《江湖骗局》岁柳

20、东临台会（六）

　　“什么？！”赵展惊呼出声。此前十七年，他都未曾听闻母亲消息，今日得知，却是绛巫的人？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她，她怨我恨我，避而不见，也是应该的。”祝启山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展弟，先回去吧。”祝敬之怕了拍赵展的肩膀，也随着一同走了。
　　付清二人回了住处，小客厅西边的窗子开了，刚好看得见满天的星星，还有那外城点点星火，倘若稍稍眯着眼睛，便都连成一片璀璨光斑，天上天下分不清明。
　　“你有心事。”吴仇瞧着付清，手中递过一个青色小壶。
　　“这是？”付清避而不答，将话头引了另一边去。
　　“东临的桑椹饮，你向来嗜酒，忍了这许多时日，今日倒适合饮些，但不可多。”
　　“那便谢过了。”付清笑着接了过来，刚一掀开，一股清甜气味扑面袭来，浅浅一酌，甘甜可口，唇齿留香，果然是非同寻常。
　　“吴仇，你会有事瞒着我吗？”沉默间醉色慢慢爬上付清脸颊，她忽而转头盯着吴仇的眼睛，那里边倒映着她的影子。
　　“你醉了。”吴仇叹了口气，她有时候总是固执的很。
　　“也对，每个人都会有不能言语的秘密，我好像又多言了。”她低低笑了声，坐在窗沿上的身子晃了晃，吴仇忙上前揽住。
　　“哎呀，好像真有些醉了。”付清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映着点点的星光和灯火。
　　她吃吃笑了两声，眼睛半眯了，忽然嘴巴一扁对着他撒娇：“哥哥……要抱抱。”说着双手一环，直接搂住了吴仇的腰，惊的他僵了片刻，两只手架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付清却不知情，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着，嘴里不知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渐渐传来均匀平和的呼吸声。
　　“付清，如果会有不得已......”瞧了瞧靠在他怀里睡着的付清，吴仇又无奈笑了，她倒是对自己放心的很。“还是算了。”
　　将付清抱回卧房，吴仇掩了门出去。
　　此刻夜色已深，宿在东临台的各人也当歇了，可他却在檐下瞧见了一个不应当出现的人。
　　那人红衣裹身，只露出一双满是漠然的眸子，沧澜阁的湘澜？她来这里做什么？
　　“你似乎很惊讶？”湘澜看着他远远过来。
　　“深夜来访？似乎不是湘澜使的风格。”吴仇仔细瞧着她。
　　与沧月完全不同，若说沧月是魅惑人间的妖姬，湘澜则是天山上高高不化的冰雪。她对所有人都是冷漠而不屑的，可现在，吴仇瞧着眼前之人，却与传闻稍有偏异。
　　“寻个同谋者罢了。”湘澜看向他，“不知吴公子意下如何？”
　　“我？沧澜使说笑了，我一个江湖散人，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我们是同路人，最终……”
　　“不会。”吴仇打断了她。
　　沧澜愣了愣，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神色，“你对她动了心？”
　　吴仇沉默着，并未否认。也许吧，是在伏炎，在牵机门，还是落尘？他早已渐渐被那个人牵动，虽然潜意识里抗拒着，但心却总是不由控制。
　　“沧澜的信息原来也有失误的一天，这人心，果然是猜不透的东西。”她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异色，“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吴仇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皱了皱眉。湘澜的突然来访，总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日付清醒来，只觉得头略有些沉重，脑袋里隐约闪过昨晚片段，忽而面上僵了僵，带了些不自然神色。自己……竟然对着吴仇那般，怕是没脸见人了。
　　床前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尚还温着，付清端起碗来喝了，只觉稍稍有些酸，这时吴仇推了门进来，递给她一小碟糖莲子。
　　付清眼神见他，面上腾的一下红了。轻咳两声，装作自然神色，见他不说，也不去故意提及昨夜囧色。
　　“可好些了。”他开口道。
　　“好多了，想不到这桑葚饮喝起来未觉多少酒味，劲头却是如此深厚。”付清不由感慨道。
　　“还不是你贪杯，先都说了少饮些。”吴仇无奈摇摇头。
　　“一时不查，往后注意。”付清赶紧转了话题，怕再说下去，她就该钻到地缝里了，“现下情况如何了？”
　　“我正要同你说。”吴仇早些出门打探，绛巫门的弟子都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去，玄株的弟子昨夜呈了辞贴，道是阁内急事召唤，此时估摸着大概已经出了城。
　　无音阁和涤元门的几人却暂且留在了东临城中，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打算。赤琊的人暂时行踪神秘的很，吴仇也未见着。
　　“现下如何？”吴仇问她，“…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们本是来查探绛巫之事，然此间事了，我却不知该去何处了。”
　　“我记得你说邱素曾同一个黑衣人合作，也许突破点在那处。”吴仇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这个时候，怕是那人早已走了。”
　　“未必。”那人现身在此，必定是有所图谋，此刻应该还城内，只是想要在这众多人中找出来，却不是一个容易办法，还得二人细细思量。
　　“左右并无头绪，要不先在城内四处逛逛？”吴仇提议道。
　　“也好，近日里事多，且权当散心了。”
　　二人换了身衣服。吴仇是件墨蓝色长袍，上边绣了大片的银色麒麟祥云纹，穿在身上，显出些贵气来。付清一同搭了件白色云纱裙，边缘刺了一圈吴仇外袍同色的牡丹花纹。二人瞧着，颇为般配。
　　付清往常出行间为了方便，一般都是穿着束腕劲装，广袖宽袍并不常穿，一时稍微觉得有些别扭。
　　吴仇见她从内室出来，常言都说美人佐华裳，尘下金玉亮。稍加打扮，付清身上便现出些原先并未有的灼灼风采，吴仇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又很快掩盖了下去，随即淡然从一旁抽出斗笠替她带上道：“太引人注目，不便行事。”
　　付清愣了愣，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便随他去摆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