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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哈迪斯手下的魔星为数众多,埃利斯一行却只有三人,不过三人都是硬骨头,没一个怯场。天马转动手臂,小声对天龙说:“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啊,想不到今日竟然和阿瑞斯的手下并肩作战……”

      龙示意他收声。天界放逸,服侍诸神的仆从相当一部分与主上保持着□□关系,这已经成了奥林匹斯山的一条潜规则了。埃利斯细皮嫩肉,头戴华丽的额饰,一看就不是打架的料,与男战神的关系不言而喻,传言也是如此。

      这一点,凤凰想必也看出来了,维护冥王的利益绝不是四处引战。雅典娜与哈迪斯素来不睦,赫淮斯托斯又是雅典娜的强援,双方在天界和大地争斗,大小摩擦不计其数。而阿瑞斯,明明是雅典娜的对手,就算不拉拢也犯不着得罪。他那小情人瓷一般的皮肤吹弹得破,打碎了白结这怨仇。

      于是向天马提议:“咱们这边人多,一拥而上你们必败无疑。哈迪斯陛下公正无私,从来不占对手的便宜,不如你和我,代表各自的立场,一战决胜负。”

      “此事因我而起,你们应该找我算账,不要迁怒别人!”

      埃利斯提出异议,被其他人无视,瞧他松垮垮的皮肉,小妞一样的人有什么好打的?虽然翼龙和蝴蝶是很想打他……

      “好,就我们两人决斗,愿赌服输,无论结果如何,不许抵赖,不许寻仇。”

      天马抢着答应了,天龙也支持他出战。打群架危害众多,倘若破坏运动场,伤及无辜,是要被抓起来接受审讯,下大牢的。

      凤凰“哼”了一声:“你不必激我,我那些手下向来听话,比你们规矩。”

      “那怎么好呢?”埃利斯恳求:“还是让我上吧。”

      天马和天龙一齐动手,把他推开十来步站到后面:“你观战就好,我们会搞定。习惯了战斗,不打不舒服。”

      埃利斯未能一试身手,心头欠欠:“那我可以提供帮助吗?我会制造各种东西……”

      “随便你,”凤凰说,“只要不上去帮架,你想做什么都行。”

      凤凰准备完毕,周身燃起烈焰,三条细长的尾羽灼成红莲的颜色,浮在半空,令人联想到落日的余晖。天马没有太多花样,翅膀收好叠在背后,减少移动时的阻力。没有武器,没有护甲,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战斗。

      赛场那边传来观众的欢呼,隔了几堵墙,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私斗的人们无心关注赛事,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人身上。

      凤凰对天马发出最后通牒:“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道歉,这事就算了,运动会期间大家情绪都激动,难免言语冲撞,哈迪斯陛下仁慈,不想无意义的伤亡。”

      “我也是这个意思,打什么架呀,不如道歉了事。”天马指着身后观战的埃利斯,“我们本来好好的看着比赛,为支持的选手喝彩。你仔细捋捋,是谁首先嘴臭,招惹我的朋友?他不该出来道歉,承担引战的责任吗?”

      蝴蝶捂着受伤的鼻梁,血止了,脸还肿着:“我不过陈述一个事实,又不是说给他听的,阿瑞斯通奸人尽皆知,凭什么打我撒气?”

      天马笑道:“按照你的逻辑,哈迪斯大人与他美丽的妻子亲如姐妹,同床异梦,也是天界公开的秘密啊,我大声喊出来,你们爱听吗?”

      “住口!够了!”凤凰一声怒吼,斩断和谈的念头,“大丈夫不做口舌之争,拿出你的真本事吧,吵架能解决问题的话,主神要你我何用?”

      此言正合珀伽索斯的心意,两少年拳脚相向加斗在一起。天马速度极快,拳头如暴雨骤雨一般落下;凤凰掀起火焰旋风保护自己,滔滔热浪逼退了观战的一干人等,把坚固的运动场墙体烧出黑色。

      不愧是浴火重生的不死鸟,天马无法靠近滚烫的烈焰,隔着一段距离,凤凰羽翎随火旋风极速运转,划破了珀伽索斯的手臂和大腿,伤处不仅流血,还呈现出烫伤的红肿。

      魔星见状纷纷喝彩,龙在一旁暗皱眉头,只恨前面立下了规矩,不能上去帮忙,目前的形势,可有什么办法呢……

      “凤凰,你作弊!”埃利斯大声叫喊,斗成一团的两个人立刻分开,龙连忙利用暂停间隙撕下衣襟帮天马包扎伤口。

      “嘿,输了就乱喊停吗?哪有这种道理!”魔星愤愤不平。

      “珀伽索斯赤手空拳,凤凰有暗器,这样决斗怎么算公平?”埃利斯淡淡地说。

      “我用的是自己的羽翎,不是武器,”凤凰解释,“他用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也行啊,我没有意见。”

      “确定是这个规则吗?”

      “我口里说出来的话绝无反悔。”

      埃利斯默默走到天马身边,先是握住他的手腕检查了伤势,然后拍拍他的翅膀,给他打气:“凤凰有羽翎,你也有翱翔天际的羽翼,大胆使用吧,不必有所保留,为了正义,打败他们。”

      天马脑子里弹出一串问号,这翅膀是有飞行能力,能穿越次元空间,可是做为武器,未免牵强。

      “相信我!”埃利斯笃定地说。

      战斗再次打响,凤凰想让对手输得心服口服,放弃了远程攻击的羽翎,改用搏击术。尽管如此,他的拳头夹着地狱烈焰,虎虎生风,还是远胜普通攻击。

      拳头裹着热浪到了面前,天马勉强接下,几乎把手烫出水泡。第二拳下来,埃利斯在一旁大叫“翅膀”,他不及细想,条件反射地展开羽翼护住头和胸,结果竟奇迹般地气了效果。

      “啊!这是……”

      天马做梦也没想到,埃利斯轻轻抚过,为柔软的羽毛镀上了一层银色,焕发出金属的光泽,硬度与韧度都上了好几个台阶。在场所有人呆住了,为这不可思议的变化所震慑,只有龙微微点头,因为他看见了埃利斯手心落下的银色沙粒,虽然起初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不过几秒钟,埃利斯神不知鬼不觉地武装了天马,别人还蒙在鼓里,这份实力比格斗专家还恐怖。

      天马意外获得了武装,翅膀开阖,既是盾又是武器,而且轻巧灵便,羽翼边缘光滑,堪比刀锋。

      凤凰被这变化搞懵了,手臂多出几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飞溅。魔星围观战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埃利斯镇定地对天马说:“放羽毛。”

      凤凰放出炽热的羽翎,天马也有修长锐利的白色长羽,羽片交锋,片片抵消,碎片四散飞溅。围观者各自打开防护罩,龙挥动手臂,用坚实的鳞片挡掉飞向他和埃利斯的锋利暗器,剩下的把运动场墙体扎成了仙人掌。

      凤凰愤怒了,鼓动火焰,挥拳攻来,天马双拳交互接下攻击。烈焰灼烧下,只见天马手上的绑带化为灰烬,皮制护腕却像翅膀一样金属化变成了亮银。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此处沸腾涌入全身,他感到双手蕴藏着使不尽的力量,逼得凤凰连连后退。

      “你……你们才作弊!”

      魔星们终于发现蹊跷,指着天马异乎寻常的手腕咆哮。

      埃利斯微微一笑:“那是他自己身上的东西,你们老大承诺过,用自己的,不打紧。”

      “马身上怎么会长出金属呢?当我们是傻子呀,肯定是你暗中动了手脚!”

      龙替埃利斯反驳:“鸟身上也不该燃火呀,我看你们是输不起。”

      天马一双强化的拳头捶得凤凰喘不过气,魔星料定是埃利斯的诡计,然而又没有证据,情急之下,牛鬼蛇神各使绝招,群起攻向埃利斯。

      凤凰听到身后的争执,想要阻止,却被天马缠住脱不开身,眼睁睁看着一众手下对不擅长战斗的埃利斯挥拳。

      “糟糕!”凤凰平日里就头痛这群人自由散漫,这时再管已来不及了。

      埃利斯本人一点儿也不着急,龙伸开双臂替他遮挡,埃利斯拾起打斗中落下的建筑残渣,运用念力提取其中银色的成分,对准龙的后颈吹了一口气。

      银色沙粒接触龙鳞,立即与之融合,变成一种青绿色类似铜的金属,迅速布满全身,一切攻击落在上面伤不了分毫。龙伺机反攻,银色沙强化了他的臂膀,一击的威力比平时高出好几倍。魔星全部中招,屁股向后远远地飞出去,把他自己给吓坏了。

      “啊!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魔星倒地,所幸没有伤亡,待他们接二连三爬起来,都指着埃利斯骂,说他卑鄙无耻,滥用巫术。

      埃利斯纠正:“这不是巫术,是科学!”

      “谁见过变戏法的科学呀。”司芬克斯抱怨。

      “有啊,你们现在见过啦,所以说多学一点知识呀肯定没有害处。”

      埃利斯少年心性,只顾捉弄敌人,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危险。龙叫他“小心”的时候,狮鹫的手中无形的木偶线,已悄悄缚住了他的脖子……

      “啊!”

      一声尖锐的号叫,不是埃利斯发出的。埃利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金色强光耀得他睁不开眼。待光辉转淡,透过眼皮的缝隙,才看到两位主神的身影,一男一女。

      男神赫淮斯托斯,穿着比赛的服装,头戴着胜利者的桂冠,单腿靠在他的多功能义肢上,身后悬浮着类似液态金属的球体。

      另一位是个眸子明亮的女神,埃利斯没有见过,女性很少如此尚武,长裙之上披着战甲,手握一副巨大的盾牌。天马见了她乖乖伏下,叫了女神的名讳——雅典娜,埃利斯这才知道,她是奥林匹斯山上另一位战神。

      “怎么又打架了?”女神心情不错,抚着天马的脸,见他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才松了口气,“你呀,跟随我不是一两天了,还是收不了性子,奥林匹斯山的规矩从来不当回事,看来这次要好好关几天禁闭才行!”

      “啊,不要!”珀伽索斯抱头大呼。

      埃利斯从脖子上抓下半截断掉的透明线,立即意识到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危险,如果不是雅典娜与赫淮斯托斯及时赶到,这会儿脑袋和身子恐怕已经分家了。

      “谢谢你们,女神,火神。”埃利斯毕恭毕敬地说,“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该与别人起争执,造成了打架的后果。我愿意承担责罚,请不要怪罪天马,他是正义感使然,看不惯对方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

      “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雅典娜对赫淮斯托斯悠然一笑。

      “嗯,反正口才比我好,懂礼貌,不过这不是重点,你应该看看这个。”

      赫淮斯托斯拉开天马的羽翼,银白亮光流动,分明是金属的光泽,珀伽索斯并没有不适之感,翅膀也没有因此变重。

      “呵——”雅典娜一声低呼,掩不住溢美之情,“这不是改头换面了吗?大工匠,这工程搁你,要做几天呢?”

      赫淮斯托斯摇摇头:“不敢保证,我没有试过此种思路,为活生生的人添上装甲,还能做到毫无瑕疵的融和。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我么,最快也得三五天吧。”

      埃利斯听闻两位神的谈话内容与己相关,其中一位还是仰慕的工匠之神,不由得心头惴惴,害怕说错话,做错事。

      “抱歉……事发仓促。两边打架,我们人少,我怕朋友吃亏,所以出此下策。这种材料对人体没有伤害,我会帮他们恢复原样的。”

      “是吗?”雅典娜兴奋地说,“活体兵器……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埃利斯摸了摸头上的大角,笑着说:“天界与地面不一样呢,我在地球上还没见过这种银色的沙粒,天界却不少,随处可见。我能感知它的存在,与一种特殊的生命活性,当我尝试按照需要重塑它的分子结构,居然成功了……”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赫淮斯托斯得意的语气。

      “是呢,真是世间少有……”雅典娜的目光落在羊角之间华丽的饰品上,“只可惜阿瑞斯不明白这个孩子的价值。”

      魔星们咬牙切齿,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主神撑腰,他们但有一百个委屈,也只能忍下去,等待以后有机会了,再找回今日的场子。

      雅典娜灰色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对周遭一切洞若观火,包括哈迪斯的魔星即将逃离。

      “喂,你们几个,”她叫住他们,“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干吗下毒手割人家的脑袋呢?在神圣的运动场上行杀戮之事,你们大人是这么教的吗?”

      魔星们吵起架来伶牙俐齿,在雅典娜面前都不敢做声,还是凤凰强忍伤痛前去应对:“是我疏忽,没有看管好他们,哈迪斯大人尚未从赛场上回来,对此毫不知情。”

      “你一个人管这么多手下,伯父不闻不问,出了岔子怎么办呢?”

      “拳脚无眼,伤害在所难免。私斗是不对的,但我没有威逼在场任何一位,全是自愿。如果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哈迪斯陛下自有定夺,还请女神放心,陛下眼中,未必有不可挽回的事。”

      “嗯,”雅典娜点头道:“果真如此,冥王有心了。”

      凤凰张口想要辩解,埃利斯连忙抢过话头:“反正大家也没事,不如就此罢休,和为贵嘛,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阿瑞斯身边几时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小伙伴了?我的信息网越发不灵通……”

      赫淮斯托斯劝慰女神:“看到有才华的年轻人就移不开眼,你这老毛病该改一改了。”

      “我是想多条道与弟弟交流,常去做客,以后也不用担心他发火。”

      埃利斯忽然插口:“阿瑞斯大人不凶的,他只是嗓门大一点,脸子不好看,其实很好说话,是个温柔的神呀。”

      “原那可真好,我也喜欢亲切的人呢。”雅典娜朝天龙挥挥手手,把他和天马唤到身边,“我看重战士的品德,比武艺重要,他们两人把你当做朋友,就一定是值得结交的人。”

      危机解除,天马笑嘻嘻地吹嘘:“我们女神可好了,英明神武,还和蔼,她最喜欢少年英雄,以后常来做客吧。哎呀,不如干脆跟我们一起,做伟大的战士,成就不朽,还能升到天上成为星座。”

      埃利斯无意离开阿瑞斯,可是天马说的颇感好奇:“我只知道天上的星星,星座又是什么?”

      此时此刻,哈迪斯的魔星已经全部退走,观众席背后只剩下他们几个。雅典娜向赫淮斯托斯投去询问的眼神,赫淮斯托斯说:“没关系,我看这孩子不错,告诉他无妨。”

      珀伽索斯故作神秘:“星座就是战士的编号哟。”

      雅典娜抿嘴一笑:“星座是我父亲授意,将优秀的生灵升到天界,赋予星辰之力,守卫世界的一道屏障。我与赫淮斯托斯大人研究了很久,要知道,世上邪恶无处不在,而且多种多样,极难应付,普通人的意志与体能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天神又不能时时下凡,这个计划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目前为止,进展都很顺利呢。”

      “注入星辰之力……”埃利斯听阿瑞斯说过,奥林匹斯诸神是星球意志的具现,每一尊神都有对应的天体,于是问:“你们要把普通的生灵变成神吗?”

      “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万物皆有所属,就连全能的宙斯也不能把普通生灵变成神。”赫淮斯托斯和颜悦色地解释,“但是我们可以借助外力,比如星球的精华之类,激发普通生灵的潜质,让天上的星座成为战士的宿命。”

      以凡人之躯行使神的职责……埃利斯听着像天方夜谭,雅典娜却指向前方看台,人声鼎沸的观众席:“过去我们拔擢了许多优秀的生灵,与星辰结合为星座,已经初见成效了呢,只是最后一步的融合,还有待改进。”

      “啊?”埃利斯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张奇怪的面孔——观众席上的牛鬼蛇神。

      “天龙,天马,还有其他人,都在计划范畴吗?”

      “没错呀,你看我多结实。”珀伽索斯在埃利斯面前转了好几圈,证明所言不虚。

      “我对过去的记忆很淡薄,好像总在天上飞来飞去。有一天,女神出现在我面前,带我来到奥林匹斯山巅,赋予我天马座的使命,我和其他战士一起迎战邪恶,解决了很多问题。你这人不错,够朋友,与阿瑞斯其他手下不同,不如一起来吧。”

      “不不不……”埃利斯连忙推辞,“我是阿瑞斯大人的修理匠,只会修修补补,一点也不喜欢战斗,你们的好意我心领啦。”

      “真可惜呢,”赫淮斯托斯对雅典娜说,“这位小朋友精神力强大,适合融合性的铸造,而且他手指灵活,是个巧匠的好坯子。我本想邀他去我的工坊研究制造术,咱们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他能帮上大忙……”

      埃利斯听到“工坊”两个字,耳朵都竖起来了,心脏也砰砰直跳。自从见识了赫淮斯托斯超凡的义肢,埃利斯一直渴望向他求教,学习天界的制造术。别的不提,就是那悬浮的金属液滴,让他摸一摸也能原地飞升。

      “我……真的可以去大人的工坊帮工吗……”埃利斯吞吞吐吐,“不……只是看一眼就够了,我笨手笨脚,怕给您造成麻烦。”

      “不必谦虚呀,”雅典娜劝说,“我这个哥哥很少开口夸谁,你是数千年来第一个。他呀,是个深度制造中毒者,除了敲敲打打,对别的事物一概没有兴趣。他说你有天赋,我深信不疑,火神工坊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就连那位最美艳的夫人也未曾踏足一步。”

      赫淮斯托斯笑笑:“她喜欢时髦的玩意儿,哪里看得上我这个,嫌火山灰脏裙子罢了。”

      埃利斯对美神的裙子无感,想像工匠之神的工坊,里面种种稀有材料,精密的机械,不由得心摇神驰。

      “美丽会随着时间流逝褪色,卓越的思维却不会,我想火神大人的工坊一定是座梦幻宝库,天下所有宝藏加起来都不及那珍贵。”

      埃利斯的想法甚得雅典娜欢心,珀伽索斯和龙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三脚猫的技术,能做什么呢?”

      “孩子,恕我直言,你体内有太阳系外的血脉,对不对?”

      “哈哈,好像是有一点点……”

      “那就是了,你的精神力非常强大,能分离出本星系含量稀少的银星砂,使之与生命体结合,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完全掌握它的性质。这是一种系外物质,由宇宙流浪的天体带到太阳系,也许与你的故乡有关联呢。”赫淮斯托斯语气诚恳,对埃利斯的天赋不无赞叹,几句话夸得他满面羞赧。

      “您指的是我刚才往天马和天龙身上撒的银色的沙粒吗?其实我没做什么,很简单的,我可以再演示一遍。”

      “不,孩子……我想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赫淮斯托斯望着雅典娜,其意不言而喻。

      雅典娜即刻会意,转向埃利斯:“奥林匹斯诸神诞生于星球的意志,对于更遥远的星系,我们了解不深,但是充满了向往。天体蕴藏的潜能无穷无尽,用来对抗邪恶最好不过,你愿意帮助我们,早日实现它吗?”

      埃利斯踟蹰不答,雅典娜又说:“为了世上的正义,保护柔弱的人类,我们一直在改进方案,他们手无寸铁,生命脆危,无法应对巨大的威胁。”

      “是什么样的威胁呢?”山里长大的埃利斯无法想象。

      “地球诞生之初,许多魔鬼被关在地心深处,你刚才战斗的对手,就是哈迪斯驯养的妖兽。”

      “咦,原来是这样啊!”

      “能控制的还好,实力较弱的。再往下,塔尔塔洛斯,囚禁泰坦巨人的深渊连哈迪斯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些妖魔时刻都想挣脱束缚重新夺回太阳系的控制权。除此之外,你生活的人间并不太平,战争从来没有停歇,对于太阳系以外,我们也得时刻防备着。”

      “瞧你认真的,把他都吓着了。”赫淮斯托斯笑着说。

      “谁叫我是战争女神,生来就带着使命?”女神随着他半开玩笑,然后话锋直转,回到埃利斯身上,“所以我需要战士,欣赏战士。奥林匹斯山上无休止的盛宴,一切浮华,都得靠打胜仗来维持。做我的战士,我许诺这世间最高的荣誉。你将成为一族的保护者,作为英雄,成就不朽,被世代传唱。”

      世间因缘,逃不过智慧女神的眼睛,她早已透过埃利斯的血缘,看到他身后那群愚昧的同族。埃利斯想起他们,内心一片迷茫,没有恨,也没有怨。

      如果我是伟大的战士,他们就会爱戴我,对过去的行为感到抱歉,放下成见吗?

      事实并不一定——

      “我很愿意去赫淮斯托斯大人的工坊帮工,只要他不嫌我笨拙。更重的使命,恐怕我承担不起,我是阿瑞斯大人的随从……”

      天马看得着急,在一旁插口:“同为战神,雅典娜大人温柔和善,有口皆碑,可不比阿瑞斯好?你快过来吧,阿瑞斯性情暴躁,只会引发非正义的战争……”

      “珀伽索斯……”雅典娜轻轻一句话,天马立即捂上嘴巴。

      女神柔声对埃利斯说:“放宽心吧,天界传言五花八门,不见得是真。赫淮斯托斯大人心胸广阔,怎会与肤浅之人一般见识?你不需要离开阿瑞斯大人,只要像做客一般,有时去火神的工坊逛一逛,看一看……”

      说着,雅典娜伸手在埃利斯额头点了一下,一股电流窜进埃利斯的天灵盖,摇得他头晕。埃利斯没有眉毛,额头上一对殷红印记,是嘉米尔人的特征,现在这对印记颜色加深,边缘隐隐泛紫,似乎受到了神力影响。

      “这是我的见面礼,一点微薄的信物。你获许光临我天上的神殿,地面的神庙,随时随地。人生漫长,顺风顺水的时候都好说,可是如果,万一遇到什么困难,或是身处困境……”

      “就背弃强大的阿瑞斯来找你们两个戏精吗?其实你们只要离他远一点,懂得避嫌,保持距离,他就不会遇上危险了。”

      接嘴,讽刺,怒气腾腾,是阿瑞斯的声音。男战神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道口背光处,倚着墙,冷笑着欣赏这出闹剧,并在高潮处鼓掌,“一个火神,一个智慧神,合在一起诱拐蠢羊,有点意思。”

      珀伽索斯见阿瑞斯来者不善,冲他提起拳头:“我们女神好心好意,她又不像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我要踩碎马驹的背脊骨,待你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就不会对主神口出狂言了。”

      龙上前拉住发火的天马,雅典娜悠悠地说:“珀伽索斯不许出手。我弟弟刚和大力神赛了一场,看样子心情不大好呀。”

      “多谢姐姐体谅,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发型俗不可耐。马骑腻了下山找匹骡子呗,别总打我的主意,人家都不想理你,你要点脸吧。”

      雅典娜并不生气,好像习惯了:“我可没有恶意呀,只是聊个天而已,你未免太霸道了。随从也是一条命,有独立思维,需要自由和尊重,暴力夺走无数生命的你很难正视这一点呢。”

      “就你们,也配谈尊重?”阿瑞斯冷笑,指着赫淮斯托斯的胡子,“你这怪胎,看起来人畜无害,设陷阱很拿手嘛。怎么娶到阿芙洛狄忒的呢,她愿意吗,你心里没点数吗?”

      “那是我母亲赐的婚姻。”火神淡然道。

      “母亲有什么办法?某个巧匠儿子唯唯诺诺地献宝,却悄设陷阱把她困住了。”阿瑞斯反唇相讥。

      “噢,亲爱的弟弟,我比你晚上奥林匹斯山,漫长岁月里,母亲竟没有考虑过你吗?”

      “我想大概是我四肢健全,不需要她的特殊照顾吧,而你就不同了。”

      兄弟争执愈演愈烈,埃利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替他们焦急。

      “孩子,不好意思,这就是我和弟弟,我的家庭,让你见笑了。”赫淮斯托斯面露歉色,“但凡高贵、漂亮的人,大多看不起工匠。我们汗流浃背,干着粗活,烟火撩了他们的眼,烟灰脏了他们的地,无法尽情尽欢。”

      阿瑞斯心怀不满:“说你自己吧,牵扯旁人干吗?”

      赫淮斯托斯不理会弟弟,身后的金属液滴散开,银白微粒组成宇宙中的星座。

      “你有审慎的心,灵巧的手,创造的天赋,不同于其他在奥林匹斯山上服役的人,你的眼神很干净,没有染上此处的浮华奢靡。所以不要将才华局限于世俗成见,欢迎你来工坊做客。”

      埃利斯来不及反应,阿瑞斯替他回绝:“好的,知道了,他不会来的,多谢哥哥吹捧。顺便说一句,你俩再敢靠近他一步,我就把你们私下捣鼓的玩具全部拆散,塞到你们嘴巴里去。”

      雅典娜满脸笑意,故意叹了口气,冲埃利斯扬起眉毛,火神的面部表情也是忍俊不禁。两位神不想无谓的纠缠,与埃利斯挥手道别,像来时一样,化作一阵风消失了,带走了天龙和天马。

      “啊,这就走了吗……“

      埃利斯在天界好容易交到新朋友,阿瑞斯一来,全给他赶走了,心中不免难过。唉,同胞兄弟,争夺爱人闹到如此境地,谁都不肯让步,既难看也是解不开的死结。运动会比赛项目进入下一环节,埃利斯情绪低落,裁判的话遥遥传来,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你是笨蛋吗?我之前怎么说来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乱跑,我一会儿来找你,结果你跑到哪里去了?”阿瑞斯怒斥埃利斯,“赫淮斯托斯是我的仇敌,雅典娜跟他狼狈为奸,也不是好东西。两个神道貌岸然,鬼鬼祟祟,拿你下手找我的麻烦。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保护好自己吧,不怕被他们卖去做苦工吗?”

      埃利斯本来就对阿瑞斯的滥情史心存疑惑,连日思考这个问题到三观崩坏,因而深信赫淮斯托斯是无辜受害者。

      这会儿阿瑞斯朝他咆哮,勾起埃利斯的斗志,不顾对方是个暴躁的战神,冲他大吼:“不是你说个人意愿最重要吗?我是个卑微的修理匠啊,枯燥无味,入不得上流圈子。我就是喜欢结交朋友,往火炉子里钻,好像不妨碍你为所欲为吧!”

      阿瑞斯没料到埃利斯突然发横,羊角风发作一般,顿时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管!”

      他脱口而出,想也不想,“那瘸子恨我入骨,无时不刻找机会报复,他知道你服侍我,说我的坏话,怎么,才认识几秒,你就信进去了?”

      “那你说说,他刚才讲过的哪一句是假话?”

      阿瑞斯“哼”了一声,不屑于回答。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神对你伸出友谊之手,这种好事怎么不落到别人身上?拜托你用脑子想想吧,还是你根本没有脑子?”

      “好,就算他想骗我去下苦力,你又是看中我什么才带我到天上来呢?”

      “我是……”

      阿瑞斯心烦医疗,捋了几把头发,欲言又止。

      埃利斯接着说:“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对付火神,嘲笑他的手艺不如一介凡人,让他也尝尝当众出丑的滋味。可是你想过没有,他已经很惨了,天生残疾,妻子不忠。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天神,说来是家事,旁人没资格评论……”

      阿瑞斯冷冷地说:“这事确实跟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就好。”

      埃利斯厌恶这个话题,转过头去,不再瞧他。

      “运动会没结束呢,你去哪里?”阿瑞斯拽住埃利斯的胳膊。

      “我先回去了,不……我想我根本不该来到这里,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对了,那枚戒指,随便怎么处理,千万别说是我做的……”

      阿瑞斯很少迁就别人,忍到此时已是最大极限:“你不知前因后果,因为他残疾,看起来弱势,就认定我做错了吗?”

      “你没错,伟大的阿瑞斯怎会有错?就算喝凉水浸了牙,也是水不对呀。”

      “他处处针对我,你要我怎么样?”

      埃利斯揉搓太阳穴,小心地筛选词汇:“要我说吧,你俩最好冲破束缚,双宿双飞,从此远离赫淮斯托斯,不就完了吗,他值得更好的……”

      话音未落,身畔一声巨响,阿瑞斯的拳头擦着埃利斯的手臂落在他身后的墙上,把坚固的运动场砸出一个巨坑。埃利斯心跳漏了半拍,相隔不到一米,阿瑞斯遮挡了光线,置他于阴影之下。

      “当心你的语气,金毛羊!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赫淮斯托斯委屈,不许去他的神殿,他的工坊,不许和雅典娜的猫狗交往,惹恼我对你没有好处。”

      “嗯,我知道,主神为大,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埃利斯努力挤出一丝笑脸,不是因为怕他,是觉得没有必要。长久以来的独居,冷遇,被村里人孤立,埃利斯学会了从容应对,收回自己的热情,不耗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

      阿瑞斯怒气渐消,从墙上拔下自己的手,墙体哗啦啦垮下。没想到用力这么大,埃利斯凡人之躯,不知有没有受伤。于是拾起他的右手,臂膀处破了一点皮,好在不严重。

      “你真是……没救了……”

      阿瑞斯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箍子:“喏,明明只有一只臂环,不好好戴着,到处乱丢,我在比赛场上捡到了。要不是你犯傻,没东西护着,怎么会受伤?”

      说着,他摸了埃利斯受伤的皮肤,神力所到之处,创口吸收,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状态。

      “咦?”埃利斯甩了甩手臂,不痛也不痒,“想不到你还会这手,我以为你只会打打杀杀。”

      “哼,谁说的……战场上不会一点简单的治疗术,怎么熬得下来?自己的东西保管好,别学那些疯子,赛场上没人捡破烂。”

      埃利斯心想,你不就捡了吗?但考虑到他刚才的凶相,只嘟了嘟嘴,不说话,任由阿瑞斯帮他把臂环带上。

      “咳,你被人家哄到这里,比赛都没有看到,不想知道谁胜谁负吗?”

      埃利斯心头一动,好奇阿瑞斯与大力神角斗的结果。可是看到两条凶恶的眉毛,顿觉气恼,憋着不理他。

      “我在赛场上捡到你的臂环,抬头一看,笨羊不见了,每处看台都瞧不见你的身影。要不是怕你被谁牵去宰了,我怎么会放弃比赛,找到这里来。”

      埃利斯本来气着,听他这么说,心软了一半。

      “你不用浪费宝贵的获胜机会,我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

      “你已经被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钞票,多亏我及时赶到,救了你的小命。”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埃利斯觉得好笑,故意嘲他:“运动会不常开,我这样的小工地球上随处可见,战神老爷丢了一个再找一个补上就行了,反正你讨厌匠人,何必留一个在身边碍眼。”

      “我是神,人尽其用而已,干吗要歧视某个工种?冠军没了还可以再赢回来,你这样的笨蛋可不多见。”

      在埃利斯再次赌气不理他之前,阿瑞斯抓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往赛场外拖。埃利斯不情不愿地跟着,想到阿瑞斯为了寻找自己错失冠军,对他再也生不气来,只是不想太快和解。

      阿瑞斯牵着他,自言自语:“换作我以前的脾气,就你这笨羊,死一万次都不够。我算想明白了,那些人和神都惧怕我,躲着我,哄着我,欺瞒我,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你直来直去,言辞贫瘠,倒教人放心,好好为我效劳吧。”

      埃利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阿瑞斯也不追问。出了运动场,在开阔的空地上,他打了个响指唤来战马,鼻子喷火,蹄下生焰的那种。

      埃利斯看得长大了嘴巴,埃瑞斯牵过马头,扶他往上坐。

      “等等,它不会咬我吧!”

      “你不是诟病神没有坐骑吗?这是我的军马,上去试试吧。”

      埃利斯害怕,阿瑞斯就进一步吓唬他:“马不行,不如我给你换头座狼?”

      讨价还价老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去了,阿瑞斯的军马很听主神的话,背脊也不烫,驮埃利斯稳稳的。阿瑞斯见他坐好了,自己也翻身上去,坐在埃利斯后面。

      “这马没有缰绳吗?”

      “属于我的,从不需要缰绳牵引。”

      说罢,阿瑞斯吹响口哨,军马撒开蹄子风一般在云端奔驰。远去的建筑和山峦晃得埃利斯眼花,不过战神坐在后面,他并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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