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赤红之星(撒穆)》囧晨昏

3、第 3 章

　　埃利斯做好了行远路的准备，站在神殿门口，斗志昂扬。眺目远望，宽阔大道空无一人，看来要走很久才到运动会场。

　　“喂，你在那里干吗？过来，这边呀。”

　　阿瑞斯从反方向挥手呼唤，埃利斯吐舌头，跟了过去。

　　神殿内侧有一处密室，沿着螺旋阶梯登上阁楼，房间不大，门楣上雕砌着神秘符号，云雾在其中盘旋翻涌，类似他们攀登天界的云柱。

　　“你翻修了宫殿，却不知道这里有通往别处的传送阵吗？天界浩大，用脚走，几天也别想抵达目的地。”

　　“我以为天神都骑神兽呢……”埃利斯小声嘀咕。

　　“什么？”

　　“不，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埃利斯摸了摸头：“我改装你的神殿，大多工序流于表面。天界建筑构造与地面不同，我不懂的不敢轻举妄动，比如……”

　　传送阵那坨云诡谲变幻，埃利斯乘阿瑞斯在身边，伸手抓了一把：“嘻嘻……”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一直不得机会。

　　“啪！”

　　一道闪电劈向人间，白光带着炽热的能量，把埃利斯的发尾都烫卷了，他高兴得不得了。

　　“哈哈，我就说嘛，上次修缮的时候就怀疑了。原来这朵云是你劈燃草地，吓唬我羊群的凶器啊！”

　　“哼，不知所谓！”阿瑞斯冷眼旁观，“宙斯亲赐的雷电也敢玩，你不怕蹄子烤熟了吗？”

　　“你知道危险，那时候为什么不肯好好和我沟通？”

　　“我显示了真身啊，怪你们人类孤陋寡闻，不识货。”

　　“你的真面目好凶啊。”

　　“喂，说这些干吗？快些过来吧，这个时间点，比赛都快结束了。”

　　阿瑞斯表面上埋怨，暗中松了口气。当面捣蛋就算了，埃利斯没有乘他不在的时候胡乱摆布宫殿，偷玩雷电，这很好。

　　也许是操作手法的原因，云团没有继续放电，伸出雾臂包围了一人一神，眨眼工夫，埃利斯看到了奥林匹克大竞技场。

　　真是“大”竞技场呀！矗立云端，宏伟壮丽。

　　埃利斯看得呆了，一动不动，向天界奇观致敬，直到阿瑞斯的手拽住他，把他拖走。

　　天界居民并不稀少，之前见得少，定是都聚到竞技场看比赛了，埃利斯这么想。他还想研究大竞技场的建筑结构，立即被一群蝴蝶翅膀的仙女蹿过来绕晕了头。她们笑着跳着，围住缪斯女神，倾听美妙的演奏，会场外面人流如织，目不暇接。

　　埃利斯左顾右盼，形形色色的神夹道而过，拖着长长的随从和侍女队伍，他们见了阿瑞斯躬身致敬。而阿瑞斯，爱理不理，顶多点下头表示知道了，继续携埃利斯前行。说来也怪，别的神仆从众多，前呼后拥，唯他，只带了一只金毛羊。

　　“我见到他们应该怎样打招呼呢？”

　　埃利斯怕失了礼仪，阿瑞斯全不在意：“不知道说什么便不要说，言多必失。”

　　“运动会就是大家一起运动吗？我已经迫不及待！”

　　“真遗憾呢，人类的赛事几天前，在你朝天空开火的时候就结束了。现在是只有主神晋级的决赛，决出冠军，然后庆典。”

　　“哇，那么说，你也有比赛咯？比什么呢？是不是打架？我为你助阵，一个顶俩！”

　　“你少说两句我的赢面比较大。”

　　竞技场是露天结构，一人一神聊得火热。进入场内，视野豁然开阔，感觉比天界中心的广场还要宽敞。埃利斯听到掌声雷动，心情莫名激动，也想跟着欢呼。

　　赛场被层叠而上看台环绕包围，高处降下花雨。比赛进行到精彩环节，观众们纷纷站起来，手舞足蹈，为支持的选手呐喊助威，过激女士还会解开上衣坦露胸脯。阿瑞斯带埃利斯绕开人群，来到上方空旷的看台，这一层观众寥寥无几，且缺乏生气。

　　“你在这里看比赛，一会儿结束了别乱跑，我来找你。”

　　“你要去参赛了吗……”

　　埃利斯环顾四周，偌大一片区域数不清的座位只有个位数的看客穿插其间，还都无精打采，相隔甚远，与前面所见相比，简直是个老弱病残疗养院。

　　阿瑞斯手指前方最高的一片突出的看台，上面金光四射，耀花了埃利斯的眼。

　　“那是奥利匹斯山主神的观赏台，我去上面和母亲说几句话，你乖乖待在这儿。”

　　“我不能跟在你身后做一个随从吗？”埃利斯可怜地眨着眼睛，“我会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行，”阿瑞斯板着脸，“天界秩序谁也不能破坏。这里对你来说最安全，是众神之父宙斯特许，专供人类在天上做客的国王和祭使用的区域。他们是你的同类，注意啊，竞技场划分成不同的观看区，有些部分不适合你踏足，乱跑小心惹上麻烦。”

　　埃利斯百般不情愿，还是坐了下来。阿瑞斯走了，这地方更显憋闷，一同观看比赛的不是牙齿掉光了的老头子，就是眼眶淤青的瘦弱青年。隔着数米，埃利斯垂头丧气，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唉，还是看比赛吧——

　　他趴在看台上，两个健美男子在赛场上掷铁饼，为防止意外，他们穿了盔甲，一举一动充满活力。埃利斯看了一会儿，托着腮，颇感无趣。不知什么心思作祟，他抬头望去，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好像能看到人的轮廓了。

　　青、紫、金、白，奥林匹斯山的主神各有光彩，果然不同凡响。他四处搜索阿瑞斯的影子，看到黑袍男子挨着金发少女，默然静坐；浅蓝卷发的男子谈笑风生，被好几个美妇人围绕，好不欢快，阿瑞斯在哪里？没有看到他呢……

　　埃利斯不经意地转头，目光被高处看台一点红光吸引——那不是自己做的戒指吗……

　　亮银戒托戴在一个肌肤光泽的女神手上，指尖捧着她玫瑰色的唇。那女神身段风流，眉目含情，斜坐的体态优美无比，埃利斯一口气提到胸口，忽然缓了下来来……

　　挺好的，不是吗？

　　书上写着“郎才女貌”，阿瑞斯选择这样迷人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奇怪，她吹口气都带着爱情的芬芳。女神接受阿瑞斯的爱意，戴在指间，说明一切进展顺利，连日的汗水没有白流，耗费的心思也有着落了，英雄美人，童话般的结局。

　　对埃利斯而言，阿瑞斯是生命中第一个朋友，目前为止，也是唯一的。朋友过得好，埃利斯心底闪过一丝落寞，却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好看吗？那些红的，绿的，高贵，优越，辉煌，灿烂，还独断专行，没错，他们就是这样。”

　　“赫！“埃利斯吓了一跳。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不知什么时候，座位旁边多了一位美男子，美得让人眼花缭乱那种，比埃利斯高出大半个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抱歉，”那人收回冒昧的手，举在耳边，并陪笑道：“我不是有意打搅你，你是某位神的陪同吧？这里是人类的看台，虽然数量不多——你知道，神对人的眷顾一向不如你们，被选中登上天界的少之又少，通常都有特殊用途。”

　　“他们会吃掉人类吗？”

　　“会……不过不是字面意义的‘吃掉’。”

　　埃利斯越听越糊涂：“我也是人类呀，就没有被吃掉。咦？你也是人类吗，你为什么没有进化呢……”

　　“进化？好好的，人类干吗要进化？”美男子以为自己忽略了什么，侧头思考，想不通。对于这个问题，埃利斯一直心存疑惑，什么人类进化论。现在看这位仁兄，头上没角，脖子下没腮，活蹦乱跳，阿瑞斯果然是在消遣自己。

　　他来不及生气，那人又说：“算了，不提这个，奥利匹斯山上一切皆有可能。你是人类吧，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其实我们和下面的朋友处境差不多，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伺候神明，没必要争个高下。”

　　埃利斯闻言，不禁往下瞧去，台子挡住了视线，但能听到人声喧哗。

　　“阿波罗大人箭无虚发，一定获胜！”

　　“厄洛斯大人也不差呀，都是神射手，胜负亦未可知！”

　　下方观众群嘁嘁喳喳，声音越来越大。激烈的掌声响起，是两位神选手入场了，争执一度中断。埃利斯侧耳倾听，没过多久，下面又吵起来。

　　“厄洛斯怎能与伟大的太阳相提并论？小小爱神，可笑可笑。”

　　“也是哦，不知是谁，被小爱神的金箭射成了呆子。”

　　“你说谁呢？”

　　“谁是呆子我说谁，干吗激动，反正没有说你。”

　　赛场上比得激烈，赛场下简直要打起来。埃利斯心生好奇，什么样的观众坐在下面呢？唇枪舌剑，好像比这边有趣啊……

　　阿瑞斯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埃利斯心想：我只是小走一下，比赛结束之前回来，绝不惹事。那家伙，现在和心上神在一起，不会关注这边，就算知道了也不是天大的事。

　　“哟，这就走啦？今天的决赛值得一观，如果我说错话，还望见谅。”

　　埃利斯擅自离席，多少有些心虚，不想过多解释，于是敷衍道：“不，与您没关系。我记起来了，我是羊头怪，坐错了地方，我这就回下面去，您慢慢观看。”

　　那人看着埃利斯仓促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呵，世道冷漠啊，大家都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后便专注赛场去了。

　　射击比赛在观众的欢呼中落下帷幕，裁判执起优胜者的手，仙女们为他戴上桂冠。胜利一方的支持者疯狂呼号，仿佛他妈顺产下妹妹，输的一方的垂头丧气，不时发出一两声抱怨。主神看台降下金粉，这种粉末像光粒，没有实体，碰到任何东西就地熄灭。

　　“借过，请让一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埃利斯奋力挤进人群，不对，是半人类的群体，不是碰着某人的翅膀，就是踩着人家的尾巴。他各种道歉，作揖，陪笑脸，引来牢骚不断。好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定睛一看，前后左右，满满的观众，竟没有一个人类，仿佛置身动物园。

　　观众们聚精会神，没有工夫回应一只羊的惊讶。他们有的人头马身，有的人头鸟身，还有人头狮身，人头蛇身，和楼上相比，过于热闹。

　　“喂，前面的大角羊，你坐好了吗？挡到我们了！”

　　埃利斯头顶一对羊角，不得不低头，暗怪阿瑞斯好事多为。

　　“还是看不到啊，再低一点！”

　　埃利斯气恼回头，看到一个脸上长螃蟹腿的男子冲自己叫喊，面相不善，便回道：“我已经趴下了，不能再低，你想怎样啊？”

　　“我管你呢，你羊角那么大，太碍事了，要么滚到后面去，要么拗掉。”

　　“我是羊头怪，当然有角啊，你脸上还长蟹棒呢，要不要全拗了，免得遮挡后排视线？”

　　“你！”

　　“你什么你，你拗我就拗，不许怂啊！”

　　螃蟹男子激动起立，被后排观众摁下去，“行啦，蟹哥，人多，凑合一点，下场是战车决赛，你不看我们还要看呢。

　　“对啊，要吵出去吵！”

　　“就是就是！”

　　观众们纷纷谴责，螃蟹男子得不到支持，悻悻坐下，一直没有服气。

　　埃利斯嘴上虽胜了，心里到底愧疚。绵羊角那么大一坨，确实影响后排观众的视野。于是躬身离开，打算回上层死气沉沉的看台。

　　走到后面，接近出口的位置，有个声音低低地叫他：“嘿，过来，这边，有空位呢，坐这儿吧。”

　　埃利斯闻声，看见最后一排角落是有个空位，两个少年正向他招手，一个浓眉大眼，背着一对洁白的翅膀，另一个黑色长发，手臂和后颈长满鳞片。

　　长翅膀的那个首先发言：“我是服侍雅典娜的战士，天马，珀伽索斯；他是我的朋友，来自东方国度的天龙，叫他‘龙’就好了。”

　　埃利斯听了二人的名字颇感亲切，他所住的高原有关于龙的传说。嘉米尔古书上记载着一条长翅膀的巨蛇，是他们在外星的守护神。他看着书上的图画，一直渴望见到一头真的。

　　“我叫埃利斯……”

　　他自我介绍，刚起了个头，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我们知道，你是服侍阿瑞斯的金毛羊，天界已经传遍了。”

　　埃利斯没有反驳，默默地坐下来，提起阿瑞斯，想到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他心里酸酸的，甜甜的，难以描述的滋味。

　　“你刚才怼螃蟹那句话太经典了，他仗着天后的权势，在奥林匹斯山上横着走，早该修理一场。”

　　浓眉少年义愤填膺，他的朋友要矜持一些，没发表意见，只是附和的淡淡笑。

　　埃利斯摸了摸头上的角：“哈哈，我刚才有点急躁，不该那么说他，同在天上谋生活，还是和气为好。”

　　说话间，下一场比赛开始了。裁判是正义女神忒弥斯，她蒙着双眼出场，一袭雪白长裙，举着代表公平的天平。观众席又开始躁动，人们将冥王“哈迪斯”的名号喊得震天响。而他的对手——另一位神明，仿佛没有名字，不被人崇敬。

　　这一场赛的是战车，除了精湛的驾驶技术，还跟载具有关，观众们戏称“比壕”。埃利斯遥遥望去，刚才主神席位上的黑色神明换了一身轻便衣衫，脖子，手臂，腰带都缀着硕大的宝石，载具也是宝石造的。三头犬拉着他乌黑的战车，轮子上燃着熊熊烈焰，所过之处灼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冥界之王登场了！”

　　“哈迪斯大人必胜！”

　　哈迪斯在赛场上款款挥手，看台上好几个奇形怪状的家伙站起来鼓掌，不顾其他人的感受，这里面包含了坐在后排的埃利斯等人，他和天马左转右转，总被这些人挡住，心中不免怨怼。

　　“冥界之王哈迪斯的对手是火焰与铸造之神——赫淮斯托斯！”

　　裁判宣布了两位决赛选手的名字，台下一片嘘声。赫淮斯托斯在天界不受追捧，更有人悄悄地说：“火神是个怪胎，只爱摆弄傀儡的机械，与他那些泥人为伍，无怪老婆出轨。”

　　天马和天龙一齐鼓掌，大声叫好，引来前排怪物的怒目。珀伽索斯冲他们吐舌头，把狮鹫、迦楼罗，翼龙气得撸袖口，挥拳头。头发像火焰的少年伸手拦住，那人凤凰长尾，坐在最前排，大概是三人的头目，他发出命令，怪兽不敢不从。

　　龙劝天马：“好了，好了，哈迪斯有一大票手下，都是魔物，你好好看比赛，何苦与他们为敌？被女神知道了又要说你。”

　　“人多了不起啊！我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火神大人是我们女神的盟友，为多少英雄造过武器，还有奥利匹斯山主神，扪心自问，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求过他的制作？这会儿都不认了，趋炎附势巴结哈迪斯，我就看不惯以多欺少，你说是吗，金毛羊？”

　　“啊？嗯……”

　　埃利斯初到天界，不了解诸之间的恩怨纠葛。珀伽索斯喋喋不休，说起哈迪斯的傲慢，像独裁者一样掌控万物的生死，又嚷着要去冥界看看，他究竟多大势头。

　　埃利斯对冥界不感兴趣，见了哈迪斯的排场，只好奇他有一个怎样的对手——能坚持晋级到决赛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哈迪斯的对手出场了，埃利斯定睛一看，好家伙！那位神根本没有驾车啊。赫淮斯托斯戴着瓶底厚的护目镜，脸上全是胡子，他腿脚似乎不便，配了一套特制的义肢。

　　就是这套机械，惊为天人，埃利斯为咩宝造过义肢，自然明白其中的妙处。赫淮斯托斯的义肢看似不起眼，实则各项配件严丝合缝，浑然天成，表面水一般光滑。埃利斯识得各种金属，却猜不透那是什么材料造的，更不懂得运行的原理。

　　比赛即将开始，没有鲜花没有掌声，赫淮斯托斯很淡定，随心所欲变换了义肢的外形，使其托着自身悬浮起来。没有轮子，因为不需要，嵌入的晶体散发出淡淡荧光，埃利斯猜测那是动力来源，人间见不到，连嘉米尔古书上也没有记载。

　　“好霸道，太厉害了……用精神力操纵机械，高效能源，完美的造型，将阻力降至最低，这位神一定能获胜啊。”

　　埃利斯喃喃自语，没有人听见他说什么，听见了也不懂。寻常人眼中，赫淮斯托斯是个可怜的瘸子，胡子拉渣，面目可憎，靠下苦力混个神格。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位绝世工匠，兼具天才的智慧与不可思议的创造力。

　　哈迪斯崇拜者如云，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天马和天龙的支持在人声鼎沸中显得过于微弱。魔物们得意洋洋，嘲笑赫淮斯托斯个拉车的都找不到，冥王大人志在必得。

　　龙忽发感叹：“赫淮斯托斯大人真不容易，生来就是残疾，被自己的母亲遗弃。历经万难，凭真才实学爬上了奥林匹斯山，为诸神造福，还要受他们的白眼，唉，这世界，真不公平。”

　　埃利斯闻言心头一动，想起了过往的遭遇：为山下村民造东西，挽救他们的生命，被人群追着丢石头，砸破了头……

　　“世上许多人只看到事物的表面，还自以为是呢……”

　　忒弥斯宣布比赛开始，冥王一骑当先，地狱犬拉着黑宝石战车飞奔烧过赛场，迅如疾风，势如雷霆。赫淮斯托斯慢条斯理地启动能源晶体，别人取笑他，只有埃利斯，目不转睛地凝视晶体，从暗红变为紫色，再变化为耀眼的淡蓝，他深知这一系列反应的奥妙，小小一块能源体的功率远胜他地堡供能的立方体。

　　“赫淮斯托斯大人真棒！赫淮斯托斯大人必胜！”

　　埃利斯由衷地呐喊，加入天龙与天马的助威团。他嗓门特别大，一个人的音量就压过了哈迪斯一干魔物，引来旁人侧目。

　　天马和天龙也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天龙摊了摊手，跟埃利斯一起声援赫淮斯托斯，珀伽索斯也不甘示弱，吼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喝彩声中，赫淮斯托斯的悬浮载体轻松超越了哈迪斯的战车。冥界之君如果是箭，他就是光，眨眼工夫抵达终点。观众们揉搓眼，根本没看清细节，只知道赫淮斯托斯启动了，赫淮斯托斯到了……

　　看台上鸦雀无声，只有三个人，天马，黄金羊，天龙，在观众席疯狂摇摆，奔走相告，庆贺火神的胜利。埃利斯对赫淮斯托斯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他对制造的热爱，恨不得扑上去拿袖子擦拭载具，再用放大镜细细研究装载微型反应堆的晶体……

　　工匠对工艺的爱是一种本能，难以自持。埃利斯之前看到别的观众把鲜花或者头巾，上衣，腰带之类私人物品投入赛场，以表示对获胜者的支持。他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金臂钏褪下来，远远掷去，还抹着眼泪赞道：“太感人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强大的锻造术，呜呜呜……”

　　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埃利斯坐下，可他正在兴头上，哪里停得下来？珀伽索斯本就好动，这会儿有人陪他疯，也是上蹿下跳，无法冷静。

　　“嘿，不过是场比赛而已，你们差不多一点吧！”

　　加油打气，是运动场上的常事，哈迪斯的魔兽自己也为诸神鼓舞呐喊，却从埃利斯的行为中读出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赫淮斯托斯大人驾驶战车技艺超群，难道不能喝彩吗？”天马不平道。

　　“赫淮斯托斯作弊，那根本不是战车，应该取消比赛资格。”翼龙叫嚣。

　　“你懂什么！”埃利斯插口道，“赫淮斯托斯大人用你们一辈子无法理解的制造术创造了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战车。裁判没说什么，冥王也不做声，倒是你们几个，口出狂言，是输不起吗？”

　　翼龙见他脸蛋秀气，手上没块过硬的肌肉，笑道：“我们哪需要懂制造，我们是正经服侍哈迪斯大人的魔星，不像某些小白脸，拽着主子的裤腰带荣登天界，还不守本份，吃里扒外。”

　　埃利斯听不懂他骂什么，直觉那不是好话，于是回道：“你知道自己无知就好，多学点知识对你没有害处。”

　　翼龙以为他装傻消遣自己，气不打一出来，迦楼罗，狮鹫，跟着站起，“别以为有阿瑞斯撑腰就可以无视哈迪斯大人，他算什么东西！”

　　狮鹫笑道：“你主子又蠢又骚，光屁股抱人家老婆，被挂了一整天，印子都勒出来了，还是波塞冬求情才捡回一条裤子。”

　　“你说谁？”埃利斯屏气凝神，面色很不好看。

　　“说你的男神呀。噢，天后的小心肝儿，乖宝贝儿，奥林匹斯山首席傻瓜，我在说丢人的阿瑞斯啊。”

　　蝴蝶从旁帮腔：“阿瑞斯真是个战神，百战百败，娶个万人嫌摆在家里当家具，惦记瘸子的老婆。直到奸情败露，惦记不上了，这才才临时从下界抓了只羊回来消火。”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举座哄笑。埃利斯胀红了脸，他自己被取笑几句不打紧，怎么编排上阿瑞斯了？阿瑞斯又没挖他们的祖坟。

　　情急之下，他一拳正中蝴蝶的脸，登时复眼肿胀，鼻血长流。

　　“来呀，你们不是正经服侍哈迪斯吗？单挑还是群攻，尝尝我这对铁拳的厉害！”埃利斯挥舞拳头，“不敢？还是你们只会耍嘴皮子，散播谣言？”

　　珀伽索斯煽风点火，“对，就是，教训这群妖怪！”

　　只有龙担心事件闹大，低声对埃利斯说：“这里是运动会场，严禁私斗，嘴上说几句就算了，动手不划算。”

　　“可是他们胡说八道啊，捏造事实，践踏阿瑞斯大人的名誉，必须向战神道歉！”

　　对方众人一阵讪笑，蝴蝶捂住流血的鼻子：“我们可没有胡说啊。你只知道钻雅典娜裙底，不如四处打听，最好问问那匹马，阿瑞斯是不是天界的笑柄。”

　　埃利斯转向珀伽索斯，天马缓缓点了点头，再看龙，也是一脸肃穆，只听他说：“阿瑞斯和赫淮斯托斯都是天后的儿子，又都爱上阿芙洛狄忒。女神被天后赐婚，嫁给了赫淮斯托斯，阿瑞斯大概不服气吧。他和赫淮斯托斯是一对死敌，水火不容，我刚才还纳闷呢，服侍阿瑞斯的你怎会支持赫淮斯托斯，他获胜，连结发妻子都没有表示……”

　　叮——

　　埃利斯脑子烧开了锅，一串气泡涌上来，感觉自己陷入奇怪的泥淖，种种闻所未闻的怪事接踵而至。嘉米尔古人充满智慧，也没描述过这么混乱的关系呀。

　　他是他的兄弟，妈妈爱他不爱他，他爱她，他也爱她，她背叛他，他绿了他，他揭发他，他想不通又要报复回来……

　　人类大脑好比一台机器，再精密的仪器，处理过于复杂的数据也会当机……

　　“喂，绵羊，你刚刚不是很凶吗，打了人白打呀！”翼龙替蝴蝶叫骂。

　　天马挡在埃利斯前面，拍着胸脯说：“打了你就打了你，因为你欠。人家是有礼貌的，被你逼急了呀。谁叫你嘴臭，不刷牙，不修眉？”

　　“不仅不修眉，还喜欢戴美瞳，和刘海有仇呢。”埃利斯补充。

　　这回换天马的支持者们讪笑，连螃蟹兄弟都在偷笑。翼龙气得炸毛，狮鹫和迦楼罗也不肯罢休，看台越闹越大声，终于，坐在前排的凤凰回过头来，对天马说：“今天是你们惹事，首先挑衅，打了哈迪斯大人的侍者。我作为他们的大哥，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想打架，随时奉陪……”天马一脸不爽。

　　凤凰并不着恼，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晰：打了哈迪斯大人的魔星，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接下来还有比赛，我们不能在这里争斗，扰乱赛场。现在出去走道上，那里没人，立即决个胜负。或者你准备不充分，改日约别的地方？”

　　“谁跟你约来约去的，不服就去外面打，我们不怕！”

　　凤凰起身搓手，指节骨啪啪作响，坐在他身边的希腊狮正在打瞌睡，被他们吵到，抬头低吼，然后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维护自己的主神，谁也不爱搅进斗殴事件。观众们表情木纳，直直看向赛场，对身外的一切不闻不问。

　　龙虽然一直劝和，当真打起来，他也不怕。埃利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正是求之不得。三人悄悄退场，和冥王的魔星一同来到看台后面开阔的地带，摩拳擦掌。

　　离开看台的时候，埃利斯隐隐听到裁判叫阿瑞斯的名字，又叫了另一个神，好像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比塞角斗之类。

　　埃利斯刚才还想看他获胜，现在兴致全无。想着这番打斗因他而起，为了维护他的名誉，他不是战神吗？偷人都行，送礼也殷勤，这点小场面用不着拉拉队吧，自己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