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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教皇宫歌舞升平,外出寻人的队伍却并不和平。一路上,玛尔里历数圣域建筑结构不合理,十二宫不如黄泉大道,教皇厅不如月亮金字塔。

      撒加嘴上沉默,不与她一般见识,心里却嘀咕:你那是埋死人的地方,堂而皇之住人,不嫌晦气。

      一行人搜完山顶,一无所获,便沿台阶下山。撒加为了教皇生日会,特意设置了夜间能照出魔幻效果的地灯,并在十二宫的山道上架起数不清的灯架,远看像一条五光十色的巨蟒,围绕着教皇宫蜿蜒盘踞。杂兵们列队巡逻,时不时遇上一组,均声称没见到教皇,令撒加愈发担忧。

      阿布罗狄在双鱼宫种植了大量玫瑰,香气扑鼻,人们从那儿经过,没有半点停下来欣赏的雅兴。行至射手宫与天蝎宫之间,有一段蜿蜒崎岖的岔路,道上遍布碎石和沙砾,像是通往某处废弃的工地。史昂时代对圣域进行过几次全面修缮,每次都绕开了这一带,却从来没有人提出质疑,毕竟,谁会对乱石堆感兴趣?

      岔路没有标识,没有警示牌,没有出现在十二宫的地图上,只有巡逻杂兵偶尔会去断垣后面偷个懒,众人亦未留意,打算继续沿着大道前行。忽然,一个人影从岔路方向走来,撞上加隆,然后穿体而过,消失在道路另一侧,把他吓了一跳:“见了鬼了!”

      惊呼间,又有好几个透明的人影飘过,一样的穿过身躯,把所有人搞了个措手不及。

      撒加冲人影挥拳,打到的只有空气,“真见鬼了?”他不禁皱眉。

      “没错,是鬼魂。”童虎抬起拐杖,轻易将一个人影刺穿,却丝毫不影响那东西像被风吹动一样漂浮行进。

      “圣域怎么会出现幽灵?”紫龙猜测,“难道是冥王哈迪斯在捣乱?乘教皇过生日,要对圣域实施偷袭?”

      “那可不一定。”童虎说,“虽然幽灵隶属冥界,但世上能操纵幽灵的并不只有冥王哈迪斯。老夫活了两百多年,不止一次见到幽灵显形,教皇的故乡嘉米尔魔境就常年充斥着战死的亡灵。”

      紫龙观察自己的手,在与迎面而来的人影零距离接触后迅速分开,没有产生任何不适之感,亦未在皮肤上留下一丝痕迹,“这些幽灵似乎不会伤人……”他若有所思地说。

      “现在判断还太早。人死之后,若无特殊原因,灵魂不该在人间显现。”玛尔里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水晶头骨,施展法术,血红色幽光从骷髅空荡荡的眼眶中逸散而出,被红光照到的事物在枕骨位置呈象,飘忽的鬼影经过这道特殊的光学处理,呈现出全副武装的战士模样,在夜幕下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些鬼魂生前是圣斗士吗?”玛尔里不解,“这附近难道有墓地?”

      “安葬圣斗士的慰灵地在后山,卡门普斯夫人莫不是看错了?”紫龙解释,“把坟墓建在十二宫的山道上无论对生者还是逝者都不恭敬,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可这些幽灵就是死去的圣斗士呀。”玛尔里驳道,“你这么说,难道就不算对逝者不敬了吗?”

      童虎挥动龙头拐杖,指向水晶头骨里的投影:“这是圣斗士,没错,旁边那几个也是,但角落里,”杖端微微倾斜,指向一个孤单的身影,“那个是冥斗士,战衣与我们不同,通过颜色和造型很容易区别。”

      “抱歉,诸位,容我打断一下。”加隆插口道,“无论这些幽灵生前是什 么职业,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它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与教皇失踪有什么关 系,对不对?”他转向童虎,“不知您老人家是否记得,这附近发生过什么?”

      不待童虎回答,玛尔里便笑道:“无论发生过什么,人死后没有得到妥善安葬才会变成游魂。听说圣域对待老兵很是周到,绝不会出现什么‘坦克’呀‘履带’之类的事故,你说是不是,辅座大人?”

      撒加不打算加入他们无意义的互相攻讦,低头与杂兵交谈,正眼都不瞧玛尔里。

      童虎却不赞同这种态度,继续刚才的话题,坚持为圣域辩解:“从古 至今,发生在圣域的战斗不计其数。有的圣斗士死于毁灭□□的可怕绝招,有的在乱战中粉身碎骨,有的施展自杀式袭击与敌人同归于尽,这类死者的尸骨无法收殓,经年累月,成为游魂并不奇怪。”

      紫龙附和:“老师曾经同我说过,突发灾难造成大量死亡,或者有重大伤亡的战场,可能会碰到冥界使者前来勾魂的情况,中国民间称之为‘阴兵过境’。”

      “所以你们断定是哈迪斯捣鬼?”加隆想了一下,感觉不对,“圣域最近未出现大规模伤亡,加之今日是教皇生日,圣斗士齐聚圣域,就算冥王想搞破坏,也难达成目的吧?”

      撒加一言不发,径直朝幽灵飘来的岔路走去,加隆连忙追上兄长,只 听撒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先把人找到吧,其他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众人紧随其后,亦是同样的想法。

      离开十二宫的大道,在布满碎石长满野草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紫龙感叹:“想不到圣域这么大,我在教皇宫当差,竟从未来过这些地方,是我的疏忽呀。”

      童虎脚步轻快,与年轻人同行并未落后,听了紫龙的话,以师尊的身份教导他:“这不是你的错。圣域历史悠久,发生过很多大事,有过不愉快的记忆,所以平日里都是封闭状态,只开放十二宫的山道供朝拜者通行,是对历史的尊重,亦是为了保护大家。”

      玛尔里不屑地笑了起来。谈话间,小路快要走到尽头,前方是一大片开阔的荒地,碎石遍布,少许残留的墙根为此处平添了几分破败的气息。荒地上幽灵成群,往四面八方扩散,它们肆无忌惮地穿越人体,像一大早赶地铁的都市劳动者,火炬都驱散不了他们蜂拥而至,围聚成群。

      这森然一幕,比“阴兵过境”的描述有过之而无不及。玛尔里警惕地端着水晶头骨,紫龙暗地里握紧拳头,加隆眼神最好,指着幽灵密集处的一块空地:“那是什么?”他的提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好像看到手提箱了,”他说,“还有教皇的三重冠!”

      撒加抢上前去查看,顾不得与大量幽灵“亲密接触”,其他人各怀心思,也都围了上去。地上确实有一个打开的手提箱,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亡灵很可能是从这个位置被激活,再向外扩散至各处。撒加拾起教皇的头冠,在手中细细端详,确定上面有穆的小宇宙残留之后,便要对玛尔里逼问,忽然听到加隆的声音:“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没错,这就是嘉米尔丢失的灵魂之匣!”

      关于这晚发生的所有怪事,撒加早有判断,稍作思考之后,他选择隐而不发,继续观察。随着视线的转移,他第一次看清了圣物的全貌,器皿上的人面愁眉不展,不知是由金属还是陶土雕制成的嘴唇竟然会像活人一般呼吸,每次翕张,都会鼓动无数幽灵钻出碎石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的观感。

      加隆蹲下研究:“这丑东西,长得像个面具,难道是它唤醒了亡魂?”

      人面器皿也有脾气,一口气吹到加隆脸上,喷了他一脸灰,杂兵们忙不迭地围上来帮加隆擦眼睛。撒加不禁皱眉,再度审视圣物,发现人面的相貌特征与穆有几分相似,都是白得醒目的肤色,眼尾有一点翘起,眼型独特,眉弓上一对赤红圆点,一看就是以嘉米尔人为原型制造的。

      “这东西,老夫好像在哪里见过……”童虎发言之后陷入了思索。

      紫龙是人群中最年轻的,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伸手碰了一下圣物,人面忽然瞪眼,从水晶制造的眼球中射出无数道冷光,光线交织,构成一座宏伟的宫殿,人面一改沮丧的表情,露出怪诞的笑容。

      光线射出的一刹那,童虎用拐杖拨开徒弟,避免他被机关击中,随后,所有人都惊呆了,仰望纯粹由光线构筑的古建筑,心中赞叹。童虎见多识广,一眼瞧见了宫殿顶端的标志,“蛇夫座!”他惊恐地叫出了圣域的禁忌,“两百多年了,被神的怒火捣毁,又被圣域取缔的蛇夫宫,怎么会……”

      光影中,一名身穿训练衫的少年缓缓踱来,走上宫殿台阶。他短短的乱发,嘉米尔人相貌特征,双手捧着一个古朴的木匣。

      “史……史昂!”

      童虎呼唤前教皇的名字,众人又是一惊。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见过前任教皇,想不到圣域的老祖宗,年轻时竟是这般俊美的模样。可惜那少年也是由光影构成,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机械运动,似乎要还原一段发生在这片废墟上的往事。

      年轻的史昂捧着木匣走进宏伟的蛇夫宫,一名同样身穿训练衫的男子怀抱昏迷不醒的孩童,向另一名坐在石凳上身披斗篷的男子求助,斗篷男子忧愁叹气,一筹莫展的模样。

      史昂先是安慰了抱小孩的男子,然后向斗篷男子献出木匣。斗篷男子犹豫着,经史昂再三劝说,才下定决心。木匣开启,赫然呈现的正是这具人面器皿。

      “老前辈呀,这是怎么回事?”还在眯眼排沙的加隆向童虎询问,用上了敬称。紫龙也问:“是呀,老师,这人面器皿如果两百年前就在圣域了,怎么之前都没听说,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此处?”

      童虎的视线一直追随光影中的史昂,直至旧日投影骤然落幕,才缓缓开口:“老夫记得这匣子。两百多年前,前教皇从嘉米尔地区不远万里取来圣域,我曾看过一眼,但是没有询问它的来历,也不知有何用途。刚才那穿斗篷的男人是蛇夫宫之主奥德修斯,圣域最好的医生,可惜英年早逝。抱小孩的男子是我天地会的大哥,巨爵座的水镜,我记得两百多年前,他弟弟水清罹患绝症,为了救弟弟,他背叛圣域做了冥斗士,后来兄弟二人都下落不明。当时的教皇遭到暗杀,导致圣域大乱,老夫不敢断定是否水镜所为。奇怪的是,本该到来的圣战直到现在都未发生,雅典娜也没有降临过人间……”

      “我不关心前尘往事,我只想知道教皇的下落,他很可能来过这里,而且一直没有离开。”撒加说。

      “可是教皇并不在这里,难不成,是被异次元空间吞噬了?”加隆猜测,“十几岁的小孩就算招人厌也不至于凭空消失吧,这区域磁场紊乱,很可能出现了空间断层。”

      撒加对此半信半疑,以穆的实力,穿行异次元空间不在话下,既不回 来,必是遇到了更棘手的情况。玛尔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所有人都束手无 策的时候,她以力挽狂澜的姿态站出来:“如今这情形看来,我们遇上的是 幽灵宫殿。与海上偶尔出现的幽灵船一样,曾经喧嚣的宫殿一朝被毁,也 可能成为幽灵,在特定的条件下被激活,形成连通阴阳两界的通道。人 若从此经过,极易被吸入另一个世界,并受困其中。幽灵船或者幽灵宫殿 没有实体,不能用寻常手段进行搜索,幸而我们玛雅祭司有一套特殊的仪 式——梦行,我可以灵魂离体,去幽冥世界寻找教皇和我儿子的踪迹。”

      “哼,”撒加冷笑道,“你就算了吧。圣域还没有贫弱到要依靠外人来解决问题,而且你的立场也不适合这么做。”

      “辅座不想求助于我,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这份傲慢对于解决问题毫无帮助。你应该感到庆幸,与教皇同行的是我儿子——一位伟大的玛雅神灵,能保证教皇在另一边的安全。你更应庆幸我在此处,能施展‘梦行’帮你找到他们。”玛尔里服侍羽蛇神数个世纪,她自信,灵魂之事在场没人比她更熟悉。为了证实她的观点,她念诵咒语,水晶头骨中央立即显现出蛇夫宫从前完好无损的模样,“少主和教皇就是进入的这层空间,寻常人即使是圣斗士,也别想直接闯进去。”

      “谁说圣斗士,不能就这么走进去?”

      一个成熟的女性的声音从道路远端传来,说话之人走得很快,人们马上就看清了她的容貌,一位美妇人,身穿黑色长裙,天鹅绒坎肩,步履轻盈,体态曼妙,正是彼得的妻子“黑天鹅”奥杰莉亚。

      “我亲爱的奥杰莉亚,你总算来了——”加隆张开双臂。

      尊贵的女士闪身躲开,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拥抱,“尊敬的海龙将军,”她柔声道,“托您的福,我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舒服。我是您兄长请来这里 办正事的,您还是不要与我调笑比较好。”

      加隆知道她还在为自己在布鲁格勒的所作所为而气恼,咧嘴一笑,不以为意。

      童虎极少参与北境事务,并不认识这位美貌少妇,大概是撒加请来的帮手吧,他想,自己疏忽大意,来圣域没带上通灵师,这事无论撒加叫谁处理,怎么处理,他都不便干涉。玛尔里却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哪来的无知妇人,满口胡言乱语,耽误了救人,你负得起责任吗?”

      加隆笑道:“这位是布鲁格勒领主夫人,你们刚才在宴会上见过面,还亲手亲脸来着,这么快就忘了?”

      “怎么样,你能行吗?”撒加问奥杰莉亚,“情况大致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样,你看看现场,没问题就送我过去。”

      奥杰莉亚围绕光影交错的幽灵蛇夫宫走了几步,纤纤玉手抚过石柱残留的断面,又审视了一番笑容诡异的人面器皿,对撒加点头:“他们在里面,我可以替你开门,但我不能进去,架设在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需要我用法术维持。”

      玛尔里主母从头到脚细细打量“黑天鹅”——标准的宫廷贵妇,细皮嫩肉,弱不禁风,是吃饭要人喂,出门坐马车的那种,她嘲讽:“一个三流的女妖,想权想利想疯了吧?你有什么能耐,敢夸海口,把活生生的人类送入幽冥界再平安无事地接出来?”

      “黑天鹅”笑道:“卡门普斯夫人,你孤陋寡闻,守着墨西哥就是了 ,非要来圣域丢人现眼,你那落后的通灵术我都不好意思戳破,也就骗骗不懂行的门外汉。”说着,她举起橡木手杖,运用法术招来一道炫彩夺目 的北极光。那光带闪烁着,在废墟上方盘旋,然后降落到地面,撕开一道空间裂口,幽冥界吹来的凛冽之风遇到爱琴海的暖湿空气,形成巨大的空气涡旋,奥杰莉亚指着涡旋的中心,“这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辅 座大人或是谁,想进去就进去吧。不过要注意几点,我先申明,这道门的另一边与我们的世界大相径庭,是一个时间与空间不连续的地带,只有意识没有物质,行走在那个世界就像做梦一样,想到哪里就会出现在哪里 。如果是寻人,那么尽量回想与他相关的记忆,当你们的思维汇聚到同一个时空,就会见到彼此。我会留在门口随时监控对面的情况,待找到教皇,就把你们一同送回来。”

      “你这不是乱来吗?女妖!”玛尔里不愉快的语气,“梦与死亡的领域,你把活生生的人送过去,且不说到了那一边千难万险,极易受困,就凭你耍个障眼法,便以为自己能维持通道不坍塌?”

      “呵呵呵——”童虎笑了起来,龙头拐杖指向传送门的方向,“我相信她有这种能力,看到北极光了吗?”他指点众人,“北极光是瓦尔基里活动的标志,她是奥丁的女武神,穿行阴阳两界,将阵亡英雄的灵魂带上英灵殿,扩充奥丁的军队,老夫曾经在战场上见过她们。”

      “谢谢你为我说话,童虎。”奥杰莉亚看上去不老,却直呼童虎的大名,其实在辈分上,她比现场所有人都高,可那一切都是虚妄的过往,对她并不重要。“只不过,我不是奥丁的女武神,”她强调,“那该死的老贼,我一生都不想再看到他。”

      撒加迈步走向传送门,加隆追上前握住他的手,兄弟二人交换了眼神,两只手紧了一下然后松开,“我最后提醒一句,普通人类在幽冥界能待的时间有限,你只有四个小时,超过了就会被那个世界同化,失去生命变成游魂。”奥杰莉亚警告道。撒加稍作停顿,便头也不回地进门而去。玛尔里阻拦不及,“你们就这么把撒加放过去了,我儿子怎么办?谁来保护他的安全?”她叫道。

      “你不是有法术吗?”加隆认真道,“用你的什么梦游之类去把你儿子找回来吧,毕竟这破事从一开始就是你们母子二人策划的,我哥哥没找你问责已是仁至义尽!”

      玛尔里的私心被加隆道破,估摸着无法再讨到便宜,便不想装了。她撕破衣裙露出贴身的战衣,猩红色泽,蜘蛛的造型,她手下的女武士见状,纷纷除掉赴宴的裙装,展露狰狞战衣,酷似丛林里伏击狩猎的猛兽。

      “想打架就来试试呀,谁怕谁!”奥杰莉亚早有准备,扔掉坎肩,将一身黑色镶嵌墨绿宝石的战衣展示在众人面前,从她肩后伸出一双绿得发黑的羽翼,煽动飓风,吹得玛尔里的女武士睁不开眼睛。卡门普斯夫人不惧强风,小宇宙化作无数丝线喷射而出,缠住“黑天鹅”的橡木手杖死命扯拽,意图破坏她用黑魔法维持的传送门。

      “这里是圣域,大家冷静一点,以和为贵。”加隆以和事佬的身份上前劝架,同时燃烧小宇宙,一击摧毁了玛尔里喷射的蛛丝,两个斗殴的女人重心不稳,分别向后摔倒。

      “你究竟帮谁?”奥杰莉亚从地上弹起来,冲加隆叫嚷,“想要你兄长活得长久就离远一点,别在我跟前捣乱!”

      “我想劝大家少安毋躁,都消消气,怎么就是不理解呢?”加隆委屈摊手,西装袖口露出大西洋的波光粼粼,显然是在赴宴之前就穿了海将军的鳞衣,他率领的海斗士小兵与追随撒加的圣域杂兵走上前去,围住卡门普斯家的女人,使对方无法再使用武力。

      “各位都是有身份的人,遇事冷静,不要冲动。”童虎说着苍白无力的劝架的话,紫龙也穿上了天龙座圣衣,在他的带领下,天地会众人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加隆瞧瞧童虎,看看玛尔里,就算这两拨人同时发难他也不怕。一场乱战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大地猛烈震动,人们不得不停止争斗,各自站稳脚跟。地面的碎石块被某种未知能量吸引,纷纷回到从前的位置,组成蛇夫宫的地基,与光线交织的幽灵蛇夫宫轮廓完全吻合,似乎要将整座宫殿重建。

      “蛇,啊,有蛇!”

      无足的爬行动物成群结队从碎石下钻出来,举火把的杂兵首先跳脚。童虎和加隆等人运用小宇宙,几下工夫就把蛇群驱散了,但蛇的总数还在随着石块的复位有增无减,加隆不由得犯愁:“蛇夫宫复活,震坏动物的巢穴,把它们给赶出来了?”

      “不,在地下筑巢的动物除了蛇还有土拨鼠,蟾蜍,各种昆虫,怎么一只也没见到呢?”紫龙指着幽灵蛇夫宫顶端的符号,“这座升起的宫殿是传说中黄道第十三个星座——蛇夫座,与蛇有关。也许是这人面器皿惊动了沉睡的幽灵,加上不断有人进入幽冥界,为幽灵蛇夫宫注入生机,才使它重返大地。”

      众人一想,似乎是这么个理,于是问题也就清晰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要阻止蛇夫宫复活就得收起人面器皿,但拿走了人面器皿身在幽冥界的人就回不来了,所以除了等待以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童虎用拐杖敲击宫殿基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二百四十三年前,厄运降临圣域,正是从蛇夫宫而起,许多人丢失了性命,宫殿也惨遭损毁。前教皇上任之后,将此处封禁,不打算重建。关于蛇夫座黄金圣斗士奥德修斯,更是没留下关于他的一字记载,难道他因此萌生了怨恨……”

      加隆抱怨:“冤有头债有主,我哥和教皇没招惹他,不至于被他诅咒,或者被吸取生命吧?圣域有十二宫就够了,忽然变成十三宫,不对称,数字也不吉利呀。”

      仿佛是对他这番言论的回应,又一轮地震来袭,人们扶住石柱,宫殿重建到半米高,碎石不断聚拢,还在往上扩张。圣域火钟不知被谁点燃,时针指向晚上八点——天蝎座的位置,待跨过十二点——双鱼座的界限,撒加如果没有回来,就再也回不来了。加隆打了个冷战,握紧领口:“我那傻大哥,非要给小屁孩过生日,这下可好,怕是要过成冥寿,圣域也要变成寂静岭了。”

      加隆倒不是只会说风凉话的人,他本想跟随兄长一同前去寻人,考虑到玛尔里和童虎各怀鬼胎,才决定留下,不给他们机会在撒加背后捣鬼。如他所料,玛尔里果然想乘乱带女武士闯入传送门,加隆吹了个口哨,手下立即把门堵住。

      “卡门普斯夫人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待着,等他们回来。”加隆挑 了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墩坐下,摆了个相对惬意的姿势,对玛尔里微笑,“我 哥若是回不来,在场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走出圣域大门,至于你,我们带 你来这儿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寻人……”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啊,多美 好的夜晚,香槟,舞会,统统被你毁了,可别再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玛尔里见到他眼中的杀气,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好在紫龙自告奋勇, 说:“我过去那边看看吧,一直等下去不是办法。幽灵蛇夫宫随时都在变 化,多个帮手早些把人寻回来,包括卡门普斯少爷,大家都别出意外才好。”

      “你?”加隆瞧了一眼紫龙身上的青铜圣衣,“你年纪轻轻,可别折在里面了。那空间相当于是冥界的一部分,还是最难搞的,连哈迪斯都不愿意亲身涉足的幽魂梦境,别一个不小心被空间吞噬,得不偿失。”

      玛尔里估计自己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封锁前去增援塞特,这时去个天地会的小子,对撒加也是一重节制,瞧那小子血气方刚,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便故意说:“你最好听他的。那边可能有蛇夫座布下的天罗地网,以下级圣斗士的实力,进去纯粹找死。”

      “卡门普斯夫人不必激他,”童虎笑呵呵地说,“我这徒弟虽然蠢钝,却也 从老夫这儿学了几分本事,就算找不回教皇,至少自保无虞。去吧,”他鼓 励紫龙,“记得老夫素日教你的,遇事勿慌,平心静气地处理,就当是历练。”

      紫龙抱拳领命,继撒加之后,他也进了传送门。蛇夫宫已重塑到接近一米高,留在原地的三拨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按捺着尚武的情绪,等待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消息。玛尔通过水晶头骨,看到幽冥界的图像,紫龙刚进去便到了教皇厅,其他人不是瞎子,除了本来就有监控能力的奥杰莉亚,人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水晶头骨上。

      紫龙谨记“黑天鹅”的叮嘱,为找到教皇,努力回忆在教皇宫当差的一点一滴,随着思维的深入,他如愿出现在了教皇厅的走廊上。

      “教皇——”他一边走,一边呼喊,“教皇大人在吗?”

      没过多久,迎面走来教皇的身影,夜色宽大的法衣,厚重的三重冠,体型比穆大了一圈都不止,紫龙因为找到人而激动,没留意细节。

      “教皇大人,终于找到您了!”他激动地说。

      “哦,你这小子怎么在这里?我经常告诫圣斗士不要加夜班,这时间连杂兵都休息了,你是谁?”

      教皇一出声,紫龙便发现这教皇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位,条件反射,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了教皇的问题:“在下是天龙座的紫龙,教皇侍从,刚上任不久……”

      “嗯,我看出你是新上任的了,冒冒失失……”教皇嘀咕,“但你如果是天龙座的话,童虎又是什么?”

      “童虎不是天秤座黄金圣斗士吗?他是在下的授业恩师……”此言顺口而出,紫龙顿感不妥,连忙捂住嘴。教皇的语气却变得焦虑:“我最近是计划要提拔一批圣斗士,也考虑了童虎那小子,但我还没想好,可恶,原来我真那么做了。嘿,小子,看你样子不像是撒谎,你是从未来穿越时空而来的吧?”

      好像是吧?紫龙打量这位前辈,竟然是师尊年轻时代的教皇,于是单膝跪地向他行礼:“在下正在穿越时空执行任务,不知为何到了这里。”

      “噢,”教皇点了一下头,“想不到未来科技那么发达,童虎一脉却没太大长进,徒弟和师父一样迷糊。”他思考了一下,说:“罢了,我手头有一件立即要办的大事,你既然是教皇侍从,就随我一同前去吧,待这事告一段落,我再想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紫龙向教皇道谢,教皇也不啰唆,拉上他就走,还特意叮嘱:“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别出声,无论发生什么,就静静看着。”紫龙点头答应。

      幽冥世界如梦似幻,紫龙被教皇牵着,倏忽间来到了蛇夫宫,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帘幕,见到了之前光影故事的一幕。

      巨爵座白银圣斗士水镜抱着重病的弟弟,向蛇夫座的奥德修斯求助,奥德修斯缓缓摇头。

      “这世上就属你的医术最高明,如果你也没有办法,水清就……”水镜哽咽道,“他就……”

      黑色的斗篷下发出奥德修斯的一声叹息:“你弟弟全身脏器衰竭,恕我无能为力,要不你拜托水瓶座的密斯特利亚,将你弟弟封入冰棺,待医学进步到能治愈这种怪病的时候再将他唤醒。”

      “未来的事情谁能保证?待我们老了,死了,谁还会记得一个生病沉睡的孤儿?”捧着木匣的史昂向奥德修斯提议,“你为圣域许多伤残的圣斗士安装过假肢,我瞧他们用着灵活自如,如同自己的手脚,有这份神妙的医术,何不为水清造副全新的躯体,把他魂魄转移过去,无论如何,活着才最重要。”

      “我的确能制造机械仿真的人体,但无法赋予其灵魂。听闻嘉米尔一族有引血换魂的秘术,但持续时间不长,且融合的情况难以预料,换了魂的人可能活个三五年魂就散了,也可能会五感缺失,更有可能变成傻子,总之风险太大,得不偿失。”奥德修斯连连摇头。

      “要不试试这个?”史昂打开木匣,紫龙知道里面是嘉米尔的人面器皿,但是在见到匣子开启的一刹那,还是感到震惊,其他人则是完全惊呆了,包括与他同行的教皇在内。

      “这是嘉米尔族世代相传的圣物,传承上万年,这器皿据说是灵魂熔炉的一部分,人面有活化亡魂的功效,两个核心其中之一可充作魂器,另一个核心很久以前就丢失了,不知有什么用途。”史昂说着,使用念力,从人面器皿口中取出一块紫水晶,交到奥德修斯手中,那水晶散发着邪异的气息,伴随人面器皿的呼吸声,整个蛇夫宫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水镜心怀感激,对史昂说:“这是你们一族的禁忌,随意取出来不好,用来给人治病更不合适,你快收起来吧,教皇知道了会生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人的生命更珍贵。无论圣域还是圣物,都是为 了人而存在,为了使人过得更好,更有尊严,见死不救才是最大的禁忌。”

      奥德修斯端详水晶,对史昂提出的疗法并不乐观:“这水晶确实能充当灵魂的容器,但仍缺少一股能将灵魂牢牢束缚在躯体之上的力量,如果两个核心都在,也许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史昂看到希望,眼睛都亮了:“我可以去找,”他信心满满,“把嘉米尔地区翻个底朝天,走遍天涯海角,我都要把失落的那一枚核心找回来。”

      不待奥德修斯回答,教皇掀开帘幕,大步走了出来,怒斥道:“你们这 帮小鬼头,胆大包天,敢在圣域商议禁忌之术,当我这个教皇是死人吗?”

      “教皇大人恕罪——”

      水镜抱着昏迷不醒的水清,史昂放下匣子,奥德修斯从石凳上起身,三人都老老实实地跪在教皇面前,大气不敢喘,紫龙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

      紫龙原想请求教皇把水清交给他带回现代,天地会的医疗研究机构拥有全球最顶尖的设备,也许能治愈水清的疾病。但转念一想,这个时空童虎老师已经是圣域的圣斗士,且至今还活着,万一水清仍在世呢?

      教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宫殿里踱来踱去,不时看一眼地上跪成一排的三个家伙,训斥道:“你们几个都是我器重的圣斗士,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圣战在即,你们不把心思放在与哈迪斯作战上面,却浪费宝贵的时间和资源去医治不可救药的孩童,你们心中还有大义吗?”

      水镜既痛心又感惭愧,不好意思给出哪怕一个字的解释,史昂却说:“恕在下愚钝,未能遵守教皇大人的训导,我不认为拯救孩童的生命不算是大义,若对一人见死不救,反而号称要拯救普罗大众,岂不是虚伪?”

      水镜和奥德修斯都低下了头,虽然未如史昂一般犯颜进谏,但他们心中,多少抱有相似的观点,不忍放弃任何一丝救人的指望。

      “你们以为,死一个人与死千万人一样?”教皇的问话充满压迫感。依然是史昂,直言反驳:“在下以为,一个人要救,千万人也要救,这没有区别。人生短暂,能做的相当有限,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在下都想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天,无论结果如何,人生最后都不过一死而已。”

      “哼,好一个‘无愧于心,无愧于天’!”教皇冷笑,“可惜你们犯了禁忌,要受到圣域律法的制裁,既保不住一个人,也要与拯救千万人的事业说再见了。”

      水镜连忙求情:“我们兄弟的事不劳大家操心。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顾念亲情,影响了大战。这事从我而起,到此为止,请教皇大人按照律法惩罚我,不要怪罪他们二人。史昂年轻不懂事,奥德修斯是医生,医者仁心,他们还能为圣域效力!”

      “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史昂嗔道,“水清罹患绝症,本就是哈迪斯的杰作,大战前分化瓦解圣斗士群体,若弃了你,冥王加害下一个人的时候更得心应手了。教皇大人,”他转向教皇,陈情道,“您老人家英明,不会看不穿这么明显的伎俩吧?待圣斗士被各个击破的时候,圣域人心惶惶,哈迪斯就不战而胜了!”

      “你倒是会举一反三。”教皇说着讽刺的话,紫龙听来,却感觉不到任何讽刺的意味。他甚至在思考,如果是童虎老师,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应对,如果是穆呢?

      一直沉默的奥德修斯脱下斗篷,露出脸上蛇鳞般的伤痕:“教皇大人,我为圣斗士疗伤,寻药,制药,试药,早就身中剧毒,康复不了了,也许我等不到为圣战受伤的人治疗那一天,让我死前再为大家做点什么吧。”

      紫龙大吃一惊,没想到蛇夫座圣斗士是这么一位拥有高尚品格的善良的人,继而对他生出敬佩之情。

      “一直以来,你为圣域奉献了许多,我都看在眼里。但这件事,”教皇指着水镜,“你是为了公利还是私心,你自己清楚。”

      “我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奥德修斯苦笑,“既是拯救生命,为 什么要分出高低贵贱?我一生都在为人治病,却唯独不能救自己的好朋友 吗?水镜是个优秀的圣斗士,他弟弟也是良善之人,我无法坐视不理啊。”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教皇问。

      三人不答,便是默认的意思,教皇又开始踱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说话,蛇夫宫沉闷得就像一座坟墓。终于,教皇站定了,悠悠地说:“既然如此,也不是没有两全之策,既能让水清得以存活,又能阻止圣战的悲剧,只是这亵渎神灵的后果,你们几个小鬼恐怕承受不起。”

      听教皇这么说,紫龙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果然已经制定了可行的方案,有备而来,之前的威胁不过是帮助他们下定决心。

      水镜抱紧弟弟,向教皇躬身:“只要能打赢圣战,在下做什么都行,如果还能挽救水清,当然更好。”史昂和奥德修斯也都表示愿意接受教皇的安排,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几个小鬼发誓,我所说的一切,只有我们在场的几个人知道,绝不可让其他人知晓。”教皇说着,瞧了一眼紫龙,“是!”包括紫龙在内,所有人都举起右手发誓了,教皇才将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可没说要打赢这场圣战,”教皇语出惊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听他侃侃而谈,“我是想做一次尝试,如果成功,人类或许可以永远摆脱圣战的轮回,不再经历地狱般的磨难。你们年轻,没见识过圣战的惨烈,面对一个人即将离世你们尚且如此痛苦,而随着哈迪斯的降生,雅典娜也要投胎回到圣域,届时大战再起,生灵涂炭,死去的何止千万。我曾是上届圣战场上九死一生幸存下来的唯一一名圣斗士,我老了,不想再目睹那样的苦难,更不想看到苦难一代一代无休止地传递下去。”

      紫龙聆听教皇的计划,是用一件神器替代嘉米尔圣物丢失的那枚核心,而那神器就是哈迪斯投胎转世时用来锁定他在人间肉身的项链。教皇向众人展示一幅古画,黑色碳条勾勒出项链的轮廓,再涂上层次分明的阴影展现材质——一枚银制五角星,中间刻着“yours forever”的字样。

      “上一届圣战,我们已经弄清了哈迪斯转世的机制,用这项链束缚他的灵魂到人类少年身上,再以此为基础,建立他的地面军团。我夜观天象,冥王星绕行太阳一周,回到了当年圣战爆发前的位置,哈迪斯在人间的肉身已经出生,我需要一个人,卧底到他身边,获得他的信任,取得这根项链,再利用塔尔塔罗斯的烈焰将其熔化,用来锻造能束缚灵魂的机械骨骼,搭配史昂带来的嘉米尔圣物的一枚核心作为魂器,水清的灵魂就能与机械身躯长久地融合在一起。哈迪斯失去了项链,转世失败,圣战便不会爆发,如果运气够好,那玩意儿是不可替代的……”

      史昂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离经叛道,没想到教皇的思维比他还要跳脱,天马行空,竟想到利用水清将圣战永远卡死在哈迪斯转世的环节,这不只是大胆,简直疯狂。

      “您真打算这么做?”奥德修斯劝教皇,“这计划一旦付诸实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可是一条万死莫赎的渎神之路,还不一定行得通。即便成功,我们也无法预测后续的连锁反应,是否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我愿意!”水镜抢着答应,“我愿去冥界卧底。水清病着,我以保住他的性命为由,向哈迪斯投诚,他会相信我是真心归顺。”

      “那怎么行?你真那样做了,就成了圣域的叛徒,圣斗士会与你誓不 两立,辱骂你甚至要杀你,你不仅生前要遭到放逐,就连死后都无法与水清一起葬在慰灵地!”

      史昂的劝阻没能动摇水镜的决心,他将水清交到奥德修斯手上,对教皇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找哈迪斯的肉身,将项链取回来。你们治好水清,就向圣域宣布我们兄弟俩的死讯,把这孩子藏匿起来,别让哈迪斯起疑。”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接触到塔尔塔罗斯的烈焰,”奥德修斯向众人介绍,“此去不远有一座名为‘加隆’的小岛,岛上有着供奉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神庙,我经常去那采药。去得多了,我逐渐发现整座岛屿其实是一座突出海面的巨型活火山,据传说,火山口直通塔尔塔罗斯深渊,是地狱之门。”

      史昂表示:“既然有火山这种天然的熔炉,我可以使用念力把项链送至底部与熔岩接触,重塑成需要的形状。至于水清,就让他随我去嘉米尔隐居吧,那儿相对闭塞,民风淳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紫龙回忆起前段时间穆差遣他去嘉米尔办事,隐隐联想到什么,就在他 快要想通的时候,史昂忽然发问:“这位朋友如何称呼?”他疑惑的目光投向 紫龙,“天龙座圣斗士不是童虎吗?什么时候换人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教皇见状,不得不打圆场:“我正要宣布,提拔你和童虎成为黄金圣斗士,圣战在即,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啊……是……”

      告别众人,教皇带紫龙来到雅典娜神像脚下,对他说:“抱歉,小伙子,”老人语气诚挚,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架子,“为了让哈迪斯相信水镜投靠他的诚意,我撕毁了圣域的防护结界,女神停止了对我的保护,死神已在寻我而来的路上,我这风烛残年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很遗憾,我无法再为你做些什么。”

      “您可以不这样做,您可以收回成命呀。”这句话,紫龙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教皇,我理解您今日的举动是为了一个伟大的追求,为了一生的执念,可是未来的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好。我所来的时空诸神林立,争斗不休,阶级固化愈发严重。人们忘记了战争的残酷,亦忘记了生命可贵,一味享乐,纸醉金迷,乃至将圣域变成了□□争霸的场所,我自己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其中一员……”

      “可是小伙子,圣战终究没有爆发,不是吗?”

      “嗯……”紫龙勉强点头,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好受。

      “□□一直都存在于圣域,水镜就是天地会的总舵主,你师父童虎早年追随于他,是他推荐到圣域的天地会的头目,由此可见,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好坏,一切都在变化,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明白了。”

      “既然如此,您为何执意违反圣域的禁忌,献祭自己的生命?”紫龙反问,“您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啊,我希望您活着,寿终正寝,而不是为了一个看不到的目标玉石俱焚。”

      紫龙真挚的关心令教皇颇为动容,面对这位后辈的后辈,他充满耐心:“我没打算凭借匹夫之勇解决后世千秋万代的问题,可是小伙子,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吧?”教皇解释,“我知道,圣战的终止酝酿着全新的战争,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神和势力即将粉墨登场,但我不能因此畏缩不前,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问题也得一个一个地解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困境。我在泥潭中挣扎向前,去完成属于我的使命,而你的出现,正是命运对我的馈赠,让我看到来自时空尽头的曙光,我死而无憾。”

      “别灰心,别说死,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人对您下毒手,放心吧,我是圣斗士,我能战斗。”

      教皇见紫龙握紧拳头,全身心投入备战的模样,不禁摇头:“傻,跟你师父一样缺乏慧根。”见紫龙一声不吭,他又说:“罢了,你我相遇一场是缘分,我既教导不了你,就把这克留索斯之剑赠予你吧,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

      教皇将一把随身携带的黄金短剑交到紫龙手中,剑柄镶嵌宝石,工艺精致造型古朴,一看就是极其珍贵之物。

      “这……”紫龙受童虎教导,不随便收别人的赠礼,于是本能地拒绝。

      “这是历代教皇留传下来,弑神的兵器。我念着你是教皇侍从,又有些抱负,才送给你,别看不上啊。”

      一双苍白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紧紧掐住了教皇的脖子,迫使他松手。紫龙接过短剑,将手斩断,更多手从教皇背后的虚空中伸出,抓住他的身躯往黑暗里拖拽,紫龙砍了一双又生出一双,根本砍不干净。

      “小伙子,该走了。”教皇燃烧小宇宙,并不用于自救,而是以一股厚重平稳之力,将紫龙轻轻托起,送往他应该存在的时空。

      他听到教皇的一句“再见”遥遥传来,时空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之下裂解成无数碎片,如同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镜子,映出每个人的未来。水镜孤 单一人,栖身于农场的草料房养伤,闲暇时书写笔记,有时也帮农场主干 活。一群半大孩子找他玩耍,他就教些格斗和指挥作战之类的知识。后来 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巨爵座圣衣就留在草垛里,成为了农场主的私产。

      史昂收到水镜托人送来的哈迪斯的项链,详细研究之后,与奥德修斯一同前往加隆岛,哪知熔化项链引发了地震,奥德修斯跌入火山口,史昂使尽全力也无法把他从火山口拉回来。陈述完遗言之后,奥德修斯推开史昂,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最后一块碎片,映出身穿天秤座黄金圣衣的童虎,与身受重伤身着迦楼罗冥衣的水镜。二人似乎在决斗,童虎怒斥水镜,水镜却一言不发。他选了世间最坎坷,最难走的路,在圣域和冥界都成了叛徒。失去至亲好友,失去名誉,失去一切的他,没有战意,只求死在好兄弟拳下。

      “童虎老师,不要杀他,水镜不是敌人——”紫龙手握短剑,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年轻的童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童虎施展庐山百龙霸,将空间碎片碾作齑粉。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紫龙被弹出了幽冥空间,一屁股坐回到蛇夫宫废墟的地面,此时宫殿已自行恢复到两米多高。童虎拄着拐杖急匆匆地赶来,满面皱纹藏不住深切的关心,紫龙却条件反射地推了他一把,嘴里嚷嚷着:“老师,不要杀他……”

      “他是谁?”童虎捉住紫龙的手腕,问,“你在说什么呀,谁要杀谁?”

      面对童虎诘问的面孔,紫龙逐渐恢复了理智,并不动声色地将克留索斯之剑藏到身后,向童虎躬身赔礼,“对不起,老师,”他毕恭毕敬地说,“我没有找到教皇和辅座,你们在外面可曾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童虎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怒气冲冲的玛尔里主母:“你刚进去不久,卡门普斯夫人的水晶头骨就裂开了,我们本想看着你在那边一切顺利,却只看到你遇见教皇,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被空间弹出来了?”

      紫龙心想:老教皇不想被人洞察往事,我也曾发誓保密,即便是恩师亲口询问,也不便将原委道明,于是推说:“弟子实力不济,跟丢了教皇,不知怎的,被空间排斥驱赶出来,实在是惭愧。”

      童虎没有责备他,反而安慰:“没关系,你平安回来就好。”

      玛尔里见状,一叠声地抱怨,加隆不失时机地冷嘲热讽,眼看蛇夫宫就要完全复活,人们虽各怀心事,又都是一般的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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