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97、第 97 章

　　“崽崽，你最近去看过房子没有？他们装修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现在这些工人很会偷工减料的，不盯着他们，都不给你好好干活。”

　　汪母将提子用盐水泡起来，擦干手后也坐在了沙发上。

　　“妈，你别老说那些工人好不好？他们偷那些材料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可以卖钱啊，人穷了就会志短，就会动歪脑筋。”

　　秦霖铃忽然不舒服地干咳了一声，她站起来，想找个理由出去逛一圈。

　　“哎哟，不行，说着我就不放心，崽崽，走吧，我们先去房子那里看看。”汪母拉着汪子一，还拉上了秦霖铃：“霖铃，跟我们一起去吧，看看崽崽的新房，这套房离她单位近，又大又亮，三间房正好，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间儿童房。”

　　“妈，你说什么呢？我才多大？什么儿童房都跑出来了。”汪子一撅着嘴不高兴，眼睛直往秦霖铃身上转。

　　“还小呢？马上二十六了，你谈恋爱得要两年吧？结婚怀孕算两年吧？生孩子的时候都三十了，还小吗？”汪母急匆匆换上了鞋子，似乎外孙就在那房子里“哇哇”啼哭无人理。

　　“汪汪，阿姨，你们去吧，我肚子痛不想动。”秦霖铃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演足了痛经的难受。

　　“别吃生冷的，下去买点红糖用开水化了喝，霖铃你在家歇着吧，崽崽，我们走。”汪母已经站在了门边。

　　“去吧，好好设计一下你的新房。”秦霖铃拍着汪子一的手背，眼睛却落在了床底，那里，有她的行李箱。

　　汪子一的眼睛和她一起落在同一个地方，她忽然闪出坚定和奋不顾身的眼神，她咬着嘴唇大声说出：“妈，我是不会结婚的，我和秦霖铃……”

　　“汪子一，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秦霖铃迅速捂住了她的嘴，用哀求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你让我说，我怕我不说，回来你就不在了。”

　　“汪汪，别犯傻，我答应你，我会在家的，答应你了，不许胡闹！”秦霖铃畏惧得嘴唇都抖动起来，身体也止不住地发颤。

　　“崽崽，你刚说什么？霖铃她怎么了？你们说什么呢？”汪母从门口走进来，她顾不上脏鞋踩上了干净的木地板。

　　“阿姨，我们拌嘴呢，我本来答应要和她一起去看房子的，今天不舒服又不想去了，汪汪有点不高兴。”秦霖铃迅速打圆场，左右安抚中冷汗涔涔。

　　“崽崽，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霖铃不舒服。”汪母又退回到门口，有点不耐烦地数落：“出个门都这么麻烦，我们花钱给你买房，盯着施工，你自己还不上心。”

　　秦霖铃推了汪子一一把：“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汪家母女终于走了，秦霖铃却后怕地躺倒在沙发上，她曾经以为自己很勇敢，也试着想象过这天到来的时刻，她应该是无畏而坚定的和汪子一共同承受，可现实中的自己却是如此懦弱，无能得连一步都迈不出。

　　秦霖铃，你真是个窝囊废！

　　她在公寓里来回走动，捶胸顿足扯自己的头发，暴躁之后拿着烟离开，蹲在楼下连抽半包回去后才发现没带钥匙。

　　靠着防盗门，她坐在地上，坐在自己生日的门牌号下，屋内的空调没关，丝丝凉意从地面和后背侵袭全身，盛夏，她流着汗全身发冷等在门外。

　　几小时后，两母女回来了，看见坐在地上的秦霖铃，汪子一走过去拉起她心疼：“这是怎么了？没带钥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事，电话也落在屋里了，等一等没关系的。”秦霖铃用手背抹着汗。

　　汪母看见她手上捏着的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点不悦：“霖铃你还没戒烟吗？再抽下去可不行，将来生的小孩不健康。”

　　汪子一开门，防盗门推开来冷气逼人，她换着鞋子抱怨：“妈，你什么时候变得三句不离生小孩了？我们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打算和生活，你们老一辈安享晚年就行，老是盯着我们干嘛？”

　　“哼，自己打算，你什么事情不是家里给安排的？靠你自己，还不得一辈子住出租屋。”汪母的手上拎着菜，她把菜放进水槽，把泡好的提子清洗干净端上茶几：“吃吧，这是好提子，大几十一斤。”

　　秦霖铃没有拿，一颗都不想碰。

　　“霖铃你在外面做的那个工作还好吗？”汪母闲不下来，洗完提子又开始洗菜忙活晚饭了。

　　汪子一和秦霖铃都没有上前帮忙，并排坐在沙发上各有所思。

　　“还行，混口饭吃。”秦霖铃回话。

　　“听说是在酒吧里工作，那种环境复杂不？”汪母边忙边打听，按理说这些话就也就是长辈们闲聊的习惯，可听在秦霖铃耳里却变得尖锐。

　　“酒吧也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乱，我是放歌的，放完就下班，和那些客人不用打交道。”她解释着。

　　“哦，那还行，你谈男朋友了吗？”汪母继续发问。

　　“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不知道在想什么，别的女娃娃在二十岁上下就非要谈恋爱了，你们两个倒好，这都大学毕业工作了，一个都不谈。”汪母淘好米放入电饭锅，拿出新鲜肉来，在菜板上切着又问：“崽崽，吴书记家的儿子最近和你联系没有？我看佳荣他就挺好的，你们多交往交往，你也不要老是拒绝人家，人都是要花时间相处的，你别嫌弃人家其貌不扬，他马上就要评高级职称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家父母也都是文化人，我觉得这孩子不错……”

　　“妈，你干嘛非把自己搞得像个媒婆一样，你以前不是一直都贤良温和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多事？”汪子一大声抗议，带着火.药味又补了一句：“你那么喜欢吴佳荣，你去相处呗，别整天唠叨我。”

　　菜刀跺在了菜板上，汪母怒不可遏：“你说的是什么话？有女儿这么跟妈说话吗？怎么霖铃一回来，你就跟我叫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秦霖铃一直咬牙听着、承受着，她内心翻涌的自卑怒火早抑制不住，甚至已不能为她带来强行礼貌的伪装，她想撕喊，想争辩，想将不敬地言辞回击过去，她握着拳头站起来，却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们聊，我出去一趟……”

　　人还没走出几步，汪子一就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中，她对着自己的母亲大声喊出：“妈，我和秦霖铃相爱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决定就这样过一辈子，请妈妈成全！”

　　汪子一跪下了，秦霖铃目瞪口呆中咬紧牙关和她跪在一起，她预估到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将无比猛烈，她害怕，也想躲避，可她更想要最后一搏，想用勇敢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崽崽，你在说什么？”汪母刚才还尖锐着的嗓门缓下来，她放下手中的菜刀和肉，一步步走向跪在面前的一双女子。

　　“我说我们相爱了，我们两个要过一辈子！”汪子一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走过来的汪母一巴掌打在了女儿脸上，秦霖铃护着，挺身而出：“阿姨，我和汪汪早就已经相爱了，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真的很不容易，我会努力让她幸福的，请您成全我们。”

　　“相爱？”汪母的目光转向秦霖铃，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看清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正在拐带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昂着头，一副凛然不屈。

　　汪母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愤怒，蹲在她面前厉声询问：“秦霖铃，我们一家对你不好吗？你到我家来，阿姨做一桌子好菜，你出事了，我们也没有强行把汪子一带回家，你喝了多少次阿姨煲的鸡汤？多少次在电话里我们全家都在关心你，可你呢？你倒是好，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还是你别有用心，另有目的？”

　　汪母的声音从严厉变成怒吼，劈头盖脸的巴掌打在秦霖铃头上，暴风雨，终于落下来了……

　　“妈，你别打她，你别打！”汪子一起身抱住秦霖铃的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母亲的力道，秦霖铃推开她，跪着一动不动并仰起了脸，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无畏的，是奋不顾身的英勇：“阿姨，打我可以让您消气的话，那您打吧，但是我是真心的，我没有您说的那些别有用心，我们只是单纯的相爱，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她幸福的。”

　　“让她幸福？我真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汪母不再动粗，推开秦霖铃，抓住她的领口指着她的鼻子冷笑：“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几十块钱的路边货！你再看看你的手指，都被烟熏黄了，你一个没有正经工作，朝不保夕四处漂泊的人，你要给我女儿幸福？真是毫无自知之明！你知道那套房子全部买下来多少钱吗？一百二十万！你知道装修要花多少钱？置办家具要花多少钱吗？你连月供的五千块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在这里出柜，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父母吗？我们整个汪家都是正经门户，她父亲家所有人都是正规军人，你要我女儿跟你走这条歪路，你想过后果吗？你要逼得她众叛亲离，去成全你们那所谓的狗屁爱情吗？你真是无知，真是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