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96、第 96 章

　　“宝宝，明天我们去逛街吧，你该买几身衣服了。”听见秦霖铃走进来的声音，汪子一停止了游戏，打开保存在电脑里的室内效果图。

　　“我的衣服怎么了？我又不出门，在家随便穿什么都行。”秦霖铃坐在沙发上，刚丢完烟，手指又痒了，她看见茶几上的烟灰缸纯净发亮，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那我们出去走走，你陪我买东西吧。”

　　“要买什么？我怕我的钱不够你买一个包包。”秦霖铃死猪不怕开水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挖苦自己。

　　“宝宝，又不要你花钱，再说我也不是那种高消费人群，我只是想带你逛逛商场。”

　　“哦，不花我的钱啊，那你岂不是牵了个宠物出去？”秦霖铃觉得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没想到汪子一却拍着书桌站了起来。

　　“秦霖铃，你怎么回事？不想去就直说，你很不愿意跟我出门吗？”汪子一怒目圆瞪，似乎还有什么话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乖汪汪，我没有啊，我是在开玩笑，你听不出来吗？怎么了啊？不就是逛街嘛，至于发脾气么？”秦霖铃陪着笑凑上去，手掌揉着汪子一的脸蛋。

　　“根本就不是逛街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回来变了很多？是谁说希望永远不变的？是谁说只是出去上班的？你……”汪子一适可而止的停下了，半截话哽咽着吞了回去，似乎有些事一定不能说，不说，还可以当它从没发生过。

　　“汪汪，是我不对，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千万别哭啊，要不，你打我……”秦霖铃举着汪子一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挥，她是真的希望这只手能重重打在自己脸上，她用上了劲抓着这只手，用劲朝自己打来。

　　“秦霖铃！”手被汪子一挣扎着抽了回去，秦霖铃没有挨到巴掌却很失望，她很想这巴掌能落在脸上，凭此来换取百分之一的原谅。

　　“别闹了，宝宝。”汪子一的声音透着些疲惫，她爬到床上盖上毯子不再说话。

　　房间里是距离、是起伏、是风雨欲来却戛然而止的沉静。

　　秦霖铃轻手轻脚出门抽了根烟，在门外从缝里观察床上的汪子一，然后又带着正经回来，爬上床挨着汪子一躺下，心绞痛着，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件余愿未了，等终于想起来时握着汪子一的手惨然一笑：“汪汪，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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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早起来，两人如同即将步入礼堂的新人般满大街跑，她们看了一间又一间的影楼，听接待小姐滔滔不绝介绍着各种套餐，也看了精修过的无数照片，待到下午时，两个人都走累了，终于选定了一家叫做《唯爱》的影楼。

　　秦霖铃付了钱，预定了下周末来拍照的时间，她满头大汗紧握汪子一的手在不住颤抖。

　　周一，秦霖铃送汪子一上班，接她下班，她没有靠近那扇站着警卫的铁门和那栋大厦，只是站在天桥的楼梯处目送和等候。

　　周二，秦霖铃除了接送外，还乖巧地在家收拾了屋子，她在整理书桌时，发现了抽屉里原本属于自己的日记本，翻开来，那上面记录了自己曾经写过的信、许过的愿、画过的蛋糕和做过的梦。而最新的记录是汪子一写下的，她将秦霖铃在这分开的七个月里，所有发过的短信全都抄写在上面，秦霖铃捧着本子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失声痛哭，哭那一去不复的曾经。

　　周三，秦霖铃一个人坐车回了趟曾经租房子住过的小巷，她在巷口熟悉的餐馆点了两个以前最爱的炒菜，喝了一瓶啤酒；在楼下小商店买了一包烟；在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拎着奶茶顺着巷子小路往里走，在岔路口又看了会儿修鞋匠粘胶并给他发了支烟；从尽头路口出来的时候，她把其中一杯奶茶给了废品收购站的老人，坐上了回江对岸的公交车，接到下班的汪子一，把另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递了过去。

　　周四，在接汪子一下班的时候，秦霖铃看见了一辆高档轿车停在路边，那男人看见汪子一出了铁门便下车迎上，他戴着眼镜微胖，穿着正派的衬衣和西裤，一路凑近汪子一在说些什么，秦霖铃往天桥的阴影里躲去，看见汪子一没有上车往桥这边跑来，那男人面相正直，有点失落。

　　“我家汪汪有人追啦，嘿，小子好眼光。”

　　周五，秦霖铃备好菜，煮好米，接汪子一下班回家后就赖在她身后，一直看着久不下厨却动作娴熟的背影，两菜一汤上桌，是她最爱的白菜炖猪头肉、酸辣土豆丝和丝瓜蛋汤，秦霖铃塞了满嘴顾不上多说话，两碗饭下肚后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汪子一笑着回话：“我说过的，我这里什么都没变……”

　　“嗯。”轻轻的，油嘴蹭上了汪子一的脸，秦霖铃故意蹭在她脸上，就是想看见圣洁的脸颊粘上污浊，她背上她往床上爬，几步之后舔了舔嘴唇：“保暖思什么？”

　　“淫.欲。”汪子一答。

　　翻滚开的潮水激流勇进，秦霖铃很想像以前一样粗暴，可她无法做到，面对这具像瓷娃娃般的美好，就连指腹都觉得是粗糙。

　　就这样一番温柔早早入梦，梦里，秦霖铃邪恶野蛮地撕开了几片薄布，如鱼得水的凶恶中满足了心里的压抑，可那个人却突然睁眼了，风情万种眼波流动：“菲菲，你敢和我打赌吗？”

　　吓醒了，一身冷汗。时间尚早，刚到子夜，秦霖铃紧紧抱住汪子一，在她疑惑的温柔里害怕得发抖：“汪汪，我爱你，我爱你！我们不可以分开，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对不对？”

　　“对，不会分开，宝宝和汪汪永远不会分开……”汪子一呢喃着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似乎在说一句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誓言。

　　“把我的心交给你来安慰，能不能从此就不用再收回，别以为执着的心就不会被碰碎，别以为我真的无所谓……”汪子一哼起了歌，这是《誓言》，这是串联起她们整个青春的回忆，只是以前只盯着前半段的歌词，如今却突然想起了后面这几句。

　　“天越黑，心越累，我看见你的脸，听着你说不出口的誓言，那一刻我发现，我有天经过你的身边，找不到你的视线……”

　　秦霖铃开口接着唱，她终于唱歌了，事隔多年后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歌声，那声音不尖不软，气息飘在被烟熏坏了的喉咙里像垂死的挣扎，她觉得很难听，却没有停下，卡着记忆中的拍子唱完了整首《誓言》，唱完，她从汪子一怀里站起来鞠躬，像写句号，像致敬回忆，又像是谢幕……

　　周六，秦霖铃和汪子一在预约的早上八点半准时走进影楼，秦霖铃为她挑选了婚纱，为她披上头饰，在汪子一化妆的时间里，她选了一套尺寸最小的男士西服，束起长发拿着手捧花朝她走去，她脚步缓慢面带笑容，她踏在青草依依间，走在阳光初升的明媚里，走向生死相依的新娘。

　　新娘真美，她双眼含情笑意盈盈地接过手捧花，将一枚没有任何花纹的光洁指环套在了秦霖铃的无名指间。

　　“来，新娘再靠拢一点，对，上身靠拢，新郎你的手不要捏裙子，放松一点轻轻搭在腰上，好，很好，不要动，再来一张……”

　　摄影师流畅地按下快门，面对两个女人的婚纱摄影并没有表露出任何轻视，秦霖铃喜欢听他喊“新娘”“新郎”，每叫一声，都像是听见了满堂宾客的祝福声。

　　一套完毕，该换第二套服装了，秦霖铃把汪子一拉到角落情深款款：“现在，新郎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汪子一抖动睫毛闭上眼睛，双唇相碰片刻后缓缓离开，彼此的眼中只剩下星辰，星星点点照亮不愿辜负的一生。

　　凤冠霞帔，绣球系身，十里红妆笑对含羞人。

　　“夫妻对拜。”秦霖铃说。

　　摄影师记录下良辰一刻。

　　秦霖铃亲手将红盖头搭在汪子一头上，端起道具酒杯，合卺交杯时恍如一梦。

　　“好的，这张不错，来，换动作。”摄影师说话，两人却没有动。

　　直到秦霖铃温柔道出一声“礼成”后，汪子一才将手中杯轻轻搁下。

　　多年后，她看见柳叶，像你的眉，她仰望星空，似你的眼，只身飘零于四季，独夏日如你的唇，可这些都不是你，你的音容早已模糊，唯此情此景，经年不忘。

　　“宝宝，你为什么要让影楼加急？”
　　“我急着看我们的婚纱照啊。”
　　“宝宝，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在呢……”

　　周日，汪子一提前告知了秦霖铃，今天汪母会来，她说母亲每两周就会来一趟，监督房子的装修进程。

　　秦霖铃缩在汪子一身后，看见汪母，她畏畏缩缩叫人：“阿姨好。”

　　“霖铃来了呀？”汪母在女儿的家，用的是招呼客人的语气：“回来玩几天？”

　　“哦，大概一个月左右。”回完这话，秦霖铃看着汪子一，眼里似乎在解释：“这只是随口应付的。”

　　汪子一的睫毛飞快地抖了抖，她低下头接过母亲手上拎着的水果，拿到水池去洗着。

　　“霖铃，你坐啊，坐着，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汪母对这间公寓熟门熟路，换上拖鞋又去指使汪子一：“提子不能这么洗，你得用盐泡一会儿，算了，你放着我来吧。”

　　秦霖铃终于又变成了“客人”，她屁股轻挨着沙发坐下，看见汪子一向沙发走来，往旁边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