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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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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爱喝酒,也许并不是真的爱,只是像她所说的习惯了,看见酒就情不自禁。
住在一起的这一个月里,她喝完酒说的话越来越多,开男人的玩笑,也讲自己的故事。
秦霖铃所遇见的人中,一直都只有自己是最不幸的,可当她听田甜的往事时,就像汪子一听她的故事般难过。
黑暗太多,希望如萤火。
田甜的母亲在她老家的酒吧做保洁,她曾经也是懵懂无知少女,十八岁怀上了初恋的孩子,生完孩子的二十岁便进了舞厅陪酒,这个孩子便是田甜,生下来后,父亲不知所踪。
二十岁的大孩子带个小孩,夜里还要做舞小姐,生活是可以想象的黑暗,她总是将年幼的女儿反锁在家,留下的是冰凉的剩饭剩菜,在所有孩子都上幼儿园的年纪,陪伴她的却只有一双双掉皮的高跟鞋。
母亲脾气不好还酗酒,怒骂是常事,动手也时常发生,她总能听见母亲在黑夜里哭,哭完又将她瘦小的身子揽在怀里安慰。田甜快八岁了才上小学,还是继父将她送去的,这一年母亲结婚了,嫁给了一个看起来“本分”的男人。
幸福未能持久,在母亲诞下弟弟后,家里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她要上学,回家还要小心翼翼带弟弟,可即使这样,这个拼凑的家庭也无法留住男人的心,短短两年后,继父原形毕露,他夜不归宿流连烟花之地,偶尔回家就是找母亲拿钱,母亲依然在舞厅上班,渐老色衰。
田甜成了两人的出气筒,任谁都可以劈头盖脸打骂,畸形的生活环境下,她格外讨好成熟,可无论生活是多么恶劣,田甜还是长大了,发育的女孩来了第一次初.潮后,一天比一天美丽。
初中一年级,那是可怕噩梦的开始,继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呆在家里,并且像换了个人似的对田甜温言细语,他经常抱她亲她,给她带好吃的东西,并且让她就坐在腿上吃。
田甜很害怕,因为她发现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帘子外总有一双眼睛,她把这些事告诉母亲,母亲一巴掌甩过来,然后砸烂家里为数不多的物件哭天抢地。
母亲苍老得很快,三十来岁就生出白发,在舞厅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她总是往外撵田甜,“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想去哪儿去哪儿,不要再回来了。”
田甜还不到十五岁啊,她可以去哪儿?可是她应该走的,哪怕是做个流浪儿也应该离开虎穴。
某个晴朗的夏夜,继父送给她一条裙子,在母亲出去上班的夜里玷污了她的清白……
初二辍学离家,母亲塞给她几百块钱,田甜拿着钱给自己买了一身漂亮衣服,在夜总会门口徘徊数日后跟着人群进入。
她在夜总会附近租了个房子,时常回家看母亲,塞钱到母亲手里的时候总是笑着,稚嫩的脸上已经挂满风尘。
一年后,田甜被包养,住进了金丝雀的牢笼,那个有家室的男人给予的只有金钱并没有爱情,爱是什么她不知道,购物打扮外将钱全给了母亲。
成长的数年,她换了好几个“男朋友”,还谈了个女朋友,那女孩总是让看起来很大方的田甜带她去购物,就像她对这些男人的要求一样。
田甜倦了,终于狠心离开家乡,她来到皇家DJ学校学跳舞,她想逃离从前的生活。
这些故事不是一次性讲完的,连续半月的醉酒中断断续续吐露。
“我以为爱情只是传闻,世界上并没有不牵扯物质的爱,我好羡慕你的她,真的!”田甜又醉迷糊了,她坐在床下双手拉着床单扬起脸问秦霖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秦霖铃听完故事的最后一部分,整个人都僵硬了,再听见田甜的问题更是心里堵得难受,她拍拍空着一半的大床:“你上来睡吧,天天睡地上要得关节炎的。”
“切,我从小就睡家里地上的角落,早就习惯了。”田甜凄苦一笑:“有个角落安置我,我就很知足了。”
“别这么说,上来吧,以后你都睡床。”秦霖铃拉起她来,将她的被子也一同移到床上。
“谢谢你啊菲菲,谢谢你,你很难理解吧,像你们这么幸福的人,对我肯定只有怜悯。”田甜钻进自己的被窝,靠在床头看着她。
“幸福的人都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我哪来的资本去怜悯别人。”秦霖铃叹气,似乎是为了安慰田甜,似乎是为了让她觉得最不幸的并不只有自己,她像好友聊心一样也讲述了自己的身世,甚至连那场绝口不提的噩梦都缓缓道来。
“我们都是被上天遗弃的孤儿,自生自灭等一次轮回而已。”秦霖铃发现自己能平淡的讲述过去了,全身只有手指在微微颤抖。
“菲菲,我们才是同类人,只有我们能相依为命,我们才是注定的,你信不信?”田甜听完秦霖铃的故事有些激动,像是牢牢抓住了同样漂流在异星的自己人。
“你喝醉了,快睡吧。”
秦霖铃熄了灯,安静地换台,武林外传已经快到尾声。
“菲菲,要是你没有女朋友,你会选择我吗?”
田甜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回音。
会吗?秦霖铃想了想,被心里真实的结论吓了一跳,她没有回答,在一轮广告购物结束后才幽幽叹息:“要是没有汪汪,我不会是拉拉,所以你的问题没有答案。”
这句话像是个定心丸,自己吞下,自己消化,也说服了自己。
田甜睡着了,却在这句话后翻了个身,她的胳膊露在外面紧紧捏着被子,似乎在梦中还在经历苦难。
秦霖铃帮她把胳膊放进被子,她的皮肤是凉的,和自己一样,她的命运多舛,也和自己一样,这里躺着的人究竟是不是另一个自己?
秦霖铃心里变得亲近,可这亲近感一生出来就莫名烦躁,她背过身拿出手机:汪汪晚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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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汪子一在那边传来好消息,她终于能进土地局上班了,她在视频里开心说着家里最妥帖的安排,并询问可不可以把家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
“搬吧搬吧,房租我来交,汪汪,你还得买几身职业装,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打钱,当是我送你的就业礼物。”
秦霖铃这几个月除了买电脑没花什么钱,情深意重的转账很快就飞了过去,这件事让她感到舒心,不用再像元旦一样窝囊着。
“你老是省吃俭用的,钱存下来就为了这么花?”田甜和她一起出的门,她说要去做指甲,却跟着秦霖铃在银行兜了一圈。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T嘛,养家糊口是本分。”
“真了不起哟,你给家里寄钱了吗?”田甜的毒舌病又犯了,一句话怼得她哑口无言。
“要寄的,下一笔钱就寄回家。”
美甲店里,田甜很熟练的十指摊开享受服务,秦霖铃买了几对假睫毛干坐着等,没坐几分钟就难受:“我先回去了啊,你慢慢弄吧,这还得好长时间吧?”
“喂,别啊,你也一起做指甲嘛,女DJ弄这个好看。”田甜扯住她。
“我……我从来不做指甲。”秦霖铃说完这句话有点脸红,田甜却顿悟似的心领神会,她窃笑着点头道:“那你等等我吧,我也不做了,修了死皮就走。”
秦霖铃尴尬坐下,田甜一直偷笑,这环境下竟然暧昧陡涨,只片刻后,秦霖铃便气恼地冲出门去,屋外天蓝云稀,手腕上红绳发烫。
田甜没有追上来,秦霖铃独自回家,对着房间里她的物品发了一通莫须有的火,被子都给她叠好了,准备人一回来就让她搬走。可田甜回来后只是畏缩着将自己的被子又挪到了地上,她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她的美甲上画的是紫色蝴蝶。
“算了吧,她只是个可怜人。”秦霖铃心软下来,开了电脑又连上了视频……
日子依然不急不躁过着,田甜收敛了总爱跑出去购物的性格陪着秦霖铃宅,在她听歌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一句:“这首好听呢,快拖进属于田甜的文件夹。”
除了床位,电脑也被分走一半,她竟然也打CS,只是水平一般,最喜欢阴在箱子后面放黑枪,她除了听秦霖铃的歌,还会自己找歌来听,她说这首是她的最爱——
彭佳慧:喜欢两个人
心会累爱会冷
这是感情必经的过程
只是有人就放弃
也有人愿意再等
等一个发现
等一个感动让爱再沸腾
就算很在乎自尊
我们依赖彼此
不得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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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汪子一搬了家,离开生活多年的巷子,离开江的这一边去了桥对面。
三月中,秦霖铃也在收拾东西,下课的不是演员而是总监,这行业就是这样,人员都是总监找的,新来的总监只会带自己的团队,容不下别人的人。
离开的总监在张家港接了新场已经先走了,原班人马随团队陆续跟上。
秦霖铃只考虑了一个晚上就决定随大部队迁移,手里没个能闲玩数月的钱哪敢随意回去,何况,还在电话里对家人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发工资就寄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