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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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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旧历新年前几天,江苏开始变天,几年未遇的中雪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在大家熟睡的子夜铺满大地。
秦霖铃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正碰上雨夹雪,没有带伞的人们被堵在屋檐下,她看了看天,估计是等不上停了,冒雨冲回屋子洗了个澡又把空调热风打开,半小时后屋内就变得温暖如春,和外面的寒冷划清界限。
“呜呜”直转的空调屋内,秦霖铃抱个热水袋捂着被子随意换台,午夜的电视节目都是重播,广告比正片还长。
敲门声响起,急促得像是按下了快进键,秦霖铃把门打开,屋外站的是抱着被子,一脸苍白的田甜。
她在门一开的瞬间就挤了进来,冷得直哆嗦的唇齿间蹭出一句话:“我生病了,我们屋子里没有空调,能不能收留我在这里睡几天?”
没等秦霖铃回话,田甜便开始在床边打地铺,边铺被子边哆嗦:“你房间好暖和啊,我睡地上不打扰你,你该干嘛干嘛,我就是来蹭蹭暖气的。”
她说得无助,一张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病殃殃的可怜,哪怕只是个普通同事都让人无法拒绝,何况还是认识这么久的校友。
田甜钻进了她自己铺好的地铺里,蜷起身体便不再说话。
秦霖铃关上门将手里的热水袋递给她:“吃药没有?要不要紧?”
“贱命一条不用吃药,就是太冷,暖和起来就好了。”田甜将热水袋贴在脸颊,捂了一会儿后渐渐有了点红晕,她闭上眼均匀呼吸,似乎就这样睡着了。
睡着的人很温和,连一点轻微的鼾声都没有,要不是安静的房间能听见两个不同频率的呼吸,让人都要忘记屋里多了一个人。
“行吧,她帮过我好几次,我也不是不记恩情的人。”秦霖铃躺在大床的另外一头,和田甜之间拉开很大距离,她关上灯给汪子一发短讯:汪汪,我睡了,晚安。
每天睡觉、起床、吃饭都要互相报告是两人的约定,远隔千里的牵挂维系在网络和信号里。
放下手机不用等回讯,就这样各自睡去。
第二天睡到下午自然醒来,秦霖铃似乎忘了屋里还有个收留来的女人,睁眼看见电视亮着,吓了一跳。
电视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窝在一角的田甜握着遥控器扫了她一眼:“醒啦?你可真能睡。”
反应过来的秦霖铃起床点上烟,靠着床头问:“你看电视怎么不开声音?”
“这是在别人家里,我哪敢随意吵闹,万一主人一个不高兴把我赶出去怎么办?”田甜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又恢复了她毒舌的腔调:“能在空调房里抽烟啊?那给我一支,憋死我了。”
秦霖铃扔给她一根,将静音的电视打开声音:“你好些了吗?”
“没有,估计要过完年天气转热才能好。”田甜眉毛一挑问:“都是女生,住一个房间很为难吗?我怎么感觉你急着让我走?”
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这样,女孩子出门在外互相帮助也是理所应当,可秦霖铃不好说出她把女人都当异性的这个“秘密”,只能随口应付着:“没有急着让你走,你生病了就先住着吧。”
田甜又扫了她一眼,起身拿起她的大瓶可乐喝了几口,把窗帘拉开,让室外的新鲜空气进来。
屋外已经全白了,一夜的雪不厚不薄,整个世界都在吐纳寒冷。秦霖铃被冷风一激,缩回被窝,心里十分别扭,这女人闯进别人的世界,抽她的烟,喝她的可乐还拉她的窗帘,现在又来扯她的被子:“出去逛逛吗?看雪去。”
“雪有什么好看的?冷得要死,你自己去吧。”秦霖铃拿出手机发短讯:汪汪,我起床了,这里下雪了,你那边呢?
短讯很快就收到回复:宝宝,我这里是晴天呢,你起来了快去吃饭,出门多穿一点。
秦霖铃微笑着回复,你来我往的信息中开始进行一天最幸福的时刻,文字比语言好,多少说不出口的情话都能通过这种方式肆无忌惮。
聊了好半天,侧卧在床的感觉是心满意足,秦霖铃搁下手机抬头一看,田甜就坐在她的脚头注视着自己。
“男朋友啊?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他是做什么的?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田甜像个街道妇女主任般盘问着,将水壶里烧好的开水灌进热水袋抱在怀里。
“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没走?”秦霖铃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不是所有女人都能一见如故将对方默认为闺蜜:“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个炒粉?”
“我说了要出去吗?”田甜套了件齐膝的长羽绒服,拿上自己的手机和钱夹走到门口:“炒粉加什么?”
“不用,素的就行,等下,我给你钱。”秦霖铃爬起来把零钱塞到她手里,田甜也没拒绝,套上她昨晚穿来的包脚棉鞋走了,十几分钟后拎着两盒炒粉回来,似乎跑一趟就是专门下去买粉的。
“快过年附近都没什么店开着了,咱们明天得去超市多备些方便面。”田甜将两盒炒粉打开,拿起遥控器使劲换台,终于挑到个播放《武林外传》的频道乐呵呵边看边吃。
咱们?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什么时候变成咱们了?
秦霖铃闷头吃着,偶尔看一眼电视上拼命搞笑的情景剧故事有点无语,她没有看过这部连续剧,人物关系都不理解,觉得他们卖力夸张的表情十分无聊。
吃完,田甜收好两盒垃圾放在门口又离开,再次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推东西,她的化妆包、演出服、睡衣等等全从DS房间移过来,不等秦霖铃开口,她便将东西堆在木地板上:“不用紧张,我真的只住几天,过完年天气暖和了就走,放心吧!我不占用你的衣柜,容我个小角落放东西就行。”
“哦,行。”
除了这两个字,秦霖铃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即使来借宿的不是田甜,换了任何人都不至于将她的物品全给扔出去吧,雪还在飘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个看似牛马不相及的人,就这么住在了同一房间。
田甜还是睡在地上,占用的地方都是这个屋子里秦霖铃不怎么使用的面积,而秦霖铃的物品她也不会随便乱动,两人共享着一台吹暖风的空调和烧水壶,彼此绝不越界,每天客客气气点头说话,关了灯的屋里通宵达旦放着武林外传,偶尔一个笑点出来,响起两种不同的轻笑声。
这情景喜剧连看几天后也觉得有点意思了,这人相处几天后也没那么毒舌了,房间多了很多物品也多了个人收拾,两人还一同去超市为即将到来的新年置办了无数年货,光大瓶可乐就买了三四瓶,买单的时候是AA,既然如此,那这堆东西就变成了共同的,共同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经意间衣柜也被占用了一半……
2005的新年来了,田甜说除夕是她的生日,满二十五,比秦霖铃大一岁半。
除夕夜,街道冷清,化雪后的地面湿答答冷风暴力,所有酒吧都是一样没什么人气,这一天还愿意跑出来喝酒的,不是身在异乡买醉就是打心眼里喜欢呆在酒吧。
场所准备了一场派对,从音乐到服装都具有新年的仪式感,12点转钟倒计时由DJ菲菲播放,去年她在台下看人,今年人在台下看她,年年岁岁时过境迁。
没坐满人的场所,服务员迎宾们都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在散台喝酒,舞台部也难得的拥有了一张卡座,歌手、灯光师、总监还有DS们全聚集在一起庆祝,祝新年的伊始,也祝田甜生日快乐。
秦霖铃放完转钟音乐下台,第一时间就是躲在洗手间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也给汪子一送上祝福,还问候了师父。
几通电话打完,从隔间出来就看见田甜等在镜子前,她喝得有点多了,却藏不住眼中的落寞。看见秦霖铃,细长的胳膊揽住她的腰,酒气喷在耳边说:“我不想过生日,不想老,可是我二十五了,怎么办?我还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知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秦霖铃联想到自己,心里一阵难过:“才二十五岁,还嫩着呢,你的面相看上去最多十八,且够你嘚瑟。”
“切,你骗我,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说好听了是成熟,难听点就是显老,这碗青春饭也吃不了多久了。”田甜手上用力抓着秦霖铃的腰,后者没有衣物遮挡的腰部被她长指甲划得生疼。
秦霖铃把她的手拿开挂在肩膀上,搀扶着往卡座走。
“别啊,我又没醉。”一出洗手间,她就恢复了人前的正常媚态,胳膊离开秦霖铃的时候又摸了摸她肩上的纹身:“你去套件衣服吧,我在卡座等你,今晚必须陪我喝酒。”
“行,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
从化妆间换好衣服,还没到卡座的秦霖铃就听见了一阵阵起哄声,她挤进人群,田甜正在用扎壶吹酒的现场全落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