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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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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一干咳了一声,她爱看她所有的样子,这爱从莫名的起始就一直停驻于心,现在更是浓烈得连皮肤都挡不住她灼热的情意。
“我去给他打电话吧,电话里亲自跟他说,我们应该请他好好吃一顿才是。”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我们为什么应该请他吃一顿?”秦霖铃故意问着,口气里带着要揭穿什么又故意掩饰的挑逗。
“那个……他要出国了嘛,请他吃饭是应该的。”汪子一在秦霖铃的目光压迫下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她拿上零钱走了。
秦霖铃坐在电脑前沉默坐着,心里是复杂的感触,他们要出国了,李春晓都要生孩子了,时光怎么就不能停下来友好地打个招呼呢?
晚上八点,夏日里还遗留了一些微光,两人打车前往约好的大排档,选择这样的地方,应该是有不想要仪容的大醉一场,不诉离殇。
她们到的时候,于嵩已经坐着在等了,他翘着腿,目不斜视看着入口,目光期盼而忐忑得不愿再错过任何一眼。
秦霖铃和汪子一心头同时一动,那是看见一个落寞孤独人影时的柔软,任谁看见他寂寥的忧郁都忍不住心疼怜惜。
“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这个开场白很熟悉,是在校园初识的台词。
于嵩在看见秦霖铃的时候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掩藏在他平静的眼眸里。
两个人面对而坐,汪子一坐在旁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任他们互相对视。
于嵩看起来老了些,大概是留了一圈胡子的原因,他的胡茬整齐工整,像是用尺子测量后画笔墨染,他的脸上还是以前的眉眼,可眼里却带了无尽的疲惫,他的头发剪短了,以前能稍微扎起来的文艺长发不复存在,他这样应该叫成熟吧,可为什么原来那个拿着吉他和画板的少年无比沧桑。
秦霖铃瘦了,看起来变化很大,这变化来自于气质而非长相,她的五官还是原来那副模样不施粉黛,可她原来眼中怯生生的坚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淡漠和玩世不恭,她小巧的嘴巴翘着似笑非笑,短短的头发下暴露着似乎一碰就断的锁骨,她坐下来的气场很微妙,像是那些游走在欢场饭桌上的风月。
一箱啤酒上桌,两人的对视就此中断。
互相移开眼睛,也埋葬了那些弹指一挥间的无数过往。
“李春晓呢?”这是秦霖铃开口的第二句话。
“她来干嘛,在家养着。”
“快生了吧?”
“还有几个月。”
一时无话,于嵩撬开酒瓶顺着三个杯子倒满,一饮而尽。
秦霖铃也干了,一口气喝完没有停顿,搁下杯子用手背擦擦嘴,摸出一包烟来放在桌面。
于嵩看着烟盒,伸手拿过来直接点了一根,烟从桌上推回去,秦霖铃顺着于嵩放手的地方看去,桌边搁着一个打火机,银色外壳Zippo,壳子上雕刻着一枚正随风飘动的铃铛。
秦霖铃把打火机拿在手里看了看,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你以前不抽烟的。”于嵩说话,把打火机带铃铛的那面翻过来压在桌上。
“你还不是一样。”秦霖铃喷出的烟圈避人,从汪子一的另一侧轻轻悠悠飞走消散。
相视一笑,其中埋藏的无奈各自明了。
“时间真快啊,一眨眼你都要当爸爸了。”
于嵩尴尬低头,酒杯又空了。
秦霖铃看见空的杯子就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倒酒,倒完酒似乎才反应过来用不着这样,她坐下来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这细微的动作落在于嵩眼里,这才感觉有了一点儿她从前的影子。
三人闷声喝酒,以前的饭桌上是汪子一给秦霖铃夹菜,现在轮转一换,是秦霖铃在不停地给她夹菜,汪子一一直低头吃着,似乎对饭桌上的所有对话都听而不闻。
一人吃了一小碗饭,喝下数瓶啤酒,找不到太多话题。于嵩让服务员拿来三副骰盅,像是曾经在酒吧一样和秦霖铃玩起来。
“水平有进步啊,想当年你可是玩一局就喝一杯,现在套路多了,我玩不赢你。”于嵩刻意奉承,这话一起头汪子一也加入进来:“你当初还说我们两个是臭皮匠呢。”
“你啊,再过多久也还是个臭皮匠,是个尾巴。”
两人大笑,汪子一急了,抢辩着非要挖苦他:“你还不是,你整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还偷偷画霖铃,你才是个尾巴。”
笑声中打开了话题,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抢着把往事都翻出来互相嘲笑着,秦霖铃坐在一旁有点走神,这场面像数十年不见的老友聚会,倒不像才时隔两年。
“你还画画吗?”秦霖铃的突然开口询问让场间又安静下来。
“现在不画不代表将来不画,画的吧,总有一天还是会再碰碰画笔。”于嵩点烟,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拿出一支来想了想还是发给了秦霖铃。
“你还唱歌吗?要是想考音乐学院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秦霖铃在于嵩说完后才回绝,她看见汪子一紧张地握住了筷子在空碗里划圈,她握了握她的手,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这些话发狂了,只是内心的门再也打不开。
“不唱了,也没什么好考的。”秦霖铃端起酒,在碰上于嵩杯子的时候很郑重地停顿了几秒才说:“谢谢你,感谢你做的一切。”
于嵩看了看汪子一,她轻轻摇头,秦霖铃假装看不见,笑着转换话题:“去国外定居就再也吃不到纯正的中国菜了,你快点多吃些。”
于嵩摇头,摸着胡子茬用手指在桌上画着什么,他画得很专心,时不时蘸上杯中酒水一气呵成。
“你们怎么样?都好吗?春晓这么爱你肯定是个好老婆,去了国外举目无亲,你可不能欺负她。”秦霖铃侧着身子看,桌上画的隐约是个人形,她看不清。
于嵩嘴角一扯,一句“好啊”说出来,他只是想说“好”,不想说两人间无休止的吵闹和李春晓病态的间歇性咆哮。
李春晓像个重度抑郁病人,她不能看见和秦霖铃有关的任何东西,她大着肚子跟踪他的形迹,翻他的电话和聊天记录,她每天反复不停地问他“你爱我吗?”她在用生命与他相互厮杀,彼此消磨。
“你不恨她?”
“我为什么要恨她?我们之间并没有根本上的关系冲突。”
是啊,没有冲突!从来都只是这样罢了。
于嵩随手擦掉了桌上的画:“不早了,喝酒吧,喝完就散。”
他们喝过很多次酒,没有一次像今夜一样苦闷,没有人喝多,没有人互道珍重。
剩下最后一瓶了,于嵩拿过来一口气吹完,酒瓶“哐嘡”一声丢进箱子,他把Zippo打火机推到秦霖铃的面前:“送你最后一件小礼物。”
打火机放在手心,镀银的外壳被于嵩握得温热。
“谢谢。”她说。
“走了。”他说。
散场后的路边各奔东西,再无纠葛。
只有路灯和车辆投过来的光,照亮了漫天飞舞的尘埃,它们飘飘洒洒四处盘旋,最终尘埃落定。
“宝宝,假如没有我,你会和学长在一起吗?”
“宝宝,要是你们在一起那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宝宝,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他?”
回家的路上,汪子一一路念叨着,秦霖铃看不出她是在吃醋,反而越说越真切。
“汪汪,没有假如,我和你注定有一世纠缠,就算不是现在,也会在将来遇见你,这就是命运,偏差一点点就一生不同,可就是这点偏差却永远不会发生。”
“汪汪,你信命吗?”秦霖铃抬头看天。
人类一直在寻找天外那些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神秘,却一直无法接触到一丝一毫命运的规律,不是说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吗?那天外那些谱写了生死契约的神仙,是不是只是信手拈来而已?
“宝宝,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一生是否还能遇上别的爱情,这就是你说的命运的感觉吗?”
秦霖铃牵着汪子一的小手一时无法回答,爱情绝不是她感受到命运巨大束缚感的原力,毕竟当今社会大家都在爱来爱去,今日至死不渝,明日又再能死心塌地,她吻着汪子一的额头,正如这一刻不会有人来吻自己一样,这一定会陷入某些漩涡的推动才是她能感受到的命运。
可她还是承认了:“是的汪汪,你的命运是我,我的命运是你。”
贴得很近的走着,秦霖铃走在路上,只要看见地面的格子就一定要踩进空格里,而汪子一却非要和她走同一步调,两人互相拉扯互不相让,汪子一玩得开心,疯闹大笑,可秦霖铃却忽然有一种心揪的慌乱。
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会应在哪里,在思想中搜寻了一圈,终于想起再过几天又该去司法局思想汇报了,正正好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