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69、第 69 章

　　秦霖铃到达汉滨药业的时候，招聘处已经堆满了人，其中不乏成熟稳重也少不了妙龄豆蔻。

　　挤进去拿求职表的秦霖铃看见旁边办公室的一个个隔间里都坐着西装衬衣的白领人士，这办公室只露出冰山一角，里面延伸进去还不知有多少工作间。

　　“这是个大公司呢。”秦霖铃这么想着，认真填好求职表交给了专门负责接待的招聘主管，那主管看了看申请岗位又递给了更里面的一个金丝眼镜框男人。

　　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叫到了秦霖铃的名字。

　　她顺了顺裙子带一脸大方自信走进去。

　　“你好，请坐。”面试官从头到脚审视她一番说:“请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秦霖铃，今年二十二岁，高中毕业。”

　　“看你求职介绍上没有填写工作经历，请问你以前在哪个单位就职呢？”

　　“我一直在朋友服装店帮忙，没有从事过有关的工作。”秦霖铃说出了她提前想好的说辞。

　　“那你对你应聘的职位有了解过吗？知道是什么概念性质吗？”

　　“大概就是销售吧，帮公司跑业务拉客户。”

　　“嗯，差不多，你对这个职位有什么期望或者说你的求职动机是什么？”

　　“我的求职动机？上班赚钱养家，就这么简单。”秦霖铃微笑，她没有什么可以侃侃而谈的资历。

　　“你可以介绍一下你的性格特点吗？”

　　“我开朗活泼有上进心，学东西比较快。”秦霖铃为这个职位编排了几个她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性格特征，其实她觉得她说的并不是自己。

　　“你能吃苦吗？跑业务很苦的，女孩儿一般都受不了会想要打退堂鼓。”

　　“我不知道在完全了解后我会是怎么样的状态，就现在而言，我愿意吃苦并为之努力。”秦霖铃的回答真实自然，她并没有刻意去迎合什么。

　　“很诚实，挺好的，你对这份工作的期望待遇如何？”

　　“我期望也没有用啊，公司一定是有自己的标准，我跟着标准来就行。”秦霖铃觉得面试时的“期望待遇”都是一句废话，我期望月薪过万，你就能给我吗？

　　“你很直接啊。”面试官笑了，松下他一直板着的面孔:“我姓金，是片区销售经理，负责这次挑选部门成员，很欢迎你的加入。”

　　“就可以了吗？这是面试合格了？”秦霖铃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面试起来这么简单，还是销售人员都是要看你后期的表现。

　　“嗯，是的，接下来会有半个月的培训时间，工资是半薪，你介意吗？”
　　“哦，工资多少？”

　　“试用期是八百加提成，底薪不高但是只要你业务好，月入多少都不是梦。”

　　这不就和酒吧差不多吗？底薪还有保底任务，工资全靠销售业绩。

　　秦霖铃努力把“酒吧”丢出脑海，她莫名地不喜欢这种工作方式，却又只能允诺下来:“好的没问题，请问我是今天就上班吗？”

　　“你明天早上八点半到吧，先做我的副手，我会把你需要熟悉的公司产品和流程教给你，其实这个很简单的，跟着我跑两天就熟悉了。”

　　“哦，好的，那我明天早上准时上班。”秦霖铃轻轻把手搭在经理伸出来的手上握了握，临转身走时，经理突然问:“你能适当的喝一点酒吗？”

　　秦霖铃顿了顿一笑:“可以，没问题，多喝一点也行。”

　　销售的工作就是这样，这就是游戏的潜规则:今日在你面前喝多，明日上门你不认我。

　　报道后的新人培训过程和酒吧差不多，至少秦霖铃是这么认为的。

　　从企业文化、公司规格、产品作用到销售拜访技巧，秦霖铃记下一大堆笔记也带回了无数资料，晚上到家除了吃饭打闹外，两人就在一起同桌学习，偶尔相视一笑，全是满眼的岁月静好。

　　培训快满半个月的时候，秦霖铃已经能熟练地协助金总安排日程了，她学会了给陌生人打电话，学会了像跟班一样和金总四处拜访，她每天都在微笑和客气，一整天下来，感觉脸部神经都在抽筋。

　　“秦霖铃，晚上有个饭局，你和我一起去吧。”金总待她是极好的，像对自己的小妹妹，除了态度和蔼还有问必答。

　　金总最近在拿一个大项目，他负责的是针剂，约某位医院领导喝茶消费过多次了，那人不拒吃喝可也没有允诺什么。

　　秦霖铃给汪子一呼机留言:今晚加班，不要等我，你自己乖乖吃饭。狒狒

　　坐在金总的车里，她习惯在后排握着车门把手，随时准备看见类似于宾馆的建筑就跳车。

　　雕龙画凤的星级饭店，秦霖铃站得比门口的迎宾还要规整，她看着一群群勾肩搭背进入饭店的人，没来由地想起了那间工作介绍所，这是两个世界，同一天空下的不同时空。

　　秦霖铃和金总在门口等了近四十分钟，那位“领导”才姗姗来迟。这人不胖不高一脸的麻麻赖赖，走近了搭着官腔和金总握手:“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

　　“是我们招呼不周，本来准备上院门口接您的，您又不让……”

　　金总话还没说完，那“领导”就大手一挥:“不用接，在院门口被人看见不好。”

　　“是是，您这边请，包厢已经安排好了。”金总堆着笑往秦霖铃一指说:“我的副手，小秦。”

　　那领导头也没抬直接进了饭店，他似乎急着要找个地方藏住他的脸，尽管没人认识，这些官场之人依然觉得自己走在路上四处都是粉丝。

　　到了包厢，秦霖铃为他拉门，又顺手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挂起来，领导也很习惯这样的伺候，他见怪不怪地没有任何客气话。

　　包厢很大，十人桌上一盘龙凤呈祥果拼，旋转桌面和杯子干净得在射灯的映照下发出水晶般的光芒，金总对专门一对一的包厢服装员点头后，陆陆续续花样百出的各式菜肴就端上了桌，三人几十道菜，摆得桌面如人间大好河山。

　　酒上来了，白的高度五粮液。

　　秦霖铃坐在领导的左手边为他斟酒，也把每样菜式都夹一点轻轻放进他的碗里。

　　“今天不喝酒，不能喝，随便吃点菜吧。”领导推推托托，秦霖铃马上就把泡好的高级茶水倒进了他的杯里。

　　金总在背后摇摇头，暗示这酒是必须要喝的。

　　秦霖铃端起自己的酒杯:“您喝茶，我喝酒，您怎么高兴怎么来。”一杯下肚，这辣破喉咙的呛味直烧肠胃。

　　真不明白白酒这么难喝为什么还有人天天喝，多半是酒喝好了生活才能过得有滋有味吧。

　　领导没和她客气，甚至连茶水杯都没端起来。

　　见状，金总很快就将他的职业技能发挥出来，他附耳对领导说了几句什么，又亲自为他斟酒，两人便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秦霖铃夹了一小块青菜，这菜心炒得不嫩不熟还苦，她放下筷子，真心觉得没有楼下小餐馆里的酸辣宜人，来这里吃饭的应该都不是吃口味吧，他们吃的是套路，是社交，也是生活。

　　领导不动筷，上司也没有吃食，秦霖铃就不好意思再碰菜肴，任桌子一圈圈转着把多少曾鲜活的生命变成尸体又冷成了残羹。

　　领导喝了第一杯酒，喝完眼睛还一直盯着空杯，秦霖铃立刻为他添上，他半推半就:“真的不喝……”

　　领导又喝了一杯，秦霖铃还不等他放下酒杯就拿着酒瓶满上。

　　饭局的推杯换盏中，金总的一番劝慰中，领导渐入佳境，几杯下肚后终于拿正眼瞧了瞧秦霖铃说:“这姑娘调.教得好，不错不错。”

　　秦霖铃顺着这个机会端起杯来，她喝一杯，领导抿一口，她又喝一杯领导还是抿一口，白酒的后劲渐渐上头，大家都面红耳赤说话也大声了几分。

　　秦霖铃陪着，看两个男人说着闲话，她想哭。

　　都说酒吧混乱，可在她的感受中不如白日里的矫情，这些人明明一肚子安排和计算，表面上还要装得清高雅贵，这些人明明就在互相打探以退为进还要一副廉洁清明。

　　在哪里都是要喝，在哪里都逃不开以色侍人，秦霖铃巧妙地拿开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手，她开始吃菜，哽咽吞下。

　　领导又在叫唤了:“别倒了，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秦霖铃伺候着，酒一杯杯往肚子里倒，她觉得自己要醉了，可那一直嚷着不喝的领导却只是清醒地打着酒嗝。

　　金总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欣慰地给她倒了杯水拉在一旁说:“这单要是成了，给你分红。”

　　“分红？多少？”秦霖铃也不客气:“金总，你这么喝一个月能拿多少？”

　　“那就要看你能付出多少了，销售行业上不封顶可一单爆富，就看你舍得花多少本钱。”

　　“本钱？”秦霖铃哼了一声:“金总啊，你说的本钱是不是指为了拉客户可以把自己都陪进去那种啊？”

　　“这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吃的苦都是有回报的，女孩子不抓住青春狠狠拼一下，再过几年想豁出去都没有机会了。”

　　秦霖铃摇头，可心里竟有了一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