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66、第 66 章

　　秦霖铃下楼买了烟和火，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往巷子深处走，这条巷子到底有多深，出口在哪她从不知道，因为没有往里走的必要，可现在她无处可去，竟想要去找到出口来瞧一瞧。

　　烟点燃抽了两口夹在手指上，现在是中午，是夏天最热最干涸的时间，巷子里的行人稀少，就连流浪狗都躲在树荫下打着盹，而自己却无所事事，只能求一个心安理得。

　　她不知道再回屋的时候，汪母是不是已经带着汪子一走了，她只是不想呆在屋子里影响她的决定。

　　汪家的条件就算是找个上门女婿应该也会左挑右选的吧，呵呵，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知了声叫个不停，巷子里为数不多的几颗大树站在通往另一条道路的转角处，这里是个分岔口，秦霖铃蹲在树下看修鞋摊的中年男人粘胶，男人满头的汗代表了生活的艰苦，他有一只手不怎么方便，鞋底粘歪一点就得拿个片刀削开重粘，那么人呢？走错了一步还能再切开重来吗？

　　秦霖铃给男人发了支烟，男人说了句谢谢就夹在耳后继续忙活起来。

　　知了知了，你知道多少？

　　秦霖铃离开大树选择小路继续往前走，在一个杂货店的门口她看见拿着棒棒糖流鼻涕的小孩蹒跚跑了几步摔倒在地，小孩的棒棒糖沾上了地面的灰，他“哇哇”大哭却依然把棒棒糖紧握在手，小孩的母亲从杂货店走出来把他扶起哄着，落了灰的棒棒糖被扔在地上，小孩的母亲给他重新拿了一个后他就破涕为笑。

　　人类啊，就是这样，那些紧攥在手里不放的东西不是不舍得放手，只是没有更好的代替。

　　再往前走了几分钟，流浪狗跑过来了，它缺了一条腿，它找不到可以避暑的阴凉处，它在每个商店门口都会被赶走，秦霖铃买了瓶矿泉水倒在地上，可畏惧人的恐惧目光只看了看就瘸着腿离开，它不是不渴，只是受过的伤害让它不敢再轻易相信人类。

　　这条巷子走完了，所谓的出口只是另外一条路，一条笔直通往的远方，如果你还要在路上走，也永远无法走到尽头。

　　秦霖铃不想走了，这巷子的最后一间门店是废品收购站，她就坐在巷口的石墩上一直看门口的老人用力踩扁一个个易拉罐，老人的每次下脚都会发出“啪”的一声，好像是那些易拉罐最后的惨叫和墓志铭。

　　“我该换个工作了，我该出人头地带着家财万贯站在她的家人面前大声地说‘我们相爱了’，我该把更多的钱寄回家慰问姥姥姥爷和爸妈。”

　　“我能吗？”秦霖铃抬头望天，刺眼的太阳躲在云后，天上是一大片浓密的乌云，这乌云不偏不倚就笼罩在她的头顶。

　　“我不能。”秦霖铃笑了，觉得自己那家财万贯的想法好讽刺好幼稚，她把手中的矿泉水瓶丢在了废品收购站门口，起身走回巷子。

　　“如果她们要走，现在已经离开了吧”，秦霖铃想着:“还会再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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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子一跪在屋里的床边，她跪了好一会儿了，汪母没有拉她起来也没有答应她什么，她不觉得秦霖铃是坏孩子，可也无法再把她当成最初见面时的那个乖小孩。

　　好朋友可以好到这个地步吗？可以一直跪着只为留在她的身边？女儿的这般出格让汪母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谁家的父母愿意自己的宝贝疙瘩整天和一个判刑犯混在一起呢？

　　“妈，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其他的我都能保证，保证好好上学拿到毕业证，还可以向您保证我一定能考上公务员，秦霖铃她现在无家可归而且状态不好需要人陪，请您让我留下吧，求求你了。”

　　这番话汪子一已经重复了多次，而且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汪母听累了也乏了，孩子已经二十二岁，已不再是那个走路都会摔跤的假小子了，想到“假小子”，汪母又生出许多亏欠来，以前经常出差，根本就没有时间陪在她的身边长大，把她丢给老人带，和她一起玩大的都是家里那群男孩，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找到个知心密友舍不得放手？

　　“崽崽，别跪了，妈妈我不是旧社会的地主婆，妈妈以前忙，对你的关心不够，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其实说来还要感谢秦霖铃，她给了你很多女孩子之间的关怀和知心吧，妈妈理解你，可是她现在……”

　　“妈，我再说一次，她的事情是冤枉的，是有人故意害她的，要是林阿姨被人冤枉入狱，你会不管不顾再不和她来往吗？”汪子一口中的林阿姨是汪母几十年的好朋友，她们从发小一起长起来经历了人生半辈，现在还能一起去跳广场舞和旅游。

　　“你先起来，”汪母想了好半天终于松口，孩子说得对，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好友有难，自己会是那个置之不理的人吗？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在这里要好好看书，不要闯祸，每天一个电话报平安……”汪母话还没完汪子一就扑倒在地:“谢太后隆恩！”

　　“行了。”汪母把她拉起来，汪子一站起来后又晃晃悠悠倒在了床上:“妈妈，我爱你，我也爱秦霖铃。”

　　“什么屁话，好朋友之前是用爱形容的吗？”

　　“嗯，对，妈妈说得对，是我词汇量太少不懂形容。”汪子一把头枕在汪母腿上:“妈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我全部都改，你对秦霖铃不满意的地方也告诉我，我也让她改，只求妈妈放心，女儿现在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听了这句话，汪母的鼻子酸酸的，她终于意识到女儿再不是以前那个四处乱跑的“野小子”了，这就是长大了的代价吗？不再哭闹的懂事，却也不再听话的坚持。

　　“你们什么都挺好的，家里干干净净我看她也还是礼貌贴心，就是让她把烟戒了吧，妈妈不是老古板，也能理解她的苦，妈妈是在关心她，抽烟对女孩子身体不好，将来还要生小孩呢。”

　　“嗯，生小孩，生了小孩叫你奶奶。”汪子一吊着的心松下来后就犯困得厉害，她撑着眼皮不去想秦霖铃去了哪里，只想先把太后搞定。

　　“还有，等她状态恢复好之后还是让她换个工作吧，在网吧收银能有什么前途啊？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一眨眼就混完了，到时嫁得好还行，要是嫁得不好，自己连点本事都没有。”汪母又唠叨起来:“这也是说你啊，你必须给我考上公务员去土地局上班，万一将来秦霖铃有个难处你也有能力帮她不是？”

　　出租房不是很隔音，这段话被刚刚到家门口的秦霖铃全部听了进去，汪母说得对，她没有任何怨言，听着屋里的说话声她又悄无声息转身离开了，母女间的私房话原来是这样的，她没有感受过，却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汪子一真幸福，有这么爱她的妈妈，真替她开心。

　　来到网吧，今晚还是夜班，将就着在空位上休息一会儿吧。

　　俯在桌上却睡不着，秦霖铃开机上网搜索:公务员。出来的解释让她看完后觉得汪子一的人生一片大好，又搜索:土地局。这结果更是让秦霖铃感觉到汪子一的人生不虚此行。

　　多好啊，要是没遇着我就更完美了。

　　秦霖铃点上了烟，又想起汪母说的吸烟有害健康的忠言。

　　“生小孩？何必呢？我一生的痛苦不从此终止还要找个接班人吗？”秦霖铃想着，猛抽了几口，生儿育女这等肩负人类种族的大事，还是把名额留给其他人吧。

　　她又上了游戏，防弹衣、枪和子弹两秒买齐，切换小刀蛇形线走位她叼着烟，一次次地爆头她烟灰落在键盘上，伏击、闪光.弹、埋雷，秦霖铃换上支烟又点燃，被阴死的时候她把烟吐在地上开口骂:“你TM……”

　　是谁在说话？刚才爆粗口的是我吗？秦霖铃只懵了一下，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下午刚过还没到晚饭时间，秦霖铃就借餐馆托盘端了三菜一汤上楼，把门打开的时候汪子一还在睡着，汪母穿着她的睡衣在洗手间洗衣服，听见秦霖铃回来，她擦干手上的水十分自然地拉她进屋，这场景让秦霖铃觉得是自己闯进了别人的家。

　　“送餐的来了，还不起床？”秦霖铃冲着床上的汪子一喊。

　　汪母慈爱一笑，把托盘上的饭菜都摆上了桌，汪子一睡眼惺忪地醒来，看见秦霖铃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宝宝”。

　　“霖铃你回来啦？去哪了？”汪子一坐起来，趁着汪母在洗手间烫碗的空隙在秦霖铃脸上摸了一下飞快地说:“太后搞定了。”

　　秦霖铃没说话，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汪子一抓起她的手指闻了一下，好大一股烟味。

　　秦霖铃自己也闻见了，她走进卫生间洗手，小小的卫生间里汪母看了秦霖铃一眼，她把烫好的碗递给她温柔客气地说:“谢谢你照顾崽崽，以后一定要帮我看着她让她好好上学好好自修，监督她考公务员的重任就拜托你了。”

　　秦霖铃颇为尴尬地站着点头应了一声:“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