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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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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霖铃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她躺在地上头晕目眩,她看着刺眼阳光射出来的五彩光晕安静淌泪,光晕大大小小在她眼里旋转,让她眼前出现一大块斑驳的黑点,这黑点随着眼珠的移动一直悬挂在眼里,让她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她不想从地上爬起来,愿就此长埋于土。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秦霖铃移动眼珠,眼前的黑点中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客客气气眼带泪花遮住了光晕:“我叫汪子一,可以认识你吗?”
须臾之后,秦霖铃张开双臂抱住了汪子一,这个拥抱用尽了一生力气,像是要把骨头碾碎在她的身体里。
两人在阳光下抱头痛哭,像走散了多年的爱人重新相遇,她们互相抵着额头,任脸上的泪水互相交织缠绵,这是一个真正的拥抱,把彼此融进生命再不离开。
“你不是真的舍得,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就很爱我,也许比我爱你还要多。”汪子一的眼睛笑成一个月牙,她们为彼此擦掉眼泪,再站起来的时候,秦霖铃笑了,她握着汪子一的手十指相扣,一秒钟都不舍得松开。
“如果前路是荆棘,那也得让我陪你走上一段才知道能不能走过,如果前路是汪洋,你为什么不试着让我杨帆为你护航,如果前路什么都没有,我们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携手共渡?”
两人一同跪在释迦牟尼的大佛像前双手合十。
“愿宝宝早日走出阴霾。”
“愿岁月静好再无波澜。”
她们各自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佛祖不语,只是悲天悯人地对着世人浅笑。
佛曰:“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不有大圣,谁拯慧桥。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从罗汉堂出来,秦霖铃去门口换了一枚签,据说数罗汉的时候男左女右看着两边的罗汉,最有眼缘的那个就是你的心签。
秦霖铃换的签是第二百二十一签,上面写着:劝君切莫向他求,似鹤飞来暗箭投,若去采薪蛇在草,巩遭毒口也忧愁。
她没有请解,字面上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签捏在手上发烫,秦霖铃递给汪子一,汪子一看了一眼,随手就丢弃在垃圾桶里。
这趟出来,路上花的时间比在寺院还长,单程坐了将近两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屋里的时候天色已暗,汪子一下去买饭了,秦霖铃点上烟站在了洗手间的镜子前。
回来这么多天,她一直不敢去照镜子,看守所没有镜子的七个月生活都过去了,她不是很想看见自己的模样。
烟雾中,秦霖铃端详着镜中人,那人眼眶微肿眼珠充血,鼻子上有黑头,两片薄嘴唇上有许多死皮,这死皮像小刺一样翻起来能逼死强迫症,眉毛很久没修了,眉型外的地方布满粗硬的杂毛,长发毛毛躁躁毫无光泽地随手扎着,脸比原来大了一圈,她用手指按了按,这不是肿是胖,看守所的饭菜没有油水吃完就饿,每个进去的人都会被饥饿感逼得吃很多的糙米饭,一顿顿硬是把有弧线的瓜子脸吃圆吃大。
镜中的人怎么这么丑陋,她还夹着根烟,眼神里有愤怒和厌恶。
秦霖铃挡住眼睛关上洗手间的门,烟头掐熄在水槽里,她躺在床上等着汪子一带饭回来,只随便吃了一口就把她往床上一带翻身压上。
“我刚刚照镜子了,好丑吧?”她问:“我这么丑你都不跟我说。”
秦霖铃又翻身滚在一边:“我想收拾一下,交给你了。”
汪子一拿出化妆包,给她修理眉型贴上面膜,又给她干洗了头发抹上营养膏用毛巾包起来。
都弄好后,秦霖铃开始教汪子一打CS,她握着汪子一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停地喊着:“先扔闪光.弹,买防弹衣啊傻子,时间不够了,走,走曲线,跳啊,快换子弹,唉哟你死了……”
屋子里打打闹闹的笑声和说话声,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人玩至凌晨,秦霖铃陪汪子一躺下睡觉,关了灯的屋子里只剩了两人的呼吸。
她抱着她,亲吻她,从她的脸上亲到后背,短暂的亲密无间后放开她,在感觉汪子一已经睡过去后又翻身起床坐在了电脑旁,秦霖铃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手里的香烟红点忽明忽暗,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坐着不动,像人格分裂成了一只刚刚回到人间的暗黑系生物。
“我该如何拯救你,我的宝宝。”汪子一假寐着,在秦霖铃转过身后就睁开了眼盯着她的后背,她想着这句话,想坐起来陪着她,可她假装沉睡没有动。
如果一个人的黑暗能让她感觉轻松,那就让她尽情地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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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把汪子一送到车站去坐车上课,秦霖铃拖着熬了一天一夜的步子回屋,她想睡了,可刚刚闭上眼就听见了刺耳急促的铃声,这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吓得她立马坐起来。
哪里来的铃声,明明就是幻听。
秦霖铃再次倒在床上,可房间里太静了,那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捂上耳朵怎么都赶不走,明明没有,为什么它总会在耳边挥之不去?
秦霖铃像被贴上了符咒的木偶,她在翻箱倒柜,她想把那把刀找出来,划在身上的疼痛才能让她清醒,才能让她从另一个空间里跌出来。她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刀,却在汪子一行李箱的暗格找到了一沓照片和一本素描本。
照片是那年去看樱花的时候拍的,那年是去年还是前年?照片中的两个人多么美好,她的脸上带着平和又温柔的笑容,那时的自己真好看,秦霖铃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照,和照片中判若两人。
她再把素描本翻开……这本子?不对,它不是汪子一的,它的主人是不是记忆中那个总跟在身后,在什么地方都能见着的帅气学长?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是不是叫于嵩?
秦霖铃忽然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名字和汪子一之间的“秘密”,明白了汪子一救自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也明白了自己曾经在法院看见过的一晃而过的身影不是幻觉。
秦霖铃把这些收好,点上一支烟坐在门口,她打开了窗户让风吹散屋里的烟臭味,这扇窗比看守所的那扇大两格,它是双推的,能把更多的阳光和风都放进来。
“我还能活成一个人样吗?回到照片里的那个样子。”秦霖铃灭了烟盖好被子,她一直都不敢看窗户,看见窗户就会想起看守所那扇,可她现在躺在床上直直的盯着对面的窗子,盯到眼睛发花要沉沉睡去,耳畔的铃声还在不断地拉扯她的神经,可她捏紧拳头忍住了。
手腕上的红绳戴了几天后就有了身体的温度,让人感觉不到存在,她抵御着恐惧的侵袭,她想,想试着能不能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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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一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窗户开着,房间的烟味淡得几乎闻不到什么,床铺得整整齐齐,地面拖得一尘不染。
“汪汪,回来啦?快来吃饭吧。”秦霖铃掐着时间买好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它们不在一次性饭盒里,而是在盘子和饭碗里冒着热气。
“今天上课怎么样?学校里一切都好吗?”秦霖铃像老妈子一样接过汪子一的书包挂在门后,又把凳子拖到桌子边说:“坐吧,吃饭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汪子一看见这些“意外”没来由地心慌,她的脸上没有喜悦而是挂着忐忑的忧愁。
“我能有什么事,傻子。”家里只有一张凳子,秦霖铃坐在床边端着碗:“我要减肥吃得少,你快坐下吃吧。”
汪子一坐下来,秦霖铃又端着碗站在她的身边,给她夹菜问她这家炒菜味道如何。
秦霖铃没有说别的什么,汪子一就不敢问,她生怕她会说出些什么来让自己承受不了,但这顿饭她吃得很香,她们像一般的恩爱情侣一样互相喂食你侬我侬。
吃完饭,秦霖铃拿出一根烟来,想点,又想放下,可是又想点,只好拿在手上。
“抽吧,全世界那么多人都在抽,多你一个不多,你想抽就抽吧。”汪子一说。
秦霖铃不好意思地笑着把它点燃吸了两口,汪子一竟发现她抽烟的姿势不仅熟练还带了点桀骜不羁,“好man哦”她说。
“……”
“帅爆了。”
“……”
“我可不可以试一下?”汪子一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你不可以。”秦霖铃一巴掌打过来,赶走了那只刚碰到烟的小手。
“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因为你要三从四德,我说过的。”秦霖铃把嘴伸过去:“给你闻闻臭。”
三从四德?那是在义演的车上两人说过的话,汪子一心里难掩喜悦,她回来一个多星期了,终于能说上关于以前的话题了,汪子一高兴,由衷的开心,她把脸凑到她的唇边,一股浓郁的烟草味迎面扑来,这味道代替了她身上以前的那股淡淡奶香,可这种味道也不错,混合着她身上体味产生的化学变化竟有种迷之吸引力。
两人耳鬓厮磨半晌,秦霖铃忽然话题一转问她:“学校有公开对我的处分吗?是记大过还是什么?”
汪子一一怔,刚才心慌的事情是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