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大雪吃了小雪

61、第 61 章

　　“汪汪，你说我回去找校领导认错，在全校师生面前读检查，还能回去上学吗？”秦霖铃眼中是期待和紧张，她搓着手，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做了这难以迈出的决定。

　　怎么可以告诉她？怎么能把开除学籍的处分告诉她？可是不说，她会不会跑到学校去碰到更难以承受的场景？应该用什么方式告诉她？应该怎么婉转的让她知道？

　　汪子一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能回答这个问题，更叫人无法开口去熄灭这双好不容易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眸。

　　汪子一躲闪着她的目光，东张西望像是要找个什么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汪汪，是不是……我被开除了？”秦霖铃眼里的光很快就暗淡下来，可她依然微笑着:“是不是公布了？你不忍心告诉我？”

　　“这个学上不上都无所谓，你看现在遍地都是大学生，这大专文凭本来就没什么用。”汪子一不肯正面回答，岔开话题般顾左右而言他:“抽不同的烟是不是有不同的味道？有没有草莓西瓜味？我说你换一种吧，换个像电视上女特务抽的那种细长细长的烟。”

　　秦霖铃深吸一口气，心一直往下坠，可她的脸上还保持着镇定微笑:“没关系的汪汪，我没事，我只是想问清楚好决定后面的安排，如果不能回去上学了，我就应该赶快去找个工作。”

　　“我是被开除了吧？”秦霖铃问，问的时候又点了支烟。
　　“嗯。”
　　“大会上宣布的吗？”
　　“嗯。”

　　秦霖铃拍拍汪子一的背，没事人一样哄着她:“其实我早就猜到啦，没事的，我又没抱幻想。”

　　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汪子一还是在安慰她自己，秦霖铃手上的烟灰积了很长，汪子一看见她的手抖了抖，烟灰掉了下来。

　　睡觉时间到了，秦霖铃依然上床和汪子一亲热打闹直到她睡着，然后，黑暗里的她又再次轻手轻脚的起床。

　　冷风把汪子一吹醒了，她看见秦霖铃站在窗边，看见她手指夹着的烟头被吸亮的瞬间，下巴上有一滴清泪正好落下，无声无息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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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霖铃开始找工作了，她早上把汪子一送到车站后回屋睡到中午起来，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外面找工作，从报纸的一整页招聘启事中用笔划出离住址较近的公司。

　　她在求职表学历一栏上填的是:高中。

　　她的工作经历是:没有。

　　她的联系方式是汪子一的寻呼机号。

　　好几天过去了，正规的工作似乎就像那些高楼大厦一样可望而不可即，每次面试完都只有一句:“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每天汪子一回家，她都会问她:“有人呼我吗？”

　　汪子一把寻呼机给她说:“你带着吧。”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边倒是有很多服装杂货店在招聘营业员，有很多餐馆在招服务员，甚至在住的楼下就有网吧在招收银员。

　　秦霖铃把烟屁股弹远，这就是自己的未来吗？

　　她又想起了母亲的话“你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命啊。”

　　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她越来越不喜欢白天，她觉得自己行走在白天街上的样子，就像一块口香糖粘住了别人高贵的高跟鞋。

　　汪子一总是劝她:“宝宝啊，这才半个月就要找工作了吗？好好休息几个月缓过来再说吧，你每天就吃那么一点，花不了几个钱。”

　　秦霖铃不说话，她不想再从抽屉里拿汪子一留下的钱了，她更急迫地想要还清对于嵩的亏欠。

　　周末，汪子一周五下午就在家缠住了秦霖铃不让她出去，她呆在家里陪她睡着，握着汪子一的手，秦霖铃能够睡得很踏实，而汪子一总在神秘兮兮地上网安排，她说周六晚上要带她去个地方。

　　周六夜，汪子一穿了一身休闲又戴上了帽子，她把秦霖铃打扮收拾一番，还让她化了个淡妆，她们七点半出门，坐公交车花了大半个小时来到一间静吧。

　　还在静吧门口，秦霖铃就讶异地发现这里站了许多“奇怪”的人，她们坐在门口的休息处似乎是在等人，她们清一色都是短发男装，让人分不清性别的同时又明明直觉那就是几个女人。

　　静吧门口站着的短发中年女人看见汪子一她们走过来，收取了两人六十元酒水费并在纸上写下了她们的网名，一个叫汪汪，一个叫宝宝。

　　秦霖铃听见她说:“谢谢苏老师。”

　　汪子一拉着秦霖铃往里面走，秦霖铃感觉到汪子一的手心里全是汗，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汪子一应该是在紧张着，但她又故作轻松地给她丢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秦霖铃觉得这也太神秘了吧，她倒退几步回到门口，抬头往静吧的招牌上看，橙底的门脸上几朵绽放的百合花瓣，店名不在正中，躲在招牌右下方有几个黑色艺术字体——Les吧。

　　“Les是什么意思？”秦霖铃问汪子一，见她笑而不答在脑海里把所有学过的英文单词都回想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推门往里走，静吧里的音乐声不大，正放着舒适轻松的RNB节奏，墙纸是和门头呼应的橙色氛围，吧内装饰简单又十分独特，透明玻璃柜里放着的书和酒不甚引人注目，但那些一对对的洛丽塔芭比娃娃却能一下跃于眼中，这些娃娃有齐人高的、有半腿高和一般玩具大小的，她们全是一对对，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孩。

　　静吧门口的几个沙发软座上坐了好几对秦霖铃觉得“奇怪”的情侣在漫不经心的聊天，汪子一越过她们，牵着她的手深入到静吧的中心。

　　那里，已经拼好了一张长桌，长桌每边都可以坐下十五人左右，加在一起就是三十几人的大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摆着小吃饮料和酒，桌布上的滴水形玻璃瓶里插着两束百合花，而桌旁两边已经快坐满人了，她们看见有人走来都各自好奇打量着，有落在汪子一身上的目光，也有落在秦霖铃身上的目光，这些目光带着友善没有恶意，甚至还带了点看见意中人时的闪闪发亮。

　　一个穿一身休闲西装的短头发假小子拿着本子迎过来，她附在汪子一耳边说着什么，秦霖铃想凑上去听，又觉得不礼貌地走开了两步，她站在旁边看着坐着的人们，看见坐在其中一边的几个短头发女孩一直在冲着自己微笑，眼里是绅士的礼貌。

　　负责接待的假小子和汪子一小声商量着，就见汪子一蹙眉想了想，然后指了指秦霖铃又扒在她耳边嘀咕。

　　“你坐这边吧。”那假小子走过来对秦霖铃说:“我叫陈喆，陶喆的喆，你也可以叫我陈吉吉。”

　　别看她一身看不出性别的打扮，可声线倒是悦耳动听，她大咧咧地拉开一张凳子，把秦霖铃安排在了全是斯文美女的这一边。

　　汪子一坐在她的对面笑，像是终于阴谋得逞，那边全是中性打扮夹了个汪子一，秦霖铃总觉得哪里不对，是不是坐错了？应该让汪子一和她对调才对。

　　她站起来，拉着陈喆问:“那个，我能不能和她换个位置？”

　　“不用换，P坐这边，那边是T。”陈喆说。

　　什么？秦霖铃虽然没听懂，但坐在位置上依然浑身不自在，她拿起杯子想喝点什么，对面马上就有人体贴细心地打开饮料准备往她杯子里倒。

　　“那个，谢谢，我来吧。”汪子一接过饮料给秦霖铃倒上，又给自己杯里倒了一杯啤酒。

　　秦霖铃皱皱眉，站起来把汪子一面前的酒换到了自己面前……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T和P是什么？”秦霖铃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她看见很多人都在抽，桌子上也有烟灰缸。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很多像我们一样的人，我带你来长长见识。”汪子一喝了一口饮料，似乎觉得这个动作十分不大气，她一口喝完饮料准备给自己换上啤酒。

　　“你不准喝酒。”秦霖铃才不管她大气不大气，她只觉得自己坐得很憋屈:“你在哪里找到的这种聚会？”

　　“网上啊，我有个□□群，加进去很久了，里面都是W市的拉拉，她们定期聚会，聚会找对象。”汪子一朝她挤挤眼:“你看，好多人都在看你呢，你这种美PP可是大受欢迎的。”

　　“什么是P？”秦霖铃问，感觉到了汪子一鬼鬼祟祟的神情又加重了语气:“你说不说？”

　　“那个，就是，你是女的啊。”汪子一回答了，可这个回答简直就是放屁。

　　“哼哼，我懂了。”秦霖铃竟然懂了，她斜眼看着汪子一邪魅一笑:“所以说，T就是男性角色咯？”

　　汪子一点头，然后傻乐着翘起二郎腿，摆了个好不要脸耍帅的动作。

　　“好的，我先让你坐在那边过过瘾。”秦霖铃点上烟朝汪子一直喷一口，烟雾里她的坏笑充满了占有欲，她的眼神可以把人剥光。

　　聚会很快正式开始，刚才在门口登记的苏老师走了过来，她的年纪看起来已近四十，和这群年轻人们在一起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