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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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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轰”了一声,全身血液直往上冲,秦霖铃转身想跑,被拿警棍的干部一把按住:“老实点,坐到椅子上。”
她低头坐下,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干部将她烤在铁椅子上,关上了门,接见室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她没有瘦,反而有点胖肿,身上穿着黑色的T恤,没有伤痕,她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宝宝,”汪子一激动地站起来抓着铁栏杆,“宝宝,你抬头看我一眼,我是汪汪,宝宝……”她哭了,无数相思化成委屈,流淌着无尽的酸楚。
秦霖铃低着头,目光正好对上挂在身上的手铐,她想起了和她分开时的场景,那时候还在学校,在寝室门口她们缱绻地拥吻,她在楼下还潇洒的挥手,那时她的手上戴的是红绳而不是手铐,那时她还可以霸气地命令她让她回家……这些事过了多久?明明很清晰,想起来怎么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再重逢竟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宁愿在学校的分别就是永恒,你所能记得的都是我美好的样子,而不是现在。”秦霖铃在脑海里说,她没有抬头,她不敢和汪子一的眼神相触。
“我是你的律师,我姓周。”律师开始做开场白。
“我不用律师,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了。”秦霖铃依然低着头,她能听见汪子一的哭泣声,这声音扎着她的五脏六腑。
“秦霖铃,我希望你能接受现实,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在努力做最后的补救。”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案件材料放在桌上:“我今天第一次和你见面,还是想听你重新讲一遍案情的经过,希望你能回忆所有细节,或是有什么没有记录在口供里的事情,你都应该诚实的告诉我。”
秦霖铃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甚至没有看她们任何人一眼。
律师等了一会儿,秦霖铃依然不配合不开口,他无奈地劝说:“你知道外面的人花了多少心血在为你奔走吗?现在赃款退了,关系也在走动,所有人都在努力,你怎么能放弃你自己?”
“多少赃款?”秦霖铃发问,这是在她案件中她最想知道的一点。
“一万。”律师回答。
秦霖铃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在对上汪子一时,各种情愫猛烈振动,然后迅速熄灭,迅速变得无神而又冷漠:“你哪里来的钱?”
她瘦了,又黑又瘦,顶着烈日走过很多路吧,吃了很多闭门羹,遭了很多白眼,求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钱吧?虽然汪子一家生活富足,但绝不是会拿这么多钱给她当零花的家庭,那她退的赃款哪里来的?是她家人也知道了吗?还是她去哪里借的?
“钱哪里来的?”秦霖铃不敢长时间和汪子一对视,她的头发被一根裤带松松的系着,有些已经掉下来垂在耳边了,她想用手把它们挂在耳后,甚至还想整理一下,她动了动手指,忘了手腕被被锁在椅子上无法移动,手铐声一响,她就垂下了头,把手缩在板子后。
秦霖铃的所有细微动作都落在汪子一眼里,她心痛无比,站起来把手从栅栏伸过去,想摸摸她的脸,想安抚她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脆弱。
“宝宝,你放心,钱是我想办法筹来的,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可不可以听律师的话,我们好好的把案子重新理一遍?你不要灰心好吗,等你很快出来我陪你去考音乐学院。”
汪子一的本意是想重燃她的希望,可秦霖铃听见“音乐学院”这几个字后,就像有烧红的烙铁烙在身上般尖叫起来,她扯着手铐往地上滑,嘴里失心疯般哀嚎着:“不!不要,我不考了,不去了,我不要老师了,不要,不考了,不考了……”
她的动静把守在门外的干部引来,铁门被打开,干部掐着她的人中,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焊死在地上的铁椅子死死锁着她的手腕,她的手像要被折断一样扭曲着,干部迅速打开她的手铐,手背处已是一片鲜红刮伤。
“宝宝……”汪子一急得大喊,律师把她按住递个眼色,很抱歉地对干部说:“不好意思,她今天情绪比较激动,我们下次再来。”
律师把案件材料收好放回公文包,拉着失魂落魄的汪子一就要离开,喘着粗气的秦霖铃在汪子一再次回头时迎上了她的目光,她披头散发坐着,神情疯癫惶恐,眼神满是绝望:“你不要再来了,我已经毁了,请你别管我了,好好生活。”
汪子一来不及回话,周律师推着她急步往外走,远离了干部的视线才放开她:“看押人员的亲人是不允许探视的,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助理,你们这是在干嘛?”周律师有点恼火,商务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于嵩在车里没有睡着,见他们走来推开车门问:“怎么这么快?”
周律师上车坐在了前排,汪子一走过来时眼眶绯红带泪,于嵩一看心里一紧:“你看见她了?她怎么样?”
汪子一摇着头哭:“她很不好,很不好啊学长,怎么办?怎么办?”
“你先上来,到车上来说。”于嵩转头看向周律师,不等他开口询问,律师就主动说话:“秦霖铃可能受了些打击,很敏感也很沮丧,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对我的到来十分不配合。”他又对着汪子一说:“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闺蜜好朋友,所以错误估计了她的情绪反应,这次我不应该带你来的,现在大家都是在为她的案子忙碌,你们这些关系瞒着我也没必要,以后都开诚布公吧。”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周律师盯着汪子一。
“我,我们是情侣关系。”
“那就怪不得了。”周律师对这个答案没有很意外,只是用眼睛瞟了一下于嵩:“每个人都想维持自己在情侣眼中的完美形象,我不应该让你去的,就算去,也应该是在做好安抚和案件调查之后,”周律师说:“下次你们都不要去了,我先和她谈谈。”
过了几天,周律师又来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在秦霖铃平稳状态下开始问案件的过程,除了询问,还还会试着提醒暗示她想起点什么,比如:“王文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被你拒绝?”
“有,他送过我一部手机,我没有要。”
“是当着别人面送的吗?”
“不是,是在酒店门口,”秦霖铃回忆起来:“当时我下了车,他和我在酒店门口拉拉扯扯,手机还掉在了地上。”
周律师把这些记下说:“我会马上去调阅酒店监控的,希望来得及。”
除了这件事,周律师还一直让她回想在把包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有没有目击者,花园酒店的大堂并不在门口,门口是像公园一样的草地和绿化带,他们去找过那个垃圾桶了,没有失物,也没有摄像头,现在唯一希望有人可以证明,可是秦霖铃遗憾地摇头,没有,没有人证。
周律师走了,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
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底,天气越来越热,黄金搭救三十天已过去,秦霖铃依然关押在看守所。
汪子一已经习惯了每天一个人呆在出租屋内,除了每周一坐两个多小时车去看守所给她送东西外,也没有自己能帮上的地方。
每天跟家里报平安,每天给酒吧杨总打电话,也每天一次和于嵩联系,还有联系周律师,可他只会安抚,让她不要急,说是在抓紧在催进度,也在提交证据。
汪子一上网看了很多资料,明白进了看守所也不是律师能轻易弄出来的,他们的行为只能为最终判刑定性出力,一切还是要等检察院,等他们审查出案件做出侦查总结报告后送至法院开庭。
从探视完回来后,汪子一脑海里全是她坐在铁椅子上的绝望,还有她的那句“我已经毁了,请你别管我了好好生活……”
她裁了很多小布条,她有很多话想写上去,可是她想来想去只写了一句:“你没有毁,你有我,我爱你。”
看守所内的秦霖铃每周一都有条子和衣服,条子金额不大每次都是一百,衣服里也总有“埋线”,拆开来每次都是同一句话,大家开始羡慕她,还想为她做“苦力”,可秦霖铃的条子除了买卫生纸从来不用,马阿姨的苦力换人了,监室里贩毒的小玉也走了,听说判了六年,走一个来两个,监室里依然拥挤。
九月中,这段时间内,检察院来提审过秦霖铃两次,无非就是重复在派出所的各种问题,除了告诉她赃款已退再没有别的新意。
秦霖铃觉得这些怎么就像是在走过场等开庭,没有人推翻她的冤屈,也没有人为她重新定性,秦霖铃讲到后来已经快记不得真相是什么了,也记不得她是为什么去了酒店,她只是重复着说:“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什么改动的地方。”
秦霖铃在监狱里过完中秋,来到她的二十一岁生日,像以前的生日一样,没有人祝她生日快乐。
她为自己加了个菜,站在窗边红着眼眶回忆去年的美好,她在监室里很少回忆,只有忘记过去,才能面对现在的残酷,她也从不敢去想学校早已开学,就算闭上眼睛也不配去想操场上那些奔跑的身影……
今天,就由着自己奢侈地回忆一下吧,她靠着窗,想着汪子一的音容笑貌,任由甜蜜思绪和泪交织,吞下生硬的糙饭,咽下对世界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