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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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学子们就到了养老院，略微放晴的天气里，养老院和前一晚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残破衰败一样的冷冷清清。
给老人们打饭倒水量血压，扫地铺床洗衣服，花了一上午时间来沟通感情，午休时间，这些在家几乎都不干活的年轻人没有叫苦连天，提水把门窗擦亮，又兴致勃勃地拿了些福字、剪纸年画贴上。一番折腾，养老院里也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一天结束，学生们没有疲倦，反而是一脸自豪之情，回到招待所，都还在讨论该为老人们再做点什么。
这份热情没有消退，一直持续影响着老人，几天下来，平时不爱说话的老人也能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闲聊了，爱下棋的老人拉着学生们几番“将军”直杀得轮流弃子认输，健谈的老人更是活跃，操着乡音国普一直诉说回忆里的各种往事。
秦霖铃照顾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阿姨，她的女儿在首都打零工，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
老人比一般老婆婆还要瘦小更显苍老，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手一直在抖，她不需要秦霖铃为她读书念报，每次就是握着秦霖铃的手反反复复说她女儿小时候的事情。
她的床头柜里放着一小本相册，每天都拿出来不停地翻看，不断重复照片中的故事，说完故事，把夹在最后一页外孙女的信拿出来让秦霖铃读，边听边感叹，秦霖铃读完，她又把信拿在手上自己看，信里还夹着两百块钱，她说这钱是准备给外孙女回来过年发的红包。秦霖铃很有耐心，老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姥姥，每天和老人一起重温她的年轻时代，像对亲人一样照顾她的起居生活，老人也对秦霖铃很温和，把她唤作“闺女”。
持续的阴雨中，除夕来了。
养老院晚饭吃得早，下午六点，还没等各家各户放鞭炮，食堂里热腾腾的年夜饭就上了桌，几大张圆桌，有鱼有肉有年味。
把老人们从电梯推到暖气旺盛的食堂，选择在老人用餐时间演出，好让他们不疲惫，演出时间不宜过长，从义演中挑了八个轻松温馨的节目出来，科技学院只有双簧和二胡演奏入选，没有选上的人就负责在台下照顾老人，舔饭加水。
一顿饭吃得欢声笑语，秦霖铃夹了块鱼肉，放在碗里小心地挑出刺来，才慢慢喂进老阿姨嘴里，老人窝在椅子里，似乎是有些乏了，微眯着眼睛，好像是在打盹，又好像是在看节目。
“你要是我的外孙女就好了。”老阿姨慢慢抬起手来，摸着秦霖铃的头发:“再过几年，我的外孙女也要上大学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老人的手依旧抖着，从头顶慢慢滑下。
秦霖铃趴在椅子扶手上，她又想到了姥姥，不知这个没有她的年，家人有没有想她。
“阿姨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她说。
“我想回房间了，想看看我的相册。”老人把眼睁开了些:“你扶我回去吧。”
节目已经演了大半没人离场，坐在食堂的工作人员都还没有吃好，乐呵呵的笑脸让人不忍打断。
“阿姨您再吃点，我去给你拿相册，等节目演完送你回房。”秦霖铃穿上外套，老人住在三楼大间，门一般都不锁。
正好，马上汪子一要演双簧了，秦霖铃不想看这个节目，一个人走向三楼。
相册就在床头柜里，老人们的贵重物品都交由养老院负责保管，门没锁，柜子也没锁，秦霖铃拿上相册没有坐电梯，慢悠悠晃着走下去，磨蹭几分钟，双簧就演完了。
把相册递给老阿姨，她从第一页开始翻看，打盹的眼睛也亮了些，又开始从第一张照片开始讲故事，每讲完一张还问秦霖铃:“我有没有和你讲过？”
“没有，您讲吧，我喜欢听。”秦霖铃总是这样回答，老人不是真失忆，她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在讨自己高兴，又絮叨了一会就合上相册催秦霖铃吃饭:“哎呀，光顾着听我唠叨，大过年的，你都没吃什么，快点，吃菜，吃饭。”
秦霖铃也是饿了，吃了满满一碗饭，刚准备再喝点汤，节目就演完了，有些精神不太好的老人嚷着要回去休息，食堂开始散人。
秦霖铃握着轮椅推杆，轻声问老人:“阿姨，你要回去吗？”
“走吧，回去吧，年纪大了，躺着比坐着舒服。”
把轮椅推进电梯，电梯里大家都在，于嵩关心地问:“吃饱了吗？我看你都没吃什么？”
“嗯，吃饱了的。”秦霖铃看了李春晓一眼，也不知她是怎么了，脸朝着墙，整个晚上都在躲避秦霖铃的目光。
将老人送回床位让他们休息，秦霖铃坐在娱乐室等汪子一，娱乐室是老人们平时的活动室，电视里正在放春晚前的新闻联播，在家过年，这时候差不多也要上菜了，姥爷会准时收看新闻联播等着春晚到来。
坐着看电视，精神好的老人们都走进来，秦霖铃把中间位置让给老人坐在门口等汪子一，演出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吗，秦霖铃想快点回招待所和汪子一一起看春晚，不看春晚的除夕没有年的味道。
演出的人们陆陆续续上来，秦霖铃看见汪子一夹在人群中，捧着个饭盒边吃边走。
“坐下吃，”秦霖铃见她大口咀嚼有点心痛，摸摸饭盒不怎么热:“这种环境，我没办法帮你打包，你随便垫点，等会回去了给你买各种好吃的。”
汪子一嘴巴塞满食物鼓着大包，似乎是被噎住了，眼睛有点湿润。
秦霖铃赶忙拍她的背:“我去给你拿水。”
汪子一抓住她的手腕，把嘴里食物用力咽下去，有点委屈地说:“我妈肯定烧了好多好菜，现在正跟我爸在二人世界呢。”
秦霖铃心里一酸，想着她第一次在外过年连饭都吃不好就内疚:“想家了吧？”
“没有没有，跟你一起过年，我开心的呢。”
“小傻子，”秦霖铃靠近汪子一，让她把重心靠在自己身上:“等会给你买八宝粥，薯片。”
汪子一靠着秦霖铃，小眼珠眉目传情:“还要给我亲两下才行。”
秦霖铃用肩顶着她，丢了个色眯眯的眼神过去:“两下不够，起码五分钟。”
汪子一又被呛着了，捶着胸口:“好怕怕……”
两人正打情骂俏中，走廊里趔趄急促脚步声响起，看护工紧张地扯着嗓子问:“阿姨，你怎么了？您慢点。”
然后就是一个颤抖慌张的声音:“怎么办？不见了，不见了，快帮我找找。”
“什么不见了？”
“我的信，我的信啊！”
秦霖铃放开汪子一，走廊上的声音她很熟悉，快步走到走廊，就看见她照顾的老阿姨神色慌张站立不稳地拉着护工在叫嚷，她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双膝弯曲，似乎马上就要摔倒。
秦霖铃冲过去扶住她，瘦小的老人似乎已经瘫软，整个人挂在秦霖铃身上重得让她扶不稳。
走廊上的动静引来了围观，大家七手八脚地要把老人抬到床上，老人抱着秦霖铃不放，嘴里一直在说:“我的信不见了。”
“什么信？相册最后一页的信吗？”秦霖铃问。
老阿姨点点头，布满斑点的脸上写满无助。
“阿姨，您别急，床上找过了吗？柜子里，床底下都找过没有，走，我帮你找。”秦霖铃和护工一起把老人架起来，走回房间。
“都找了，发现不见的时候就找了，找不到了。”老人坐在床边，还在不住地发抖。
秦霖铃给她裹上背子，把床底枕头下，甚至床单棉絮下都翻看了一遍，没有看到她的信。
老阿姨瘫坐在床边，整个人都没了声音，只有抖动的手还在一颤一颤。
同屋的老人都在劝她:“一封信啊，没人会拿的，肯定是落在哪里了，等天亮了再慢慢找，别为了一封信把自己气坏了。”
屋门口堆了很多脑袋，喜欢凑热闹，是人类骨子里的猎奇心。
秦霖铃陪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老阿姨说:“阿姨您别慌，刚才相册拿去食堂，可能我没注意把信掉在路上了，刚才走的楼梯，现在我去给您找。”
老人眼里亮起希望，忙不迭地催促:“你块去，快去，找仔细点。”
走出房间，汪子一、于嵩、还有几位老师都在走廊上，看见秦霖铃走来都迎上关注:“出什么事了？老人家没事吧？”
秦霖铃见人多，害怕小小一张信纸被践踏踩烂，如果是自己弄丢的，可真是万死不辞了，她没有回话，急慌慌沿着楼梯一路找去，汪子一和于嵩跟在身后，都着急地询问:“到底怎么了，找什么呢？”
“一起找，一封信，信纸对折，脚下轻点，大概在楼梯上。”秦霖铃说。
三个人，从三楼像淘金一般走到食堂，又把食堂还没收拾碗筷的桌面全部检查一遍，就连桌上地下的卫生纸都捞出来摊开，没有，一张信纸，就这么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