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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大巴上,秦霖铃和汪子一坐在一块儿,于嵩坐她们后面,旁边坐的是他的同学,也就是双簧里汪子一的搭档小周,小周的外号叫周通通,她们也这么叫他,一路上四人像旅游般互相递吃的讲玩笑,好不热闹,只有李春晓和拉二胡的同学互不认识地坐在一起,客客气气也死气沉沉。

      秦霖铃几次想递薯片给李春晓都被汪子一截胡,她暗示于嵩想让他照顾一下同校友的情绪,于嵩也只是和二胡小妹闲聊了几句,对上李春晓,就只有“你有什么事找老师”之类的。

      下乡义演路线由近到远,先从周边条件相对好的地方开始,第一站就是部队,部队军人纪律严明热情正直,是最适合开好头的首场演出。

      果然,演出在于嵩的一曲《不再犹豫》中被点燃,端正坐在小板凳上的军人们齐声合唱,嘹亮的声音响彻云霄,热烈地掌声后挨着汪子一的双簧,这个节目在连排时就成了主场,汪子一的每次亮相都能引发一大片哄笑,可秦霖铃一次也没笑过,她舍不得。

      演出的最后一个才是秦霖铃,一曲伤感的《白桦林》在木吉他的旋律陪衬中获得共鸣,军人们饱含泪水掌声雷动,第一场义演完美谢幕,秦霖铃站在舞台却舍不得下场,她越来越热爱这种感觉,是提醒她真实活着的感受。

      晚上一群大小孩没有自由活动时间,跟队伍住进部队旅馆,全程行动听老师安排,天黑了就只能在住的地方打牌看电视,同校的四个女生安排在一间房,秦霖铃,汪子一,李春晓和小二胡,大家都这么叫她。

      看了一会儿电视,李春晓就出门去了,再回来时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汪子一没讥笑也没搭理,小二胡和彼此不熟,只是询问安慰了两句,李春晓趴在床上讪讪的,看起来颇为可怜。

      秦霖铃本来性格是可以和谁都冷冰冰爱搭不理的,但是也许是上次的事情让她一直有点抱歉,也许是不想一个班的同学出门在外互不理睬让人看了奇怪,她走过去坐在李春晓旁边拍了拍她的背。

      李春晓见是她,刚好一点的眼睛又盈满泪水,她没有像往日一样骄傲不可一世,只是眨巴着眼睛让泪水流下。

      秦霖铃给她递了张纸巾。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李春晓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秦霖铃意想不到的软弱。

      “你有汪子一,可于嵩还是巴着贴着你,他平时最不喜欢轻佻爱玩的女孩,可看见你在酒吧他竟然还花钱买酒去陪你,”李春晓瘪着嘴,好像只是要找个人倾诉,不在乎对象是谁。

      “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为什么看不见我?为什么要一直围着不可能得到的你打转?”

      秦霖铃叹口气:“春晓,你愿意说出来我也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她们的说话声都压得很低,最里面靠墙的床位中间还隔着两张床铺,小二胡在门口,应该听不见吧。

      “我们才上大二,你认识于嵩也不过一年而已,你这么优秀,何必求而不得非要为他与所有人为敌?”秦霖铃不解:“你对他能有多深的感情?是崇拜还是不甘心,你想过吗?”

      李春晓把眼泪使劲擦干,有点激动地说:“我对他的感情深到你们想象不到。别说时间,一年时间里,你和汪子一好到了什么程度?你可以为她要和我打架,你敢说现在汪子一要是不喜欢你了,你就能放弃?”

      好几次隐隐听到自己名字的汪子一眼睛直往她身上瞟,不明白秦霖铃怎么这么好心。

      李春晓不哭了,也没了交谈的欲望,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自己拿了张纸擦着眼睛:“我不会放弃,但是我希望你能离他远远的。”说完又问汪子一:“你就对他们这么放心?”

      汪子一不知道怎么扯上自己了,不客气地回了一嘴:“本来我们离得远远的,是他整天跟着霖铃,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我也觉得他人不错,你不要一天到晚针对霖铃,有本事去叫他别理我们呗。”

      李春晓气得说不出话了,蒙上背子面朝墙不再搭理她们。

      汪子一拉拉秦霖铃,没好气地说:“别理她。”

      秦霖铃正自顾感叹这关系估计永远都解不开时,于嵩来敲门了,送来两份加了火腿肠的泡面,说是要她们俩随便吃点宵夜。

      汪子一开心地端过来,还小声对背着的李春晓说:“看见了吧,他一片好意送上门来,赶都赶不走。”

      秦霖铃摇摇头,这下乡演出才第一天,未来还有半个月的朝夕相对,和于嵩本来是朋友间的友好相处,夹了个李春晓,总让关系变得复杂难堪。

      唉,还没叹上气,泡面就喂过来了,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秦霖铃和汪子一你一口我一口,两盒泡面转眼就见汤不见底。

      两人亲密吃面的声音钻进李春晓耳中被无限放大,听起来像是讽刺又像是挖苦,她捏着被角,愤恨得快把后牙槽都咬烂了。

      义演的舒适只维持了几日,像部队、工厂、学校这些地方都算是条件优越的,吃的是大桌酒席,住的是旅馆招待所,演出氛围好,观众也比较热情,不吝啬掌声。

      临近过年,大巴车越开越偏,每天都有三小时以上车程,车里已经听不见刚出校时的新鲜讨论了,每天坐车,搭台,演出,没经历过生活磨难的大孩子们都是一脸疲惫。

      远离了大城市,偏远的县镇连气温都低了好几度,呵气成霜的车外冷空气糊着车窗白茫茫一片,车里很静,只有发动机的转动声,大家都在小寐。

      秦霖铃把盖在身上的羽绒服给汪子一紧了紧,她靠在肩头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

      靠着车窗,秦霖铃手里捧着她的乐理书,这段路有点颠簸,靠着窗的头被震得“啪啪啪”地响,秦霖铃换了个姿势,看着车窗上的雾气,伸手画了张笑脸,笑脸不一会儿就被新的雾气盖上变薄,弯弯的眼睛往下滴水,像淌着两条泪痕。

      秦霖铃皱皱眉,把笑脸抹去。

      于嵩的手从后排座位中的缝隙伸过来拍拍她,递给她一张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个笑的表情。她没有转头,把纸条放进了汪子一羽绒服的兜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霖铃觉得于嵩这个人啊,真是一言难尽,他身上有无数闪光点,组织安排起事情来是井然有序,照顾队员的生活起居也是无微不至细心体贴,他走到哪里,很快都会获得一众粉丝,就连汪子一都不止一次地说把他当成了好朋友。

      这么个大众情人,除了对李春晓有点冷酷无情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秦霖铃像李春晓一样不解,为什么他偏对自己情有独钟?而他的钟情偏又是隐晦自然,让人想严词拒绝都找不到突破口。

      如果只是朋友就好了,秦霖铃这么想着,如果只是朋友,聊天说话都更加自然,如果只是朋友,有好多乐理上的问题都可以请教,如果只是朋友,还可以一起弹琴唱歌看绿草青青,如果只是朋友,也许和李春晓的关系也不会这么糟糕,如果……唉,可惜没如果。

      秦霖铃戴着耳机听着MP3,看着沿途荒凉的风景,一路上想着些有的没的,发现车子已经开进了一座小镇。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小镇上却依然冷清,天寒地冻的雨天,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车从小镇的市区开过,眼里没有动则几十层高的大厦,也没有六八车道的大条马路,只有零散的商铺和不超过五层的小楼房矗立雨中,显得寂寞萧瑟。

      这一站要去的地方是养老院,除了演出,还要做义工陪着老人们在这座小镇过除夕,据说这是年前最后停留的城市,年后将去到更加偏僻的村庄。

      车到落脚点的招待所已是中午,下雨天不适合搭台演出,安排学生们吃饭住下后,老师们提前去了养老院拜访,一路颠簸,难得休息半天却又赶上雨天,学生们窝在招待所里,感觉着年关将至都有些想家,轮流着在招待所楼下打完电话回家报平安后,没人出门闲逛,都躺在了床上等着夜幕来临。

      雨不大,被风轻飘飘地吹向同一方向,落在光秃秃的枯枝败叶上更显几份萧条。

      养老院门卫处的中年男人把铁门拉开后就跑了回去,似乎是一秒钟都不愿在这天寒地冻的雨里多待。

      大巴拉着满车学子停下,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小块篮球场,现在被用来停车,场外的烂地里杂草丛生,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四十开外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拿着把黑色雨伞,指挥完停车后就站在门边,待到车门打开上前和老师们握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学生们下车,五颜六色的雨伞一下在衰落残破的环境中绽放,一朵朵的,带来了朝气。

      沿着水泥路往前走了三四分钟,一幢看起来颇新的五层“敬老大楼”就在眼前,大楼里灯光连成一片,值班人员穿着白大褂在门口迎接,走进一楼大堂,闻起来是一股浓郁的医院消毒水味。

      戴眼镜的院长把老师学生安排进会议室,几句客套话后开始介绍做义工的注意事项,讲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开始安排大家各自负责的老人。

      这个养老院的老人不多,快过年了,有些也被子女接回家中,现在还留在院里的几乎都是孤家寡人,又或是子女在外地务工无法回来看护。

      很快分工完毕,院长拖着口音说老人们要休息了,客气着让大家回去明天一早来。

      踩着积水,一群人沿着路边不知名的灌木丛往回走,干枯的枝丫没人修剪,在夜幕里被风吹动有点像鸟禽类干瘦的指甲,养老院和学生们想象中不同,她们想象里应该是老人们在和询阳光中打着太极拳,又或是坐在轮椅上被年轻小护士推走在郁郁葱葱的花园里,四处鸟语花香,一片安详,不像现在的阴冷苍凉。

      许是环境萧瑟,大家都没有说话。

      汪子一发现秦霖铃又在想什么,问了一句。

      秦霖铃撑着雨伞,雨伞没有顾及自己,半个肩膀都湿了:“汪汪,你说我将来会不会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

      “一个人?那我呢?”汪子一把伞往她那边推:“我发现你特别爱触景生情,什么环境都能联想到自己。”

      “如果没有子女,老了不就得住养老院吗?”

      汪子一想了想说:“那些有子女的,还不是有很多住在养老院。”

      “你将来,会有孩子吧。”秦霖铃眼神投进黑夜,路灯映照着雨水,像一群飞蛾扑火。

      “有没有都无所谓,等老了我们一起住养老院,我扶着你,你推着我,像现在一样不好吗?”

      “将来,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太远了,人生几十年,我只想要现在。”上车后,秦霖铃在汪子一耳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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