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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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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来了,新历年的日历翻完了最后一页。
元旦晚会上,汪子一坐着还不忘背词,手里那几页被看烂了的草稿纸上又是红笔记号又是划线标注的,时刻装在兜里拿在手上形影不离。
“我看一下。”秦霖铃这几天还没找到机会研究。
“我不想给你看,等彩排的时候再看成品吧。”汪子一有点难为情。
“讲什么的?”
“赵本山大爷的‘小草’你看过没有?”
“不记得了。”
“那我和你说也没用啊,你就等着看吧。”汪子一把草稿纸揣进兜里,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背着,秦霖铃挨近了听,只听见一句“本老太太”什么什么。
“你演个老太太?”
“哎呀,你就不要管了,看晚会吧。”
演出过半,走上一群身穿傣族裙的少女,背过身,摆好定点pose,主持人才报幕:“接下来请欣赏00服工班舞蹈《竹楼少女》”
“我们班的呀。”汪子一说。
音乐响起,背过身的女孩儿们随音乐缓缓转身,正中领头的俨然就是李春晓,她脚步轻盈,体态柔美,眼睛含情带笑看着台下某一方位,汪子一顺着她的目光找过去,坐在那里的不是于嵩还能有谁。
“花痴。”汪子一嘀咕了一句。
“你以后不要老是和她斗嘴。”秦霖铃欣赏着舞蹈,台上跳舞的都是李春晓玩得好的一群,几乎就是凑个人头,只有前面的李春晓,跳得是曼妙优美,抬手扭胯间好一副傣族姑娘的万种风情。
秦霖铃有种预感,看来寒假的下乡义演又是少不了争锋相对了。
“我不想下乡了。”秦霖铃说。
“为什么?”汪子一看了一眼舞台上的李春晓:“因为她?切,她去你就不去啊?她还没这个资格,再说了,这舞跳得跟断了腰似的,还不一定选得上呢。”
秦霖铃噗哧一笑:“傣族舞就是这么个味道,说实话,她跳得真不赖。
”
汪子一翻个白眼:“我觉得我也会,你看,这样,这样……”汪子一学着台上李春晓的动作,不协调的肢体引秦霖铃笑得花枝乱颤。
一周后,第一次义演彩排,李春晓果然在现场,汪子一嚎叫一声:“真是阴魂不散啊!”
于嵩走过来,李春晓怯生生跟着,秦霖铃觉得她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怜,示好地打了个招呼,彩排现场还有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在,李春晓也没吹胡子瞪眼,“嗨”了一声算是和解。
简单的彩排,大家直接开始,于嵩唱了一首beyond的《不再犹豫》,秦霖铃唱的是《踏浪》,一个同学二胡独奏《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李春晓的独舞《雀之灵》,都演完了,就剩下最后一个节目《小草》。
秦霖铃站在台下,比自己演出还要紧张。
后台墨迹半天,和汪子一合作的学长才端了张椅子出来放在中间做开场白,他故意学着蹩脚的普通话,左看看右看看:“上班滴都走咧,上学滴叶走了,你快粗赖吧。”
汪子一头上扎个冲天炮,穿着花棉袄,学着一位驼背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走出来咧嘴一笑,化妆效果里缺了好几颗门牙。
这搞笑丑角一出场,就引得一片笑声。
笑声中,秦霖铃像被一重拳打倒,从心脏开始抽搐,脑子里“嗡”的一声轰鸣,爆炸产生的伤害让她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手摸着墙扶着,血液停止了流动,四肢冰凉的手指像失血过多般没有知觉。
汪子一坐在椅子上,故意露着门牙,像模像样地夸张丑化:“家庭通俗卡拉喔克演唱会,现在开始,本场演出,报幕员演唱员均由本老太太一人担任。”
她的搭档蹲在了椅子后面,让汪子一把他挡得严严实实,汪子一飞快转过头,搭档迅速用痱子粉给她脸上扑上一片白,有些白灰落在她眼睛里,让她鼓眼瞪目还没忘了手上比划,她学着唱前的运气动作跟着搭档的声音对着口型:“没有啊,花啊香啊~‘嗝’”打个嗝,又继续演:“没有呀,树啊高啊……”
断断续续的笑声中,秦霖铃再听不见任何声音,身体好像碰倒了什么,就在她感觉自己要晕倒过去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没事吧?”于嵩眼中是深沉的担忧和愧疚。
秦霖铃想挤出一个微笑,可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是比哭还要难看:“让她下来,我们回家。”
于嵩嘴唇微颤,抖了半天终于说:“她宁愿自己扮丑也要陪你去,辛苦练了这么久,我们应该尊重她,艺术是没有美丑之分的。”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秦霖铃喘过一口气来,翻滚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归位:“我只是心疼。”
于嵩把倒下的凳子扶起来让她坐下:“你有问过她的意愿吗?也许她觉得这样做很值得很快乐。”
这句话也许也触动到于嵩心底的某些小秘密,他感触地叹口气:“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很满足,我们就应该支持她,给她祝福,给她勇气。”
秦霖铃也跟着叹了口气,掌声里,台上的汪子一正在鞠躬离场,眼睛一直飘向正在说话没有鼓掌的秦霖铃和于嵩。
于嵩吹了个口哨,将尊敬和鼓励投给汪子一。
秦霖铃也拍起掌来,两只手的手指都还麻着,用了劲拍也感觉不到十指相连。
汪子一冲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秦霖铃:“怎么样?我表演得好不好?老师说什么了吗?”
秦霖铃看着她,她的脸上还扑着一片白灰,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慢慢帮她擦掉,再把她头上的“冲天炮”卸下来,又递了张干净的纸巾给她:“牙上画的什么啊?擦了吧。”
汪子一把纸巾往脸上一抹,用手把牙上粘着的东西抠下来,傻傻一笑说:“你看,黑胶带。”
秦霖铃笑不出来,她看见老师和于嵩正在商量说着什么,用手一捞就把汪子一锁进怀里,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对不起,汪汪,对不起,为了我,让你受苦了。”
“怎么又说对不起啊?这算什么。”汪子挣开她的怀抱,暼了一眼正看着她们的李春晓,压低声音说:“我很高兴,可以和你一起,做什么我都乐意。”
秦霖铃心中酸软,没有再说出什么,朝着老师和于嵩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听见他们正在讨论节目,这五个节目中,最没问题的反而是汪子一的双簧,现在他们讨论的就是舞蹈和歌曲的搭配,老师的意思是想要于嵩换一首歌,让李春晓伴舞。
于嵩不太愿意,看见秦霖铃,心里一动说:“不如让她换歌吧,我给她伴奏,这样就不单调了。”讨论了半天,其他节目都没变动,只是把秦霖铃的演唱曲目改成了《白桦林》,由于嵩吉他伴奏。
一切都顺利地拍板定案,就等终考完各院校一起连排了。
汪子一出了排练厅就开始蹦蹦跳跳,灿烂的脸上堆满自豪不停地问秦霖铃:“汪汪厉害吗?没有给你丢脸吧?”
秦霖铃牵着她,再不想抑制内心的感动和心疼,她紧了紧红绳摸着汪子一的脸,将她的乱发挂在耳后,心里澎湃的深情融化成一个绝不放手的绵长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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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至的期末考试,秦霖铃看不进书,也无法专心复习,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乐理上,出了考场,她担心地说:“我可能要挂科了。”
汪子一似乎胸有成竹,无所谓地安慰她:“还有两年,慢慢补。”
“我发现你在学习上有一套啊,什么都能学进去。”
“因为我没有其他爱好,只能学习,就不会分心。”汪子一说:“不像你,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你以后是要做音乐的,不喜欢的专业考差几次不要紧。”
“哎,阿姨还叫我监督你学习,我真是自惭形秽啊!”秦霖铃故意低落求哄,其实她倒真不在意是否挂科,她的心早就孤注一掷去了音乐学院不留退路。
期末考完,就坐等放寒假了,中间于嵩和秦霖铃排练了几天歌曲,又参与了两次高校连排,一切就绪,随时准备出发。
放假后,秦霖铃和汪子一有了可以住校的充分理由,两人分别给家里打电话,汪子一的电话打了半个小时还没完,汪母反复问个不停还非要和秦霖铃说话,问清楚了确实是要下乡义演,又和蔼地千叮咛万嘱咐,要两人在外听老师的安排等等。
秦霖铃的电话打得就简单多了,家里老人健康,一切安好,小舅的卤肉铺也开起来了,她只说了要跟着学校出去做义工,母亲也没多说什么,关心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两人住校等出发,每天又可以泡录像厅和网吧了,还可以挤在一张小床上睡,反正李春晓都说破了,她们也不避讳她,就当宿舍里没这个人。
一星期后,等到合作院校也都放假安排妥当,一辆大巴车终于载着老师学生们的欢声笑语和慰问物品浩浩荡荡驶离省会。大巴车身上挂着喜庆的大红色横幅,一面是:高校送戏下乡慰问演出。一面是三所高校的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