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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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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花园的正中央,调头冲他道:“埋了它吧,我们都会好受些。”她磁性的声音此时非常温柔,充满了母爱的慈悲,真心流溢温暖的浓度。
他用难以置信,略带复杂的深邃眼神望她。
她依然奉送蔼然诚恳的笑,明朗而无侵害。
“别看我,用你真诚的心为它忏悔吧,祈祷它安然入睡,让它的生命超然于任何介质和物体。”
她的笑像清风,像纯洁的白花。
他脱口问:“你信耶苏?”他并不好奇,但他想问。
她的嘴形变幻成月牙儿。
“我想以后信。”眼神很缥缈。
他一向不纵容对异性鸡婆式的关心,但一个问题固执的横冲直撞盘踞他的大脑。
以前呢?她为何不提?
“来吧,我们一起。”
说完,她蹲在一块没有花丛的空土地上,把花的枝干放一边,开始扒土。
不用铲子?见她扒的如此勤恳,他问不出口;尽管他猜测,她既然随身携带剪刀,应该也带着铲子;他的情绪转为奇怪,既如此,是啊!她为什么不用铲子铲土呢?
“这样做更能表现诚心?”
她抬头看站着跟松柏一样挺直的他,平淡的说:“诚恳于否凭的是心!无须刻意表现!”
她的话很真诚,他听得出其中的道理。
“你的坚毅可以溶化于它垂死的一线,我们的确是善意的,而它也没罪过!”
对!他承认她说的有理!
但以前,他决不会酌人情考虑,以人性的立场判别事情处理事务,所以那时他寡情薄性,自私自利,遇到相同情景完全可以转身走人,冷漠绝决!反正,他通常的处理态度都是,吝啬歹毒的,从来不会过多的以别人的立场考虑。
但此刻,他心房的某一寸变柔软了。也许在触犯制度的情况下,残忍并非唯一解决方法。
他默默蹲下身,仔细扒着每一方土,直到埋葬下花的尸体填平土地,他献上有始以来最真诚的心声默哀许久。
他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异常明亮,植物、风动都无比新鲜可人,一股暖潮在心中涌动,终于奈不住说出了发自内心的三个字:“谢谢你。”
久违的真情毫无保留的释放,他觉得惬意。
她依然微笑,却什么都不说。
他跟着她,不作一语,走在蜿蜒的小路上。
星罗棋布的小花绚丽盛开,像彩虹穿过大片大片的绿茵,缔造出缤纷的七彩沙粒,点缀出遍野的勃勃生机,春风送爽,气温怡人。
她乍然回头,他惊了一下,眼里开始酝酿一种情感,因为她纯净的笑颜。
“你的手……”她没说完,但她注意到了彼此的双手。
他们互相凝视,他搓搓手,泥土已经变得干燥,没有觉得跟先前有什么不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周身有些不自在,好象有一种无形的东西罩住了他四肢的皮肤,令他冰冷的皮肤无法正常透气。
“这儿的泥土很干净,和空气一样,还有人们。”
他听出她话里的弦外音。
他肯定她有曾经,复杂或不复杂的背景;在与她的外表对质之下淡化,变得次要。
他下意识将手背到背后,然后与她并排走。
他消除了对她的陌生感。
他们开始聊天,风土人情,家居锁事;却都默契的不去碰触对方内心深处的伤痛或烙痕。
他们保持良好的交往氛围,不谈事业、从前;但他们却都发了疯似的在旷野奔跑、叫嚷、追逐,在草地里打滚,在湛蓝天空下大笑,放肆的夸谈将来,微小的、宏伟的……用他们精通的语言,字字玑珠的表达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愤恨、悲伤、痛楚……
他们都是挫败,带着伤口来疗伤的人;但谁也不清楚谁受了怎样的伤,有着怎样的伤痕,而那些伤口将长成怎样奇形怪状的疤。
谁也不提。
他们疯累了,躺在宽敞的草地上看天空。只有纯白的云,纯蓝的天,两种颜色;还有一种透明的,充满想象力与生机的色彩,丰富而具有伸展性。他们看不到,却能感受。对于他们已经太足够,在他们的眼中心中已看到了所有的色彩,包容下所有的不可能与愿望。
安静平和的感觉令他放松,卸下武装、企图、欲念,清淡的犹如天,虽然只有浓薄的白和清澄的天蓝两种颜色;却没人觉得单调反而感到美丽。
简单而自然就能形成一种美,独树一帜!
“去牧场帮养殖工人挤牛奶吧?”她提意。
他立刻兴致勃勃的跳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自由年轻的畅快淋漓了。
她和大自然带给了他,短短的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