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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我抢我自己的老公 ...

  •   听蒋末说从前——或者该说未来——自己与他相处时发生的事其实很奇怪,卫子鸣觉得他好像在说自己,又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仿佛雾里看花,什么都隔着层记忆的薄雾。

      他听蒋末说他们一起跨年看烟火,五区的广场人满为患,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抱怨不应该凑热闹,却又在所有人的倒数和烟火炸开的巨响中忍不住跟着欢呼。

      他又说他们一起去看了未来的自己钟爱乐队的现场,为了占前排提前了六个小时就到现场,最后在live现场蹦到满头是汗出来吃串。

      再比如他们一起去酒吧听歌,一起去沙滩追落日,一起在夜风中骑单车,无数似乎寻常又好像浪漫的小事层层交替,让十八岁的卫子鸣有些羡慕——或许是羡慕他还没能经历的自由,也可能是羡慕这所有的自由里还有蒋末的参与。

      散步回车库的路上,卫子鸣看见了路边放着一排共享自行车,他看了又看,而后故作无意地对蒋末说:“有自行车诶。”

      蒋末跟着转头看去,又对上卫子鸣的视线,十八岁的男孩还没学会怎么彻底掩盖自己的意图,以至于即便没有说出口,眼睛也暴露了他的期待。

      蒋末停下了脚步问他:“你想骑车兜风吗?”

      卫子鸣不答反问:“你想吗?”

      蒋末一瞬间恍惚。

      二十多岁时他和卫子鸣看完电影,两人走到空中自行车道的下方时也有过类似对话,只是那时候问想不想兜风的是卫子鸣,反问的是他。

      “想。”蒋末和二十多岁的卫子鸣说了同个答案。

      他们在路边扫了两辆自行车,蒋末拿出手机看了看回家的导航线路,卫子鸣脱了西装外套堆在自己的车前框里,站在他边上后知后觉地问:“那你开来的车怎么办?”

      “没关系,回去再找代驾开回来。”蒋末把手机收回口袋里,笑着对他说,“上车,回家吧。”

      如果让别人来看,这一切真的是有够荒唐,两个临近四十的男人,穿着昂贵的西装踩着破旧的共享单车,一路吱呀吱呀扭着穿过空旷的街道回家,要是让员工看到了怕不是以为公司破产了。

      但是卫子鸣却觉得好浪漫。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记得很久这一刻,路灯昏黄,夜风冰凉,街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广播音乐,几个小孩追逐着从身边跑过,头顶的月亮被朦胧罩在云层之中,还有身前人被风吹起的外套衣角。

      卫子鸣模糊不清地想——

      这一刻是属于我自己的,不是属于三十八岁卫子鸣的。

      这个念头刚出现,卫子鸣反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加快速度骑到了蒋末的边上问:“你高中是不是会骑车上学来着?”

      蒋末一愣,又笑:“对。”

      “我就说,好像有这印象。”卫子鸣也跟着笑,“你高一高二好像没骑啊,怎么高三就骑了?”

      “高二搬了个家,那边公交太少,时间也不方便,就买了个自行车代步。”

      卫子鸣兴致勃勃:“对吧,我记得那时候还和林辉还讨论过你那个车多少钱——所以多少钱啊?”

      “八百多吧。”蒋末想了想,“我记不太清,对这些也没研究,只记得那时候是去实体店买的。”

      “那我猜对了,没上千。”卫子鸣嘿嘿笑,“我高中的时候也一直想要台,但我家真的太远了,想骑车去估计得五点出门开始骑。”

      蒋末笑了笑,语气比晚风更温柔:“你记不记得,高三的时候你有次想找我借自行车。”

      恰逢路口红灯,两人一前一后停了单车,卫子鸣双手搭在车把上回忆半天未果,还是蒋末提醒了句:“你那时候说要和吴宇健骑车环城一圈。”

      卫子鸣“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那时候临近高考,很多人都很紧张,虽然里面不包括从来想得开的卫子鸣,但是却包括了卫子鸣的好兄弟吴宇健,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上课焦虑地直咬笔盖,下课焦虑地狂喝开水,最后找上了卫子鸣和林辉,说想出去散心。

      十八岁的卫子鸣和十八岁的林辉面面相觑:“还有二十三天高考,你搁哪散心去?”

      “我要骑自行车绕小山城跑一圈!”吴宇健壮志凌云,“我姐有自行车,我要去借,就这个周末!”

      两肋插刀的卫子鸣立马积极响应:“那我陪你一起,我也去借个自行车!”

      只有林辉站在边上,抱着胳膊来回看了一圈两人,冷静地问:“你们老妈会让?不得把你们的腿打断?”

      十八岁的男孩哪在乎什么妈不妈,打不打断的,满脑子都是浪漫的骑行幻想,也不管林辉怎么劝,转头就各自借车去了。

      而卫子鸣那时候临时找上的,就是蒋末,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纯粹是第一个想起有自行车的是他,就在□□上直接发了消息问。

      他还记得蒋末回了句:“好。”

      绿灯重新亮起,卫子鸣蹬了一下车:“想起来了,不过最后好像也没去,吴宇健那个鬼刚找上他姐就被一状告阿姨那去了。”

      “对。”蒋末轻笑,“你后来和我说不用了。”

      卫子鸣有点糊里糊涂地转头看他:“那怎么忽然提起这茬?”

      恰有晚风拂过,卫子鸣额前的刘海全被吹得背了过去,那张望了十几年的面容上全是陌生又熟悉的天真神色。

      蒋末轻轻说:“那天我把车好好擦了一遍。”

      十八岁的,从来不用费心就会好好读书的蒋末在那天炎热的下午偷偷跑出了房间,他在小区的水龙头边接了半桶的凉水,挽了裤脚,认认真真地清理了一遍自己从没重视过的单车,又走了半小时去店里修了坏掉的车灯。

      他弄得一身臭汗,揣着忐忑激动,又故作镇定,即便是隔着电脑与网线,也依旧是深吸了口气才回了那句“好”。

      那大概是他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与卫子鸣除了作业之外的交集,只是后来这个计划中途夭折,十八岁的卫子鸣也无从得知那个看上去变得崭新些许的自行车到底是因为什么。

      蒋末从没想过要说,一度也忘了个彻底,只是或许是今天气氛恰好,回忆涌动,又或许自己身边的正是“故人”,于是悄悄吐露了那点遗憾,和混在其中如同卡在喉头鱼刺般的小小难过。

      卫子鸣一下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下意识先点头应了声“哦”,又在脑中重新循环播放了两遍,才忽然从蒋末玩笑似的口气中意识到了什么。

      卫子鸣心头一跳。

      他猛地按了刹车,一脚支在地上,睁大了眼睛:“你——”

      有句话似乎就在舌尖,呼之欲出,又被卫子鸣给咽了下去,只吭叽出了句:“为、为什么?”

      蒋末也停下车,视线隔着镜片有些模糊不清,卫子鸣却能真切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语气像是在笑:“你不知道吗?”

      卫子鸣无端心虚:“好像、好像也知道。”

      蒋末笑了,那张英俊的,属于成熟男性的硬朗轮廓晕着暖黄的光晕,模糊了边界的距离,让卫子鸣好像是忽然回到了高考结束的那天,他跑下楼莫名回头看,瞧见十八岁的蒋末靠着走廊栏杆看向他。

      蒋末好像对他笑了笑,而卫子鸣也笑着挥了下手说学霸保佑我,就转头奔入了人群。

      卫子鸣的心如擂鼓,他看着蒋末,嘴张了又合,还是问了那个曾经困扰了他无数次的问题:“你真的...高中就喜欢我啊?”

      蒋末说:“嗯。”

      男人的声音温柔又低沉,混着夜色和晚风,像是什么迷.情.剂似的卷上了卫子鸣的心脏。

      “我高中就喜欢你。”

      卫子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和高中毕业时程南意和自己告白时的心情完全不同,那时他只觉得心脏酸涩,现在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甚至于握着车把手的手都跟着发抖起来了。

      他想说点什么,似乎还隐约想到了什么,可是脑袋一团浆糊分不出个东南西北,最后只能凭着本能抖着声音说了句:“我、我想一下。”

      到底想什么,卫子鸣其实也不知道。

      蒋末似乎笑了声:“好。”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回家,卫子鸣同手同地脚走到书房呆坐,目光落在书架上摆放的照片上许久,才慢慢对了焦,再次认真去看照片中的场景。

      照片里的蒋末身边站着或许是二十四岁,又或许是三十八岁的卫子鸣,他勾着蒋末的脖子,挽着蒋末的胳膊,甚至于是挂在了蒋末的身上,脸上的笑容盛大又明亮,看上去开心的不得了。

      好像有道闪电当头劈下,卫子鸣一个猛子跳了起来,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就像是小朋友偷拿了属于别人的玩具,又或者更像是穿越之后偷偷置换了自己的人生,今天一整天他都觉得不得劲的事说到底,就是因为现在的一切,并不真的属于自己。

      包括——

      包括蒋末。

      他知道蒋末现在对自己的纵容和温柔来自于和二十四岁卫子鸣的谈天说地,也来自于和三十八岁卫子鸣的十年恩爱,但在此之前卫子鸣都觉得这一切和十八岁的自己并没有关系。

      直到此刻他终于确定。

      他的确是完球了。

      但自己也有了入场竞争的门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我抢我自己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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