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失去的二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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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蒋末并不会读心术。
虽然蒋末的身材因为阿西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地刻进了卫子鸣的脑子里，但是卫子鸣还是自认非常完美地掩饰掉了自己的好色嘴脸，干咳着躲到了阳台装作无事发生。
十八岁以前的卫子鸣从没注意过同性的身材，又或者说周围人的身材确实也没有散发过什么强烈的荷尔蒙，但在性取向意识觉醒之后，卫子鸣就开始觉得哪哪都不对味了——也可能是蒋末哪哪都太出色了。
总而言之，当天晚上直到卫子鸣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后，他才重新悄摸地翻起了和阿西的聊天记录。
两人的对话频率其实要比程南意的频率更高一些，说得内容倒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诸如附近哪里新开了饭店，养的柯基撕又坏了沙发，自家男人又干了什么蠢事，偶尔再追忆几句往事随风。
而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了半个月前，两人似乎是打了一个长长的语音电话，然后从自己这边先挂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对方的消息，只有阿西发来了好几个通话请求以及“怎么了？？”和“卫子鸣你还好吗？？”的消息。
卫子鸣大胆猜测，或许他们的这个对话就发生在三十八岁的自己出车祸的那一天。
之后或许是从其他地方得到了情况，阿西没有再给这个号发过消息，最后一条迄今还停留在了个哭哭的表情上。
想到这里，卫子鸣翻去了置顶的蒋末的对话框里——有必要澄清，这是三十八岁的自己置顶的——然后直接摸去了朋友圈。
蒋末的朋友圈……其实很不符合卫子鸣对蒋末的印象，他以为对方的朋友圈应该是一股子性冷淡风什么也没有，再不然就是成功人士的那种全都是转发某公众号文章，末了再附上一个大拇哥emoji。
但并不是。
蒋末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处海边的礁石，远远地能看见暗沉沉的天和海连在一起，以及穿着明黄色短袖，迎着海风站在礁石之上的背影。
卫子鸣看了十秒才确定，那好像是未来的自己。
卫子鸣无端有些脸热，他假模假样地清了一下喉咙，然后继续往下滑。
蒋末的朋友圈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每一条之间也间隔了许久，最近一条是在一周多之前，分享了一首英文歌，看时间应该是自己醒的那天。
而再上一条，就是关于三十八岁自己出车祸的内容。
蒋末写得简单，大概意思就是手术已经结束情况稳定，虽然目前还没有醒来，但亲朋不用太担心，用词克制简短，没有配图，乍一眼看上去反倒是显得有些过分的冷静和不近人情了。
念头刚转到这，一个通话的弹窗就忽然跳了出来，卫子鸣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给抖出去，又手忙脚乱地追着撵了半天，才终于给握在了手里。
他捂着莫名做贼心虚的心脏呼了口气，这才定睛看清是程南意发来的视频聊天请求。
卫子鸣嘀嘀咕咕地点了接通。
屏幕微微一闪，卫子鸣就瞧见了个白花花的天花板，显然是对方点了视频对话以后就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去做别的事了。
卫子鸣与天花板面面相觑等了半分钟，竟然还是没看见人，到底是忍不住骂骂咧咧地拔高了音调喊:“程南意——？程——南——意！人呢！”
模模糊糊地，卫子鸣听见了一阵拖鞋的噼噼啪啪声，手机也被一双手给捧了起来，画面晃晃荡荡，卫子鸣不耐烦地说:“怎么回事啊你帕金……”
卫子鸣对上了张七八岁小女孩的脸。
卫子鸣惊恐地活生生咽下了最后一个字。
小女孩似乎并没听见卫子鸣刚刚说了什么，笑盈盈地喊了声:“卫叔叔，好久没见啦，你身体好了吗？”
卫子鸣:“……”
卫子鸣语气飘忽:“好多了，好多了……你、你妈妈呢？”他实在是有够不适应这样称呼程南意。
“妈妈刚刚去洗碗了，我帮你叫她。”小女孩拿着手机一阵蹦哒，卫子鸣都能听见那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喊，“妈妈妈妈，小卫叔叔找你。”
年仅十八，直接当叔。
卫子鸣心有余悸。
手机很快就转交到了程南意的手里，后者笑眯眯地夸奖了好一顿女儿之后才把视线转回卫子鸣的身上:“嗨。”
“嗨个鬼，你手机都不知道带着走。”卫子鸣小声咒骂，“我刚刚差点对你女儿说粗鄙之语！”
程南意哈哈大笑，她把手机随便架在了边上低头继续洗碗:“所以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卫子鸣呆呆地“啊”了一声。
“你不是问我卢旭安的事吗。”程南意笑话他，“又失忆了？”
卫子鸣这才想起:“对，记起了些大学的事……”他停顿了一下，又挠了挠头，声音也放轻了些，“记是记得了，但我感觉，还是有点像在看别人的事，没什么真实感。”
程南意抬了抬眉:“也正常，其实你能这么快想起来我已经很惊讶了。”她忽然笑起来，“毕竟按照电视剧里演的，一般情况下你得可能得再出个车祸才能想起来。”
卫子鸣:“？”
“至于卢旭安……我想想，其实你也没怎么和我提起过。”程南意关上了水龙头，眉眼浸没在厨房的阴影里，挂着点属于过去的无奈和忧虑，“我只知道你那时候情绪总是不高。”
程南意的大学毕业典礼时间很迟，那时候她们宿舍想要拍合照找不到人，索性就把更早毕业闲置着的卫子鸣给拉来做人形三脚架。
那天的天气很好，女孩儿们穿着学士服嘻嘻哈哈地在整个学校漫步，挑着合适的标志地点合影，而二十二岁的卫子鸣就抽着烟跟在后头，只有在和程南意对上视线时才会露出个不走心的笑来。
十八岁的卫子鸣边听边撑起了脑袋:“算起来我那时候应该分手不久，我有和你说过是谁先提的吗？”
程南意看他:“我不知道，蒋末出现之前你不会和我讨论感情变化的。”她停顿了一下，“说到这个，你和蒋末还好吗？”
卫子鸣正视镜头的视线逐渐飘远:“……不是，突然问这个干嘛。”
程南意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品到了什么，笑得意味深长:“好了，懂了。”
卫子鸣警觉地支愣了起来:“你懂啥了你？”
“没什么。”程南意笑了起来，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到嘴边，就先听见了什么声响，卫子鸣眼瞅着对方后仰身体向后张望，背景音里也响起了小女孩一叠声的“爸爸爸爸爸爸爸！”和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乖乖爸爸抱抱”。
程南意笑着看了会儿，忽然扭头说:“挂了啊，你要有问题就问问蒋末或者林西。”
卫子鸣:“等、”
视频通话应声而断
卫子鸣:“……”
卫子鸣莫名其妙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他重新退回了和林西的聊天界面，打开了聊天记录翻找对方的照片，门外恰好也响起了两声轻响，蒋末的声音响在门外:“子鸣。”
卫子鸣匆匆“啊”了一声，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咋啦？”
蒋末把手里的玻璃杯递了上来:“牛奶。”
卫子鸣乖乖伸手接过，视线下意识第二次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又如梦初醒地匆匆上移，好巧不巧正对上蒋末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没什么。”卫子鸣心虚地转开头，顺着刚刚程南意的提议迅速换了话题，“呃，嗯，你知道林西是谁吗？”
蒋末点头:“当然知道，你想起他了吗？”
“一点点吧。”卫子鸣暗自松了口气，一口干了温温热的牛奶，含含糊糊说，“就看到了和他的聊天记录，他是我大学的朋友吗？”
“你以前和我说他是隔壁寝室的。”蒋末伸手来接杯子，“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年初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吃了个饭…”说到这，他略像是有些无奈，声音也带了点笑，“你醒来之后，我本来想让他过来见你，不过林西说还是等你自己想起他了他再来……否则会有点尴尬。”
那也确实。
卫子鸣摸了摸鼻子。
三十八岁的卫子鸣和十八岁的卫子鸣似乎在很多地方都有不一样，他们有不同的自我认知，有天差地别的音乐喜好，甚至还有截然不同的交友圈。
他又想起了那些好像还在昨天的，属于高中的记忆，想起那时候总是和自己吵架玩闹的好兄弟，那时候毕业他们举杯说天南海北总会再见，满是少年意气觉得今后都是兄弟，但等他站在三十八岁的路口，才发现甚至不用十年，就都不见了。
卫子鸣忍不住转头看向蒋末问:“……你还记得林辉和吴宇健吗？”
蒋末微微一愣，又说:“记得。”
卫子鸣说:“你们高中之后还有联系吗？”
蒋末温和地看着他:“没有。”他安静了一下，又说，“我高中和他们也不算熟悉。”
卫子鸣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蒋末看了看他，声音放轻了些，说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知道个大概，程南意和我说过。”卫子鸣的目光越过蒋末的肩膀，看到了走廊上一块从客厅阳台映来的小小光斑，“……其实，其实我知道人生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朋友。”
“但太突然了，对我来说。”卫子鸣的情绪低低地沉了下去，“感觉几周前我们还在一起玩，睁眼就都不见了……就和中间的这二十年一样，唰就没了。”
话一开口，说下去好像也不是很困难，卫子鸣就这么和蒋末一里一外地站在书房的门口第一回尝试去说自己心里的感受，重新把视线收拢在了蒋末的身上:“不过现在这样也没办法，至少还有程南意，而我也很庆幸……嗯，我认识你。”
蒋末没有说话，像是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隐在走廊的夜色中，卫子鸣看不太分明。
卫子鸣吸了口气:“蒋末。”
他也第一回想到了站在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安静又温和的男人。
“我忘了那么多事，你是不是，也挺难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失去的二十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