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愿望与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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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末从没见过大学时期的卫子鸣。
高中毕业聚会的那天他和卫子鸣不在同一桌，等到散场的时候也只来得及站在酒店的门口，远远看着站在路灯之下的卫子鸣和朋友打闹着登上的士，那时候蒋末以为这就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了。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蒋末飞到了北方读大学，印象里那里比南方要干燥许多，但是秋天学校里的银杏很美，冬季落了满地的白雪也很美，当他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切，脑海里的确闪过卫子鸣的身影。
他是不切实际地，短暂地想过，如果卫子鸣也能和自己看到这一切就好了。
他好奇过卫子鸣的后来，上了什么大学，读了什么专业，生活过得如何……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心底转瞬的情绪而已。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三十八岁的这一年，忽然窥见当时好奇过的一角画面。
蒋末一手挂着西装外套，一手拿着他们刚吃到一半的餐盒，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三十八岁的爱人风风火火地挤进了拥挤的学生中，说要再去买一个烤土豆饼。
蒋末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两人回家时，已经临近七点半，卫子鸣在学生街吃得心满意足，连带着到家脱鞋之后脚步都都是轻快的，一路踢踢踏踏地走到了桌边倒水，还不忘顺手倒了杯给蒋末拿了过去，嘴里笑嘻嘻地回味：“蒋末，你觉得今晚吃的最好吃的是什么？”
蒋末想了想：“土豆饼。”
卫子鸣立马赞赏地拍他肩膀：“好兄弟，我也觉得。”
蒋末的眉梢挑了一下：“……”
他有心想去纠正这个莫名其妙的“好兄弟”称呼，但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跟前的爱人开始叭叭叭地评价起了今晚吃过的小吃，一会儿说那个臭豆腐外酥里嫩，一会儿说前面那杯可乐兑水，整张脸都是喜气洋洋的快活，蒋末看了又看，到底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卫子鸣听见他笑，转头睁圆了眼睛看他:“你笑什么？”
蒋末摸了一下鼻尖:“没什么，你要是喜欢，附近还有好几家你以前爱吃的餐馆，之后可以带你再去尝尝。”
卫子鸣整张脸都亮堂了:“真的吗，太好了！”他话音刚落，忽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都停顿了两秒，才又求生欲满分地补充，“没有说你做的饭不好吃的意思，你做的饭很好吃。”
“谢谢。”蒋末啼笑皆非地应下，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卫子鸣出去转了一圈又是哭又是玩，早就浑身是汗热气腾腾的，闻言爽快地应了一声就跑回书房拿换洗的衣物。
他心情好，走路都带着风，拿着手机进了浴室，看也不看地播放了三十八岁自己的歌单，然后在听了半首悠扬纯音乐之后眉头紧锁地从淋浴间爬出来切歌。
他妈的，什么品味。
十八岁的，热爱hiphop和摇滚的卫子鸣嘀嘀咕咕地换了个歌单。
他听着劲歌热舞冲了个舒服的澡，拿着浴巾囫囵擦了把身子就套上睡衣，伸手抹掉镜面上的水雾打算把刚出的胡渣剃掉。
他有段时间没再细看自己的模样，此时隔着镜子再次与三十八岁的自己对视，卫子鸣却没再感觉到陌生与惶恐，而是从心底感到了几分不知缘由的亲切感来。
他凑近了镜子，手摸着下巴左右打量自己的脸——真要说起来，这张脸的五官和印象里的自己仍然是相似的，只是看起来瘦了很多，导致骨骼轮廓更突出，眼眶更深，肤色也有些偏暗，皱纹也出来了，所以看上去才像是换了个人。
说来说去……卫子鸣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就是老了。
他有点怅然，对着镜子打开电动刮胡刀嗡嗡地沿着下颌打转，心里又不由自主地琢磨起来。
同样是三十八岁，为什么蒋末看上去就帅那么多？不仅身材更好，皮肤更白，就连眼尾那点细纹都像是岁月亲吻的痕迹，承载的满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半点不显老。
这合理吗？？
卫子鸣好酸，他想着等等出去就问问蒋末到底怎么保养的，是不是应该用点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要不同样三十八岁回头走路上自己老一截这像话吗，等等还有人以为蒋末恋老癖呢……
卫子鸣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拉开浴室门还没开口，又被他自个儿咽了回去。
蒋末在工作。
顶灯暖黄，客厅空荡，只有穿着下午那件白衬衫的蒋末坐在沙发上，垂眼看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他黑色的短发从额上细细碎碎地落下了几缕，模糊的阴影投在镜片上，让他带了几分卫子鸣并不熟悉的冷淡和严肃。
卫子鸣抱着浴巾和睡衣新奇地在原地偷看了一会儿，视线从蒋末敛起的眉眼看到敞开的领口，又从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看到敲打键盘的修长手指，最后定格在他无名指的银戒上。
嗯？
卫子鸣摸了把自己右手的无名指，又摸了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
嗯？我怎么没有？
卫子鸣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空荡荡的双手，又抬头去看蒋末的手，只是视线还没落到实处，就先对上了蒋末望来的眼睛，那双黑漆漆的眼瞳闪着温吞的笑意：“你在找什么？”
卫子鸣面上一热，莫名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的尴尬，清了清喉咙说：“……没啥。”
他边说边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向阳台走，把浴巾和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转回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蒋末——和撑在耳侧的手指时，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我没这个吗？”
蒋末转头看他:“什么？”
卫子鸣指了指自己的手指。
蒋末略顿了顿:“……应该是丢了。”他又笑，“等之后有机会再去配一个吧。”
卫子鸣本来也就是好奇，得到回复之后就应了声，走到蒋末背后探头问:“你还在工作吗？”
“一点小事。”蒋末颔首。
卫子鸣下意识看向了蒋末的电脑屏幕问:“什么事——”入眼的是满屏幕英文，卫子鸣瞳孔地震，语气生硬地转折道，“——也不要耽误洗澡啊。”
蒋末莞尔:“好。”
卫子鸣相当有自知之明。
自己一个垃圾二本出来的学生，先不说失不失忆，本身就不是能和蒋末相提的，默默转了话题目送着蒋末起身去洗澡之后，就麻溜地滚上了边上的沙发刷手机。
这段时间里卫子鸣已经基本摸明白了二十年后的手机用法，他先看了眼微信的信息，又打开了手机里的备忘录最上一条，把最近想起的事一一列在了上面。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更何况自己还根本没有好记性。
目前而言，卫子鸣想起最多的还是大学时期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大学读的专业，想起六人间的宿舍布局，想起了倒霉催的卢旭安，甚至还想起了某个傍晚坐在篮球场边上吹着热风的画面。
卫子鸣本来想列个时间线，但实在有够困难，又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老老实实把想起的内容都记了下来，最后在占据了大半篇幅的“卢旭安”三个字边上打了两个问号。
他完全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他切到了微信画面，先给安心与信赖的程南意发了个消息问情况，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又尝试性地在微信的搜索框里输入了“卢旭安”三个字。
想当然的，三十八岁的卫子鸣手机里是没有这个前男友的联系方式的，但他却在除了程南意以外的对话框里，看到了有关卢旭安的聊天记录。
卫子鸣惊讶地看了一眼备注，上面只有明晃晃的两个字“阿西”。
卫子鸣的头顶冒出了个问号。
他在已经想起来的记忆翻了一圈，完全找不到对得上号的人，索性先点进记录里翻了翻。
阿西的头像是一只柯基，从卫子鸣简单地翻找了圈对方朋友圈可以得出这应该就是对方自己养的狗，大眼睛大耳朵大嘴巴，可爱的不得了，朋友圈也是一派喜气洋洋岁月静好遛狗赏花看风景，絮絮叨叨的都是生活趣事。
卫子鸣切回私聊界面。
阿西:「草，你猜我碰到哪个贱人了？」
阿西:「卢！旭！安！！！！」
阿西:「捏妈的，他怎么还没死？？我还以为他坟头草三米高了？？？」
阿西:「眼睛瞎了，晦气！」
卫子鸣:“……”好家伙，还有两幅面孔。
他顺着向下滑，就看见了三十八岁的自己打了两个句号之后回:「你怎么碰到他了？」
「回大学看老师不是，本来还和老陆聊他女儿，听说都读初中了。」阿西回得话总是断成好几句，卫子鸣划了一面才把整句话串了起来，「结果就碰到了这狗东西。」
三十八岁的卫子鸣隔了两三分钟回:「他也是去找老陆？」
阿西:「是吧。」
阿西:「我没留多久，看到他就和老陆说了声先走了，和他共处一个空间我都怕得病……」
十八岁的卫子鸣忍不住一乐，对方话里话外对卢旭安的贬低让卫子鸣感到了一阵舒坦。
他又顺着记录向下翻了翻，很快从对方只言片语的吐槽里拼凑了个大概的情况。
阿西和他应该也是大学认识的，至少同是校友，同时也是一个同性恋，并且有一个长期稳定的交往对象，但两人还没结婚，柯基就是一块养的，叫蜜桃。
模模糊糊的，卫子鸣好像还真从记忆里拽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无意识地划拉了两下聊天记录，还没等人影具象化，就看见阿西的对话气泡里冒出了一句:
「八卦一下，蒋末身材摸起来手感是不是挺好啊？每次他穿衬衫来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胸好大。」
卫子鸣手一哆嗦。
恰在此时，浴室的门被打开，顶着湿漉漉头发的蒋末卷着热腾腾的水蒸气走了出来，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卫子鸣，四目相对的瞬间看见对方一点点涨红了脸，蒋末一愣，正想开口，卫子鸣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跑走了。
蒋末:“？”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愿望与戒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