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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何喜楼 ...

  •   月崤梵竟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藏雪仙人飞升了,他这个抢珠子的人不能抱得美人归,自然不会高兴,把握得当的话,完全可以借“情伤”这个理由,推掉一切扑上来的牛鬼蛇神,他这么难过,他爹娘短时间内也不好逼他成亲。

      月崤梵的眼睛亮了。

      原本以为走到了绝境,不曾想反而开拓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用一种钦佩且感激的目光看着血蒂莎,越看越觉得顺眼,救命恩人啊这是,到底是当年名震云岚力压群雄的棠公主,这才智,确实非同凡响。

      “谢了,兄弟!”月崤梵郑重道。

      从这一刻起,血蒂莎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好兄弟,鸡屁股都愿意分享的那种。

      血蒂莎没他那么乐观,冷静道:“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权宜之计罢了,短期内有效,一劳永逸绝对不可能,庄亲王就是前车之鉴。”

      “死”了十几年的柳柳都搬出来了,还不是一样被迫娶了李开年。

      月崤梵神色凝重,深以为然,那晚十九皇叔妥协时,他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居安思危是基本素养,月崤梵倾身,提壶为她续茶,水柱倾下碧绿色的光影,细烟曲曲然腾起,月崤梵在这迷蒙白气中弯眉一笑,若桃李盛开,光华灿目。

      目光灼灼,期待道:“送佛送到西,棠妹妹,你有什么好主意?”

      “有啊。”血蒂莎突然弯了弯眼睛。

      月崤梵惊喜到双目放光,放了壶正襟危坐,神情肃穆,示意她可以开始高谈阔论了。

      血蒂莎收了笑,凉飕飕道:“成亲。”

      谁是你妹妹,成亲去吧你。

      成亲了就啥事都没有了,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最重要的是不会牵连其他人。

      “……”月崤梵瞪她,他要是愿意成亲,当初也不会逃出来。

      血蒂莎哼了声,他成不成亲干她何事,他意愿如何更是与她毫无关系,那是未来月夫人要考虑的问题,对她来说成与不成,都不过是一份礼钱的事。

      月崤梵焉能看不出她的意思,微笑提醒:“沉月争珠。”

      流言在前,一旦他成亲了,未来月夫人但凡心眼小点,没几天就要找上她。

      血蒂莎眼眸微眯,丝丝怒意,谁造成的情况还有脸提?

      要不是月崤梵不知收敛,谣言能几天就传到辞天月去?

      月崤梵笑容灿烂,十分厚脸皮,第一条流言可不是他硬要造出来的。

      若非血蒂莎要对付王、黄二人,沉月争珠这流言也不会横空出世。

      四目相对,血蒂莎冷笑一声。

      要主意是吧。

      月崤梵莫名脊背一凉。

      十分不走心地想了下,血蒂莎张口就来:“你可以做戏骗他们,找个好掌控的领回去成亲,提前说好要求,做对假夫妻,定好期限,到了就和离。”

      有赤烟这个热衷狗血文的,血蒂莎被动懂得了不少经典套路,契约婚姻便是她第一个听说的题材,故事的最后往往会假戏真做,月崤梵要是也没逃脱这个定律,真陷了进去,长辈催婚的问题不就同时也从根源上完美解决了么。

      血蒂莎觉得月崤梵可以尝试一下,当然,必要的时候,她一定会主动扮演藏雪仙人,和那位少主夫人解释清楚,她和月崤梵一清二白,并真诚地献上自己的祝福。

      欠揍的笑容瞬间龟裂,抽了抽嘴角,月崤梵无语道:“你……”

      离开这些年到底都学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回来?

      血蒂莎冷漠与之对视,语气坦坦荡荡,竟然很有几分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试试他就没了。

      月崤梵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看得出来血蒂莎没走心,说说而已,那话里的怨气都快冲他脸上了,他是傻了才感觉不到。

      血蒂莎犹在蠢蠢欲动,月崤梵又好笑又好气,怎么就是这么个记仇的性子,抬手将点心盘朝她那轻轻一推,既是赔罪,也暗含了请她收声的意味。

      好声好气地求饶:“放过我吧,姑奶奶,可别让我未来夫人听见了,以后骂我不正经,怀疑我不是真心娶她,那我可就没地儿哭去了。”

      他像是随口一说,开玩笑似的,没个正经,哪怕是这样一句像是情话一般的,也听着像耍宝,任谁听了都要说他一句油嘴滑舌,不会真把它当回事儿。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话里究竟含了多少真心。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性子,随和,好脾气,话也说得好听,让人听了高兴,便也就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总让人觉着不靠谱,交友自然是上乘人选,若是夫婿,却不是那么如意了,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太多情,遍地红粉知己,不是个长情的人。

      月崤梵在婚姻上,其实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他很俗地认为,婚姻一定要有爱情作为基础,他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娶一个自己并不心悦的女子。

      若是他能够做到,也不会拒绝族里的桃花运,逃了来凤安。

      他不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只是不想将就,不想潦草地糊弄婚姻大事。

      和一个人同床过一辈子,两个人荣辱与共,朝夕相处,这是多么严肃的一件大事,怎么容得半丝的不认真,他当然要慎之又慎。

      未来的妻子不需要多优秀,不用名门出身,也不用才华横溢,只要是他喜欢的,对他也并非毫无感觉,这就是极大的幸运。

      月崤梵从来都认为,只有两情相悦的真挚,才抵得过漫长岁月的侵蚀。

      这样的姑娘很遗憾没能在辞天月早早遇见,但日子还长,他慢慢找就是了,云岚这么大,远不止一个辞天月,或许他的姑娘托生在了其他几域了呢。

      月崤梵乐观地想着。

      血蒂莎沉默了,月崤梵以为他装得云淡风轻,却没看见他自己眼里到底有多认真,那样带着期待和柔软的笑,像是晴日下的蓝天白云,清朗而温暖,没有一丝丝阴霾。

      突然就让人有些好奇,他究竟会有何种结局。

      她压下了因为睡眠异常而生的烦躁,真正开始将他的问题放入心里认真思考。有些时候,想不出办法只是因为困境离自己太远,没有那一份进退两难的急切,难以真正地用心。

      血蒂莎试探着将自己带入其中,慢慢地思索着,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成亲的难题,她会怎么做?她该怎么选择?

      她试图体会月崤梵的心境,可还没开始就遇到了困难,眼里透露出一丝迷茫,她为什么要成亲?血蒂莎眨了下眼,有些莫名其妙,那她为什么不成亲?

      奇怪地看着茶杯中的倒影,困惑地皱了下眉,血蒂莎难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觉得莫名其妙,连问题都变得莫名其妙,来得毫无理由,像是陷入了一个古怪的秘境,什么都很正常,可又什么都很奇怪,没睡醒一样,一切都是混沌。

      可能是她阅历太少吧,血蒂莎抿了抿唇,迟疑地想着,以后找个时间问问师傅。

      师傅说不定会知道。

      ……

      谈话结束在一片沉默中,月崤梵的人喊走了他,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听人低声禀告时,他脸色难以自抑地沉下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花园,也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凝重。

      没有试图旁敲侧击,血蒂莎自顾饮茶,听他道别,才抬眼点了点头。

      仿佛有些愧疚,月崤梵扯出一个笑容,邀她明早野外踏青。

      十三年前营救十九皇叔的前一天,血蒂莎和月崤梵意外在君湘相遇,为请血蒂莎保密他的行踪,也是礼仪所需,月崤梵礼节性地约了她第二日踏青游湖,不料当日意外横生,因为十九皇叔遇匪,官兵纷纷赶来,偷偷跑出来的月崤梵不得已提前离去。

      血蒂莎记起来了,眼神有些奇怪,这邀约当年两人都不情不愿的,血蒂莎遇上十九皇叔时还挺高兴的,能有正当的借口摆脱月崤梵,她以为月崤梵临走前说的什么下回再约的,都是客套话,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早当没这回事了,月崤梵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踏青踏青,踏的是冬雪消融后新长出来的青青草色,风和日丽的春天,寻个舒服的日子,带上三两朋友,一齐欣赏万物新生的美景,那是一种享受。

      但如今七月正热,暑气直烘得外面像是个大蒸笼,踏青不是折磨人么,叫踏火还差不多。

      血蒂莎嘴唇动了动,正要拒绝,月崤梵已经默认她同意,似乎事态真的很不容乐观一样,急忙忙带人大跨步走了。

      血蒂莎:“……”

      早知道就直接摇头,顾忌什么月崤梵的想法,还想措辞。

      后悔莫及的某公主认真思考了下要不要毁约,无缘无故的,她一点都不想出去折腾。

      脑中闪过月崤梵明明心情糟糕却硬扯出来的笑容,微微皱眉,暗啧了声,也没想明白月崤梵怎么把自己整得这么可怜。

      说来他们没差几个月,月崤梵一月的,血蒂莎五月,四个月不到的年龄差,月崤梵这些日子却总仗着这点喊血蒂莎妹妹,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其实小时候月崤梵才是最显小的,被大家伙当小屁孩保护的那个。

      小小个,雪团子一样,对谁都乖乖地笑,看着傻不愣登的,随云五子一块儿玩的时候,最照顾的就是他这个小不点,哪怕年级最小的其实是血蒂莎。

      无他,他们几个担心一个不注意月崤梵就被人卖山里去了。

      长得好看的地主家傻儿子,没点心眼,勾勾手指就跟人跑了,这不是人贩子最爱么。

      虽然没什么感天动地的真挚友情,但几人也看不太下去月崤梵被人欺负,见了就火冒三丈,组团上去干架,要不显得他们多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再说了,连个小傻子都欺负,这人得心肝坏到什么程度!

      不赶紧替天|行道了难道还留着过年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常常被人当做小孩儿看待,月崤梵长大了才这么急于彰显自己的大人身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好像很游刃有余一样,还热衷于喊血蒂莎妹妹。

      血蒂莎心气顺了,罢了,一日心愿未完,月崤梵就记一日,说不定他就是这么个欠不得人承诺的性子,明日暂时无事,出门也不耽搁什么,若不及时了结,下回不定有现下的好环境。

      不就是晒么,打伞就好。

      她心平气和地叫了人,吩咐他找工匠加急做把黑伞,颜色太浅不遮阳,小厮听了腿都软了,战战兢兢问她可还需备纸钱香油。

      血蒂莎愣了下,看小厮神色尴尬中带着同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才慢慢想起来,在云岚,持黑伞一般是报丧。

      见惯了诡诞境街头顶黑色太阳伞遮阳的,不知不觉就忘了云岚的丧葬习俗。

      血蒂莎微微抿唇,神色淡了。

      “我记错了,你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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