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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话中有话 ...

  •   说动手就动手,棠公主揍人从不挑时辰。二人顷刻间打成一片。

      成珂眼前一黑,冷静啊少主,让墨相听到了咱就解释不清了!

      然而他无法大声制止,怕被外边听见,万幸的是两人似乎也清楚地方时机都不对,有意避开了屋内摆件,出手间也都比较克制,并未闹出太大动静,暂时未让外头察觉。这让成珂胆战心惊中勉强有一丝安慰。

      没欣慰多久他很快再度绷紧了心弦,成珂发现两人不再使用单纯的拳脚功夫,自家少主这一击里显然使出了月族内息!

      血蒂莎偏头避开这一掌,掌风刮起她耳侧一缕散落发丝,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气息,微眯了下眼,侧目扫过他周身。

      数息,肯定地吐出三个字:“月崤梵。”

      月崤梵勾起抹愉悦的笑,“还打吗?”

      成珂欲哭无泪,虚弱道:“别打了,再打外面的人该报官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敛了内息。

      血蒂莎扫了眼不远处的梳妆台,镜中的她发丝微乱,面容苍白,衣领处还沾着几滴干涸的黑血。

      微微皱眉,月崤梵主仆二人还在屋里,她不方便多修整,便只理了理衣领。

      随后镇定自若地坐回了床上,拉过蚕丝被盖在腰间,虚虚靠在床头,再加上那苍白的病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孱弱。仿佛先前二话不说追着人打的不是她一般。

      月崤梵忍不住唇角上扬。

      成珂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摸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喝水吗?”

      血蒂莎:“劳烦。”

      月崤梵笑着坐回床前圆凳,“这还用问?”

      成珂麻利地给两位大爷奉上。

      茶碗是干净的青白色,温水倒入碗底,水面清透而柔和。

      窗外阳光明媚,天色正好,有燥热的风吹过,将院外的梧桐树吹的沙沙作响。梧桐叶四处蹦跶,足迹透过紧闭的窗纸,映在床上的茶碗里,树影婆娑。

      血蒂莎虚捧着茶碗静静看着两人,视线落到白衣锦袍的男人身上时,几不可见地显露出一丝打量。

      她和月崤梵是旧识,关系一般。离开前两人并不算敌人,但十一年过去,血蒂莎也不敢保证月崤梵一定是朋友。只能说到目前为止,月崤梵并未对她显露恶意。

      这就暂时够了。

      她垂了垂眼,目光在手中茶碗上转了几圈。心下有了定论,血蒂莎抬眼,不动声色道:“你怎么来了?”

      月崤梵神色自若地笑道:“这不是听说你今天回来,给你接风么。”

      笑眯眯地看着她,身子微往前倾,“血蒂莎,欢迎回来啊!”

      无论如何,这句话顺耳。

      血蒂莎眼睛微弯,墨大小姐天生的桃花眼便自然地流露出几分风情。

      她礼貌地回道:“谢谢。”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屋内几人一滞,几秒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月少主。”

      月崤梵觑了眼血蒂莎,见她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便对成珂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身形款款走到门边,细声道:“墨相爷,少主正在救治贵千金,无法分心,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可先告诉奴婢。”

      竟是细细柔柔干干净净的女声。血蒂莎不由多看了眼他。

      门外静了会儿后传来墨相隐隐约约的声音。月崤梵听出是在赔礼,微松了口气,示意成珂赶快把人打发了。

      目睹前后变化的血蒂莎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他们动作,待成珂用女声打发走了墨相,耳朵趴在门板上确定了来人已走远向二人点头示意时,血蒂莎才笑了下,“什么情况?不说说?”

      成珂摸摸脑袋,竟然是直接问的吗?

      月崤梵眨眨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对血蒂莎道:“墨隐澜中毒,墨秦远请我来救治。”他顿了顿,回忆了下报信人的说辞,“据说相府二小姐来静思院‘访情’,不知怎么的,两人都晕了过去。”

      ——墨秦远还是丞相,墨隐澜现在住的院子依旧叫静思院,墨琉清回到了墨相府,且中毒一事多半与她有关。

      听懂背后附带消息的血蒂莎似笑非笑道:“所以你现在是救治我的‘大夫’?”

      月崤梵脸不红心不跳,“是啊。”

      “我可记得你直到十三岁都记不全《灵枢》。”

      月崤梵点点头,表情十分自然,“我到现在也记不清啊。”

      “不过谁说的救人就得靠正儿八经的医术了?你不也听过不少我们月族人的传闻?我用的就是那‘家中绝学’。”

      这倒是。有关月族人的奇怪传闻还真不少,像神仙下凡、点石成金版本都不知道传了几个了,医病救人还真是小意思。不过说到医病,风传的月族神力该是起死回生罢。

      血蒂莎无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墨隐澜中的什么毒?”

      月崤梵眸光一闪,“我又不懂医,我怎么知道。”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剧毒吧,我来了这么久,她还能喘气。”

      血蒂莎一顿,不置可否地一笑。

      月崤梵突然发现他坐的这张椅子离血蒂莎其实不远,甚至可以说是挺近。近得他能看到血蒂莎嘴角细微的肌肉抖动,近得他能清楚瞧见她脸上淡淡的梧桐树影。

      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张苍白的脸实在可怜。他心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

      月崤梵略略移开了点视线,眼底有一瞬间的幽深。

      遗憾道:“想同你叙叙旧,只可惜今日实在不是时候,我假借治病的名头混进来,然墨秦远疑心重,只怕现在仍怀疑我别有所图,过会儿还得派人来敲门。”

      他叹口气,对上血蒂莎乌黑的双眸,笑着说:“好在咱日后聚的时候还多着呢是吧?”

      血蒂莎向后靠了靠,脊梁骨触到了床架,有一种冷涩的硬。

      她同样笑了下,“自然……”

      ……

      偏室里,墨相正和相夫人商量后续对策。原本墨相打算今夜歇在正院时再同相夫人商量,但刚才往卧房走了一趟,发现月崤梵还在救治当中,便又回到来偏室,反正暂时离不得静思院,索性把那正事拿出来和相夫人商议。

      二人低声私语,一时倒也十分融洽。

      大多时候都是墨相在说相夫人在听。墨相不似凤安平常官员一般严格奉行男主外女主内、不和家眷透露半点朝堂中事的迂腐规矩,相反,墨相平日里时不时会和相夫人聊一些当朝局势,大多是说些表面的,实在情势紧要时也会抽空把事情拆碎了仔仔细细地和相夫人说个清楚明白,免得相夫人一知半解处理不清反而不美。

      不过府里也就相夫人能有这点例外,几位侧室和四位小姐那里,墨相一律是半点口风都不露的,全交代给了相夫人管教,相夫人知道墨相的意思,斟酌着转述,既不能透露过多内情,又要让众人明白兹事体大不可轻举妄动连累相府。

      要说为何墨相单单只愿意和相夫人商量这前朝中事,自是有原因。最重要的原因么自然与相夫人的身世有关。

      相夫人系宁国公府陶氏,是现今宁国公的嫡长女。这宁国公府本身的家学底蕴在京城一众王子皇孙侯爵公府中不大显眼,当今宁国公也不算什么惊才艳绝之人,可宁国公府却是凤京近三十年来最声名显赫的几乎人家之一,这个中关窍就在那当家主母身上。相夫人的生母,如今的宁国公夫人是荣亲王府正儿巴经的长灵郡主。

      您问荣亲王府的郡主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正一品公主,在王府扎堆的京城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嘿!这话一听就知道您不大清楚凤安这里头的情况。

      当今凤皇是文帝的十七子,还在襁褓咿咿呀呀学说话时,他上边的哥哥就已经在争储了,等他长到晓事理的年纪,朝中能分的势力也差不多都被兄长们分食殆尽。

      因此当今潜邸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主儿,费尽心机凹了个不慕荣华醉心山水的风流才子人设,这才堪堪避过了众皇子的猜忌和戕害。熬了二十多年,熬死了争得头破血流的兄长们又熬死了年迈的父亲,二十二岁时风光登基。

      当今还活着的亲兄弟就只剩三个:两个有从龙之功的兄长以及一个连文帝的面都没瞧过的遗腹子幼弟。

      荣亲王就是那唯二两位有从龙之功的兄长之一。

      现今的宁国公夫人是荣亲王的嫡长女,周岁时就被文帝封了郡主,当今凤皇登基后,念及荣亲王府之功,又额外亲赐了“长灵”二字作封号。

      要说当今凤皇不是没有公主,也不是没有特别受宠的,只是虽和长灵郡主是同辈,但岁数相差实在有些大。

      荣亲王是文帝八子,大了凤皇足足十五岁,荣亲王又成婚颇早,凤皇第一个公主出生时,长灵郡主已经生了宁国公夫人。可想而知长灵郡主自小过得该有多金贵。

      更别提老一辈的人谁不知荣亲王是个多么丧心病狂的女儿奴?

      相夫人如今这疼二小姐的劲比起荣亲王来算什么呀,荣亲王当年疼起女儿来,可是个能当场抄起凳子把欺负了长灵郡主的人打个半死不残的角儿。甚至未免长灵郡主被后母苛待,荣亲王自其生母仙去后就坚持不续弦,连个特别放在心上的妾室都没有。直到长灵郡主临出嫁的前一年,为了家中有主母操办婚姻大事,荣亲王才匆匆娶了如今这位荣亲王妃。

      四五十年前,凤京最抢手的名媛,不是什么皇室公主、世家淑女,而是这位千娇万宠的长灵郡主。娶了这位香饽饽的宁国公府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身价不一般了。

      在大多数外人眼里,墨相府、宁国公府、荣亲王府三府一心自成一派。为了三方利益,身为三府纽带之一的相夫人也必然不能是个什么都弄不清楚的。好在相夫人聪慧,墨相倒也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

      沙漏一点一点地滴着,墨相细细地给相夫人分析着当今凤安的微妙局势,再三强调了让她管好底下人,务必让府里人远离月崤梵远离辞天月,又简略地和她提了提今早朝会时发觉的不对劲之处。

      说到朝会,墨相语气有些变了,不自觉地就带出了几分冷淡,他道:“最近多注意点静思院,别让里边的人随意出府。”

      相夫人默了下,明白墨相在担忧什么了。她自然也清楚墨隐澜和沉王的猫腻。低声回道:“大小姐和二小姐今日受了寒,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我会吩咐人好好照料。”

      墨相微微点了下头,许可了这个说法。

      半晌,墨相又道:“一会儿我差人去禀报宫里,明晚的接风宴她二人就不去了。”

      相夫人顿了顿,“是。”

      “相爷,”门外传来了守门小厮的声音,“月少主出来了。”

      墨相略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得再等上一两个时辰来着。墨相应了一声,准备过去,相夫人起身送他,快行了几步替他打开门。墨相踏出门槛,回头朝她点了下头。脚步声逐渐变小,相夫人抬起头,看见墨相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陶妈妈瞧她在门口站了半天,犹豫了会儿还是凑过来,轻声唤道:“夫人……”

      相夫人回神,神色淡了淡,“叫人来我们回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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