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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当年战况 ...
血蒂莎永远记得那一日。
她初闻凤景之战,连忙动身从海岛赶至景煆。尚不待她驱马过草原,直入中军之帐,询问战事之况,便远远瞧见夜幕中,黑青一片的草原上火光突起,哀嚎四野。
大红色的火舌拔地而起,犹如草原之花萨日朗遍地而开,却非其之热烈光明之意,反而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火光过处,非是残尸,便是人间未死魂。
主将已经不慎被烧了个半残,只能含混地呻|吟。内无主帅指兵,外有强敌趁虚而入,三军混乱,人人自危,崩溃之势瞬息而来。
血蒂莎来不及震惊愤怒,迅速踏马冲入火光,夺下主帅令牌,号兵擂鼓以强军心,召将策马以宣军令。
固军阵,列车马。变前锋为后翼,排枪阵马阻挡外军;改后翼为前锋,策马扬枪急突火围,以防敌军夹攻。呈菱形箭簇之阵,前御敌,后扫火,且战且退。
师傅楚阆与其同行而来,见此不久留,道了去意便果断分头行动,向后直入葵、瓶二城,报前方战事。
葵城在前,距战场不过数百里之远。城主翁效向来不屑中原之军,见火光突起,以为我军得手,竟然打算策兵前去围观祝贺。楚阆到时,他已兵甲裹身,正准备带队出城。闻楚阆之言,并不以为然,奚落其竟敢假传军令,莫非凤军之细?
楚阆深知前方战事何况,凤军有备而来,定非景煆将崩之军所能敌,若不尽快筹备后方,布置退路,恐三军一人不剩。况且其中还有他徒弟血蒂莎,他如何能置之不问?
见葵城城主翁效果不听劝,心下一怒,不再耽搁与其纠缠,当即便以雷霆手腕拿下对方,挟天子以令诸侯,强令其疏散城中妇孺至身后瓶城,城中仅留一万守卫以备不时。另派信使快马驰至瓶城,将前方战事如数报与,命其即刻布备军阵,随时准备迎敌。
葵城城主自然大怒,然而人在他手,也不得不低头服软。他一心以为这是个凤安派来扰乱军心的细作,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法子偷得公主令牌,胆大包天假传上意谎报军情,就为此刻疏散他城中军备,为凤军来袭做前锋。他虽身在“敌”手,但片刻不敢放松,昂着脖子在屋中破口大骂,直将楚阆以及凤安诸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到第二日天光将亮之际,听闻军探来报,道公主携残兵而至,如今不过五里之远,命他们开城门接应。葵城城主翁效这才晓得前夜果真是错怪了楚阆,忙声致歉。
葵城城主翁效虽略有些狂妄鲁莽,但身有大才,最善行军排布,若非如此也不会做了这关键之地的城主。楚阆自然不会一时意气与他内讧,当即放了人,二人疾步率军到城门接应。
血蒂莎身后仅仅千人,且个个身怀有伤,几万大军打到如此,其中之惨烈可想而知。来不及缅怀伤痛,飞马入城后,他们便迅速投入新一轮的战争。
葵城乃景煆接壤凤安的边境第一城,立于一马平川的茜南草原上,虽无天险相助,但城池最为稳固,城有数十丈之高,墙有十数米之厚,乃巧匠耗数十年心血而成,其内又人工制作了众多机关武器,葵城俨然边境一巨型铁虫。这也是为何楚阆敢只留一万精兵在此防守之故。
又是将近一日夜的战争,双方打得不相上下。景军先前几临绝境,如今得以有一城池为守,占尽地利优势,又有当朝公主领军,军心大定,凭借一腔愤懑越战越勇。
景军有新鲜补充,凤军却仍乃旧军,渐显疲惫,见景军之势,心知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又以为城内数十万兵众严阵以待,不免怯怯凛然,终于第二日深夜停手交战,暂退十里休整。景军佯追一里,做出人手齐备之假相,见凤军果然暂退了,便迅速掉马回城。
城中如今不过数千人而已。
葵城城主翁效问:“葵城固若金汤,有兵甲数万,武器百千,乃我景煆镇东第一大城。不知楚公子先前为何要遣散城中之军?”
翁效已知先前报信之人原来就是他们公主的恩师,传闻中的楚公子。
楚阆不答反问:“翁城主可见前方之火?”
前方战场火光熊熊,烟尘四起。双方忙于战争,无暇他顾,便一直烧到了现在。天空一眼望去,红得触目惊心。
翁效:“自然。”
楚阆:“那是凤军所为。”
翁效并不意外,见景军败势他便猜到情由。直言道:“火攻向来乃兵家常用之法,尤其如今身处草原,东南风盛,正向我军,顺风吹火,凤军落得个轻便。胡戚元帅未曾事先预备,这是他的失误。”
楚阆并不否认这一点,只道:“凤军火攻之后并未停手,一面追击,一面继续派人在其后煽风点火。”
翁效一怔,“前有葵城,我军便是悉数被他剿灭,入不得城,那也是在他们前边,其后怎么都是他们后方,如今火烧,岂不自断后路?”
血蒂莎冷笑,“怕是烧疯了罢。”
话里无不嘲讽和愤怒。
楚阆看她一眼,目光在她满是泥灰血迹的脸上顿了顿,附和了一句:“纵火成瘾,一时上头,不乏有此可能。”
他转过头,又道:“凤军领将征西将军本名常相规,此人我略有耳闻。他生自凤京将军府,却并不受宠,武功一绝,师承焦西府奇荷子,受家中荫庇得封将军,管西平军,熟识景煆风土。平日里阴沉寡言,行事偏激,旁人轻易不敢惹他,素有‘鬼象将军’之称。此令若是他所下,我或许可猜出几分他的目的。”
血蒂莎和翁城主侧目以视。
楚阆缓缓吐出几个字:“故造绝境以逼军心。”
翁效惊声:“他疯了?!”
血蒂莎沉默一息,“难怪称其为‘鬼象’。”
象为大,鬼象又去其缓行笨重,更添一分奇谲和阴森。
有这样一个行事偏激的人做将领,不知是凤军之福,还是凤军之祸。
楚阆:“凤军不会休整太久,大火我们鞭长莫及,若无人控制,至多一日内就会烧至葵城。在那之前,凤军必会出动,背火一战,只会更难。”
翁效急了,“那更不该将城中军队遣走啊!若到那时,还可凭借人数之胜勉强支撑,他们无有补给,我们背靠瓶城,便是熬也熬得过去!”
楚阆问:“之后呢?翁城主打算如何面对漫天大火?”
翁效被问住了。
支支吾吾道:“不是还有瓶城吗……让瓶城派军队送水来……”
翁效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瓶城虽近,但也并非跨步即到。要想完全熄灭大火,便是舀干了瓶城每家每户的水缸,怕也是不够的。就算够,也太过伤筋动骨,于后无益,无异于自断后路。
况且凤军并非全数出动攻打葵城,还有至少一多半的精锐尚且压在两域交界。得知如今战况,怎会仍旧原地不动,任由他们空出手来慢慢灭火,仁慈地待他们将养好军队再出动?怕是早在大火兴起之时就倾巢而出了吧!
然而如今他们就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要去灭火都没有那个可能。征西大将军常相规的数万军队如今还驻扎在他们前方十里之地,呈条状带,死死遏制住了他们对其身后茜南草原的控制。
翁效叹服。
此计虽险,但若成,葵城甚至瓶城唾手可得。
好一个鬼象将军常相规!
楚阆摇头,“葵城,守不住。”
“守不住就守不住。”血蒂莎突然站起身来,抽出一张景煆地图摆在身前桌案,“师傅不是已经提前做了准备了么。”
“城中妇孺皆已送往瓶城,城中军队也已大多赶至,精锐尽量保全,他常相规便是攻下葵城,也只会得到一座空城。”
血蒂莎低头,手指指向地图中葵城之后的路段,“瓶城因形似玉瓶而得名,前有悫屏山和鸡鸣山拱卫,两山最近处不足一丈,中有长及数里的鸡屏古道,道旁群山屹立,树盛若海,草高数尺,若埋伏奇兵在内,轻易便可以巧取胜,乃我景煆镇东第二道屏障。”
楚阆眉眼沉静,“我已派人将计划悉数告与瓶城城主,今早消息传来,道瓶城之军已然就位。”
翁效大赞一声:“好!”
血蒂莎点头,转首看向翁效,“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翁效以为她是担忧百姓出逃卷走粮食,城中无粮可吃,忙道:“公主不必担忧,葵城常年备足军粮,如今存余者尚可供全军吃上三个月!”
“三个月?太长了。”
翁效一怔,只听对面身上尚有血污的公主冷声道:
“传令下去:仅留三日之粮于城内,其余的即刻运往瓶城;从今日起,增善军中伙食,肉菜尽用,不必惜粮。若凤军攻城之日尚有余粮在城,尽数毁却,不留一粟一叶。”
翁效双眼一亮,连声道好,憋了一口火气粗声骂道:“哈哈,娘希匹的!拿下葵城又如何?老子叫他们无粮可吃!”
话虽如此,翁效心中仍旧不太好受。葵城城破已是必然,他三十二岁上任,至今已有十八年,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敌军的铁骑占领……当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事已至此,悲叹也只是徒劳,翁效揉了揉眼睛,自下去排兵布阵了。
血蒂莎犹在案前对着地图研究。
她如今的形容实在不好看。火海沙场中趟了一圈的人,若是还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才是怪事。凤军一退兵,她便火速展开后续对策的商讨,自然没甚功夫去打理。长发不复昔日光华,臂膀犹在渗血,长裙破碎不堪,早已不忍卒看。
楚阆抿了抿唇,转身出去。
再回来时,臂上多了一套食盒,手中多了一方盛水的铜盆。
案前投下一片阴影,楚阆收过血蒂莎面前的图纸,“先吃饭。”
血蒂莎一怔,记起上一顿已经是两日前君湘边城驿站的事了。心念至此,顿觉腹中空空,饥肠辘辘,隐有一丝火烧的痛意。
楚阆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神色一沉,“腹痛了?带药丸了没?”
血蒂莎摇首,“路上弄丢了。”
想来也是,两日的战争奔波,那么小一个药瓶,怎么可能还安稳地待在身上。
楚阆神色一紧,转身就要下去抓药。血蒂莎师叔开的药方他早已记在心上,也曾打过下手亲自熬制。想来就算没有药丸,熬成药汤喝下多少也有些用处。
血蒂莎起身拉住他的袖子,“不必了师傅,凤军随时都可能攻城,哪儿分得出精力做这些?我现下用些东西果腹就是了。”
楚阆被迫停下,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回首。血蒂莎注意到他眼中强压下去的恼意和暗色,心下一跳,清楚自家师傅这是真的生气了。或许是气她,或许是气自己。抿了抿唇,捏着楚阆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
血蒂莎轻轻拉了下楚阆的袖子,“……师傅。”
楚阆一顿,眉峰微蹙,半晌收回袖子,转身到桌前布菜。
硬邦邦斥道:“那还愣着作甚。”
血蒂莎如释重负,看了眼前边的图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跨步过桌,走至一旁洗手洗脸,睁眼看见原本清澈的温水霎时间一片污浊,黑灰、黄土、红血、绿草,什么都有。她面无表情擦干手,坐到饭桌前。
楚阆为其盛了一碗热汤,稍稍搅了搅,让她小心烫,“先暖暖胃。”
血蒂莎其实不太想吃,饿过头了她早已无甚胃口。然而不吃决计是不行的,后面还有的是硬仗要打,她绝对不能倒在葵城。
楚阆见她低头面无表情地吞饭咽菜,免不得心中一疼。他的徒弟他还能不知道么,也不知从哪儿养出来的怪毛病,就没一顿是自己主动乖乖吃的,若是没胃口,旁人再怎么劝怎么说,都不以为意,懒得动嘴。往常要他哄着骂着才能勉强吃一点,就这样还要磨蹭半天,如今却这般无声无息地咀嚼……
先前那点气怒瞬间就散了。
楚阆一叹,心软得不像话,玉手伸出,放在血蒂莎脊背,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阿真,慢慢吃,你的胃受不住这般。”
他温柔地哄:“不急,瓶城会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景煆也定会安然无恙,明甫不是已经回朝搬兵了么?”
楚阆小意地开着玩笑,“再不济,师傅还在呢。师傅虽然已是一把老骨头,但陪你打个架的能耐还是有的。”
筷子扒饭的动作慢慢停下,血蒂莎怎么也再无法动筷。她慢慢垂下头,长发挡住了她部分表情,楚阆只能看见她握筷子的手掌逐渐收紧。
良久的寂静,楚阆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逐渐被一种难言的心疼和难过所笼罩。
血蒂莎声音低哑:“师傅,他们烧了茜南草原。”
楚阆清楚茜南草原对于景煆人意义非凡。景煆人的祖宗最初都是中原贬斥流放到草原边疆的贱民,水草丰茂的茜南草原给了他们一线生机,景煆人将草原敬若神明,爱若生母。景王室最初为外族,甚至不是云岚人,最初也是茜南草原给了他们一个落脚之处。后来统一草原,名扬一时,莫敢有犯者,得中原大帝楚显王授疆封王。
血蒂莎说:“去年我回景煆参加秋猎,和秦立铭看中了同一只兔子,一路追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我们在那大打出手,忘了时辰。兔子跑了,我凭借地形优势胜了他。秦立铭他不服气,生气地说第二天就派人过来铲了那棵遭天谴的歪脖子树。”
血蒂莎抬头,“我行军路上看到那棵歪脖子树了。它还长得好好的,秦立铭就是说气话,就在草原上。”
“我再回头……”
它就被卷入火海了。
楚阆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死死捏紧了一般,揉搓得生痛。他想伸手将小徒弟抱入怀中,将她逐渐哽咽的声音也一并揽入。然而在伸出手的一瞬间,却又不期然地想到了那个不久之前的流言。
想到了那些龌龊的、难以入目的文字和图画。
他自认问心无愧,清者自清,可是流言蜚语又如何会随他一般自净?即便他无所惧怕,却又如何能让阿真一起被泼污水?
他不是没看到翁效的神色,在得知他就是楚阆之后,惊奇之余,流露出一丝窥探和鄙夷——就是这个小白脸不顾礼义廉耻魅惑了我们公主,还夜夜笙歌传至全大陆?若非战事要紧,直率如翁效,怕是当场就会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眼里缓缓浮现遗憾,伸出的指尖,终究是慢慢蜷缩回掌心。
楚阆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将那一丝叹惋咽回了肚腹之中,怜惜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火烧得尽它的枝干,却烧不坏它的根。等空下来后,我们专门去给它施肥,再拿绳子给它捆了,天天盯着它,不信它以后长不正。”
血蒂莎眼眶一红,“……好。”
她红着眼骂:“它敢长不正,我就铲了它。”
一如故人言。
然而故人却去哪儿了呢?
葵城城主:翁效
凤安征西将军:常相规(鬼象将军)
和小莎抢兔子的:秦立铭
悫(què 寓意诚实)屏山
PS:可结合【荣亲王府生辰宴 | “恭喜,月状元”】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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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当年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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