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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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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任务目标独处时疑似被识破身份,对于这种危急又费脑的情况,茵陈不知道其他同行怎么应对的,反正她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攥着刀柄朝血蒂莎刺了过去。
——不出意料地被避开。
刀尖擦着臂膀的边缘而过,茵陈听到一道很轻的撕裂声,是熟悉的布料被瞬间划破的声音。血蒂莎借着方才的回头动作顺势一个左侧身,反应足够快的原因,只刚搭在身上的外杉肩膀处被划破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挨着的里衣都毫发未伤。
一侧身,一前进,血蒂莎避过刀口,而茵陈则在飞速的旋转中看见了纸条上的信息:茵陈或有诈,今日曾协助王、黄。
信息戛然而止,后半截内容消失在血蒂莎收指揉搓纸条的动作中,茵陈只隐约看见了一个类似于是“十”的形状。
果然是这个。
一种宿命如此的情绪从心底升起,茵陈微微一叹。下午在荣亲王府与那黑衣人交手时,面纱不幸被那人摘落露了相貌,那时她就开始隐隐担心,而今心底的猜测终于落实,茵陈说不清是紧张懊悔还是松了一口气。
无人支撑的托盘掉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响,茵陈的第二击随之而来。
左手越过右臂成爪向血蒂莎肩颈抓去,试图控制住对方身形,同时向前刺去的右手猛地一个翻转,刀尖越过手肘在半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擦着自己的右肩向旁边正刺而去,目标之地正是血蒂莎的脖颈!
啪——右手腕被钳制不得前行,手腕处传来的不同一般的力道让茵意识到,对方是想直接卸掉她的手腕!
忍住剧烈的疼痛,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灌注于拇指之上,骨骼碰上刀柄头,将其猛地向上一顶,四指倏然握紧成拳,几乎是片刻不歇地接力打上刀柄,小刀便在突然施之于它的力道中风驰电掣般飞向血蒂莎面门。
这击必废。
自己刺的刀自己清楚,右手接近骨折,能将小刀顶出去已经算是了不起,无法奢求这一击还能对准命门。索性此招不过为声东击西,从未将希望聚集于此,她真正的杀招在那向对方脖颈抓去的左手!
然而今夜好运这个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似乎突然兴起准备眷顾一下茵陈,那本该被轻松躲避的小刀竟然在茵陈勉强的投掷中,竟然被只来得及判断了个大概的大致茵陈蒙了个好地方,虽不是预想中的眉心死穴,却也是一个能要了人半条命的部位。
泛着黑光的刀尖正直直刺向血蒂莎的左眼,这一击若要躲,最省时省力的途径只需血蒂莎向她本人的右边微微一侧,然而她的右边早已蛰伏着一只毒蝎——满带着杀气的手掌正袭来!
好机会!茵陈心底一喜!
下一刻,正在茵陈铆足了劲势要一击要命的时候,只见血蒂莎不躲反上,握着茵陈先前拿刀的那只手飞速卸掉对方的右手腕,骨骼错位的声响中,血蒂莎左脚微微向后一撤,腰部同时使力一侧,连带着整个身形向她的左方即小刀刺来的方向猛地一旋——飞舞的发丝和瘦削的身体,几乎是正面迎着那淬了毒的刀尖飞过。
啪——锋利的刀刃削下耳边一撮黑发,最终力道卸去撞上墙壁凄惨掉落。
嘶——成爪抓来的左手卸掉血蒂莎右臂的同时,在对方反方向旋身的力道中撕下了半边的袖子。
嗒——两人后退的脚尖同时点地。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数不清的心理博弈和过招飞驰而过。
脚尖点地,所有激烈的声响戛然而止,唯余夜间的微风和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双方隔着两米来长的距离沉默。
空气在无声的对峙中凝滞,茵陈的视线从前方的小刀移到了距其不远的血蒂莎的脸上,对方面色雪白,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本身肤色如此,在她审视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接回了肩膀错位的骨头。
看着都疼。
茵陈不自觉地摸到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右手腕,喘着笑了下,“看来还是我略胜一筹。”
她想到了不久之前,传信让她动手的同行见她似乎有些犹豫,以为她是惧怕棠公主昔日威名,于是给她鼓劲说:“她强又如何,就是闹鬼也还有个度数呢。”
可不就是闹鬼吗。
茵陈不算冷静地想。
然而就是附身在壮汉身上的厉鬼,也不能时时刻刻都保持巅峰状态随时使出绝技,更何况这位棠公主选的是一位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而且就在离今夜不久的几天前的接风宴那晚,和几个黑衣人拼杀了一回。
再是武功不凡也该应接不暇了吧?
回应她的是血蒂莎突然加速袭来的身影。
好快!
茵陈心神大震。
就是方才她拿着刀子刺上去的时候,也没见血蒂莎有如此快的速度!
来不及给自己脱臼的手腕正骨,茵陈堪堪避过一击,那青白色的指尖在她面前一晃,半空中的残影还没散完,就已经再次来到了她的面前,掐向了她的脖子!
“唔——”
茵陈下意识挣扎,然而大脑的指令不过将将发出,还未抵达身体各处就被猛然打断。
腹部尚未绷紧,方才悬空的脊背猛地一疼,似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疼得她身形一弯,酝酿着顶向血蒂莎小腹的腿瞬间失力。
缺氧带来的窒息感让她头脑逐渐空白,茵陈从未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的接近。
她眼冒金星,仍旧未曾弄清楚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她都能差不多和血蒂莎打个平手,她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对方略有疲态,似乎要不了多久便无力支持,不过一瞬间而已,怎么突然之间就强到她完全无法反抗?
想不通……
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必然会死在这里的时候,脖颈处的力道倏然一松,早已脱力的她瞬间倒了下去。
内心的疑惑和不甘让她勉强睁大了眼,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看到那面容清丽的女人,神色阴沉地将指尖移到耳边,插|入那已经参差不齐的碎发。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双原主人总是半含着忧愁的桃花眼中,隐隐有一丝令人胆寒的狰狞血色。
……
凤京城,沉王府。
一片沾血的白布浸入水中,尚未完全浸没,一双明显属于女人的手便将它重新握在了手中,双手交叠着,十指揉搓,水波晃荡起层层波浪,血色逐渐在水中蔓延开来。
“王爷,人带来了。”
卞赪推开门,走上前来对屋内闭目养神的人说。
凤轻飏睁开眼,看了眼肩膀上暴露在空气中尚未包扎的伤口,原想立即叫人进来的话霎时消失在了喉咙管,他改口道:“再等等。”
说罢微微皱眉对那负责包扎的女人道:“快点。”
那女人却不怵他,没好气道:“王爷,您要真想让包扎的时候快点呢,下次就别再受这么重的伤。”
卞赪:“红扇!”
加重了的语气表露了他对女人在凤轻飏面前没大没小的不满。
回应他的是名叫“红扇”的女人的一记白眼,话题中心的凤轻飏看了眼面色稍沉的卞赪,对方在他的目光中迅速收敛了神色,他微微一默,知道下属鄢红扇性子直,如此说不过担忧他,并非有意冒犯,而卞赪为人谨守规矩,一向对鄢红扇的大大咧咧有些微词。
无意在此时分心处理二人矛盾,凤轻飏只是说了句“此次是意外”。
鄢红扇闻言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手下也暗暗加快了上药包扎的速度。
不多时,那狰狞的伤口便被一层层的白色绷带缠了起来,凤轻飏迅速穿好上衣,让卞赪把人带进来。
一头发乱糟糟的青年人被带了进来,甫一抬头看到上首的凤轻飏,便忍不住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小人、小人张从恩叩见沉王爷。”
凤轻飏并不叫他起来,直接进入话题,“你说你知道有关丞相府大小姐的事要告诉本王?”
“是、是。”张从恩的头埋得越发地低了,声如蚊蚋,话也说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害死墨大小姐的真凶是、是丞相府三小姐。”
凤轻飏被话中的某个字眼刺激到了,“放肆!”
他猛地站起来,“墨大小姐玉体安康,你这刁民竟然敢咒丞相府千金!”
张从恩闻言神色也是一变,猛地抬起头来,露出来的一张憔悴面庞上,神情比凤轻飏还要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其余三人敏感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卞赪冷下脸色,“张从恩,莫要左右言辞,既说有人谋害墨大小姐,你又是从何得知?还不快速速一五一十招来!”
张从恩头冒冷汗,支支吾吾道:“小人、小人只是偶然……”
卞赪踹了他一脚,“快说!敢有虚言大刑伺候!”
“我、我……小人是亲耳听见的。”一滴冷汗从鼻尖落到地面,老老实实挨了一脚的张从恩勉强稳住身形,颤声道,“小人的姑妈是丞相府厨房的妈妈,当日三小姐让人、让人毒害大小姐,找的就是……小人的姑妈。”
凤轻飏呼吸不稳,“……当日是?”
“六月二十九,三小姐的丫环私下喊小人和姑妈二人谈话,让小人姑妈在二小姐去访情的那天……在茶里面下毒。”
张从恩目光闪躲,“三小姐说……让大小姐死在王爷回来的那一天。”
话音刚落,张从恩已被自己吓个半死,神经质一般不断地转头往四周看,“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什么都没做啊王爷!”
旁听的鄢红扇心头一凉,好恶毒的诡计!王爷和那墨大小姐在两年前分开,当日种种已说不清缘由,但她知道王爷心里是念着那位墨大小姐的,如今回京,王爷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肯定也是打着要重修于好的念头。
墨三小姐此计不可谓不毒,让一对因故分别的有情人被迫分别两年后,其中一方死在即将重逢的前夕……鄢红扇搓了搓发凉的臂膀。
旁观者尚且如此,当事人的情绪波动只会更大。凤轻飏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跳,眼里闪动着暴戾的光芒。
七月三当天,他便知道书姀中毒,只是当日他赶去静思院时,书姀已无大碍,他便放心了下来,之后又有一堆事情堵着,时间和精力都被占据,让他没有太多心思分给书姀,如今回想起来……当日远比记忆中以为的要惊险得多得多!若是月崤梵没到墨相府,又或者未出手救治,亦或者说是恰巧没法子,他的书姀不就……
凤轻飏双眼赤红,一拳砸在桌子上。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卞赪神色一变,“王爷,您还有伤在身,怎可……”
鄢红扇神色也是不好,没哪个大夫看见自己的病人不遵从医嘱乱来会高兴的。
她沉着脸上前,二话不说便要扯开他的衣领检查,却被凤轻飏挥手阻止了,鄢红扇皱眉看向他冒了一层冷汗的脸庞,只好暂时后退,皱眉道:“王爷,您冷静点,墨大小姐如今好好的。”
见他无动于衷,鄢红扇不得不下了剂猛料,扬声道:“您这是准备把自己作践坏了,好让墨大小姐一个人活着吗?”鄢红扇冷笑,“这可就真的好了,那时候要是再有人给大小姐下毒,您可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卞赪无心去管鄢红扇再一次的口出不敬,满心都记挂着他们家王爷的身子,见对方在鄢红扇一激后,神色虽不好,但明显在慢慢冷静,且坐回了原位,允许鄢红扇替他检查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卞赪诧异地看向鄢红扇,有些办法啊!他头回觉得同僚这张向来容易得罪人的嘴,竟然是如此的顺眼。
偏头眼神不善地扫向瑟瑟发抖的张从恩,卞赪心头火起。就是这个刁民不会说话,这才激得王爷失了心智,说话颠三倒四断断续续,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必要说!他暗骂一声蠢货,此时这情况只说墨大小姐被人下毒不就可了,偏要画蛇添足,加一句死在王爷回来的那一天。看着他也不像是不晓得这话会引王爷发怒,何必这么老实?
也怪自己,应该先审完了这人,再转述给王爷,想到这卞赪也有些头疼了,这张从恩二号那晚就抓了回来,一直被关在牢里,明显一副犯了事的模样,却无论怎么审怎么问都死活不开口,直到今日才松口表示,有话和王爷禀告,不过要亲口和王爷说。他们家王爷那性子都不用猜了,一听和墨大小姐有关,药都没换好就让他把对方带过来了。
卞赪不由微微摇头,王爷平素多英明神武的一个人,一遇上墨大小姐的事,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鄢红扇弯下腰,重新替凤轻飏包扎伤口,凤轻飏闭上眼神色莫名,没了暴怒和急切,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卞赪见此心下一转,想将人先带下去,好让他们王爷静一静,正要动作,就见他们王爷突然睁开眼问:“什么毒?”
“小人、小人不——”
凤轻飏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在他身上,截下了他的后半句话,“你若敢有半句谎话,本王就一刀一刀剐了你。”
在对方万分惊恐看来的视线中,他一字一顿补充道:“连同你的家人。”
张从恩临近崩溃,嘶声喊道:“我说!我说!”
“……米婵娟,是米婵娟!”他抖抖索索了半天才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鄢红扇第一个表示质疑:“米婵娟是凤安的禁药,严令禁止在市场上流通,墨三小姐身在深闺,怎么可能拿得到?”
张从恩咽了咽口水,“三小姐千金之躯自然不可能亲自出手,是派底下人搜罗而得。”
鄢红扇眼珠转了转,问:“你领的头?”
张从恩原想摇头,余光瞥见凤轻飏面无表情的神色,瞬间记起被对方威吓的恐惧,神魂俱乱,忙点头道:“是、是。三小姐信任小人,便将这任务交给了小人去办。”
卞赪已无疑虑,鄢红扇却发现了对方神色间的微妙变化,直觉告诉她其中或许还有内情,只是这非她职责所在,自己仅仅是个大夫,还不是卖进了王府要当一辈子,暂时躲躲风头罢了,要不要多管闲事她还有些犹豫。
悄悄瞄了眼格外沉默的凤轻飏,看见了对方脸上深藏的哀伤与悔恨。
鄢红扇微微一顿,望向对面跪着的人的眼神倏然冷冽了几分,“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找到这米婵娟的。”
“摘——不不,是挖……河边…就是,山……对,对,就是、小人就是在京郊的山里头翻了翻……”
“撒谎!”一声冷笑打断了张从恩的磕磕巴巴,“米婵娟喜阴喜湿,京郊的山都是矮山丘陵,多建庄园造果林,虽足够阴凉,但凤京处在云岚偏北之地,盛夏燥热不已,雨量却是不足,怎么会有米婵娟生长?”
张从恩冷汗涔涔,强行辩解道:“小人也不知自己怎么运气如此之好,胡乱搜了几天便找到了。”
“运气?”鄢红扇玩味地重复一遍,犀利的目光直视脸色惊慌的张从恩,“当年墨相家宴之时查出有人妄以米婵娟害之,凤京对米婵娟的管制便更加严格。米婵娟不似连翘、黄连等药材可入药救人,直到如今也只有做毒药的价值,因此天下人向来唯恐避之不及,药材铺不卖,寻常人不会去采,甚至发现哪处有米婵娟还会上报官府索要赏金,官府也会立即组织府兵前去销毁。”
“如今若说凤安还有哪处有野生的米婵娟,就只能说是几乎无人涉足的深山老林,还得是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淮安之地,才会有这样的条件。”
“大乱方平,淮安之地如今尚不算完全太平,即便是雇佣专门的采药医师,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手,才有可能碰得上这可遇不可求的米婵娟,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天,从压根不会生长此物的京郊,找到了这几乎无人认识的米婵娟?”
鄢红扇冷笑总结,“简直荒唐!”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张从恩就是死不悔改,一句真一句假,掺了不少水,若非有鄢红扇这个深谙草药习性的杏林好手在,凤轻飏和卞赪二人多半要被他如愿糊弄了去。
卞赪被他弄得心烦气躁,“还不说!”
三人越发冰冷的视线令张从恩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对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可那答案在唇齿边滚了数回,甚至有一次他都要忍不住吐出口了,又被他的恐惧和求生欲堵了回去,张从恩痛苦摇头,一头乱糟糟好似蓬草的头发下,是一双遍布红血丝的眼,崩溃之象尽显,额角暴起的青筋比之先前凤轻飏还要可怖,他哭着磕头喊道:“王爷,小人真的不能说!您何必要追根究底呢,不论米婵娟究竟从何而来,这下毒的确确实实是相府三小姐这是没错的啊!”
凤轻飏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张从恩渴望的开恩,他的眼底蕴含着风雨欲来的风暴,“本王先前警告过你一次,你若敢有半句谎话,本王就让人一刀一刀剐了你。如今看来你倒真是个烈性子。”
他阴森森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卞赪,给本王削一片他身上的肉。”
魔鬼!战功赫赫平淮安叛乱的沉王是个魔鬼!已经被心虚和恐惧折磨了良久的张从恩终于忍不住内心想要逃跑的欲望,眼神发直,几乎是在瞬间便伸出手,抓着地板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甚至来不及站直身子,就要闷头往外面冲。
逃!逃出去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啊——”
膝盖弯被踹倒在地的同时,背后火辣辣的疼,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到眼睛里,刺得他五官都揉在了一起,像是一张幼儿随笔成就的涂鸦之作,张从恩不停地睁眼闭眼,在朦朦胧胧的视线中,看到了掉落在他旁边的一片泛着红血丝的肉片。
那猩红的血色像是毒蛇一般,从远处钻到了他的眼睛里,啃噬掉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终于在徘徊已久的悬崖边上掉了下去。
肉!那是他背上的肉啊!
张从恩尖叫着哭泣,血水、汗液、尿液和泪珠都稀稀拉拉流到地上,渐渐汇聚到了一处,散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
张从恩大喊着“疯子!魔鬼!”又在卞赪再一次挥来的砍刀中被吓回了一丝神智,“太师府!是太师府的文二小姐!是她给我的米婵娟!”
他受不了了,这些人都是疯子!他不想再掺和进去了,他后悔了!他知道错了!他要走!要逃离这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