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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荣亲王府生辰宴(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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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和正要回答,却猝不及防听到外头传来一声惊叫。
听出这声响来自于院外,两人走出屋子,经过正蠢蠢欲动往外边瞧的碧青身边时,阮侯爷吩咐了句让她进去伺候三小姐,碧青点头,匆匆进门。
这处小院位于南苑,离扇形亭玉江汀不远,由于清净,又处在花草缭绕的地方,风景美不胜收,一向用于接待女眷。
二人迈过门槛,走出小院,正遇上了沉王凤轻飏、荣亲王妃和相夫人等人。三人打头,身后跟着一众侍仆,行色匆匆,面前跪着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那丫环正惊慌地磕头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冲撞了王妃。”
听声音正与方才那惊叫声一般无二。
再一看,那一向优雅端庄的荣亲王妃正眉目微蹙,身上的亲王妃正装也染上了几块脏污,身边的丫环神色惴惴地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帕子替她擦拭衣角。
相夫人率先看到他二人,“阮侯爷?”
阮侯爷朝她点了点头,“老夫在此处歇息,听闻外头声响,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出来看看究竟。”
相夫人闻言一喜,忙问:“阮侯爷,实在失礼,本不该打扰侯爷,只是的确事出紧急,有一事想请教,还望您不吝相助。”
阮侯爷:“相夫人但说无妨。”
相夫人缓了缓,“事情却是这样,小女因稍有不适,外出来透气,然而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小女还不见归来,我心下担心,又实在无法,于是斗胆叨扰王妃帮忙。可一番询问之后,底下人也只说没瞧见过。恰巧沉王殿下方才也在南苑赏景,说曾在玉江汀附近瞧见过小女,这才匆匆而来,只是方才经过玉江汀却不见人,侯爷在此处歇息,敢问侯爷可曾在附近见过小女?”
阮侯爷一顿,“可是府上三小姐?”
相夫人一喜,“是、是,还有长女,阮侯爷可是见过?”
阮侯爷沉吟片刻,“老夫只是见过三小姐,实不相瞒,三小姐如今正在院中歇息。老夫听闻南苑之景乃荣亲王府一绝,特意出来欣赏,经过玉江汀时恰巧瞧见不知何故昏迷的三小姐。三小姐身边只有一个侍女,老夫便让长随请了王府的戚管家帮忙安置。戚管家此时应在去西苑回禀的路上,约莫是和几位错了时辰,这才没碰上。相夫人不必担心,大夫已来看过,三小姐并无大碍,过会儿便会醒了。”
“至于府上大小姐,”阮侯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夫实在是未曾见过。”
相夫人听的心惊胆战,忙派了身边的陶妈妈进去照看三小姐。
凤轻飏看了阮侯爷一眼,大约明白墨三小姐是为何事昏迷。他没心思管那三小姐,心里只惦记着同样不见踪影的书姀,他再次追问:“阮侯爷,恕小王失礼,侯爷可否再仔细想一想?我先前也在玉江汀这边瞧见过相府大小姐的身影,只是后来离开了。侯爷一直在这边,可否再仔细回忆一番,可还曾在哪处见过墨大小姐?”
阮侯爷:“确实不曾。”
凤轻飏蹙了蹙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阮侯爷对自己格外的冷淡,隐约间,似乎还有那么些……不喜。
荣亲王妃走上前来,歉意地朝他一颔首,“那月少主呢?阮侯爷可曾见过月少主?”
阮侯爷一怔,“月少主?”
“月少主也?”
荣亲王妃为难地点了下头,她微微一叹,“月少主先前出来更衣,月少主的长随江鸿小公子将衣物拿回来后,却发现月少主人不见了。”
江鸿闻言,上前对阮侯爷拱了拱手,“在下江鸿,方才正是在下去外头拿衣物。回来时发现我家少主已经不在屋中,询问后得知,在下出去后没多久,少主便随一身材壮实的下人离开,听二人口中所言,似是来南苑赏景。在下原以为应该要不了多久少主便会回来,却不料足足等了一炷香,少主都不见人影。”
阮侯爷蹙起了眉,事关辞天月少主,他不得不再次认真回忆,他身边的高和也一同在脑海里搜索,半晌,高和无奈地朝自家侯爷摇了摇头,阮侯爷叹了口气,转头朝对面翘首以盼的几人摇了摇头。
众人不免失望。
但此时不是一味失望的时候,众人立即收拾好了心情,和阮侯爷说了一声后,便继续往深处找去了。临走前相夫人为难地看向阮侯爷,阮侯爷明白对方的意思,点点头,主动道:“相夫人请放心,三小姐这儿有本侯在,相夫人尽管去找大小姐就是。”
相夫人感激地冲他行了一礼,“实在是劳烦侯爷了。”
说罢匆匆而去。
阮侯爷立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也不知那月少主此时究竟在何处。”
高和扶着他往回走,“总归和咱们三小姐无关。”
……
再说南苑花房这边,血蒂莎和月崤梵二人已经交谈多时,月崤梵也终于在血蒂莎的解释下,大体弄清楚了今日这无妄之灾的来龙去脉。
月崤梵百无聊赖地微微屈指点着桌面,“这得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咱们就这么干坐着等他们找来?”
血蒂莎“嗯”了一声,“如果再过会儿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不见了的话,静思院那个丫头会找过去通知他们。”
月崤梵自然也知道这事,只是有些无聊,闻言侧目盯了她一会儿,眼神直勾勾的,看得血蒂莎微一挑眉,问他作甚。月崤梵眯眼笑了下,“我那‘自制的药丸’今日就能完工,你哪天有空我给你送去?”
这便是在委婉地问她何时能再有时间抽空和他私下见面。
“再说罢。”血蒂莎道,“墨秦远现在盯得很紧,约莫要到这月中旬。”涉及己方行动又尚无定论,血蒂莎不多做解释,只是道:“有消息的话我会让人通知你。”
月崤梵也不追问,“你让人到城南燕尾街的福字楼找老蒋就是。”
福字楼是凤京的老牌珠宝店,说起来和林家的翠轩阁是同行。
“巳香楼,离你近点。”
血蒂莎报出自己这边的联络地点。
月崤梵笑道:“找谁都行?”
“赤烟,新来的副掌柜。”血蒂莎看着他,“听说你最近对她很是好奇。”
月崤梵一笑,看来那赤烟果然就是血蒂莎此次带回来的下属之一。
他张了张口,正想向血蒂莎打听打听这神秘人物赤烟的喜好,以便下次上门给人带点礼物,让那赤烟体会到他们云岚的待客之道。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后话咽了下去,抬眼看见对面的血蒂莎也放下了刚倒好的茶。
血蒂莎侧首望向了声源处,听了会儿后肯定道:“黄大和王二娘。”
月崤梵抿了抿唇,有些迟疑,“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气味儿?”
他神色诡异地与血蒂莎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桐油。”
月崤梵叹了口气,“仲棠啊,你可没和我说过还要被火烧。”
她当然没说,因为原定计划中压根就没这一环节,血蒂莎眸色微微一冷,看来有人没把她的话放进心里。
黄大和王二娘二人正提着桐油桶,右手拿着瓢,一瓢一瓢地舀油往花房上泼,两人面目狰狞,满眼都是痛快,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快,不多时便淋遍了整个外墙。
王二娘抢过了黄大手上的火折子,“我来!”
说着手上这么一划,火折子霎时便燃起了一簇火焰,王二娘冷笑着扬起手——
“你们在做什么!”
背后传来一声大喊,继而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便看见了领着一众侍仆赶来的荣亲王妃等人。
黄大眼神一厉,“这个时候了还怕什么!”
他一把夺过呆愣在原地的王二娘手中的火折子,使劲往前面一甩——唰!正中牌匾!火焰瞬间点燃了被桐油浇湿的藤蔓和牌匾,继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蔓延至整座小木屋!
荣亲王妃惊恐地站在了原地,眼前一黑,随行的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凤轻飏怒发冲冠,“书姀——”
……
屋内,身处险境的两人在方才那一会儿的功夫里已经选好了适宜破坏的位置,正静默地站在选好的书架旁边的窗前等待结果,随时准备破窗而出。
听闻外头凤轻飏一声怒吼,月崤梵扬了扬眉,“看来是不用咱两动手了……咳咳咳——”
顺着缝隙钻进来的烟雾呛得月崤梵直咳嗽,他半眯着眼往后推了退,斜眼发现血蒂莎早已不知何时便退到中间暂时没有多少烟雾的地方。
旋身捂着嘴走过去,缓了会儿后,睁着一双眼角微红的眼,对血蒂莎道:“你这样不行,站在这儿也避不了多久,都这样了干脆凑近点儿,咱们得搞得狼狈一点儿!”
血蒂莎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随后冷哼一声,一脸坚决地摇了摇头。
月崤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握紧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窗边跑去,像是英勇出战的将军一般,带着她直面温度颇高的火星和呛人的烟雾。
血蒂莎:“……”
血蒂莎:“……月崤梵你是不是找死。”
……
外头已是一片大乱。
凤轻飏迅速制服放完火便往后头逃窜的王二娘和黄大,前者被他一脚踢出了几米远,当场昏迷,后者正被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圈地往脸上招呼。
附近的人都被荣亲王妃喊来灭火,一人一桶水往小木屋上浇。虽然小木屋不如几日前着火的淮亲王府那般体积庞大,但因为周围全是花花草草,一碰上火星子便迅速燃了起来,如此下来,骇人程度竟然与那夜淮亲王府的火势也不相上下。
荣亲王妃率先发现这情况,情势危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也顾不得亲王妃的架子,也撸起了袖子提起水桶加入了灭火的队伍。同时喊道:“快,分一部分人手过来,围着花房往周边的花草上浇上一圈,将火势控制在这一片,莫要再使它蔓延下去!”
相夫人凑的近,听见了,帮着荣亲王妃把命令传下去。
好在前几日淮亲王府走水之后,荣亲王妃担心历史重演,便下令让府中人提高警惕,还专门派了管家将人集中起来,教习众人若走水了该如何做。又用人高的木桶在府中角落各处囤积了不少水,尤其是花草繁多的南苑,几乎每个拐角都有一大桶水。
众人齐心协力,慢慢的,火总算是熄灭了。
凤轻飏率先扔下水桶便要推门冲进去。烧裂的木刺扎入掌心,黑灰混着水将手掌和衣袍弄得脏兮兮的,凤轻飏也无暇看顾。他推了两下没推动,这才发现上头锁着一条臂粗的铁链,正泛着暗暗的红光。
他回头朝众人吼道:“钥匙!”
小厮闻言连忙飞奔到已经晕过去的黄大和王二娘身上搜寻,片刻后,小厮回过头白着脸摇了摇头,“王爷,没有……”
凤轻飏目眦欲裂,退后一步使出浑身解数用力踢了一脚——烧了半晌的木门应声而裂,木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凤轻飏连忙跨过铁链冲进去,顾不得一身的脏污和手上的伤,四下一搜寻,终于在尽头的楼梯边上看见了一身灰黑的月崤梵,对方的怀里正躺着个闭目不知情况如何的女人。
正是他的书姀。
月崤梵抬头冲他苦笑了一声,“沉王爷,你可来了啊……”
他耷拉着眉一脸忧愁,为如今这情况心忧不已。
唉,忘了血蒂莎这会儿是在娇弱的墨大小姐身体里,一不小心将人弄晕了过去,等血蒂莎醒来怕不是要把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