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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荣亲王府生辰宴(四) ...
凤轻飏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解释。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血蒂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搪塞过去。
两年前他就不曾相信过对方那番言论,和墨隐澜深交虽然只有两年,但在那之前,都生活在凤京城的他们,多多少少还是互相听说过对方的事迹,也在各大宴席上见过不少次。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他的书姀或许不够聪明,甚至还有些幼稚,但从不会是一个势利小人,相反,正是由于她那显得有些幼稚的清高,她反而比许多人来的都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当年选择离开墨相府,的确是有被对方的冷言冷语伤到的因素在,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此行所想之目的已经达到,尽管开口的变成了对方,但殊途同归,他也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前路未卜,在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把握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妄言承诺?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啊。
如今他得胜归来,他未娶,书姀未嫁,父皇和墨相也已默认了他二人的婚事,那么为什么还要隐瞒当年的真相呢?
凤轻飏想不通。
今日避开众人单独约其见面,就是不想有人在此让她有所顾忌,他言辞恳切,几近卑微地恳求,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竟然还能对他严防死守!凤轻飏不信对方听不出自己话里对她墨隐澜的在意,不信对方不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
“书姀,你别这样,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才好一起解决……为什么要一个人撑着呢?你、你不相信我吗,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还不值得你和我说一句实话吗——”
他说着就要去捉她的手。
这可犯了血蒂莎的禁忌。
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的血蒂莎,脸色几乎是瞬间冷了下来,隐隐还透出几分骇人的阴骘,她捉着左手腕往旁边撤了两步。
两人立时又隔出了两臂宽的距离。
指腹滑过了一片熟悉的细腻,转瞬即逝,凤轻飏捉了个空。
凤轻飏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掌心。
“书姀……”
血蒂莎虚虚握着左手腕,环着手腕的右手,只拇指和中指相接扣成一个圈,却没实际碰到皮肤,中间还空出了一丁点儿的缝隙。两指转动着,紧挨着手腕转了小半圈,就像是那上头有个什么供她抚摸把玩的物什一般,半圈过后,两指突然收紧,一瞬间挨上了皮肉,下一瞬其余几指也搭上来,牢牢扣住了手腕。
这一下就好像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血蒂莎眼中阴骘之色渐散,稍稍绷紧的双肩也逐渐放松开来。
凤轻飏收紧掌心合握成拳,一团空气攥在了掌心,带着些许来自旁边湖水的凉意,很快又四散而去。
“书姀,你、你——我不相信你听不出我的言下之意……”凤轻飏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痛苦,他咬了咬牙,彻底抛却了那点别扭,把话说透,“父皇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只是——只是不想在成亲之前,我们还有话没说清楚,不想我们心里都埋着一根刺……”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似是对他而言,那样不算美好的婚事,也是一个心生向往却遥不可及的梦,所以害怕若是放重了语调,一不小心就会将那梦境吹散。
凤轻飏苦笑一声,“书姀,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血蒂莎自然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无奈又可笑,她并不是对方心里头想着的那个墨隐澜。
以她的身份立场,以她和凤安的关系,此时此刻对凤轻飏说这么一句近乎于默认的话,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极限。她终归不是墨隐澜,不可能替其回答这个问题。就算真正的墨隐澜是无比的希望她将真相和盘托出,她也不可能顶着墨隐澜的身份,替对方解决她的情感问题,和她的情郎恩爱。
然而无比讽刺的是,她的每一个不作为,最终都不可避免地朝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向而去。说到底,如今在外人眼里,她血蒂莎就是墨相府的千金墨隐澜。是哭是笑,是喜是怒,都顶着墨隐澜的名字。
除非她向众人声明她的身份,除非她能证明自己并非墨隐澜。
然而这主意在这个时候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于是事情走到这里就打成了个死结。
一种乏力的烦躁升起来,找凤轻飏探情况的兴致一下去了七七八八。她开始觉得烦了,觉得吵,觉得乏味且无聊,她想干脆地掉头离开,可想到这身子的主人墨隐澜,却终究是没迈开腿。血蒂莎扯了扯嘴角,神色里带上了一丝寡淡,“然后呢?”
这话说得敷衍至极,像是对台本一般,前头的是主角,她从旁协助,不咸不淡地给人递上了个承接的梯子,任谁都听得出回话的人心不在此。
凤轻飏不蠢,不至于听不出来这么明显的拒绝之意,可他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过。两年前为形式所迫,他们生生蹉跎了两年,今日有了机会,他再不想任其从手头溜走!
“你不觉得如鲠在喉么?那难道不也是你心里头的一根刺吗?”凤轻飏反问,他想要以更加激烈的言辞逼迫对方不再逃避。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因为提及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先前那略显得有些激动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可却因此更增添了几分感染力,让人不自觉地沉湎其中,回到那段令人抓心挠肺的日子。“当年,你我因为情势被迫分离,举案齐眉的承诺成了一纸空谈,那是老天给我们开的玩笑。我原以为今生都可能不会再……”
不会再有相逢之日。
那是他自得封沉王,知道自己要远赴战场后,便忍不住去想的问题,每一次去想象那个画面,每一次去想那个有可能的未来,都是一次锥心之痛。
“难得人间相聚喜。”凤轻飏眼眶微红,“书姀,我不想再错过了……”
烦躁之意如潮水暴涨,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血蒂莎看着他,微微阖了阖眼,感受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开始狂跳。
她对凤轻飏与墨隐澜二人之间那曲折又虐心的感情并不感冒,无意评论也不想掺和,最好可以达成协议按下不表,拖到正主来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可是凤轻飏的话却像虫子似的,一个劲的往耳朵里钻,最后钻进心头一处软肉,张着尖牙一口一口地啃噬起了心房。
难得人间相聚喜。
这世间总是相离容易,相聚却难。
所以大多数的人生总是在不停的分离和短暂的相聚中度过。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枯燥,乏味,无聊,荒谬,又可怖。
十一年前她也是这么被逼着离开云岚,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多年谋划,多年等候,她蛰伏在诡诞境的海岛上,看着太阳一天天的东升日落,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掰着指头等了整整十一年。
凤轻飏想回京城为沈瑶妃扫坟,想到墨相府找他的心上人墨隐澜,她呢,她又在期待着什么?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她都在想,有朝一日重回故土,她必要带那些流离失所的景煆百姓回家,功成身退之后,看一看她曾经养过几天的青云鸟,看一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她的师叔、师伯和师弟,看一看……她的师傅。
不过如此罢了。
血蒂莎淡了神色,“你想听什么呢?”
她看着突然一怔的凤轻飏,目光格外的平静。那恍若无波无澜的平静里,却是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波涛汹涌。
目光仿佛从这一刻跨过了时空的横沟,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在另一个水色包围的天地里,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凤轻飏,你想听什么呢?”血蒂莎淡淡地问。
“听我说当年被谁拿着刀子强迫,听我说我是如何痛苦地挣扎,听我说当年一切皆非自愿?”
“——然后呢?你非有意如此,我非故意伤人,一切皆大欢喜,我们两人清清白白洗去一身臊,活得干干净净与世无争。继而便可以毫无包袱地忘记一切,甚至还可以抱头痛哭,互相蕴藉,安慰对方当年的情非得已么。”
她静静地看着他,“你是想听这个么?”
凤轻飏瞳孔猛地一缩,已是脸色剧变。他倒退一步,似是被这一番话所伤,认为她不可理喻,认为她强词夺理,认为她好心当做驴肝肺,硬要说狠话伤人伤己。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看着血蒂莎的目光也一会儿是思慕,一会儿是厌憎。
“凤轻飏,你二十一了,不是两岁。”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多数人都活在灰色的中间地带。人这种生物最是不可捉摸,人性也从来不可一言以蔽之。承认自己并非一个纯粹的好人,认清自己身上必然存在的兽性,从来不是一件坏事,反之,逃避和视而不见最是致命。
话已至此,血蒂莎无意再逗留于此。经过一番对话,眼观对方举止反应,差不多明白了墨隐澜和凤轻飏这两人的感情现状,血蒂莎此行目的已然达成,更加没有理由再折磨自己接着待在这里和凤轻飏掰扯。
她礼貌性地朝着对方微微颔首,道了一句“失陪”,随后便拖着长裙,慢慢地离开了这座精致漂亮的扇形亭。
这一次,凤轻飏未再试图伸手捉住她。
……
荣亲王府的景观谨守亲王之制,比起由凤皇监工的新相府,荣亲王府反而比不上后者的新颖巧妙,不过倒是胜在了一个“贵”。一花一树,沉默而又威严,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大气和贵重。
离开扇形亭,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斑斓的石子路的另一方,是一处碧草红花遮掩之地,道路的两旁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那先前为血蒂莎引路的沉王长随卞赪,他的旁边两三步远处站着个垂首低眉的丫环,正是先前随血蒂莎一同出来的茵陈。
玉兰熟知凤、墨之事,又与墨隐澜关系匪浅,什么话都敢在其面前说上一两句,血蒂莎不想一路都沐浴在对方既怜惜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之下,便将其留在了宴席那边看着情况,只带了谨小慎微如今还不太敢在血蒂莎面前放肆的茵陈出来。
那长随卞赪看她独自一人出来便大约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了,默了默,眼底划过一丝叹息,倒总归没出声劝阻,只是在血蒂莎带走茵陈经过他旁边之时,说了句“墨大小姐,王爷他这些年一直很想您”。
血蒂莎停下来,偏头淡淡地对其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随后便安静地离开。
卞赪叹了口气,对周遭护卫吩咐道:“别傻站着了,走吧,王爷八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自个儿出来了。”
今日凤轻飏深受打击,无论是未曾得知当年真相,并未如愿以偿地和他的书姀重归于好,还是血蒂莎那一番卸去他面上伪装的话,都令他难以冷静,一时半会儿怕是提不起劲再找血蒂莎。但血蒂莎知道,凤轻飏不过一时沉寂,很快便会卷土重来。
无论何事,一旦涉及了感情,一切便不是那么好解决了。尤其是其中一方还是个情绪化且实心眼的执拗性子。
若这是血蒂莎自己,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直接让底下人去处理,好言相劝也罢,威逼利诱也罢,总之就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对方不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她平日要忙的事如此之多,哪里抽的出空再处理这些?就是有空了,她也懒得费心在此事上。旁人一番纠结,那是自己起了心思,再是千回百转与她何干?只要别蹦跶到自己面前碍事,那你爱怎么纠结怎么纠结,可若是有了前言在先还是那么的不知所谓,便别怪她让人来硬的了。
然而如今是别人的事。
她便不得不受到了钳制。
墨隐澜对凤轻飏有意,还是非对方不可能为他要死要活的那种。若是她这边按自己的喜好直接让人滚,在墨隐澜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那情郎给整的直接没心思和她干脆地分开了,不说墨隐澜知道了会不会发疯找她拼命,就是血蒂莎也做不出这么缺德的事,倒不是说她有多高的道德觉悟,只是将心比心,要是谁敢顶着她的身份去和她师傅说,师傅,我们割袍断义恩断义绝吧,血蒂莎知道了能把人活活掐死,再碎尸万段抛尸荒野。
于是,尽管这凤轻飏不停地在眼前晃,所作所为十分的碍事,看着也令人十分的糟心,血蒂莎暂时也只能……忍着。
不能干脆直接地把人给赶跑了,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地替墨隐澜同意了,欢天喜地地八抬大轿跟人家成婚去……这事不可谓不难。如今血蒂莎要做的,便是在尽量减少接触的情况下,让对方既不打算退一步一刀两断,也不打算更进一步花好月圆……用赤烟这个爱看狗血文的话来说就是——公主你个渣女,若即若离养备胎玩弄良家妇男!
事实上当年苏家主也曾考虑到这个情况。
在血蒂莎干脆直接地拒绝了他那,“按照血蒂莎的想法来教养墨隐澜”的提议后,苏家主曾向血蒂莎抛出过这个问题。
十八岁,正是好奇男女之情的年纪,若是墨隐澜心有所属,与情郎纠纠缠缠,血蒂莎必将陷入不利之地,多了不必要的麻烦。苏家主问她,需不需要他们拘着墨隐澜,严禁对方与任何人交往,从源头处掐灭这种可能。
苏家主还没说完血蒂莎便打断了他。她想象了下那种情况,被拘禁在固定的一方天地,来往之人皆是旁人算计好了的……未免太过可怜。
也未免太过令人作呕。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让对方闭嘴。
自打跟了她家师傅之后,她这个景煆公主一年到头都不一定有一天待在景煆的地界上,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普华岛的,一年中约莫有半年是留在岛上跟随几位长者学习。除此之外的时间,她师傅成天尽带着她到处玩,美名其曰‘游历’。
自由惯了的血蒂莎只是稍稍想象了下苏家主所说的那个场景,便感觉到一阵反胃。
苏家主一向识趣,果不再多言,笑了笑很是自然地过渡到了下一个话题。血蒂莎一时也不敢相信那么个令人恶心的主意,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笑得有些温和的人提出来的,她脸色冷了冷,想起这人的斑斑劣迹来又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了。
国师的儿子漫姬知道后嗤笑,说她假仁假义,你血蒂莎竟然还有凤安人那一套仁义礼智吗,真要是那么见不得人墨隐澜受苦,你干脆不接受那个利用对方回云岚的法子呗,一劳永逸。
看她沉默,漫姬无不嘲弄地勾起唇角,散漫地笑道,我知道,迫不得已么。
那时血蒂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漫姬说的不错,真要诚心想解救人家,直接不答应那主意不就好了,既然答应了如今再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有什么意思。道理谁都懂,可血蒂莎却无法说服自己那么做……因为,墨隐澜是她如今唯一能够回到云岚的机会。
听起来是那么的情非得已。或许吧,但又没那么无辜。知道来龙去脉后,点头同意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她血蒂莎。
她受益了,便一定有人有所损失。
首当其冲便是墨隐澜。
按理说血蒂莎应该是接收不到任何有关于墨隐澜本人的记忆,除了肌肉记忆,那些有关于本人过往的记忆只存在于个人的思想和灵魂,从来不在身体。然而事有例外,世上之事无绝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魂魄进了墨隐澜的身体后,尚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便一直有一句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打转——棠公主,这烂摊子还望您笑纳。
从模糊不清到清晰可闻,她听出了那话里的怨愤与绝望,甚至于是痛快。
墨隐澜处理了程妈妈的尸首,却没有一同焚毁掉对方的绝笔。翻找静思院的书房时,血蒂莎曾从书桌右侧的抽屉里看到过那封绝笔,出乎意料的,这信纸并未如同那相见欢诗词集一般起了毛边,反而是积了不少的灰,似乎它的主人将其放入这抽屉后便多年未曾翻阅。
墨水已有些褪色,许多字迹已经瞧不出原貌,但凭借着知情人的身份,半蒙半猜,还是将那绝笔看了个大概。自然也就知道了那“烂摊子”的出处和来意。
血蒂莎将那绝笔置于火烛中,看着火光将其吞噬,逐渐烧成一撮灰。
程妈妈说得对也不对。
若说是“烂摊子”,墨隐澜整个人于她而言都是恨不得早早甩掉的“烂摊子”,又怎么会只有和凤轻飏的感情一事。将她视如弃子的墨秦远,难缠的凤轻飏,骄狂又暴躁的墨琉清,视她如眼中钉的墨惜音,隐隐有敌视之意的墨琉若,总是到面前来欲言又止的玉兰,甚至于是墨隐澜的爱好,交友,性子,服装,闺房……一切的一切,都令血蒂莎心烦不已。
却短时间内无法摆脱。
说到底这渊源早在十一年前便已结下,就算是换了个人,她也不会就此改变态度。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本身便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而她这十一年无论如何都要学会的,就是尽量压下这股不喜。她做的驾轻就熟,墨隐澜却并不能立马坦然接受。
为防知道的人太多有人泄密,坏了这多年谋划,苏家并未告知墨隐澜苏家与景煆的谋划,只是借着与对方的关系,光明正大地派遣了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守在她身边。是保护也是监视。程妈妈的一封绝笔撕开了墨隐澜盛宠之下的真面目,本身便不是个多坚强的性子、又正处于失意阶段的墨隐澜,便崩溃了。
没有人能够平静地接受生活被颠覆,更何况揭露出来的还是如此残忍的真相。墨隐澜茶饭不思,一度精神恍惚、形销骨瘦,玉兰以为她为情所困,思念那远在淮安的凤轻飏,却不知她心里还痛苦着自己那荒谬而又短暂的一生。
光禧二十五年七月三日,那一天,是程妈妈告诉她景煆公主将要回归的日子。那一天,也是墨隐澜与二小姐相约访情的日子。
几天前,二小姐不耐烦地问,墨隐澜,过两天我要去你那访情,你什么时候得空,提前说好了,免得我去访情你又说我不请自来闹得人仰马翻。墨隐澜坐在对面,看着倒映在杯茶水中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说,七月三吧,那天我没事。
她憎恨血蒂莎。怨憎着这个剥夺了她的生命的女人,怨恨着这个间接拆散她和济舟的人,然而周围尽是对方的眼线,她囿于深闺,能力有限,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广大可以逆天改命,只能凭借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给这位在她心中罪大恶极的公主找点不痛快。
墨琉清,一个粗鲁暴躁野蛮无理的人,她所能想到的最令人烦躁的人选。
穿上令对方嫉妒不已的丰八匹,摆出对方最讨厌的清高脸色,冷着脸,极尽所能地惹怒这个一点就炸的二小姐。她不动声色,一直看着墨琉清的神色,猜测对方心中所想所思,以图找机会成功惹怒对方。也正是因为这异常专注的关注,她几乎是第一个发现了墨琉清情况不对。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又几乎每晚都在前院一起用膳,此情此景,她不难猜出,对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米婵娟。
然而墨隐澜什么也没说,没有慌忙地躲避,只是佯怒一般站起身嘶喊着让对方适可而止。她能感受到墨琉清的手捉住她的肩膀,指尖深深陷入肩头留下两道红印,她能感受到被迫昂起的头和被迫张开的嘴,但她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默默地感受着从喉间滑过的茶水,忍受着随即而来的刺痛。
腹部因毒药而灼烧,像是在她身体里放了一把火,烧得她头晕目眩。她半眯着眼,眼里是因疼痛而带来的痛苦,却同时含了一丝悲怆的笑意。
哈,既然活着只是个笑话,不如便这么死去算了。若是能连带着让那位苦心经营的棠公主功亏一篑,她这一生,也算是值了。若是无力阻止……今日所为总是能给她找点麻烦,让那人也不痛快一下。她不痛快了,她便痛快了。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用尽最后的力气扯出一个尚算明显的笑,像是一个大获全胜的将军一般笑起来。她慢慢地合上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棠公主,这烂摊子还望您笑纳。
棠公主,这烂摊子还望您笑纳。
棠公主,这烂摊子还望您笑纳。
棠公主,这烂摊子还望您笑纳。
……
一声又一声,像是那卧房窗外不停地随风摆动的梧桐叶,不停地,沙沙沙。阳光穿过缝隙,从一棵大树的枝丫间转到另一棵大树,像是扭曲的时空,却唱着同一首歌。
头顶是参天的大树,树下是走了一半的小径,小径两旁连上去两座石阶,左边的正沐浴在阳光之下,正是他们来时的路。
茵陈瞧她停下,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只小心地问了一句:“大小姐,回吗?”
“回。”
血蒂莎道。
话出口有一瞬间的恍惚。
茵陈点了点头,转身预备踏上台阶,却发现说回的那个人还站在原地。
迎着对方不明所以地看过来的神色,血蒂莎沉默了一瞬,声音更淡了,连眼里暗潮汹涌的情绪也慢慢地平复,逐渐趋于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转身朝着右边那林荫遮蔽的台阶而去,“先不忙,我还得去个地方。”
关于借体还魂以及和苏家合作的具体事宜,后文到时机了会仔细交代,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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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荣亲王府生辰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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