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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乱成一锅粥 ...

  •   虽是作为托词摆脱月崤梵,但“禁卫军快行至静思院”并非谎话,血蒂莎的确听到了静思院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人数听着约莫有二十人左右。

      血蒂莎弯腰剪去烛芯,定眼看了会儿烛芯的火势,待底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后,她才慢慢放下剪刀,不慌不忙走至窗边,推开那正对院门的十六扇窗之一,静静地望着底下大步走来的二十五个禁卫军。

      搜查墨相府的禁卫军被分成了十几支小队,除了搜查静思院的足足拨出去二十五人以外,其它的队伍都只十人一队。按照离墨相府正门的距离,依次是墨相的前院、相夫人的正院、姨娘们的蘅院、大厨房、二小姐的玲珑水榭、四小姐的盈芳院、花园、三小姐的珍宁院、大小姐的静思院。

      二十五人的搜查小队到达距离最远的静思院的时候,其他院子全都已经有了禁卫军在搜查,甚至最早搜查的前院已经快被禁卫军搜查得差不多了。

      虽然凤皇对墨相府隐隐有排斥之意,但是到底明面上墨相还是凤安百官之首,凤皇也没有明确表态,因而官兵搜查时都还比较客气。但哪怕如此,一向娇性子的四小姐心里头也十分不舒服。

      白日里被二小姐和相夫人伤了心,四小姐正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哪怕在盈芳院砸东西闹了一下午,她心头也还是憋闷,晚饭也没胃口用,刚端上来就骂走了丫环,独自窝在卧房里哭闹。哭累了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会儿是被贴身丫环硬生生叫醒的,得知前因后果后,四小姐勉强压下性子,简单收拾了下衣着就赶去了小堂等着。

      四小姐看着和管理小院的嬷嬷沟通的官兵,烦躁道:“你们还要多久?搜查完了赶紧走!本小姐不想瞧见你们!”

      小队领头的客气地道:“四小姐,实在多有得罪,只是此事关乎整个凤京城的安危,凤京城的宅邸无一例外皆要接受禁卫军的搜查,墨相的前院也不在例外,还请四小姐见谅。四小姐放心,我们——”

      四小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这点上她颇有她亲二姐的架势,“你们赶紧搜查赶紧走就是,要是没发现那什么贼人你们赶紧给我离开!——你你你!那边那个瘦子!你手脚给我放轻点,那是我外祖母送我的珐琅彩!”

      四小姐阴沉着脸,彻底被这些毛手毛脚的官兵气红了眼,怒道:“你们手脚都给本小姐放轻点!要是弄坏了或是弄脏了本小姐院子里的东西,本小姐要你们好看!”

      小队领头的为人比较和气,听闻如此不客气的话也半点没有恼怒的迹象,“是,四小姐,我们会注意的。”

      四小姐今晚却是个炸|药桶,看谁都不顺眼,冷笑了声搭上了贴身丫环的手臂,抬着下颌高高在上地吩咐道:“本小姐回去休息了,你们安静点别吵着我。”

      眼不见心不烦,四小姐翻了个白眼,她懒得看这群毛手毛脚的粗人气自己。

      领头的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拦下她,毕竟搜查时,未免有人私下做手脚包庇隐瞒,惯例是得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犹豫间四小姐已经走出了小堂,管事嬷嬷心道不好,赶紧上来赔礼,偷偷塞了包银子没让其他人瞧见,赔笑道:“官爷别生气。咱们四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今儿又正好身子不舒服,脾气就怪了些,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领头的轻咳一声,“……嬷嬷多礼了,四小姐尊贵,咱们一定会注意。”

      贴身丫环明霜推开卧房门,四小姐皱着眉进屋,“明霜,待会儿等那群粗人走了,你去厨房叫点宵夜来,晚膳没用,我这会儿饿得慌……”

      明霜正低头点灯,听到四小姐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就连脚步声都停下了,屋内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她察觉有些不对,立即转身想要查探,身子刚转了一半,便看到了让她汗毛倒竖的一幕:四小姐被一个通体裹着黑布的陌生人困在胸前,那黑衣人一只手捂着四小姐的嘴,一只手用力钳住了四小姐的双手,正眯着眼杀气腾腾地望过来。

      明霜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一手扶着桌子才堪堪稳住。

      黑衣人眯了眯眼,低头凑近了浑身颤抖的四小姐耳边,用暗含杀气的声音低语:“四小姐,我猜你会乖乖听话对不对……”

      ……

      凤京城皇宫,亁正殿偏殿。

      衣料摩擦所带起的暧昧声音已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女人的微喘断断续续飘出偏殿,像是哪个浪荡才子闲暇之余谱的小曲,高时不过黄莺惊鸣,低时粘糯腻人恰似幼猫低语,温柔婉转,令人骨头酥软。

      殿外的全公公面不改色,镇定地挥了挥手,让刚把水抬过来的太监继续把水抬回去热着。

      纱幔之中伸出一双玉足,舞姬身披薄纱,身姿慵懒地走下了床。

      “你这次又要搞什么名堂?”

      纱幔里传出男人喑哑的声音,一双大手掀开了纱幔,凤皇语含戏谑,眼里却带着火热。

      舞姬动作一顿,娇媚媚回首,半张漫着红晕的脸便从肩窝露了出来,舞姬低了低眼,睫毛微颤,抬起来后含羞带怯地嗔了身后之人一眼,那张让凤皇爱煞的红唇便黏糊糊地吐出一句:“陛下喜欢的呀……”

      凤皇呼吸一促,眼中火热之色愈重。

      凤皇已经很多年没遇过这一款美人了,生着一副千娇百媚的身子,做起动作来也是大胆火热,偏又在某些时刻显露出一丝令人怜爱的羞怯,一会儿呀声呀气的把人推开,一会儿又媚眼如丝地黏上来。若即若离,令人欲罢不能。也正是因为这高昂的兴致,凤皇才难得在没将人拆吃入腹前,还陪着人玩闹,由着对方搞些花样儿。

      舞姬赤着足,手捧晶莹剔透的玉盘,一步三晃地摇了回来。纤纤玉手提起一串紫葡萄,掐下一粒圆润饱满的,就着满指甜腻的汁液,依进凤皇怀里,仰起一张满目春色的脸慢慢往他嘴里送去。

      凤皇被其娇态所惑,盯着对方微微张开的唇,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目,心笙摇曳地张开嘴……

      呲——

      紫葡萄爆开,汁液溢进口腔的一瞬间,凤皇的腹部也被锋利的剪刀飞速刺入再抽出,伤口处爆浆般迸出鲜红的血。

      “唔!”

      凤皇一掌将人推出怀抱,舞姬踉跄几步在床前站定,话不多言,腰背一弯,身子再次摆成攻击的姿势,舞姬低喝一声,几乎毫无间隙再次出手攻上前来,手中的金剪刀凑近便要往凤皇要命处刺去!

      舞姬来势凶猛,凤皇也非坐以待毙之人,看准刺来的方向,凤皇无暇多想,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剪刀,失血和疼痛令他脸上迅速失去了血色,刀尖还在不死心地往前磨刺,张张合合,刀刃剪开皮肉,旋转向前,刀尖四处戳弄,动作间几乎要将凤皇整个手掌心都绞成碎肉。怒从心头起,凤皇双眼微红,忍着自掌心和腹部传来的剧痛,怒吼一声:“禁卫军!”

      咆哮冲破殿门飞到殿外,殿门立马被人从外推开,有脚步声急速赶来。

      舞姬眉眼一厉,不再纠缠于此,一计不成再起一计,瞬间换招攻击,打的是在短时间内取得凤皇性命的主意。手中力道微松,转而聚集在双腿,下一刻长腿高抬,带着犀利的杀意横扫而去——目的之地正是还留血的腹部!

      凤皇眼中惊怒之色愈重,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向后倒去避开这一脚,然而手中突然加重的刺痛令他清醒地认识到,那舞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是他心生怯意被这一腿逼退,那么好不容易才被他制住的剪刀便会再一次向他刺来!而那时候,困于床榻之上的他将避无可避。

      ——啪!凤皇生生受下了这一腿!

      舞姬手黑心狠,这一脚出得干净利落,直直地对着已受伤的腹部,力道丝毫不曾收敛,比起先前刺那一刀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再一次惨遭重击,凤皇闷哼出声,额角青筋直跳,恶向胆边生,他怒喝一声,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下一刻竟然猛地拔出了舞娘手中的金剪刀!凶器既夺,凤皇不再藏躲畏缩,几乎在同一时刻抬脚发力向舞娘踢去。

      舞姬面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未曾料到本就身子衰败此时又受伤的凤皇竟然还有如此能耐,她不闪不躲,以免这一退之后再无近身可能,废了之前一番做戏才好不容易创下的优势。纤纤玉臂一抬,臂上皮肉一紧,那原本让凤皇爱不释手的雪白藕臂便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舞姬双手逮住凤皇正踢而来的腿脚,指腹一绷,下一刹,凤皇整个身子便被舞姬拖起甩出!

      嘭!凤皇的身躯撞上床头栏杆,眼冒金星,喉间吐出一口鲜血。

      舞姬完全不给人任何喘气的功夫,腿一扫扫向剪刀,刀刃还沾着鲜血的金剪刀便瞬间又回到了她的手中。舞姬双手持剪,剪刀尖对准了凤皇心口,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下刺而去——

      “唔!”

      殿中响起闷哼,来源却不是凤皇,而是身披薄纱的舞姬。

      是禁卫军,守在殿外的禁卫军赶到了。舞姬持剪刺去时,禁卫军将将赶至内殿门口,离床榻尚有十几步的距离,禁卫军统领怒目圆睁,被这天子遇刺的险境刺激得后背发凉,毫不犹豫抽出腰间利剑抛掷而去!

      利剑刺入腹腰,舞姬能感受到全身力气在迅速流失,她踉跄着,却没有被其制服而脱力倒下,心头的怨怒和杀意支撑着她残破的身子,舞姬双眼发红,带着同归于尽的向死之心,再次握紧金剪刀往下刺去!

      “狗皇帝,去死吧!”

      然而这一击终究也违其所愿落了空。一瞬间的凝滞已经足够徘徊在生死边沿的凤皇反应过来,凤皇就地一滚,身子滚出刺杀范围,带出一道血痕,几乎在同一时刻,带着漫天杀意的金剪刀刺进了他身旁的地面,半截都埋进了金玉之中。

      一击未中,舞姬再无可能,禁卫军已经飞速扑来,将发狂的舞姬扑倒在地,众人齐齐上手,将其围困在层层刀剑之下。

      全公公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心惊胆战地扶起了满身鲜血的凤皇。凤皇全身脱力,生死拼搏那么久之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任由底下人将他扶回床榻之上,他倚在床头,抚着胸口咳了口血,盯着床下被禁卫军统领踹倒在地、有一口没一口喘气的舞姬,看着对方那原本让他迷恋不已的曼妙身姿,凤皇狠狠喘了一口气,险些身亡的惊惧和被欺骗的愤怒在此时一齐涌上心头,凤皇怒指着舞姬,“让太医救活她!朕倒要看看,她背后指使的是哪个乱臣贼子!”

      “是!”禁卫军统领抱拳沉声。

      一挥手,严阵待命的禁卫军便抬起舞姬瘫软的身子,互相配合着将其抬出内殿。舞娘瘫软着被人摆弄,不甘心地瞪着床上被众人服侍的凤皇,恨得唇瓣发抖。——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杀了这个狗皇帝!她强撑着一口气,狠狠地呸了一声,“狗、狗皇——唔唔唔唔——”

      禁卫军手疾眼快地堵住了她的嘴。

      全公公冷汗涔涔,迅速指使底下人收拾内殿、服侍凤皇。太医已在来的路上,全公公打开门一看到里边情景,就立即让人飞奔到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都叫来。

      凤皇胸膛不住地起伏着,闭眼喘了许久才缓过来一口气,刚掀起眼皮,便看见了床边不远处沾血的金剪刀,瞬间暴怒:“这就是太子给朕找的温良和顺的女人!这要是抬进了沉王府,济舟明早怕不就是得被横着抬出来了!——太子呢!把太子给朕叫来!”

      ……

      被凤皇怒骂的凤太子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周围能叫上的人都叫过来了,就连今夜忙活了一晚上才送进静思院的禁卫军都被他喊了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多一些人手赶快灭火,尽可能减少淮亲王府的损失。

      墨相府的下人也得到了墨相的吩咐,一个个提着水桶冲了过来,一桶水一桶水地泼上去。成百上千人一起努力,然而这情况仍旧是不见好。

      “分一队人去北面,不要全部聚集在这边!”

      “快——快,这边!这边又起火了!”

      “闪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所有人都去家里拿水桶过来灭火,没有参与灭火的不要待在十门街堵住道路!”

      “让让让——”

      “……”

      淮亲王府和墨相府所在的十门街这处乱成了一锅粥,匆忙忙接水灭火的、好奇过来看戏的、回家路上无意路过此地的、心怀鬼胎过来查看情况的……全都挤在了这。

      墨相再一次被来往的人群挤到一边时,深觉再如此发展下去,不仅淮亲王府的火灭不了,就是周遭都可能被波及。他沉了口气,叫住几个提桶灭火的墨相府的小厮,把他们聚过来护着他赶到最前方的凤太子身边。凤太子已然失了镇定,定定地望着漫天的大火,神色看着有些疯魔。墨相叫了几声没把他叫回神,墨相眉眼一厉,道了声“冒犯了殿下”,随后便掐住凤太子双臂,使劲一拧。

      “殿下!太子殿下!”

      凤太子猛然回神,冷汗直流。“墨、墨相……”

      墨相松了口气,长话短说,“太子殿下,此处人员混杂,堵住了进出的道路,微臣以为,应当先组织禁卫军疏通百姓,空出救援道路,再安排人手有序灭火,不然外边的水桶也不好送进来啊!”

      凤太子恍惚良久,此时被墨相叫回这才醒了神,看出附近的状况,人挤人,脚踩脚,提桶的进不来,没水的出不去。凤太子眸中闪过一丝狠色,拉过正指挥着底下人灭火的太子太保,沉声吩咐了几句。

      太子太保点点头,随即气沉丹田,仰天大吼一声,在周遭人员看过来后大声道:“太子殿下有令,所有人听从指挥,站在原地,不得走动,不得喧哗!若谁敢妄动,一律以暴民处理,大理寺绝不轻饶!”

      众人一惊,僵直了站在原处,恨不得连头发丝都捂住免得它到处乱飞。

      太子太保看了看情况,朝凤太子一点头,凤太子便一句一句说与太子太保由对方放大了再传出去。

      “听我命令,一个一个来,没叫到的人务必站在原地噤声待命。”

      “禁卫军于淮亲王府正门集合。”

      “路过此地、手中无灭火工具的无关百姓,全部在相府大门右侧集合。”

      “手中有灭火工具的一律在相府大门左侧集合。”

      “禁卫军各队各调一人把守街口,严控人员进出。”

      “相府大门右侧之人全部离开十门街,离开十门街后立即回家,凤京城今夜宵禁,所有人无故不得在外游逛。”

      “相府左侧诸人听从禁卫军副统领命令,排好队伍,随相府管家许放有序进入相府取水。”

      凤太子在前压阵,禁卫军在后携长刀利剑虎视眈眈,太子亲卫于一旁拱卫前方几位高官贵族,百姓莫敢作乱,不再乱哄哄聚作一堆儿,老老实实听命加快步伐离开十门街。

      十门街瞬时一清。

      虽然疏通人员耗费了一些功夫,但经过这一番动作,十门街道路通畅,来往人员清晰明了,动作井井有条,灭火的效率也大大提升。淮亲王府的火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墨相舒了一口气,给万庸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回墨相府坐镇,协助管家许放看管相府,毕竟此时墨相府人员混杂,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十分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立于一旁被人挤了半天的江鸿也舒了口气,他擦了把汗,默默地整理着凌乱的衣着。江鸿跟着的那队禁卫军刚踏进静思院大门,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意,后边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传达凤太子召人统一到淮亲王府灭火的命令。

      于是前一刻还想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帮助棠公主的江鸿,突然就失去了跑这一趟的目的,又默默地跟着大部队来到十门街。临走前没忍住抬头望了眼主楼,意料之中的,窗前站了个深蓝色的身影,看起来似乎对他们的匆匆离去毫不意外,见他看过去时还平静地点了下头。

      江鸿揉了揉酸痛的臂膀,扭身时于人群中捕捉到一道看起来莫名有些熟悉的身影。男人穿着锦衣华服,虽然有些脏乱,但仍旧与周遭粗麻白布裹身的百姓格格不入,男人低着头,几乎将整张脸都藏进胸膛里,走起路来也畏畏缩缩,似乎是担心什么,又似乎只是腿脚受了伤,身子看起来也有些僵硬,举止之怪异,完全配不上他身上那名贵的面料。

      人群中打扮富贵的人本就不多,男人这行为便让他更加显眼了。江鸿奇怪地看了两眼,有些诧异,但终究没放在心上,继续揉着他被撞疼的后背去了。

      那男人走出十门街,下一刻就要转进拐角,突然回过头来往淮亲王府看了一眼,而后又似乎瞧见了什么猛虎恶狼一般,瞬间收回目光加快了步伐转了弯。徒留十门街上因为这个动作而看清了他的面容的江鸿瞪大了眼,齐六?!

      ……

      江鸿这一眼没看错,这行为畏缩的男人正是前日掀了他们桌子砸了巳香楼的齐六。

      齐六今夜兴致勃勃地带人来“捉鬼”,就是事出意外遇上了凶杀案现场也不怕,反而更加兴奋了,原因全在于自己这边人数众多,自以为安全得到了保障,于是上蹿下跳,极为活跃,站在边上撸起袖子呐喊助威,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对着双桐巷内的打斗评头论足,可围观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六个人的能耐比他们六七十个人的还大!

      齐六和他的狐朋狗友都慌了。他们这些常年惹是生非的,除了胡吃海塞以外,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和见机行事,一看情况不对,他们瞬间逃的逃散的散,生怕慢一步便命丧双桐巷了。

      齐六跑得慢,又不小心摔了一跤,于是成了众人中最后一个跑出双桐巷的。齐六刚跑出双桐巷不远,又远远看见凤太子的亲卫队,仪仗队拱卫着杏黄色的马车,成群结队地向这个方向赶来。齐六心中有鬼,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走出去,生怕被太子发现端倪。慌乱之下,齐六跑到了双桐巷的对面,钻进了淮亲王府旁边的小巷子里,借着夜色的遮挡,成功地避过了凤太子仪仗队的注意。

      他呼了口气,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准备趁着没人注意,从这小巷子绕到正天街,再走大路回府。虽然远是远了点,但大路安全啊!走近路的话万一哪个小巷子里也有埋伏的黑衣人怎么办!这么一想,齐六觉得这小巷子也不安全了起来,临着淮亲王府又如何,双桐巷还紧邻墨相府呢,还不是有那么多黑衣刺客!

      齐六抱着双臂心惊胆战地往前走,脑中不自觉地就将平日那些听过、看过的妖邪故事调动了出来,巷中的白影啊、墙角的哭声啊、多出的影子啊……齐六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心中默默祈愿赶紧冲出这幽暗的小巷,再左拐两道右拐三道转到人潮如海的正天街,花点银子雇上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农家汉送自己回府!

      然而,他可能今夜命犯太岁,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刚狠下心猛冲没几步,墙边突然砸下一个巨物,齐六惊叫一声,抱着头跑开,脚下一崴,面朝下跌倒在地。齐六浑身发抖地等了一会儿,没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譬如孤魂野鬼的哀嚎和恐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方才砸到他的豁然是半截树干……等等,他怎么看得那么清楚?

      齐六猛然发现原本幽暗得几乎看不清路的小巷子突然明亮如昼,像是有几十个人拿着火把照明似的。鼻子捕捉到了烧焦的气味,和往日游山玩水打猎烤肉时有相同之处,似乎是木柴在燃烧,齐六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抬头一看——

      豁!他的个爷姥姥的大娘舅诶!淮亲王府着火了!

      齐六再顾不得避开凤太子等人的打算,他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让他回到人多的地方,这么大的惊吓他一个人实在承受不起!齐六抱头猛蹿,四处闪躲着被大火烧断而掉落在小巷子的树枝和树干,强大的求生欲下,竟然真的让他几乎毫发无伤地逃回了十门街。

      肩并肩脚踩脚的拥挤人群此时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的亲切可爱,齐六身心疲惫地混入其中,跟着一众看热闹而来的人顺利地离开了十门街。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今夜让他多次遇险的十门街地界,刚想感叹一下死里逃生的心得,就和某个前日才结了怨的仇家对上了眼。——那烦人的月少主的长随!齐六头皮一炸,飞快转回头,逃似的跑远了。

      卯足力气跑了好一会儿,齐六几乎精疲力尽,实在撑不下去了,跪趴在地面喘气,还没喘上几口气呢,耳边又传来了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骨碌骨碌的声响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身前不远处,有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哒哒哒,一声一声的,踩在了齐六的心上。齐六下意识抽搐了下,还以为又来了个考验他心防的大事件。幸亏“霉运”这东西今夜不再跟着他了,车上走下来的不是黑衣人,也不是他惹不起的皇亲贵族,而是一个老好人,而且还是个他很熟的老好人!

      齐六热泪盈眶,“罗伯伯!”

      罗大人被他的热情惊了下,弯腰扶起他,关心地问:“贤侄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这么一身狼狈?”

      齐六欲哭无泪,“罗伯伯,这事说来话长啊,小侄我改日再和您细说行么?”

      罗大人并非好事之人,听言不再多问,只是温声道:“你这是要回去吧,贤侄若不嫌弃,罗伯伯顺路送你一趟如何?”

      齐六大喜,忙不迭地点头,“罗伯伯!你真是观世音再世弥勒佛显形大大的好人啊!”

      罗大人无奈一笑,领着他往自己搭乘的马车而去。

      因为是行进期间突然停下,马车停在了前方一处巷口,打头罗大人坐的马车已经完全入了巷,后头跟着的罗府家眷坐的马车还露了半截在巷外。齐六跟着罗大人往前头的马车走去,中途经过家眷乘坐的马车,看见窗口伸出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仰着脸往远方看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齐六十分有礼貌地停下来打了声招呼:“罗家姐姐。”

      一向温和有礼的罗小姐却未曾答复,齐六疑惑地随着对方的目光寻去,正看到了西边淮亲王府上那赤红的天空。

      罗小姐喃喃:“好大的火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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