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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双桐巷事件(三) ...

  •   双桐巷的位置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人住,平日里本就没有多少人经过,再加上这里临着墨相府,一般人就更不敢随意在这周围走动了。

      只那凤京夜间打更的不得不每夜经过这里,穿大街走小巷,整个凤京城的报时。原本听闻这处闹鬼,也有些担心害怕,一夜夜走久了,倒也习惯了,知道那传闻是假,双桐巷就是个普通的巷子。而且因为偏僻少人的原因,还有些隐蔽的好处,平日里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放在这里做,不定比在家里还安全。

      今晚,因思念心切,更夫约了相好的在此处幽会,小娘子刚进巷子那更夫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一顿狼啃。

      小娘子娇声推拒:“你怎么这么猴急……”

      更夫急切地四处摸探,“好娘子,待会儿我还要打下个时辰的锣呢……别让我急了……”

      小娘子仰着头断断续续地埋怨:“你、你……怎么不……走快点、时间……就、就多了……”

      更夫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京城、这么大呢、几条街就……”

      窸窸窣窣……

      桐树上,传来一声压低的骂声。

      大个头锤了下树干,“他娘的底下谁!哪对野鸳鸯!”

      吊眼也烦的不行,只是强忍着,听见大个头的动静,立即瞪了他一眼,火气便顺势撒到了他身上。“你今晚是不是一定要搞点事情!拍一下打一下的,坐不住吗!屁股底下有钉子吗!”

      大个头突然被骂,敢怒不敢言,他知道吊眼手段有多毒辣,只得恨恨收了声,转开眼,想想又有些憋闷,动动屁股往后坐了些。

      吊眼骂了一通心里的火气散了不少,本来想安抚一下大个头,但看见大个头往后坐远了,脸上还带着不平,心底一下蹿起了团火,他冷笑一声,到底知道这里不适合算账,撇开头眼不见心为净。

      再说这桐树虽则枝叶繁茂,但到底是树叶堆成的,不可能不露上几个缝,而这全身黑的装扮虽然在夜色中不显眼,可是在一片绿中多少还是瞧得出些端倪,更别说那大个头因赌气坐远,露出了更大一片黑色出来,身子还一晃一晃的,发出沙沙的声音,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那小娘子仰着头止不住到处乱瞧,不经意间就瞥见了这一幕,她下意识瞪大了眼细看,果然树上有东西在动,小娘子一颤,突然想起双桐巷这片闹鬼的传闻……

      小娘子慌忙推了推更夫,颤声:“别、别动了……树上!好像有脏东西……”

      更夫一个激灵,抖了抖身子,“……什、什么!”

      小娘子语带哭腔,“真的……”

      树上的大个头发现底下的喘息声突然停止,他有些好奇,下意识探头出去看。

      “啊——”

      小娘子看见树叶间突然露出的一张脸,惊恐地跑开尖叫。

      更夫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惊慌地坐在地上向后磨退,“你……是人是鬼!”

      吊眼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书房四周,谨防有人发现端倪过去坏了计划,突然耳闻一道尖叫声,吓了一跳,他听出声音是刚才底下那位小娘子的,低骂了一声,转身正要叫大个头,发现对方已经果断地跳了下去。

      大个头几乎噤声了有一个时辰,突然听到如此大嗓门的尖叫声,吓得赶紧跳了下去,落地后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当即眼疾手快地逮住更夫和小娘子,迅速撕了两截袖子团吧团塞住了两人的嘴。

      大个头逮着两人,讪讪地对跳下来的吊眼道:“哥,有绳子吗,我把他们捆起来。”

      吊眼怒骂:“还捆什么捆!直接弄死!”

      大个头一怔,“不是皇帝眼前要小心么……”

      吊眼气笑了,“现在小心有什么用,你蒙脸了吗,放着他们明天帮那群当官的画像吗!”

      吊眼抽出大个头腰间别着的长刀,大步走上前,手脚干脆地一人当心窝来一刀,“反正明天相府千金失踪的事就闹出来了,左右咱们要躲着,也不差这两条!”

      小娘子和更夫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吊眼从小娘子口中抽出布团,迅速擦拭刀上的血渍。

      大个头松了口气。

      突然,大个头发觉眼角边有些亮光闪动,并且随着时间越发明亮,他心口一跳,转头一看,巷口火光炽盛,有个锦服华袍的少年人大喊:“捉刺客啊!”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往日里幽静冷寂的双桐巷突然明亮如昼、人潮如海。

      吊眼握着沾血的布团,由衷低骂:“他娘的!”

      ……

      齐少爷在家中排行第六,人称齐六,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父亲是个二品大官,母亲是世袭公爵之后,自己又排行最小,备受宠爱,因而平日里没少做些偷鸡摸狗的混帐事。

      索性混账是混账了点,到没有伤天害理,他爹娘倒也还能帮帮他。不幸前日踢到了铁板,在京中酒楼巳香楼闹事的时候,遇上了辞天月的月少主,一不小心带人掀了对方的桌子,被迫向巳香楼道歉不说,还被告到了自己老爹那儿。他爹再宠爱他,也不敢对辞天月的少主不闻不问啊!

      于是,齐六被狠骂了一顿,还跪了晚祠堂,并且连今晚的接风宴的名额都被自己老爹摘掉了,说是怕他犯浑在宴会上闹事,或者被月少主看见他心里不痛快。

      齐六不爽了,心说这月少主有毛病吗!他不就掀了对方的桌子么?又不是故意的,他认出对方是谁后还立马道歉了呢!不过好在他爹娘都还是疼爱他的,知道他爱玩闹的性子,没禁他的足不让他出门。

      下午府里的爹娘兄弟姐妹出门进宫后,郁闷的齐六后脚就叫上了侍卫小厮,吆喝上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出门上街。

      可惜京城里大多半的名门子弟都进宫参加接风宴去了,大街上不比往日热闹,店铺里只有零散散的几个商户平民在走动。齐六是个经不住闲的,顿觉没意思。同行的有个鬼点子多,灵机一动,说传闻凤京有几处地方闹鬼,建议大家等天黑了后一起去探探究竟,反正接风宴肯定不会那么早结束,多半是要同昨日那接风宴一般拖到午夜凌晨去。

      齐六欣然同意,于是众人先去了家大酒楼,自然不是巳香楼,齐六心里烦着那儿,找了个正宗的北菜酒楼,包了间大包厢胡吃海喝,喝酒划拳,红着脸晕乎乎的就拉着人开始吹嘘,说待会儿要怎么怎么去吓鬼。

      天黑后,众人兴致勃勃地出发,走了两三个地方都风平浪静,啥事没有,齐六不耐烦了,想打道回府,但禁不住同行的劝,勉强同意再去一处。

      这一处就是双桐巷。

      离双桐巷有些距离,众人就隐隐约约听到些奇怪的声响。

      有人打颤,“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齐六向来胆子大,好奇心旺盛,他凑近了些细细听,“好像是有人在叫?”

      有个惯走花街的挑眉,也凑近了凝神细听,半晌坏笑道:“怕是个艳鬼哦!”

      众人知道他的秉性,都松了口气。

      “原来是对野鸳鸯……”

      齐六眼珠一转,滴溜溜地打着坏主意,“拐角边就是京兆尹,咱们不如玩个大的,去报官吓他们一吓!”

      惯走花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趣!”

      有人问:“这怎么报官啊?官府还捉人……不成?”

      齐六嘿嘿笑道:“就说咱们听到有奇怪的动静,又听说了双桐街的传闻,疑心真有鬼,特地来报官。咱这么多人说还怕他不信么!”

      队伍里有人犹豫,齐六想到前天的事心里还是一阵憋火,“他们那些人不老说最近是什么多事之秋,许多人来要特别注意么?他们就算不信这里有鬼,怕什么‘多事之秋’也担心有人装神弄鬼,总会派一两个人来看一眼的。”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今晚在这的大多最近都因为“多事之秋”被罚过,然后父母说什么“稳妥起见”,干脆摘了他们接风宴的名额。众人心里对这几个字那是恨得牙痒痒的,当下脑子一热,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了,拍板同意了这个决定。

      京兆尹不在,值班的半信半疑,但果然如众人所料派了人,跟着这群纨绔子弟去双桐巷看个究竟。而且因为那值班的是暂时代理,深怕自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出了大事,竟然派了乌泱泱一大群人,比齐六他们原本预计的还要多的多。

      一行好几十个人一人拿了把火把。

      走进双桐巷,齐六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男女和拿着刀的吊眼,下一刻,他将早就打好草稿放在嗓子眼预备着的“捉鬼啦”三个字换成了更惊天动地的“捉刺客啊”。

      齐六兴奋,这可比惊吓一对野鸳鸯来的刺激!

      ……

      二楼书房,四人还在争缠不休。

      小个儿个子虽然小,但是力气可不小,功夫也是出奇的俊俏。非晴对付起来多少有些吃力,他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到底和小个儿这种以此谋生的人不同,手脚没那么阴狠利落,好在非晴最厉害的是轻功,身手比起小个儿还要灵活一两分,倒也还能勉强应付一下。

      再看血蒂莎和夏哥这边,两人就没有小个儿那边动作这么大了,几乎是一个攻,一个躲。不断进攻的是夏哥,这很正常,他就是为这来的么。因为目的是生擒,他控制着并没有用杀招。奇怪的是血蒂莎,几乎所有认识血蒂莎的都知道,血蒂莎打架时从来不是个以守为主的人,向来是步步紧逼不给人半点喘息的机会,能尽早结束战斗就尽早结束,绝不拖泥带水。可是今晚和夏哥过招时,血蒂莎却从来没有下过重手,只偶尔不痛不痒地给上一掌,甚至在非晴偶尔几个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明显看见夏哥有几个漏洞露出来,然而血蒂莎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现,平静地避过夏哥劈过去的那根本不致命的手刀。

      非晴疑惑地皱眉,灵活地跳开避过小个儿当头向他刺来的一剑。

      公主在做什么?

      突然,夏哥眼神一厉,在两只队伍靠近,四人的距离最小的一瞬间,翻身大力夺过非晴手中的刀,一个转身就向着非晴的脖颈砍去!

      非晴瞳孔一缩,刀刃已逼近面前,他匆忙抬起手去挡。手心瞬间被锋利的刀口划开一道口子,就在非晴以为自己这双手必废,甚至性命也要交代在这的时候,突然感觉抵在手心处的大刀力度一顿,他来不及探究,迅速一脚踢向夏哥,同时飞速向后一跳拉开二人距离。

      非晴急喘气,手心的血还在不停地涌动,他抬头看过去——

      只见举刀阴狠地砍过来,想要拿下非晴性命的夏哥,踉跄地后退几步,直至后背撞上墙壁才被迫停下,腹部的黑衣被划开了道裂缝,隐隐约约露出了中间血淋淋的口子。而在刚才非晴几乎要交代性命的空地旁边,站着披散着一头长发的血蒂莎,右手拿着刀,左手提着剑,脚边是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个儿。

      夏哥靠在墙壁上,指甲用力抠着墙壁才让勉强自己稳住身形,不至于就此倒下去。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血蒂莎,“你……你怎么可能咳咳……”

      夏哥哇的吐出口血,怎么可能这么快?

      在他的刀才擦到非晴的时候,已经打晕了小个儿拿走小个儿手上的剑转而刺向他,并且同时握住他的手腕逼迫刀口不得继续前进,在他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微微松了握刀的力度的的一瞬间,又以一种迅速到他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夺走了他手里的刀。

      非晴迅速站起身来,看着夏哥不可置信的目光,咧嘴嘲讽地笑了下,得意忘形一不小心使太大劲扯到伤口,随即皱着眉嘶嘶叫了一声。

      血蒂莎将手中的刀剑交给身后的非晴,非晴手掌虽然被划破,身上也零零碎碎地受了不少小伤,但大伤口却并没有,他接过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夏哥,发现对方将目光移了过来,如狼似虎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倒没有想到君太子的人竟然已经安到了墨相府,不知是君太子已经和墨相暗地联手,还是只是非晴公子和墨大小姐,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呢?”

      “你——”非晴目光一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满口泼脏水吧,日后有你好看的。

      夏哥看非晴态度不明,还想继续出声挑衅,突然听到面前的女人开口:

      “你似乎不怎么担心小腹上的伤口。”

      夏哥瞳孔一缩。

      目光在他身上睃巡,血蒂莎若有所思,“之前的伤口都愈合了。”

      非晴一惊,赶紧去看,果然面前的黑衣人腹部已经没有大量淌血,而他自己不过是被划伤了一道口子的双手却还在不停地渗血。这么一回想,他突然记起,刚才单独和夏哥打架时,公主虽然以守为主,但是也不是完全没进攻,尽管没用死招,但却似乎不断地让面前的黑衣人受了许多不致命的擦伤。然而如今,对方的身上只剩下先前流出来的未曾干涸的血迹了。

      这是什么变态的愈合能力!

      夏哥阴森森地道:“你管的太多了。”

      他活动了下手腕就要上前再次捉拿血蒂莎,非晴如临大敌,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刀剑,上前两步站在血蒂莎面前,随时准备给那不怀好意的夏哥来上一刀。两方对峙,气势谁也不输谁,不待第二轮混斗展开,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捉刺客了!”

      几人一怔。

      非晴下意识往窗口去看,下一刻突然神思一晃,鼻子后知后觉闻出一股奇异的香味,缓过神来迅速转头搜寻时,正好看见夏哥推开那十六扇窗的一扇,身形一弯,就要跳窗而去,同时袖中闪出三道白光,以一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飞向屋里,非晴下意识做出防御的姿势后退,却惊讶地发现,那三道白光都不是向着自己而来。他迅速动了几下眼珠子,发现旁边那位之前和自己博弈麻绳的黑衣人身下湿哒哒地淌开一滩暗红色的血。

      “死了?”

      非晴疾步走过去查看第一个被血蒂莎打晕的黑衣人,发现对方也已经没了气。他看向血蒂莎,对方正站起身来。

      “公……大小姐,黑衣人把他的同伙灭口了。可恶!好不容易留下活口,这下没法盘问了!”

      血蒂莎揉了揉手腕,“还有一个。”

      非晴一喜,发现对方的指缝中夹着一只造型奇异的银色暗器。非晴上前看其脚下,果然那位被血蒂莎打晕的小个儿躺着的地上干干净净。

      窗外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惧的哀嚎此起彼伏。

      两人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个缝,有身材各不相同的六个黑衣人在人群中上蹿下跳,虽然官兵打扮的人数很多,但明显那几个黑衣人的武功要好上许多,人群中不断有官兵打扮的倒下,而黑衣人不过是身上挨了几刀罢了。

      非晴听到一阵马蹄声,眯眼看见巷子口突然又走来一队官兵,领头的高声呵斥:“太子殿下驾到,尔等贼人休得猖狂,快快束手就擒!”

      非晴心一沉,凤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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