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相府投毒案 ...
-
苏家百年世家，曾显赫一方，但抄家抄出来的家产，却并不算多，多是地契，真金白银少的可怜，同苏家子弟平常在外一掷千金的奢豪之风并不相符。
因而不少人都怀疑苏家灭族前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暗中转移了一部分家产。只是找寻多年，甚至多次潜入苏家废宅查探，也没找到那笔财产，众人只好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赤烟不难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会引起多大的骚动，这可比漫无目的满天下找有指向性多了，或许刚开始有人会怀疑，可那么大一笔钱财放在眼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得住。讨论着讨论着，没过多久他们就会记起来，墨大小姐身为苏家主的嫡亲外孙女，当初可也上了苏家族谱。苏家当年对她十分照拂，一应待遇堪比主家嫡小姐，那么她会不会知道苏家发家前的宗祠在哪儿呢？
再有相府投毒案和沉王与墨大小姐的爱情故事在前，墨相府将因为墨隐澜再次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到那时候，一贯冷心冷情以相府利益为先的墨相会如何对待‘墨隐澜’这个引起事端的女儿呢？
……
凤京，城南林府。
赤烟从怀里掏出血蒂莎的回信递给林家主，“林家主，公主吩咐，还请您派人尽快将此信送至青大人手中。”
林家主神色微动，速速打开一看，阅览的速度之快令一旁围观的赤烟暗暗感概。信纸很快被折回去，林家主再次看过来时，神色已是完全的放松，还微微带了点激动，“笔走龙蛇，银钩铁画，公主的笔墨风采不减当年！”
赤烟看着对方完全对自己卸下心防的模样，笑呵呵地跟着点了点头。
她虽不清楚上头的意思，但大概猜得出来是什么暗号，公主当年同林家主商议好的确认身份的方式。
只怕到此时林家主才真正相信她是公主的人。事实与猜测想去不远，林家主接下来给了她极大的行事方便，人手皆可自由调动，又让林小姐带她熟悉林家产业。
城南林家是凤京有名的商户。
林家有三大店铺，花卉铺林溪苑，珠宝店翠轩阁，酒楼巳香楼。
三者在京中均是鼎鼎大名的店铺，日进斗金谈不上，但几乎没有哪一日是做了亏本生意的。若用两个字来形容林家店铺，一个是“奇”，一个是“贵”。林家的店铺常年有新品，立志于寻找珍葩，卖常人所不卖。
像是花卉，林家的心思全花在了培育新品上。像是珠宝，翠轩阁的重心不在日常销售，而是放在了一个季度一次的拍卖会，这拍卖会名叫“珍奇宴”，借的是当年苏家珍葩宴的风光，常年派人在整个云岚大陆上寻宝，当然，也接受旁人的寄售。
一些贵人公子哥好玩，珍奇宴上常常以某样珍品当做彩头，现场开个诗会、酒会的来比拼。再像是酒楼，放眼凤京城内所有酒楼，巳香楼的饭菜不一定是最好吃的，但环境一定是最好的，菜色一定是最新奇的。
这种种因素相加，注定了林家店铺的货品无一不贵，几乎断绝了和寻常人家做买卖的可能。
虽风头正盛，知名度响，但林家这三大店铺的名声其实并不算好。
说白了林家走的是哗众取宠的路子，吸引的就是大手大脚的富贵子弟和初来乍到不知其中门道的外来人士。然而京城中还是有不少崇尚朴素低调的贵人，林家的奢华浮夸令他们所不齿，驳斥其华而不实，误人子弟。
毁誉参半，话题度高，挡不住就是有人愿意往里边投钱，林家又没让人抓到什么大错，这三大铺子便顺利在凤京城屹立至今。
赤烟这才晓得这三大店铺当年还是公主出的本金让林家经营。
她看着厚厚的账本，深深感受到了钱财的分量，更重要的是，林家成立了一个以凤京权贵为点的复杂关系网，借着商业合作，他们能收集到不少消息。
也是因为有这关系网在，他们才能如此快查明墨大小姐中毒一事的真相。
这事还得从二小姐和四小姐的恩怨说起。
二小姐和四小姐虽一母同胞，但幼时却并没有养在一块儿，四小姐养在府里，二小姐被迫送去乡下庄子。
二小姐是个说掀桌就掀桌的暴脾气，四小姐亦是个千娇万宠的小姐性子。二小姐不忿当年相府有难为何偏偏送走的是她，看几个姐妹都不顺眼，更嫉妒一母同胞的四小姐顺风顺水在父母身边长大。四小姐瞧不惯一身乡下习性的二小姐，又嫉妒对方只因年幼被送走几年接回来后母亲就偏宠她。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二人时不时就要吵上几次。虽然每次都没闹出什么大事，最后也都勉强解决了，但怨气越积越深，梁子越结越大。
这时，导|火|索出现了。
——八宝死了。
八宝是只碧眼的猫。相夫人三年前将其送给四小姐做生辰礼物，四小姐宝贵的不得了，恨不得走哪都带在身边。但是二小姐偏生是个不爱猫猫狗狗的，见了便没好脸色，多次扬言说要溺了八宝。虽然多是放狠话性质居多，但也免不了一番争吵。
前些天，二小姐一时兴起去盈芳院访情，没提前招呼就来了。偏生那时候四小姐小日子来了在屋里休息，八宝没人管自个儿溜到了院里玩闹。两方就这么撞上了。
躲避间，八宝不小心划到了二小姐的手臂。这下惹毛了二小姐。二小姐平素最宝贵的除了箱奁里那一箱金银珠宝，便是自己那身皮，怒火中烧那是说发狂就发狂，当即让下人逮住了八宝就活活把它打死了。
四小姐闻声出来看见时差点没厥过去。
两人自然闹得厉害。四小姐说让二小姐赔命，带着人到玲珑水榭一番乱砸，二小姐暴脾气就和四小姐喊骂厮打起来，最后闹到了夫人面前。
夫人发卖了打死八宝的奴仆，让二小姐给四小姐赔罪，二小姐自是不肯，便和夫人也吵了一架。夫人没奈何，去和四小姐谈心，让四小姐多多体谅包容，并且说立即再去寻只同品种的送给四小姐。结果可想而知，夫人和四小姐也不欢而散。
八宝之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四小姐是真心喜爱八宝也罢，只是因为八宝是相夫人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想向二小姐炫耀也罢，总归八宝是死了，还是一向有仇的二小姐做的，不管是为了给八宝报仇，还是给自己出气，四小姐都势必要做点什么。性格多少有些偏激的四小姐选择了最狠的那一条：让二小姐偿命。
至于为什么三小姐会掺上一脚，林家至今未查明原因。但在静思院动手，的确是三小姐让人撺掇的四小姐。
四小姐本来还在犹豫，虽然已经起了下毒的心思，但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阴私，有些犹豫不决，又或许是临动手了突然顾念起了血缘亲情，总之四小姐一直没真的下手，只是一直有这么个念头。
三小姐不知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恰巧二小姐准备去静思院访情的事定下，三小姐便暗中让人撺掇四小姐，说是访情那天静思院势必人员混乱，方便下手，又说，在静思院下手，事发之后正好可以直接推到大小姐身上，他们再暗中动动手脚，相夫人总不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到时任是神仙也猜不到四小姐身上去。
四小姐就心动了。
赤烟当初听到这里时，第一想法竟然是四小姐果然也和墨大小姐不对付。
墨相府的风水十分神奇，府上总共四个小姐，墨相从不偏袒谁，相夫人也不是恶毒女主人从不苛待谁，但偏偏四个小姐之间没一个关系好的。
二小姐脾气暴，在外面也从不收敛，可能相处过的都多多少少和她有私怨。四小姐脾气比起二小姐也不遑多让，大概也不知什么时候把人都得罪了个遍。至于墨隐澜和三小姐又怎么和他们牵扯起来的，这真的得问本人才能解惑。
林家就是有探子安插在墨相府，也不可能每个都正好是几位小姐的心腹。三小姐的珍宁院就很难安插探子进去，就是进去了也得不到大用，三小姐轻易不用外人，身边得力的大多都是她生母留下的老人。
三小姐的计划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挑起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矛盾，再趁机换了四小姐的毒药。四小姐下的耗子药被三小姐的人换成了米婵娟。
据说相府的二小姐对米婵娟极为敏感，只要有米婵娟，哪怕只有一点点二小姐都能闻出来。相府曾经有个传闻，说是一天相府家宴，菜刚摆上桌，二小姐就发狂掀了桌，几乎见人就打，嚷嚷着要把米婵娟给他们灌下去。原因是她闻到桌上有米婵娟的气味，后来派大夫一查，墨相的碗筷上都涂满了米婵娟的汁液。二小姐算是救了墨相一命。
赤烟虽然知道米婵娟针对的是二小姐，但并不太清楚二小姐为何对米婵娟如此敏感，便问了林小姐。
林小姐当时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也只是个传闻，墨相没出来证实过。据说二小姐被送去的那个乡下庄子里，有恶仆欺主，她曾经被恶仆用米婵娟威胁过两年。似乎也是因为此人，她才养得一身暴脾气。”
所以二小姐的失控并非偶然，而是三小姐有意算计。
只要前面挑起了二人的矛盾，逼得脾气不好的二小姐生气，这时再上掺了米婵娟的茶，发狂中的二小姐六亲不认，毫无理智可言，绝大可能会和上次一样，把毒茶灌给先前惹怒她的墨大小姐。
至于挑起二人矛盾的方法，三小姐原先的主意是打个时间差。
二小姐要去静思院访情，三小姐特意给两方传达了不同的时辰。
二小姐和四小姐闹过之后，隔了快半个月后才说来静思院访情。大前天约墨大小姐商量时间时，第一句就是“我这次可是提前打了招呼的，早早把你的什么猫猫狗狗的小畜生收起来，别死了后又找我麻烦！”
三小姐便是在这之后动的手脚。
二小姐那不用管，只派人去静思院假借二小姐的名头，把会面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二小姐喜怒无常，墨隐澜没必要特意因为这小事去找对方确认，何况，来传话的人的确是玲珑水榭的人，只不过她不知道对方已经被三小姐的人收买了。
一旦双方知道的会面时间不一致，很容易出现等半天都不见人的状况。即使是没那么暴躁的墨隐澜，那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无端端被人放鸽子，白白等上一个时辰，就是脾气再好也会忍不住爆发。
三小姐等的就是这么个爆发。
二小姐是个炮仗脾气，别人怼她一句她一定要十句还回去，哪怕墨隐澜只是冷着脸指责了几句，也绝对会瞬间挑起二小姐的怒火。等架都吵起来了，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下去的了，谁还会去管最开始怎么吵起来的。
不成想二小姐提前去了。
用时间差来挑起二人矛盾的法子没奏效，但三小姐的运气似乎特别好，墨隐澜当天也像是吃了炮仗一般，摆开了架势和二小姐对着干。甚至比原先预想的效果更好，而且更让人怀疑不到她身上去。
可能是知道二小姐是个发起火来爱砸东西的性子的原因，头回上的茶水就真的只是茶水，第二回墨大小姐让重上的茶水，三小姐收买的人才在里边加了料。
四小姐让心腹吩咐的是只在二小姐的茶杯里抹上毒药，三小姐则更狠，直接让人将毒药下在茶水里。她怕二小姐万一出意外没察觉米婵娟发狂，也好有其他的方法让墨隐澜喝下那杯毒茶。
但离谱的是事情结束后，四小姐竟然完全没发觉不对劲。按她之前的吩咐，被毒的只会是二小姐，听到二小姐灌了墨大小姐一肚子毒茶后，她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计划可能哪里出了些问题。
看完后赤烟只觉得心力憔悴，纵观相府投毒案，从头到尾都让人一言而尽。唯一让她有些想探究的，就是三小姐到底和墨大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
……
墨相府，珍宁院。
回到珍宁院用完午膳已是午时末，三小姐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回想回来路上血蒂莎说的话，三小姐也不好确定她是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无心一说。
但想想她醒来也没多久，夫人都没查出来，墨隐澜怎么可能知道？
再说夫人已经下了封口令严禁再提，老四那个蠢的还以为自己是凶手已经变相认了罪，夫人和父亲都没必要再查下去。
想到这她心头大定，三小姐心情不错地用了些茶水，在小院里散了会儿步，用团扇挡在面前，眯着眼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碧青，我回房睡会子午觉，你和碧萝把前儿买的那套头花收拾出来。”
碧青捂嘴一笑，“衣裳可也是前儿拿的那套碧蓝色的罢。”
碧萝亦是笑着福身，语气带着些打趣，“遵三小姐命，奴婢和碧青一定将您打扮地似天仙儿一般。”
三小姐嗔了她们一眼。
她伸手摸了摸耳珠，双颊染了层薄红，听闻沉王殿下喜欢碧蓝色，也不知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相府投毒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