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闻》神叨叨

17、正院闹剧（三）

　　二小姐让丫环回玲珑水榭拿了衣饰，就拿原本准备在今晚接风宴上要穿的那套，事已至此，二小姐心里也明白，今晚入宫参加接风宴的事八成是黄了，那身花了她不少银子才准备好的的金贵服饰大概率派不上用场。

　　索性二小姐是个不太讲究的人，只要衣裳没坏还能穿，什么时候穿都无妨，左右是穿给自己看的，自个儿看得高兴就行。

　　丫环知道二小姐的性子，路上半点不敢耽搁，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二小姐先是放在膝上一一拿起来欣赏了一番，等欣赏够了，满意地将木匣递给梳妆的丫环，吩咐她们务必给自己装扮的漂漂亮亮的。

　　二小姐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终于露出自苏醒后的第一个笑容。

　　正在此时，门外边响起一串脚步声，二小姐冷笑一声，扶着丫环的胳膊，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微抬着下颌看过去。

　　丫环推门而入。身后的三小姐和四小姐跨过门槛，缓缓而来。

　　四小姐面色一僵，“墨琉清？怎么是你？”

　　三小姐顿了顿，福身，“二姐姐。”

　　二小姐挑眉，“哦，你们先来了啊。”继而冷笑，“也是，本来墨隐澜就住得偏，再以她那小鸡踱步的脚程，先到才有鬼了。”

　　四小姐捏了捏掌心，以高声掩过心里的慌张，“墨琉清你有病就躺着休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把我们都叫来！”

　　三小姐:“二姐姐怕只是思念我们姐妹，想要聚一聚罢。”

　　二小姐可不是个软和性子，张口就是骂回去，“墨琉若，你才有病！”

　　又不耐烦地看着三小姐，“墨惜音，把你脸上难看的假笑收起来，脏着本小姐的眼了，警告你最好少在那阴阳怪气！”

　　三小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几日不见，这墨琉清还是这么个炮仗性子。就是哪日突然失踪横死街头了她都不意外。

　　四小姐脑了，一甩帕子，“墨琉清你——你！我懒得理你！谁爱在这和你坐着和你坐！”说罢便要夺门而出。

　　三小姐笑容落下，说得她好像乐意和墨琉清个疯子坐着似的。

　　二小姐冷笑一声，指使着看门的几位体态健硕的妈妈，扬声道:“哼，给我拦住她！我倒瞧瞧谁能跨出去半步！”

　　两位妈妈二话不说便上前拉住四小姐和她的丫环。三小姐连忙拉着丫环后退了几步，打的是远离混乱中心的主意，她那贴身丫环和她相互搀扶着，退到房间无人站立的角落才停下。

　　四小姐见左右前进之路俱被挡住，硬冲冲不得，后退又憋屈。

　　丫环明霜怒骂:“老奴！敢冲撞四小姐！”

　　两个妈妈犹豫了下，毕竟四小姐是主子，况且再怎么说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二小姐在后边叫喊威胁:“敢放了她们我扒了你们的皮！”

　　妈妈们立即神色一肃。虽则都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二小姐毕竟受宠得多。得罪了四小姐，夫人知道是二小姐强迫在先想来不会多怪罪，但若是惹恼了二小姐……二人对视一眼，二小姐硬要收拾她们，夫人指不定就答应了，哪怕不是扒皮，总归也是些白白受罪的刑罚。

　　四小姐也立马便想到这边去了，想她二人同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偏母亲要宠爱墨琉清多的多！连下人们都知道，所以宁可欺负她也不能得罪了墨琉清！

　　四小姐生生被气红了眼，也不硬闯想要离开了，怒发冲冠，转过身大步朝二小姐走去，气冲冲的，抄起桌上的茶杯茶壶这些能拿起来的东西，胳膊抡圆了就往二小姐的方向砸。又伤心又气，哭骂道:“呸！墨琉清你是个什么人！不就是被送走了几年吗！娘有愧才偏心你几分，你还就真不知道自己什么东西了！我之前就该下个毒性强的一股脑儿毒死你！省的你现在这般糟践我！”

　　门外，刚走到门口把这话听了个正着的血蒂莎挑了下眉，冷淡的目光从满脸愤怒的四小姐身上收回，慢慢落到身后不远处匆匆赶来的相夫人身上。

　　正院本就离前院不远，虽是与皇家有关，但相夫人一向聪明，墨相大致叮嘱了几句就没再赘言。到底是在正院里，丫环们总归是向着夫人，虽不敢明面上强硬反抗二小姐，但暗地里却派人火速通知夫人。

　　夫人听了消息立即加快步伐回来，刚走到门口不远就听到了这么段堪称劲爆的对话。

　　什么叫“我之前就该选个毒性强的”？之前？选过了？

　　夫人看着前边静静盯着她的血蒂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气得手都在抖。

　　血蒂莎镇定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给她让出路，自己就站在外边静静看戏。

　　夫人厉喝:“都发什么疯！”

　　四小姐惊恐地回头，手一抖打碎了先前拿着的茶杯。

　　“娘……娘你怎么来了！”

　　角落的三小姐眼光微闪。夫人来了？都听到了？她目光微转，突然瞥见门边静静站着的血蒂莎，指尖顿时一颤。

　　二小姐虽然一向不聪明，但这么明显的意思还是听的明白。她妆容精致，面色却阴沉似鬼，冰棱子般的目光直直射向二小姐的双目，质问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墨琉若！你什么意思！之前是你下毒害我！”

　　四小姐慌乱地后退几步，声音颤抖，躲避着二小姐恨不得掐死她的目光，“我……我没有！墨琉清，你——你又发病了是么，这么多人在呢，你、你——你乱泼什么脏水！”

　　这反应若说没鬼，谁来了也不敢这么判。屋里的人眼神霎时变了。

　　三小姐握着婢女的手一松。人多口杂，如今只要不对证毒药种类，墨琉若下毒凶手的身份那就是板上钉钉。

　　二小姐尖声，“呸！你撒谎！谁信！”

　　说着满脸狰狞的就要上前去打四小姐。

　　四小姐连忙闪避，“你……你不信，问我干什么！”

　　丫环挡上前，试图唤醒二小姐的血脉亲情，“二小姐，别打了！这是您亲妹妹啊！”

　　第二场厮打立即铺开，刚清净一会儿的场面瞬间又是一片混乱。

　　夫人气的心肝肺都在疼，厉喝:“都住手！都住手！快去分开她们！”

　　于是周遭的奴仆一窝蜂地上前。千忙万忙，总算是分开了两位小姐。

　　夫人怒极反笑，“好啊！你们一个个都要疯啊！都给我来小堂，我今天就来给你们判判这投毒案！”

　　二小姐怒吼:“不错，一应说明白了才畅快！免得我憋着反倒出毛病！”

　　四小姐靠丫环扶着，脸都花了，听见二小姐挑衅还是瞬间加满劲，挺着胸膛吼回去:“判就判！我还怕你不成！”

　　三小姐神色一凛。

　　血蒂莎神色淡淡瞥了眼她。

　　陶妈妈迅速拉住夫人，神色焦急地提醒:“夫人！只怕不妥！老爷可叮嘱了的！而且如今这时节……晚上不还有接风宴？”

　　夫人一顿，神色似有所动。

　　三小姐捏了捏帕子，顾不得坐观虎斗，也跟着温声劝:“母亲，二姐姐才刚醒，身子不好着哩，到小堂去走一路吹风不伤身么？”

　　一个说当下时局意在警醒，一个提二小姐身体想要让夫人心软。

　　夫人逐渐冷静，深呼一口气。

　　“下人们不仔细，茶叶受了潮，沏茶出了问题，大小姐体虚，轻微中毒以致昏迷。二小姐受惊也晕了过去。”

　　夫人环看一周，满面寒霜，“都听明白了么！要是谁在处面乱嚼舌根，污蔑几位小姐，诋毁咱们相府的名声，老爷和我都定不轻饶！”

　　奴仆们纷纷跪下，口称“明白。”

　　三小姐微微福身，也不敢表露太多情绪，只安分地道:“是。”

　　夫人扫了眼门边，血蒂莎对上她带着愧疚的目光，平静地点了下头。

　　算是同意不往外说。反正她只准备哪天把真凶绑起来揍一顿后再折腾，告不告诉外人都无所谓。又不耽误她揍人。

　　再说，四小姐是不是最大的凶手这件事还不一定，那个三小姐看着可不太对劲。

　　四小姐求之不得，忙点头称“是”。

　　夫人看着火气就上涌。

　　只二小姐冷笑一声，上前几步便来到四小姐面前，高高扬起手，“啪”的一声就是个重重的耳光扫上去。“我是不敢反驳父亲！不敢在外头说是你下的毒。但墨琉若你给我听好了，本小姐想打你就是打你，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四小姐捂着脸，偏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小姐。方才几人缠斗在一起，说是厮打，其实只是两边的奴仆挡在中间，奴仆们互相较力，哪敢以下犯上真的殴打她们。她二人相隔甚远地打了几下，偶有受伤也不过是进退不便，不慎被人群中的厮打波及到罢了。这一巴掌是实打实地打到四小姐心里去了。

　　“你又没中毒！”

　　“呵！都说了打你不需要理由了！”

　　四小姐握拳，两窜火苗在眼眶里腾腾燃烧，她转头向夫人告状，脸上的巴掌印因为这个动作在众人面前显露得无比清晰。

　　“娘！你看墨琉清！”

　　夫人看着她二人，半晌，别开了头。

　　四小姐的眼睛瞬间瞪大到一个可怕的程度，眼泪水说来就来，发洪一般打湿了衣襟。又是这样！明明墨琉清欺负了她！四小姐咬牙，抹了把脸就往外跑。

　　期间还狠狠瞪了眼门边的血蒂莎。

　　这次没人拦她，大家都沉默地低着头，不去理这姐妹相争的戏码。只四小姐的贴身丫环明霜见此福了福身，匆匆跑去追了。

　　夫人闭了闭眼，“冬珠，去库房拿些消淤去肿的膏药给四小姐送去，让人照顾好四小姐。”

　　“既然你们都在这，我就一并吩咐了。老爷方才吩咐，大小姐和二小姐身子虚，今晚的接风宴就不去了，咱们相府就三小姐和四小姐参加，”

　　夫人淡淡地道:“倒没料到四小姐也跟着病倒了，既然这会儿四小姐也身子不适，未免冲撞圣上和贵人，四小姐便也不去了。今晚接风宴，就三小姐随我进宫罢。”

　　“惜音，你仔细准备。”

　　三小姐福身，敛目低眉的模样，很是温顺。“是。母亲。惜音听您的吩咐，这些天一直在院子里诵习宫里的规矩。”

　　夫人略感欣慰，一直以来也就三小姐乖巧些了，不像另外几位，不是争吵打闹就是在外面捅娄子。

　　二小姐本来已是放弃，见相府就三小姐一个人去，心里头又不舒坦了，她也是准备了个把月的，怎么就让墨惜音那个阴阳怪气暗中使坏的得了好？

　　“我也要去！我身体没事……”

　　夫人横她一眼。

　　二小姐脸色变了，恼火地掀开被子上床躺着。

　　夫人没去哄她，看向血蒂莎，“隐澜，我替你二妹妹和四妹妹给你陪个不是，他们不懂事，连累你遭这一场罪。”

　　丫环们低头不语，二小姐和四小姐也太不懂事了，日常让夫人帮忙收拾烂摊子，如今，还要连累夫人向个小辈道歉。

　　二小姐探出头来，烦躁地道:“谁要你替我道歉了！”

　　又看了眼血蒂莎，“呵，静思院的人是猪么！谁都可以下个毒，你那么讨人厌，这么久竟然也没被人给毒死！”

　　“墨琉清！”夫人厉喝，“谁教的你没大没小满口胡言的！想让你爹知道了罚你跪祠堂么！”

　　二小姐听了咆哮:“你就会拿我爹压我！”她扯过被子盖住头，不想理相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