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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身世真相,更名连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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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五日,暗一便带回了消息。
“桐城贺氏?贺家不是五年前被灭门了吗?”连城扫了一眼纸上的字,神色些微凝重,连父与贺家主是至交,临终遗言便是要连城找到贺氏遗孤。连氏与鹤浦宋氏倾尽两家之力,却一无所获,他还以为那孩子一并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暗一垂手而立,道:“坊间传闻,火烧天机阁那日,曾有人看到一匹巨大白狼驮着个幼儿冲出火海……”连城垂眸,动物能跑到一些人不能至的地方,如果小七真是贺氏遗孤,这五年来一直没被找到,大约是因为被那匹白狼带到了深山老林里。
既是如此……“他是如何落到酆都那个人贩子的手上的?”连城问道。
暗一答:“这个属下不知。”见连城脸色微沉,暗一连忙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还请公子责罚。”
连城摆摆手,让他起来:“罢了罢了,左右是弄清楚了他的身份,只要他对我连氏没有威胁,其他的,不重要。”一挥手,“退下吧。”
暗一正要退下,却又被连城叫住:“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属下明白。”
连城盯着暗一送上来的资料良久,终于还是将它扔进火盆。
贺氏现如今已经覆灭,这个身份对小七没有好处,倒不如不提。
连城想,倒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与宋堰找了这么久,却不想,一时心软买下的小男孩就是贺家遗孤。
既然弄清楚了小七的身份,那就没必要软禁他了。连城特意抽了半日时间,带小七在静心府逛了一圈。
“此处是藏书阁,要是想看书或者是找你九如姐姐,到此处便是。”小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城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还未碰到,小七便躲开去,又有些不好意思,颇有些讨好的伸出手让连城牵着他。
连城握住他的手,问道:“小七多大了?”小七想了想,道:“阿爸说,九岁。”这几日连素一直在教他说汉语,他倒也有天赋,学得很快,至少现在已经能流利地说些简单的句子。
连城点点头,暗自思咐年龄对得上,倒不是他不相信暗一的能力,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还是要再三确认为好,他又问道:“可还记得以前的事?”小七摇摇头,又点点头:“火,大狗,阿爸……”在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连城拼凑出了大概的情节,便也不再追问细节,既然小七记不得了,也不必让他记起来,横竖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从今往后,他便是他连家的人。
用晚膳时,小七还是弄脏了身上的衣服,连城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被他祸祸了的锦袍,转过头对连素道:“可是该给他请个先生,教些礼仪规矩之类?”
连素想了想,道:“他防备心重得很,只怕府上多了生人,他不习惯。”连城想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手把手教小七用筷子,一顿饭下来,连城的衣服也弄脏了,小七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对不起。”
连城一愣:“你叫我什么?”
“大哥。”
连城转头看连素,连素笑盈盈地道:“他叫我姐姐,可不就得叫你大哥吗?”连城点点头,本来按照小七原本的身份,叫他一声“哥哥”也是应当的,他想了想,又道:“挑个日子,行结拜礼,名正言顺一些。”、
连素便笑:“还是哥哥考虑得周全。”
连城很快选了个黄道吉日,三人在连氏祠堂行了结拜礼。
连城给祖先和父母上了香,道:“今连怀壁与小七义结兄弟,告于列祖,告于父母,此心之诚,天地可鉴。”又让连素与小七跟着他念:“既为兄(姐)弟,定当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出了祠堂,连素对连城道:“现如今小七已是连家的人,可要给他改个名字?”连城还未回话,便听小七道:“为什么要改名字?小七不好吗?”
连素笑笑:“不是这名字不好,只是它代表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不想忘掉吗?”
小七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怕你们不要我,又要改名字,小七,很好,方便。” 连城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小七没有再躲开,只是还不太习惯与人如此亲近,表情有些僵硬。连城道:“行了结拜礼,你就是我义弟,静心府就是你的家,我们不会不要你的。”
小七点点头,“家”对他来说,没有概念,但是他知道,连城和连素对他很好,这就是“家”吗?
不过名字是该好好取,连城知道连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话头,便道:“九如可是有主意了?”
连素笑道:“不如就取‘七’的谐音,叫连祁如何?”说着看向小七,小七点点头,道:“姐姐取的,自然是好的。”连城也点点头:“你喜欢就好。”又问连素:“可还要取个字?”
连素点头:“是该取个,只是我没想到合适的,哥哥可是有好主意?”连城盯着连晓祁看了一会儿,道:“不如就取有翡吧。”
有翡,有翡,连素在心里默念两遍,笑道:“哥哥取的好字。”
翡有蓝绿色石料的意思,和连晓祁蓝色的眼睛有所关联,有翡,音同有匪,《诗经》有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倒也是好寓意。
连素说好,连祁自然没意见。
既然名与字都取了,连素便提起连祁生辰的事情:“他说记不得了,哥哥你看……”连城脱口而出:“不如就十一月初七吧。”见连素疑惑,他搪塞道:“我们去酆都那日,便是十一月初七。”十一月初七,实际上是暗一给他的资料上所写的贺氏遗孤的生辰。连城不想让连素知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决心不提,那么也不必让这件事困扰她。说来也巧,他们去酆都那日,正巧是十一月初七,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听了他的解释,连素没有怀疑,只是嘴里算着:“如此算来的话,今年,有翡应是十岁了……”连城道:“不,是九岁。”连素起了疑心,道:“哥哥如何知道?”连城绞尽脑汁才搪塞过去,又扯开话题:“九岁,也是该修道的日子,可是要送他到武陵桃花渡去?”
连素看看连祁,只见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只盯着地面看,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出声问道:“有翡,你可想修道?”连祁受宠若惊,犹豫着点了点头,在酆都他曾见过一些道长仙君,他们被万人敬仰,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成那样的人……
连素道:“他想学,便让他去,多接触接触同龄人也是好的。”明明她也就比连祁长了三岁,说话却老成,连城看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既然这样,明年开春我便将他送过去。”
连祁抱拳拱手,行了一礼道:“谢过大哥。”他的姿势不算标准,连城忍不住开起玩笑:“只是这礼仪规矩还是得在府上学好,不然我怕他被宋老先生罚死。”宋老先生可是名扬天下的严师,要是犯了错落在他手上,光是罚抄写就得抄上几百遍。
连素瞪他一眼道:“呸呸,多不吉利,动不动死啊死的。”连城连忙正色道:“还是请个先生来教他吧。”这次连素同意了,她倒不是担心连祁被罚,只是那些世家子弟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她怕他被人嘲笑欺负。
于是,连祁就过上了苦学的日子,连城给他请的是静海最严厉的先生,稍有差错便会被罚。但是跟在酆都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承受“阿爸”的无端打骂比起来,这样的日子好了太多了。
转眼便过了半月,年关将近,静海的气候也冷下来,连城便不让连素再去藏书阁,连素在屋里待得无聊,还好连祁日日都来陪她说说话。经过半月的学习,连祁的汉语已说得与常人无异,礼仪规矩亦是学得不错,通身的气度,倒真像是世家从小培养的公子。
这日,连祁又来到连素屋里陪她说话,此时连素刚刚洗漱完毕,白皙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正倚在榻上。
连祁见了她,微微一愣,今日连素没有着家服,穿着一件半旧泛着柔光的竹青绸面夹袄,牙色滚边,只在衣襟上绣着几片竹叶,雅气得很。见连祁盯着她的衣服看,连素笑道:“左右都是在屋子里待着,就穿些旧衣,也方便些。”说着,抱紧了手里的汤婆子,连祁见状,道:“姐姐,可是要唤人添些炭火?” 连素房内每日都烧着金丝碳,窗棂紧闭,门亦关得死死的,连祁在她房里待久了,总会被熏出一脸粉色,但连素似乎是极怕冷,汤婆子总是不离手。
连素摇摇头,道:“没用的,还是冷。”连祁在静心府待了半个月,也听说了连素先天不足的事情,便转开话题道:“今日我问先生‘九如是什么意思’,先生回答是出自《诗经·小雅·天保》:‘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意为福寿绵长。我不太懂,但‘福寿绵长’我是知道的,姐姐小字九如,定有‘天保’的福气。”
连素笑道:“你啊,就是嘴甜。”二人说笑间,连城进了屋来,见连祁也在,道:“有翡也在,正好,我之前托人打的几件兵器今日送到了,开春后你要到桃花渡修道,没有趁手的武器可不行。”说着,便领着连祁到兵器库里挑兵器。
甫一进门,连祁一眼便看到了一根摆在架上的通身碧绿的玉笛,问道:“那也是兵器吗?”连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解释道:“那笛子里藏了把短剑,平日里用来防身亦是可以的。” 说着,拿起笛子给连祁演示了一番,连祁道:“就这个吧,平时携带也方便。”
连城问:“不再看看吗?”
连祁摇摇头,取了笛子,当宝贝似的捧走了。
连城见状笑着摇摇头,也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