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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元旦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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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真看着他黑色的身影越跑越远，仰望了夜幕上璀璨繁星，既后悔自己伤了他，又懊恼帮不到他，只好默默无言往回走。
回到教室时晚会已经结束，大家正在打扫收尾。原本漂亮的彩纸破破烂烂的跟瓜果皮屑混在一起，在扫帚下翻滚，原本热烈的气球也滚到一旁，连在一起欢聚的桌椅已经都拆开恢复日常上课的摆放，贺一麟不见踪影。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贺一麟，也想自己，又想明天元旦放假，没有人元旦不回家，宿舍肯定会封，可是宿舍封了，自己去哪里呢？
第二天还要上一天课，早上吃饭，甄真去找贺一麟，对方一动不动的僵硬看书。他放了五块钱在对方桌子上，独自离开，回来看那个人还那样一动不动，钱还在。
他心想贺一麟跟自己的友谊会不会从此不复存在？
明明知道他的放荡背后是伤痛，还说他浪费时光，自己是他的好朋友吗？
可是这样好的贺一麟，就让他这么放荡下去，整天跟那帮调皮的学生做着无聊的事，不加以阻止和改变，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吗？
自己怎样做才配得上当他的好朋友呢？
他在这些困惑中纠结来去，没有出路。
他本以为冷战要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很快就有了转机。
那是八半点左右，他正嚼着方便面在烛光下看书，电话铃声在空荡的宿舍里突兀的响起，震得空气都有一丝战栗。
接不接？此时宿舍应该是无人状态才对。
叮铃铃的电话响的人心惊肉跳，他最终还是忐忑的接起来，试探的“喂”了一声。
没有回应，甄真正怀疑是不是打错了，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真真真.....”
空荡冷寂的寝室突然变熟悉了，变温暖了，甄真急忙问，“是贺一麟吗？”
“嗯”
“你怎么了？”
沉默....
“......我饿......”
“你等我，我陪你去吃东西，你现在在哪里？”
“***路跟***交口，有个**超市，我在这个小超市门口。” 贺一麟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啊？啊？不用了，啊，你在宿舍啊？....”
“你等我，我很快就会过去！”
电话里还在急急的说着，“你别来找我，我去找......”
戛然而止，电话已经被挂掉！
校园空荡，夜色漆黑，没有人发现一个身影顺着下水管慢慢挪了下，甄真跑到操场小树丛后面，那面墙比较矮，旁边的小树可以借力。
他踩着小树，扶着旁边的栅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墙头，大喜过望。墙下黑黝黝一片，顾不得危险，纵身跳了下去。
等他一身是汗到了**路跟**路交口，已经晚上十点多，他转圈向四周张望，并没有看到超市，只好边跑边找。
冬夜起了薄雾，偏僻的城市一隅冷冷清清，路旁小店都关了门，没有车辆，只偶尔一个行人。
贺一麟背着书包坐在路边等甄真，等到路上行人越来越稀少，等到他打公共电话的小超市打了佯，老板娘走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鼻青脸肿的大孩子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善良的老板娘最终还是问了句。
“没有的，谢谢！”
“那你怎么不回家呀？”
“哦....” 贺一麟顿了顿，“我家里人会来接我的，我正在等。”
“别跟家里闹脾气。” 善心的老板娘离开。
小超市的灯关掉，这里更加黑暗阴冷，但他不能走，这是他跟甄真约的地方。
南方的冬季是沁入骨髓的冷，穿多少衣服都无济于事，贺一麟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肩膀，眼睛盯着走过的每一个人。
“高了！” 不是甄真；
“矮了！” 不是甄真；
“太胖了！” 不是甄真；
“穿高跟鞋呢！” 不是甄真；
..........
忽然，薄雾里穿出来一个纤细的少年的身影，路灯打在他身上晕成了一个光圈，光圈里的少年向四周寻觅着！
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就像是电视上开了慢动作，大声呼唤，“真真真...”
甄真蓦然回首，见要找的人正抱着书包站在前方的阴影处，来不及思考什么，他向着贺一麟跑过去，那已经是他孤独心灵的归宿。
贺一麟扔了书包迎过去，两个少年拥抱在一起，在冬夜的薄雾里，2006年元旦即将到来之际。
“你等等！站着别动。” 甄真嘱咐。
“好！”贺一麟答应，眼睛慢慢适应黑暗，甄真悉悉索索的找了一下，然后“哒”的一声，一团微小的火光冒了出来。
“把窗帘拉上！”
贺一麟依言拉上窗帘，回头看甄真已经点燃一根蜡烛，放到小桌上。这一小方空间亮了起来。
“你快坐吧！”甄真给贺一麟推来一把椅子，又去柜子里给他取了一包方便面，倒上水。自己坐旁边看他吃。
烛光下的贺一麟显得幼齿，眼睛里还有两点小小的烛光，像毛茸茸的被捡回家的犬。
“不能泡一下吗？”贺一麟提要求。
“没有多少热水了，省水一点，一会儿还要洗漱呢，你将就点吧，要到明天早上6点才会有电烧水！”
“那你要再抱我一下，我就将就！”贺一麟脱口而出，他太需要了......太需要一点拥抱！
甄真哑然失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不动。
贺一麟环住他的腰，头贴在他身上，静静的一直抱着。
烛火摇了两摇，烛火下的石蜡晶莹剔透，桌子上的卡通招财猫闹钟滴滴答答的走，被温暖的蜡油溢出来化为一滴烛泪。
他就这样静静的偎着甄真，直到对方轻轻问，“好了吗？”
“好了。”他放开他，仰头对他笑笑，然后低下头撕开袋子吃面。
甄真坐回椅子看着他吃东西。
烛光摇曳，使这一小方空间明暗变幻，昏黄而温暖，两个少年的脸庞也因烛光更加朦胧柔和。
甄真伸出手轻轻触碰贺一麟的额头，那里又红又肿还破了皮，问他，“你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贺一麟嘎嘣嘎嘣嚼方便面，又喝一口水，“不是说了吗？跟人打架，怎么还问个没完？”
“那你傻不傻，人家抢你钱，你就给啊，不值得因为几块钱被打成这样！” 甄真叹气，又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想看出点什么，“还因为打架被爸爸妈妈骂，弄的现在有家不能回！”
贺一麟不说话，继续嘎嘣嘎嘣吃方便面。
“你这没事吧，需要去看医生吗？”
贺一麟白他一眼，“当然不需要了，没见过乌眼鸡吗？大惊小怪，真有事还能跟你翻墙爬楼吗？”他不只额头破了，眼眶也是青的，确实像乌眼鸡。
转移话题教训甄真，“我都没说你，人缘也太差了，宿舍有个窗子可以爬出去上网，你居然顺着下水管爬下来，也不怕把你摔死！”
甄真也深以此为耻，只好尬笑两下。
“还有，接电话不听人说完就挂，我说了你在学校我来找你，当时我可以骑车过来，结果你挂我电话，又爬楼又翻墙又跑了一个多小时的白折腾一趟不说，我连单车都不能骑，陪着你一步一步走回来，脚底板都痛了，你说你这个缺点是不是要改？”
“我以为你知道我在宿舍，但是过不来。你既然不知道我在宿舍，为什么会往宿舍打电话呢？” 甄真反问。
贺一麟无言以对。
寂静中嚼方便面嘎嘣嘎嘣的声音格外明显。
“就为了拨一个跟你有联系的号码而已！”贺一麟含含糊糊的说。
甄真一怔，低头微笑。
烛光微弱，驱不散黑暗，却照的暖人心！
吃完两人简单洗漱，躺在床上。两张床睡三个人，他们两个的铺位挨在一起。
甄真吹灭蜡烛，浓浓暖意瞬间退散，冰冷的黑暗侵蚀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真真真，我可以抱着你吗？”贺一麟带着鼻音轻轻问。
“好！” 甄真翻身过去贴近他。
贺一麟抱住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泪水在黑暗的掩护下偷偷涌出，他喑哑着嗓子说：“真真真，你骗了我，我根本不可能当super son的！”
“对不起！” 甄真愧疚，自己错了还带歪了贺一麟。
贺一麟久久的不说话。
秒针行走的嗒嗒声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在这黑夜里，甄真说的话也跟钟表的声音一样想往人最寂静最柔软的地方钻，他说：“如果你感到无法呼吸，或者感到黑暗一片，那是因为你是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你在黑暗和窒息里生根发芽，向上长，肯定会遇到阳光，然后会枝繁叶茂。”
“我还能向上长吗？” 贺一麟把手臂枕在脑后，看着上铺的床板，貌似说的很轻描淡写。
“当然能，种子天生就该向上长。” 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又理所当然的事。
贺一麟感到黑暗化成了温柔流动的水在他四周流动，他整个身心都安稳平静下来，慢慢的滋生出了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我会长成什么呢？” 他问他。
“.......嗯......很难想象你会长成一棵大树，你貌似没有那么强势可靠，也很难想象你会长成花，那都是形容女孩子的，我觉得你就长成芭蕉吧！”
“芭蕉？有什么好？”
“宽宽的，绿绿的，很有生气的，又很文艺的.....”
“那你喜欢芭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