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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碎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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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的时候,滕万霄已经在家等得不耐烦了。
今天下班,他先回家了一趟,把工具箱带过来。
路上还想着,她今天可别提早下班看见他藏在储藏室的椅子。到家一看,她还没回,他松了口气,把椅子修好,又照着食谱研究了一下番茄炒蛋,虽然失败了两次,但第三次还挺成功的。他信心满满地端上桌,严阵以待。
可直到菜完全冷掉,也没等回禾堇。这时已经十点钟了。
他看了一眼腕表,开始给她打电话,她却一直没有接。
十一点整,她回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不是故意的,他会信吗?
他压着心里的火气,出口却还是一副教训人的语气:“直到几点了吗?”
透过电话,他能听到她那边很热闹,对着他的声音也就显得越发冷淡:“单位聚餐,晚点回。”
“晚点?”他又压了压,“还不够晚呢?”
她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很轻:“你那天不是十二点还喊我出去?现在还十一点,早呢。”
那天他也是这么说的,早呢。
“那我喊你你来了吗?”说到这儿他心里的火气是真压不住了,“现在立刻回来,或者我去接你,也好在你同事面前露露脸。”
她呵笑了一声便挂断了。
滕万霄笃定她会乖乖回来,去厨房把桌上唯一的番茄炒蛋热了一下。
炒菜炒了几次,热菜还是第一回,果然热过头了,发出一些焦味,他关了煤气灶,一把端起炒锅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桶太小,他看了两眼,还是放了回去,把里面的东西铲出来扔掉,又把锅给刷了。
“妈的……”一边刷着锅边的焦块一边还骂了一声。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钥匙的响动。
他搬过来住之后。给她安了指纹锁,但她还是习惯用钥匙。
滕万霄还没走近就闻到她身上一股酒味,他皱眉:“你喝了多少?”
“不少。”她路过他,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进浴室,然后落了锁。
滕万霄压抑的怒火已经到了极限,他走过去,一脚踹开浴室门。
浴室门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磨砂玻璃,剧烈撞击下,碎成渣滓,落在地上。
禾堇正要脱衣服,玻璃渣不少都落在她脚背上。
她放下掀起一角的衣服,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声音重了一点:“你有病是不是?”
滕万霄红着双眼,让人看了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要哭了,可他只是愤怒,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
“我不是有病,我是贱!我就是太贱才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送到你脚下给你践踏!”
到底谁在踩着谁?
禾堇被他吼得笑出来:“谁逼着你送来给我践踏吗?”
滕万霄的眼睛更红了,禾堇以为他要冲上来打她,或者像以前每一次一样,把她压到什么地方,做他以为能让她妥协的事情。可他只是那么看了她很久,然后转身出去,门摔得震天响。
终于,结束了吗?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禾堇蹲下身,把落在脚背上的碎玻璃减掉。喝了酒,有些失了力道,一用力,指尖划开一个小口,一秒钟便凝出好几颗硕大的血珠,顺着手指,刚好滚到指根的位置便停住了。
她看着小小的伤口,喃喃道:“挺值。”
就是玻璃得换了。
第二天她没打算去上班,在家里睡到自然醒,起床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期间看见垃圾桶里一坨红黑黄交错的东西。
她蹲下身看了两眼,然后把垃圾袋扎起来,不是很大,便扔到客厅的垃圾桶里面和碎玻璃作伴。
她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倒过垃圾了,大约是他找人来打扫的吧,不然总不会是他自己亲自动的手?
她没想那么多,吃完早饭回房间换了衣服出门。
刚拉开门她就愣住了。
门对面的墙角,坐着昨天晚上盛怒离去的人。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胡茬,像个流浪汉一样。
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不经意还瞥见他手背上一道划痕。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大约伤口不深,没流多少血,只是伤口周围有些红肿。
他没有感觉的吗?禾堇在心里说他真是个疯子。
不过反正血已经止住了,这点伤也死不了人。禾堇还是决定当做没有看到,毕竟把门踹开的也是他自己不是吗?
手腕被狠狠拽住。
“我不会分手的,”他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从下往上对上她的,“绝对不会。”
禾堇已经不知道是该嫌他有病还是夸他有毅力了。
她无奈地蹲下身,和他面对面:“你可以跟你的朋友说,是你玩腻了我,把我甩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可以了吗?”
她只当他是为了面子,却从未想过他也有真心。
滕万霄没有抓住她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伤口裂开了一些,又有鲜红的血从里面渗出。
他看着她,眼神似火一样燃烧:“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让她爱上他,然后再把她甩了吗?
何必这样麻烦呢?
禾堇想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一把抱住。
她想把他推开,却又顿住。
有温热的液体低落在她的脖颈之间,又随着她的曲线向下一路滑过她的背部,最后被布料吸收。
他在哭?为什么?
禾堇想到这儿,便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她闭上眼睛,是她错了吗?
从当初阳光下那个温暖的吻开始就错了吗?还是,再早一点,从她拿他当借口拒绝褚卫开始,就错了?
一切往事的片段在眼前掠过,她猛然睁开眼,大口呼出一口浊气。
最后禾堇让他进门处理伤口。
她拿出医药箱,低头帮他消毒处理,握住棉签的手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他看着她的指尖:“怎么回事?”
滕万霄看着垃圾桶里的玻璃渣,放开她的手,声音低了一些:“对不起。”
禾堇手一抖,棉签重重地按在他的手背上。
他没有叫痛,看着被血浸红的棉签头的她却吸了一口气。
禾堇处理好他的伤口之后,把医药箱放到茶几下面,又去厨房,把刚才没喝完的粥端出来,给他盛了一碗。
滕万霄似乎早忘了昨天晚上有多生气,一边喝粥一边看她。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把她本来就白的皮肤衬得像能反光一样。
他咽下嘴里的粥,问:“你要去哪?”
“逛街。”她看了一眼时间,是催促的意思。
滕万霄倒是突然变得善解人意:“你去吧,我马上把碗洗了,再洗个澡补个觉,你不用在家陪我的。”
谁要在家陪他?
禾堇无语地看着他。
其实滕万霄不是第一次砸她家了,有一次他生气的时候,把她放在电视柜上的一个花瓶给摔了。后来她一个礼拜连个“嗯”都没给他一个,他那次之后再生气也没敢在她家里摔过东西。
这也就是昨天那么担心椅子给他踢出个什么好歹来的原因。
昨天晚上又实在是怒火攻心,又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踩在地上踹得狠了,也是他没想到那门那玻璃那么脆弱,一脚就碎成那样了。
他现在担心她会不会以后不让他进门了?虽然就算是这样,他也有一百种方法能进来。
禾堇去沙发上拿包,他跟在她身后,像要送她出门。等她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突然说:“好久没买新领带了。”
禾堇换好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出去了。
滕万霄看着她走后空荡荡的房子,他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说这里小,觉得她爸妈是不是太抠门了,现在才知道,这里原来也可以这么大。
他回到餐桌前坐下,皮蛋瘦肉粥的香味填充了整个空间。
摸着尚且温热的碗壁,慢慢地将额头抵在手腕上。
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然后,你就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