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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阳光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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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牛奶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农场主教了他们很久,才让他们靠近奶牛。
禾堇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一系列步骤之后,才慢慢地伸出了手。
刚要碰到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向身后正向她行注目礼的三个人,犹豫了一下才问:“她应该不会,蹬我的吧?”
本来禾堇是很期待的,但是刚才听了农场主对他们细心的交代之后,她却开始害怕了。好像一着不慎,就小命不保了一样。
她蹲在地上,保持着转身抬头的姿势,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可怜兮兮的样子。
束子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Sam说,这是这里最温顺的小牛,应该不会的……吧。”
束医生是不是有点恶劣?
禾堇恨恨地咬住下唇转回头盯着面前的奶牛,在面子和安全之间犹豫了。
正在天人交战中,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来人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抬起手,先是安抚,然后轻轻的,从上到下,开始并没有牛奶出来,但是挤的人十分有耐心,依旧是那个手法温柔地从上到下。
大概十来次之后,白色的牛奶从上而下喷落进桶里,水流撞击在金属桶壁,发出清澈的声响。
“哇……”禾堇愣愣地看着,无意识地惊叹道。
滕万霄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奶牛身上。
他的声音好像比他的动作还要温柔:“要试一试吗?”
禾堇点点头:“嗯。”
大约是因为他刚挤过,她第二下就挤出了牛奶。
她笑着转头看他:“出来了!”
滕万霄看着她,也笑了,抬手摸上她的头:“嗯。”
禾堇后知后觉,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眨眨眼睛,他已经收回了手,站起身:“你再玩一会儿,我们先去准备吃饭。”
是她眼花了吧……
禾堇点头,继续专注在挤牛奶上:“知道了。”
午饭是束子越带来的,听说他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
农场主去忙别的事情了,他们三个在蓝白格子的餐布上坐下,午餐摆放在他们中间。
禾堇咬了一口三明治,刚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说:“束医生你还真是十项全能!怪不得那么多小女生喜欢你。”
束子越笑着说:“你也是小女生。”
“……”禾堇刚咬了一口三明治,听见这话,被呛了一下,好不容易咽下去,“束医生你是在调戏我吗?”
束子越还没开口,一旁的滕万霄已经把一杯牛奶塞进她手里:“慢慢吃。”
“谢谢。”禾堇一口气喝了半杯,把刚才的话题抛到了脑后。
今天是个大晴天,饭后三人没急着回家,把餐布收拾干净,躺在上面晒太阳。
禾堇毕竟还是个病人,今天运动量超标,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风徐徐地吹,发丝在脸上乱跑,有些痒,她伸手去拂开,却越摸越乱。
然后,有一双温暖的手,细细地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又挡在她面前,遮住风和阳光。
她重新安静下来,滕万霄这才重新转头去看正一脸戏谑的束子越。
“别跟她乱开玩笑。”
束子越耸肩:“你也知道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滕万霄见他这态度,皱起眉:“束子越。”
“知道了知道了,”束子越看了一眼他护在她面前的手,“既然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一点,别老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
滕万霄垂下头去看熟睡的人,眼底是无人见过的温柔:“我有吗?”
束子越叹气:“自尊真是害人的东西啊。”
滕万霄依旧是那个动作,垂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在他的眼睛里一样。
束子越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阳光正好,晒得人浑身发热。
禾堇在医院总是睡不安稳,难得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滕万霄看了很久很久,慢慢俯下身,靠近她。
还剩一掌距离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狡黠地看着她。
滕万霄愣了一下,眼神却依旧直直地黏在她脸上。
他今天十分反常,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地。
他问:“可以吗?”
一脸平静,声线却带着轻易便可察觉的紧张。
原来之前不是眼花。
禾堇这样想道,然后同样轻声地说:“天气这么好,做什么都不为过吧。”
他靠近她,柔软的唇瓣碰上更柔软的,什么都是温柔又小心的。
那是他们第一个吻,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和她在一起时,他好像变成了小孩子,快乐则变成了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
她逛街时给他选了一条围巾,和朋友出去吃饭给他打包了一份她喜欢的蛋糕,她烤了一盘曲奇,把最好看的都跳出来给他了,她在公司里闻到桂花很香,偷偷折了一枝带给他……
“差点被我们公司的保安看到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公司保安有多凶。”
她献宝一样呈上一枝桂花,香味溢满鼻腔,却比不上她本人对他的吸引力,哪怕万分之一。
他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吻住她。
然后他就那么做了。
只要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能感到幸福。
真是奇妙,不是吗?
可就在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陷入一腔热血的热恋中,一颗心都浸泡在自己为是的幸福里面的时候,她却问他要不要分手。
也许,她当初说出来的时候根本也不是一个问句。
她想分手?为什么想分手?是在开玩笑?在试探他对她的喜欢?他让她没有安全感了吗?还是,她喜欢上别人了?
最后一个猜想让他浑身发抖。反正早就不知道自己在打写什么东西了,他合上了电脑。
虽然还能控制自己的语气,可是明明是想问他哪里让她不开心,明明是想说不分手好不好……
她眼里的嘲讽,她话中对他的不甚在意,都让他再一次失去理智。
明明其实是想说,是啊,我就是那么喜欢你,最后却变成笑得很讽刺。
他到底是在讽刺谁呢?是她吗,还是就算威逼利诱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留下”的他自己呢?
禾堇的工作性质比较自由,早上赖了会儿床。
滕万霄站在穿衣镜前打领带,侧身看到床上鼓鼓的一坨,他把刚打好的领带扯散,走到床边弯下腰。
“帮我系领带。”
鼓包动了动,就没了下文。
滕万霄扯开被子:“帮我系领带。”
禾堇依旧没有理他,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滕万霄冷了眼神,在床边坐下,手搁在她腰上道:“看来你想做些别的晨间运动。”
禾堇僵硬了一瞬,然后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转过身看向他,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滕万霄笑了:“你想让我滚去哪里?”
禾堇把被子扯回来重新盖好:“越远越好。”
滕万霄又一把把被子扯开,同时扯开的还有松松挂在脖子上的领带和衬衫的纽扣。
“说反了,”他压上她,“是越近越好。”
因为晨间运动,滕万霄最后决定在家里吃完午饭再出去上班。
禾堇是会做饭的,但是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庭小炒,以前她懒得出去或者叫外卖的时候,还会自己动动手,现在是完全不做了。
他们在家的话,基本完全仰仗酒店送餐,最近滕万霄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研究起料理来了。
虽然成品……有些一言难尽。
禾堇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焦糖青菜,右手按上太阳穴点了两下。
“叫餐吧。”她筷子都没拿起来,就直接离开了餐桌。
滕万霄也知道自己做得这个已经完全不在能吃的范围内了,但是她的举动多多少少还是让他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有点受伤。
毕竟一般来说,至少也应该尝一口试试吧?以前她烤的那些失败的饼干还不是都进了他的肚子。
滕万霄泄气地把盘子扔进垃圾桶,一边打订餐电话一边把厨房收拾干净。
出去的时候,禾堇换好衣服刚从卧室出来。
滕万霄愣了一下:“你要出去?”
禾堇打开手提包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拎起来往外走的时候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滕万霄握紧的拳头把桌子砸出一声巨响,一脚出去,木制的椅子竟然被他踢得撞在墙上断了一条腿。
滕万霄本来还在想,她在哪里买的椅子,那么不禁踢,看清楚之后,才发现居然是当初他们一起手工订的那把。
怪不得那么脆弱。
滕万霄赶紧上去查看,还好只是椅脚钉钉的地方松了,重新钉上钉子应该就可以了。
他松了一口气。一下子重心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分裂的椅子,向后仰倒在地上,伸手盖住了脸。
禾堇家里没有锤子,他在储物间翻了半天,只找到一个挺沉的铁盒。
铁盒边上被焊死了,摇了摇,没有声音,只是一个空铁盒吗?
禾堇是个挺喜欢自己动手做点什么的个性,大约是她以前闲来无事做的吧。这么想着,没有把它当榔头使,随手放在了一边。
今天回家把工具箱拿过来吧。
禾堇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吃的午餐,刚好和外出的同事遇上了。
“咦,小堇?”绍海看见她有点惊讶,“你今天来了啊,早上怎么没看见你?”
他走过来才看见她放在一边的包,恍然:“原来是刚来,我说早上怎么没看见你呢。”
“前辈。”禾堇和他打了个招呼。
绍海不在意她的冷淡,在她对面坐下:“这里没人吧?”
“前辈坐下再问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啊。”禾堇倒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甚至还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
绍海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总感觉你好像,很久没笑过了。”
禾堇动作顿住,又笑了一声:“是吗?”
绍海看着她,皱了眉,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禾堇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握住刀叉的手有些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