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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虚张声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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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没有开空调也自己睡了暖洋洋的一觉,禾堇起床的时候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除了头有一点点疼。
把窗帘拉开,站在窗前深吸了一口气,抖了两抖,昨晚上捂出来的一点热气全都散光了,她赶紧调头去拿空调遥控器,晚上睡觉开空调容易被燥醒,白天则是不开不行。
空调叶缓缓动作起来,刚开始出来的风并不热,禾堇又是一个哆嗦,赶紧把棉袄裹上了。
先去厨房把粥煮上,才慢悠悠去洗漱。
等洗漱出来,才发现枕头边的手机正在震动。
床铺柔软,离远了根本听不到,好在她的房间也就那么大点地方,出了洗手间就足够近了。
屏幕上的名字让她犹豫了一下,刚想放下手机装作没看到,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对面似乎没想到她还真的接起来了,愣了一会儿才刚开口说:“早。”
禾堇应了一声,然后问他:“有事?”
对方并不被她的冷漠干扰,甚至语气听上去比她还要冷漠一点,说话的内容却是跟冷漠一点都不搭边:“起床了吗?我带了早餐过来。”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禾堇已经自发地往门口走过去。
到了玄关停住脚步。
似乎是能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两步之外的门板外传来了叩击声。
就是普通的敲门声,仿佛是确定她就在能听见这声音的范围内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一样。
“起了就来开门。”
电话那头的人在门外隔着一道门说,声音普通响度,禾堇似乎都能听见电话里面和电话外面两道声音叠在一起的重声。
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外套,把刚才洗脸时卷上去的袖子放下来,又拉了拉衣服下摆确认里面的家居服有没有不乖巧地露出一些可以彰显她的不修边幅的角出来,她这才上前两步,开了门。
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同时拿下耳边的手机,按了挂断。
“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侧身让他进门的时候,禾堇问他。
滕万霄举起手里的袋子给她看:“给你送早点,你在煮粥?”
“嗯。”
门在背后关上,滕万霄换了鞋看她还在玄关磨磨叽叽的,再联想她刚才堪称乖巧的开门,挑了挑眉,站在她面前:“怎么了?”
“没什么,”禾堇眼睛往下看,又伸手摸了摸耳朵,绕过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面拿酱菜,“坐吧,粥还得等会儿。”
滕万霄把东西在桌上摆好,按她说的坐下,然后看她里里外外地绕圈圈。
等她第五次从厨房出来什么也没拿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想给我道歉?”
禾堇立刻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滕万霄就这么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会儿他坐着她站着,明明是她海拔比较高一点,但禾堇愣是觉得自己被俯视了。
禾堇撇撇嘴,终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滕万霄见她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心里轻叹一口气,在她之前先说:“行了,我又没生气。”
禾堇抬头看他,显然是不信的。
“真没生气,”滕万霄无奈地说,“反正也是我先招惹你的,扯平了。”
禾堇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垂下眼睛,手搁在桌面上,一时无话,无聊地玩起手指。
滕万霄静静看着她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发起呆,想起她以前时常往哪里一窝就开始发呆的事。
问她想什么呢,她就摇摇头把自己摔进他怀里,说什么也没想正无聊呢,那时候他觉得她难得的迷糊很可爱,现在却想问她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是……他吗?
“昨天晚上说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只是昨天晚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了起来。
禾堇语速比较慢,一句话没有说完,听到他的话停住了话头,转而问他:“昨天晚上说的什么?”
滕万霄也在想她刚才说的半句话,不过先回答了她的问题:“如果你想聊聊关于你们的事,我会很愿意听的。”
毕竟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原来说的是这个……
禾堇心想,我们俩又不是什么闺中密友,有什么可聊的。
滕万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打算跟他说了,他也没有勉强,问她:“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禾堇的注意力又回到刚才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上,被打断了再继续又有点说不出来了。
正扭捏的时候,锅里煮着的粥咕嘟咕嘟起来,她像是看见五百万一样恨不得跳起来就过去了。
“我去看一下粥。”
走之前还特意说一下。
看着她这么别别扭扭的样子,滕万霄突然皱起眉,总觉得她在憋什么大招一样。
粥连带锅端着放在餐桌左边,方便喝完不够直接添,她煮得多了点,这里面本来还有她的午饭,现在一顿头就没了。
还好滕万霄也带了不少点心,两个人本着不浪费的精神给吃的差不多了。
期间禾堇又别别扭扭地开过一次口,不过被滕万霄以吃饭的时候少说话为由又塞回来了。
禾堇腹诽,以前老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人明明是他吧。
不过,反正她也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也就听他的憋着了。
吃完早饭,滕万霄洗了碗,然后说去上班就出门了。
禾堇站在门口目送他进了电梯,心里纳闷,他今天早上到底来干嘛来了?
莫名其妙的,搞得跟他们好像是什么关系挺好的朋友一样。
滕万霄出了门就直接去了公司,公司前一段时间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事情,其实无非就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打压,秦家那个二世祖被家里人“熏陶”得很成功,尽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
影响虽然有一些,但他看了只觉得好笑,这次为了能永绝后患,他也不得不“忍辱负重”了一段时间。
不过还好,很快,这盘大棋就能结束了。
今天早上的会议没什么特别的,交给助理也一样,于是他就抽了这个不算太富裕的空去了一趟她家里。
昨天晚上不欢而散,但他并不希望把这份不愉快长久地拖下去。
虽然他也知道,就算他过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哄她开心起来,毕竟这确实是他的短板,但他还是忍不住过去了。
也许,其实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尽管他们才分开不到十二个小时,但这对于之前每天晚上都能抱着她入睡的自己来说,已经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他甚至有点不太记得前一段时间只能从手下的报告里面得知她的近况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她果然已经起了,前一段时间她过了一阵上下班打卡的日子,听手下的人汇报的时候,他还惊讶了一下。
以前的她可是君王从来不早朝,他也惊讶过,她就算每天九点就睡,第二天也照样起不来床。
而且起床气还大的很,平时你逗她吓她都没事,但是早上你不让她好好睡觉,那可真跟你急。
但其实一点也不吓人,反而可爱得让人想捧住她好好亲一亲。
反正他每次都会那么做,被打也觉得甜蜜。
虽然那是挺久以前的事了。
他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中,桌角的相框里,是他们的合照。
她笑得甜甜的,好像全世界的糖都藏在她兜里。
他牵着她的手,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他眼睛里不容忽视的光让人不难发现,他心里比她还要甜。
她第一次提分手之后,他也失望迷茫过,看到她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走到这里为止才是最好的?
可他总是忍不住地去想,他们之间曾经那么美好过,为什么只能走到这里呢?
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觉得,只要他不放手,总是能回到从前的。
他跟自己说,他会对她好,对她的家里好,把所有最好的全都捧到她面前。
但他没有想过,对她来说,唯一最好的自由,已经被他捏碎了。
今天早上的她有点反常。
平和得有点过分,就像那次在电话里一样。
医院里的剑拔弩张之后,他们有过一次联系。
他忍了太多天,那天实在没忍住,去了她公司楼下。
远远就看到她那个前辈走了过来,但他没有躲,或者说,他就是想借他的嘴去告诉禾堇,他来了。
但是果然她并没有下来见他。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吧。
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浸泡在酸水里面一样,难受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舒展几次,全是酸涩的味道。
晚上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那天在电话里,她就是这样的平和。
她似乎叹了口气,声音是无奈的温柔。
她问他是不是去他们公司了。
他没有说话。
她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就确定这通换了号码的电话就是来自于他的。
她让他少抽点烟,让他早点睡。
听到她这样的叮嘱,他竟然忍不住想哭。
这样的时刻隔了太久太久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怎么能不动容呢?
可是心却像是被一只大掌攫住,难受得窒息。
她的声音太温柔太平静,说自己要去睡却没有说晚安。
她不会再对他说晚安了。
因为在她心里,他已经不再是互道晚安的对象了,她和他划清界限了,她真的不要他了。
在离开他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她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彻底把他抛在身后了。
而今天,她平和地就好像那天在电话里一样。
虽然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但是被他发现了,毕竟他是比她更在意她每一寸情绪变化的人。
他感觉到了,他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他好奇得不得了。
然后他逃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他怕她这一次又要以什么不同的方式和他划清界线,他怕他这一次没有办法再不由分说地越过她的那条线。
以前他自大地觉得这是他笼子里的鸟,再怎么扑棱都还是在他自己的笼子里,可他现在才看清,原来她从来不在他的笼子里。
她也许曾经被困住过,但困住她的并不是他。
一直以来,被牢牢地握在对方手里的,都是他。
甚至别人不想握着,他还要逼着别人去握住。
别人要甩开他,他还要死乞白赖故作强势地粘上去。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只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