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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贼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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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班的时候,还没过马路,禾堇就看见有个人靠在他们公司大门侧边的柱子上。
葛云雷胡子拉碴,一副不好惹的神情,过路的职员们好奇地打量两眼,就被他瞪得缩回目光,要走出好远才敢出声议论两句。
他抬眼看见禾堇,瞥了一眼,就转回目光,继续虚空地不知盯着哪里,没把人放眼里的样子。
禾堇自然不会主动去搭理他,看见他也只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过了马路,然后目不斜视地准备进门。
已经进了旋转门,自动感应刚发动,被人扯着胳膊拉了出来,两人高的旋转门从眼前转过,差一点儿就能把她夹住。
她心下一跳,然后火冒三丈地看着旁边的人:“你一大早又发什么病?”
“我要去你家。”他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禾堇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气出了什么幻听。
然而并不是,葛云雷还有理有据地分析给她听:“我被我爸赶出来了。”
葛云雷因为叛逆的性格,是经常被他爹赶出门的,禾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收留过他不止一次。
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显然不适合再做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事情。
更何况,葛云雷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实在是有点贱。
禾堇冷笑一声:“葛云雷,你应该回你的精神病院去,我家可治不好你的病。”
葛云雷对她的话无动于衷,面色沉沉地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要去你家。”
“……有病。”
禾堇默了一会儿,还是只甩出这两个字,就要往前走。
葛云雷突然笑了。
笑完他说:“那么久过去,你骂人的本事怎么还是只有这两个字。”
表情甚至带着一点对过去的怀念。
禾堇心里打呼见鬼,表情更是一点都不遮掩的嫌弃:“滚开。”
葛云雷笑得更开心,好像她戳中了他的什么笑点一样。
“对了,还有这两个字。”
禾堇张嘴就要交叫保安,葛云雷却主动松了手。
“我自己去也行,”他耸肩,“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说着转身就要走。
禾堇拉住他,已经没什么耐心:“葛云雷,你又发什么疯?”
葛云雷看着她不耐烦的表情,脸上的笑渐渐褪下去,她的力气不算大,可被她拽住的那只手竟然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玩世不恭替代了笑容,他又变成那个无赖,理直气壮地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赶出来,你得负责。”
“我对你负个屁的责,你被赶出来那是因为你长得太丑,你爸后悔生了你,跟我有个屁的关系。”禾堇用实力告诉他,她骂人不止会有病和滚开。
禾堇正来了一点感觉,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前辈?”
是安吾。
被年轻的后背看到自己跟男人纠缠不休,且口出恶言,还真是有些尴尬。
禾堇的表情顿了一下,抿了抿嘴才跟他打招呼:“早。”
葛云雷看清安吾的脸,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这对奸夫□□,居然还搅和在一起。”
什么奸夫□□,什么还搅和在一起,好像他们以前就搅和过一样。
葛云雷就是这点让她烦,整天揣个醋坛子在身上,开不开心都要翻一下。
以前禾堇是觉得丢脸多一点,现在简直是想撕他的嘴。
“葛云雷你能闭嘴吗?”
“我闭嘴?凭什么让我闭嘴?”葛云雷指着安吾忿忿不平,“你跟这小子勾搭在一起,我还不能说了?”
安吾这几年长大了不少,相貌也褪去了青涩,长出了棱角,禾堇实在也没认出来这是以前那个在酒吧喝点啤酒也能喝到不省人事的小男生,因此她只觉得葛云雷是在疯言疯语,根本没理解他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她拉着他往边上走,不想再留在门口,跟什么熟人碰上,徒增尴尬。
“安吾,抱歉,这人脑子不太好,”走之前还记得跟安吾打声招呼,“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
安吾眼睛略略垂下,然后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禾堇只觉得他是担心她,其他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匆匆点头,便拉着人去了拐角。
葛云雷还在想安吾的事情,一边被拽着走,一边还回头盯着站在原地的男生。
到了角落里,禾堇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怎么,你现在男女通吃了?”
葛云雷像是被恶心到了,浑身抖了一下:“你别跟我扯这个,你怎么跟那小子还有联系?”
禾堇刚才以为他只是说了个病句,这会儿他又用了一个“还”,她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什么还有联系,你认识安吾?”
她微微皱着眉。葛云雷打量着她表情,是真的疑惑,然后他就笑了出来:“那小子也太惨了吧。”
禾堇被他笑得越发不解,葛云雷又说:“怪不得他刚才一副要哭的表情,连我都认出他来了,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
禾堇被他说得越来越糊涂,突然间又有一个亮点在脑子里面叮了一下。
光影交错的包厢走廊,脚踩上去深深浅浅的地毯,和地毯上人事不省的男孩,突然就闪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孩子……
已经长那么大了啊?
见她想起来,葛云雷的神情又落下去:“看来那小子还真是贼心不死。”
禾堇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有人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原来你知道我……”问到一半,又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地顿住了,然而还是逼着自己说完了,虽然换了个说法,“还没死心啊?”
禾堇又用了她惯用的那两个字解决了葛云雷,然后在他拉住她之前溜了。
刚进办公室准备关门,就看到刚从茶水间出来的安吾。
他端着两杯咖啡,一抬眼,看见了她。
稍微抬起左手的咖啡,向她示意。
他泡的咖啡很好喝,是他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个什么小众牌子的速溶,她说过一次很香,后来他自己泡的时候,也会给她泡一杯。
不仅是个子长了不少,那时候的安吾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不谙世事,他阳光率直,只是和女生对上眼神就能红了耳根。
哪像现在,肩膀变宽,神情沉稳且优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波澜不惊,看上去完全就是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了。
明明也才过去四年而已。
四年,好像也不是一段很短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她和葛云雷分开,又陆续遇上了林习风和滕万霄,然后,宿怀洲也回国了。
着实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安吾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禾堇先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咖啡,看着办公室四处投来的视线,让人进屋,没有关门。
他似乎知道葛云雷会让她想起什么,一言不发地站在她面前,像是主动送上来等待询问一般。
她解释了一句:“变帅了,差点没认出来。”
被人提醒过的,好像也不能算是自己认出来。
两人都心知肚明,安吾还是抿出一个微笑:“是吗?”
禾堇又打量了一番他的轮廓,点点头:“帅了不少,是个大男孩了。”
以前只能算是个小孩子,现在变成大男孩了。
可大男孩也还是孩子的一种。
安吾的微笑依旧扬着,神情却又好像淡了一些。
他想到刚才在门口的人,又问:“我记得,那时候前辈已经和葛云雷分手了。”
禾堇按上太阳穴:“是分手了,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又遇上了而已。”
她揉了两下,好了一点,觉得有些神奇:“你们俩记性倒是挺好的,你们也就见过两次吧?”
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时隔四年却能一眼认出。
她把这归结为记性好。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原因吧,比如,是因为对方是自己在意的人身边的人,所以出于某些不可言明的原因,才会印象特别深刻,之类的。
她是不会这样的想的。
安吾神情隐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止两次。”
“嗯?”
禾堇记得只有两次,一次是她“救”他回去的第二天,葛云雷去找她,刚好撞上,安吾走后,他们大吵了一架。
还有一次是禾堇想知道安吾对于自己的房间有什么期待的时候,约在咖啡厅,被葛云雷捉奸一样地抓住,那天当着安吾的面,他们就大吵了一架。
安吾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却没有再说。
他只是摇摇头,声音淡淡地说:“不重要。”
不重要了,过去的那些,都让它过去。
不管是为了她打了一架,还是她甚至要别人提醒才能想起自己,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后,他不会再让她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