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长羡

3、03

　　道长长身而立，一双眼里似泛了千层微漪，抿唇瞧他半晌，终是一笑。
　　仿若冰雪初融。
　　“若这就是你想要的……”

　　“如你所愿。”

　　他抚琴而笑，指法变幻之间，漫天风起，看不见的气流疾速穿行，裹挟着碎石飞砾，刃口一般锋锐，朝着那人席卷而去。
　　光影破碎，乱石纷飞。

　　他抬了眸子悠然调笑：“你不肯动手，莫非是怕失手一剑杀了我？”

　　道长一柄剑舞得密不透风，叫人眼花的剑影中似是眯了眯眼，清清淡淡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于我而言，同人动武，一击不杀方为失手。”

　　他琴音一滞，旋即愈发下手不留情。
　　“总算是承认了。这些年，你做他杀人的剑，剑下亡魂无数，多半是无辜之人，不曾有愧？”

　　“无愧。”那人笑意清寒，“但凡师父所命，纵是要我杀尽天下人，亦至死方休。”

　　他冷笑。
　　“你就不怕死后报应？”

　　泠然的剑花挽起，狠狠钉向他手下琴，破空之声震得耳膜生疼。
　　他抱琴向后跌出，险而又险地滑向一旁，堪堪避过这一剑，随剑飞身而来的道长足下轻点，浑身浴血却如雪高华，眉目间是他从未见过的睥睨之色。
　　他听见耳畔传来的声音：“我倘然身死，黄泉路上，定有亡灵无数俯首相迎。生时不畏，死后何惧。”

　　一把长剑稳稳压过他的肩，架在颈上。
　　青锋三尺，剑气森寒。

　　道长近在咫尺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