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错这一次》心的疆域

12、十二

　　下午6点半，机构里的人都走光了，只有陆眉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
　　顾井军跑进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靠着窗口凝神。那个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
　　“你好。请问找哪位？”
　　“陆眉在么？”
　　“她不在。有事可以和我谈，我叫许苏。”顾井军反应过来，心想原来这就是许仲林的儿子。
　　“你好。我是陆眉的男朋友，我姓顾。”顾井军眉毛一挑，摆出架势。

　　气氛登时有点紧张，两个男人彼此相互打量着，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顾井军瞟到陆眉办公桌上的手机，才明白为什么找了她一个下午，也没有回音。他伸手要去拿，许苏一把抢先。
　　“不好意思，我想还是等她本人回来亲自带走比较好。”说着便很快把手机放进陆眉的抽屉。
　　顾井军强压住怒火，只得闷闷地问：“她究竟去哪儿了？”
　　“我也很想知道。”许苏面无表情地望着顾井军，幽幽地说。
　　顾井军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回到车里，大力地反复地按响喇叭，守在原地。

　　中午从办公室里跑出来，陆眉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想到许仲林克制压抑的样子；想到顾井军的苦苦纠缠；想到许苏的堂而皇之。心烦意乱，不能自已。不是应当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得意么？三个男人的关联和爱，她随意消受，随时享用。有什么可忧虑？有什么好烦恼？她越想越头痛，有家回不得，更不想再去顾井军那里。

　　陆眉决定找个酒店先住下。拍拍口袋，她发现匆匆忙忙地奔出来，手机和钱包都落在办公室，只好不情愿地返回去。
　　看到办公室的灯光，她不知道谁还在那里，犹犹豫豫地挪动着步伐。顾井军一个剑步从后面跨上来，扯住她的袖口。
　　“真是的，出门也不随身带着手机。害我担心了一下午。”他嗔怪地看着她。她没有理他，径直往里面走。顾井军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一副胜利在握的样子。
　　一进门，她看到许苏在整理报刊架。也不打招呼，她就直接走到办公桌前翻找自己的钱包和手机。
　　“我把东西都放在你的抽屉里了。”许苏望着她，说。顾井军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用不屑的神情瞥了瞥许苏。

　　陆眉迅速把东西归纳整齐，向外走。许苏跟上去，欲言又止。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他接听，敷衍着：“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你先陪爸爸吃吧……”随后，带着不自然的表情，他抬眼看了看即将远去的陆眉，突然压低声音：“噢，那个啊……在我柜子里面的第三个抽屉里。”
　　许苏挂下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陆眉，等一等。我送你回去。我有话和你说。”
　　顾井军的火气蹭的蹿上来，再也忍不住。他拦在许苏和陆眉之间，吼着：“有什么话明天上班再说！”
　　许苏无视他的愤怒，绕过顾井军要去拉她。陆眉一反手，把他甩开。她也不看他，只丢下一句：“你女朋友还在家里等着你，不要让她等太久。”说罢，就钻进了顾井军的车子。
　　顾井军一副得胜的样子，摇头摆尾，哼着小调驾车而去。

　　回到顾井军的住处，陆眉把前一天带来的几件衣服装好。顾井军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自顾自喝起来。她来到客厅，简单干脆地对他说：“谢谢你昨天晚上收留我，我走了。”
　　“去哪里？”顾井军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与你无关。”陆眉扭开大门的把手。
　　顾井军一下子扑上来，把已经开了缝的门“砰”地一声大力关上。“你要去找他？你要去姓许的他们家是不是？”陆眉抬眼看着他，愤怒把他的眼眶烧得通红。
　　“陆眉啊陆眉你可真有本事。许仲林的儿子也迷上你了！许仲林还不知道吧？他要是知道了……”
　　“与你无关。”她再一次斩钉截铁地重复着这四个字。顾井军彻底颓了，他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臂，愤恨地跌回沙发里。

　　来到小区门口，远远地，陆眉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驶近。车窗摇下来，许苏的脸庞一点一点显现。
　　陆眉气结：“你跟踪我们？”许苏没有答话，走下车卸掉她手中的行头，丢到车子后面。他把她拽到副驾驶的位子，关上车门。意外地，她竟没有抗拒。

　　在一座公园门前，许苏将车子停下。两个人端坐在里面，半晌无话。
　　“现在，你可以逃了。”他先开腔打破沉闷。
　　陆眉抬眼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说：“逃？能逃到哪儿？”
　　许苏深知她意，望着她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望着车窗外，不答。
　　他试探着去握她的手，窘迫地说：“陆眉，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爱上你，招惹你。当我发现的时候，我自己也吓坏了。”
　　许苏看她脸色未变，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天，你被人灌醉。我看着你被酒精摧残被别人戏弄，既生气又心痛。面对你，我第一次感到恐慌。我不知道这种恐慌从哪里来。我无法正视你，更不能正视我自己。只有拼命对你冷淡，刻意疏远来自我武装。我想，一切总会过去的，那只是一时的心猿意马、意乱情迷。我努力过争取过，要忘记你，忘记这些不合时宜的荒唐念头——可我还是没能够打败这些困扰，对你的担忧和牵挂狠狠地死死地困扰着我。”
　　许苏的讲话突然变得有些艰难，他顿了顿，勉强地挤出一句：“我——知道，爸爸他——也很喜欢你。”听到这话，陆眉心底轰然作响。她颤抖着转过脸来，万分惊诧地望着他。
　　他把她的手松开，抱着头靠在方向盘上，语焉不详地胡乱说着：“他和妈妈感情不好……他们早就名存实亡了……婚姻随时会终结……我该怎么办……我们都该怎么办……”
　　陆眉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他们父子早晚会因为她站到对立面上，这让他难以为继。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许苏突然问。
　　“谁？”陆眉没反应过来。
　　“那个姓顾的。”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简单回答。
　　许苏松下一口气，复又凑过身来。他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恨不得穿透她。
　　陆眉感到有些局促，欲意下车。口中说着：“我要回去了。”他不放她，抓住她的肩膀，轻柔地问：“陆眉，你——爱我么？”她不想回答，把头偏开。他又把脸靠过来，去找她的唇。
　　陆眉惶恐至极，死命地挣脱，大喊：“许苏，你不要这样！我不爱你，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你这个朋友，可那不是爱啊！”许苏松开手，呆坐在车里，看着她远远地，远远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