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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第七篇 会试 ...

  •   在京城待了数日,读书温故,自然要多知道点新。宋介玉每日读书,常坐在京城的大运河旁边,做一遍策论诗赋,也顺便练练字,大运河的水平缓得难以看清流动,包容着大大小小的生命相安无事。京都水系四通八达,但只有这大运河是唯一流向南边的,宋介玉相信红玉有灵,还很聪明,绝对不会遭劫,定会相安无事,有缘再见,说不定就是红玉找了自己过来。
      宋介玉已经在运河边等了半月,各种对于才子士子抬举的宴会都被他推脱过去,京都已经流传出来好几位会在会试夺魁的才子的名声,宋介玉的名字和传说也被人口口相传,只是一直没有见到过他在哪个老爷的宴会上出来过。
      会试五科,连续三天都需要待在考场里,眼见着明日就是会试,宋介玉担心红玉找过来看不见他,实在愧疚,在运河边上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忽然抬头瞧见远处走过来一书生,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头发用一条白带束起来,穿着青紫色衣衫,似不经意地左看右看,欣赏河边风光。原来是当日在文庙相识的书生,宋介玉心想这书生心眼小,自己还是主动前去问候的好,便迎上前去,拱手却一时语滞,才记得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对面书生见他只拱手不说话,轻笑了出来,笑声轻灵悦耳,接着突然干咳了几下,道:“呆子,我姓白,记住了。”宋介玉连忙叫了声白兄,书生听着很受用,问宋介玉怎么不去贡院,明日就要开考,今晚本来该去准备,和考场上的官卒熟悉熟悉。
      宋介玉就将自己的担心全盘托出,书生听了,惊奇一条鱼儿也会如此灵性,难怪宋介玉之名在京城沸沸扬扬,宋介玉其人却在运河边上从不显露真人。书生让宋介玉会试结束了,兴许殿试也功成名就了再去寻找,宋介玉只怕红玉要是找来,所以从狗尾河虽然一路骑马进京,依旧是常伴运河,到京城后也是整日呆在河边。书生连连称赞,夸宋介玉重情重义,就是太过痴傻了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又说他可以帮忙在河边守候,只是鱼儿认人,总不能在河边立一个宋介玉的雕像等候。
      宋介玉见他真心,就解开腰间所佩玉石,这是他出生的时候,一个阴阳道人赠的,红玉识得此物。书生接了去,打趣道:“你我才刚认识,就放心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我,就不怕自此红尘滚滚,再不相见?”
      宋介玉连忙拱手称白兄高德厚义,又一遍遍嘱托一定要日日来侯。这姓白的书生倒也爽快,从腰里也解开一个香囊丢给宋介玉:“我现在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能和你等价抵押,这个香囊就当是给你一点心安,好让你上了考场不必担心我卷了这玉石逃了。”宋介玉承其人情,就想邀请书生一宴,书生摆手,随宋介玉走了一遭贡院,最后在客栈门口告别而去。
      次日,宋介玉摸黑就去了贡院。京城的贡院不比江南的贡院大,但更加豪气点,即便锁了院考试,也会有专人负责打理,提供的饭食也算可口,不像宋介玉初进江南贡院,桌子上还有一层积攒了几年的灰尘。答题食宿都在那一间小格子里,要想方便必须举手等官卒过来举着“目不斜视”的牌子遮住才能去茅房。宋介玉倒也适应,三日考试下来,除了睡觉休息的时候周围呼声震耳之外,自觉答辩顺心,没有留下什么疑惑,就交了试卷离了考场。
      贡院到运河一路走过来,已近傍晚,远远就看到那个书生坐在一个大树底下,脚下放着一个钓竿,长长的伸到运河里面。宋介玉走近,书生正在打盹儿,看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人困腹饥,坐着就能睡着了。宋介玉心想才和此人做成朋友,仅几面之缘,他就能为了自己的事情尽心竭力,不由感动。刚好自己从考场出来,还带着用来过夜的大暖袍,就拿出来披在书生身上。书生若有所感,眯着眼抬头瞧了半天,看清是宋介玉,吓得惊跳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自己打盹的是。宋介玉连忙摆手,感谢之言发自肺腑。
      书生又问宋介玉答题如何,可有把握,宋介玉笑答,一扫前几日忧虑。红玉丢失,他整日寝食难安,今日也终于淡了点。
      突然书生脚下的鱼竿剧烈抖动,宋介玉道了声“鱼上钩了”,用着他老父遛鱼的手法,提了几次竿子,才把鱼拉了上来。鱼线末尾出不是钩子,竟是自己那颗通体透白的玉石,一只红鲤鱼正咬在玉石的穗上。书生道:“红的,我记得你告诉我你的鱼儿是叫红玉?”可宋介玉摇了摇头,红玉通体只有一点儿红,在金色身子的尾巴尖处,一眼便能认清,怎会是这只咬着穗儿的红鲤?
      书生没看到宋介玉的一时空欢喜后的落寞,只管欣喜地夸宋介玉真的是与鱼有缘,咬了穗还有不撒口的,他自己在这里等了三日都没等到一条这样的鱼,可宋介玉一来,就愿者上钩了。这鱼儿紧咬着穗,书生把它攥在手里拉不开了,就有把石头放进水中,红鲤鱼依旧不松口游走,宋介玉没有法子,因着客栈离运河不远,让书生稍候,取了装红玉的水壶把红鲤鱼和石头一同投了进去。这次红鲤入了水就松了口,围着石头转圈圈。书生觉得宋介玉真是好运,这条鱼儿也是灵性十足,堪比他口中的红玉。
      宋介玉摇头不语,盯着红鲤好一会,才转头笑了笑,背上了水壶,邀请书生中午一起去酒楼。书生满口答应,称这是会元的酒,该喝该喝,他可是沾足了光。
      宋介玉自幼没有顽性,所交者除几位师傅外,竟没有几个朋友。难得书生值得一交,酒酣耳热人欢畅,宋介玉问书生为何没有参加科考,书生又说“家人不让”又言“人家不让”,再多说几句“不让不让”,宋介玉晕乎中没有多想,说了几声屈才,没再追问。倒是书生三言两语就有祝贺他高就的话,他很不适应,没敢再多说话,只顾顺着书生搭话。书生本就是健谈之人,闲话怎么扯也扯不完,从近郊的山水庙宇的风景去处,到遥远的边关境外,从朝堂上的大小朝政到官员家里有几房妻妾几个私生子,还有市井百姓的流言蜚语,哪里的鱼好吃,拿里的火锅风味纯粹,哪里的杂耍惊险高超,他都说的有理有据,有点有面,让宋介玉眼界大开,对书生更是钦佩。只是书生说的太多酒才喝了几杯,就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胡话,醉倒在了桌子上。
      宋介玉这才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夜已深,晚霞早就没了影儿,星光显露出来,街道上多是考完试结伴出来放松自己的秀才们,一个个大谈自己某道题某个策论有多么精辟等等。他们的夜还很长,京都的宵禁又太早,回不去的士子们怕都会找一些花花楼堂馆所,风花雪月一夜。
      宋介玉拍了拍书生,可书生睡死了过去,叫了半天没叫醒,不由头疼,扶起书生,还好书生身材娇弱轻盈,只是醉了后的身子实在软绵,倒能拖得动,就把书生一路扶到了客栈自己床上。他自己稍微有点晕酒,叫小二送来两碗醒酒汤,略一振精神,就打量起小红鲤鱼起来。红鲤鱼看到宋介玉看它,就在水面上冒出了一个小嘴巴,同样盯着宋介玉,大眼瞪小眼,还是宋介玉占优势,毕竟鱼的眼睛长在两侧,想来视野是不同的。只是红玉每次看他都是侧着一边身子,用着一只眼睛看,可能两只眼睛同时看,都是用眼角余光,会把人看扁。宋介玉心想自己竟然会被一条鱼看扁,也是活该。还是红玉好,会侧着身子正看自己。宋介玉睹红鲤而思红玉,要是让这红鲤知道了,不知它会怎么想。
      渐渐夜更深了,书生还在熟睡,宋介玉也抵挡不住困乏,倚着桌子睡着了。半夜的屋中蜡烛还在亮着,最后的蜡烛将要融尽,微光里似乎有一点金光从宋介玉胸口冒了出来,倏忽间进了书生的脑海。金光闪过,蜡烛也悄然熄灭了。
      第二日宋介玉醒来,床上已不见书生的影子,床铺也被收拾妥当,桌上摆放着一张纸,纸上留言字迹甚是娟秀,大意是:我一夜未归,要早点回去报平安,见你还在熟睡,就没有打扰。你的玉石你已经拿去了,我的香囊还在你的腰上,记得还我。宋介玉从腰间解下来香囊,香囊是新做的,细闻一下味道,不像寻常香料,味清醇而耐人寻味,味厚则让人全身舒适,心旷神怡,难怪在考试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清香相伴,让自己头脑清晰了许多。想了想,宋介玉又把香囊系在了自己腰间,洗了洗脸,用完早餐,就又去了运河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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