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盛夏的风，静静地吹着，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儿轻轻地叫着，稍有动静，便慌得振翅飞走，换一片绿叶站着。
柳湘莲这一番石破天惊的告白完后，周边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连风都停止吹拂。
好热，好热。
静止了片刻后，蒋玉函的心又重新狂跳起来。
他扯住自己的衣襟松了松好透些气，动作之间无意识地露出分明的锁骨，随之捉住柳湘莲有力的手腕：“二郎，不许欺我。我.......”竟又说不下去了。
他的前半生，说看上他的人很多。宫里的，王府的，戏园子里，唯有柳湘莲，是他心悦的。
记得初识柳湘莲的那一天，正是隆冬，雪很大，簌簌地下着。他应邀去赖尚荣家做客，难得的一日没有上台。赖尚荣牵着他的手，毫无温度却很亲密，指着台上的人说：“琪官儿，这是柳湘莲。他虽是世家子弟，却同你一样，爱唱曲儿呢。”
还有人会真的爱唱曲儿吗？他往台上看去，柳湘莲那日演的是白蛇，端庄妩媚，浑然天成，不掺杂一丝讨好逢迎，无论台下如何喝彩，他只顾着自己唱着，不悲不喜。
散了曲后，柳湘莲过来见礼，却是个阳刚的青年男子。没有方才台上的妩媚多情，只有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的风流倜傥。这是蒋玉函穷尽一生都未能做到的。
他虽自己开了樊楼，但仍处处受制于王府，忠顺王与北静王，时时传召，两方势力，都是他得罪不起，唯有尽力虚与委蛇。人人都说他四处逢源，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少个日夜为着不能安眠而辗转床榻。
看着他神情变幻，柳凡竭力忍住想要轻抚那精致锁骨的念头，想起蒋玉函的际遇，也不觉有些黯然。他真的太苦了。
“玉函，我柳湘莲顶天立地，向来言出必行。不敢说生生世世，惟愿此生生死相依。”
柳凡是真的动了心。
现代世界繁华，可繁华与她又有何干？她只有彻骨的寂寞。
下班回到家，开门永远是冰冷的家具和过期的食物。在这里，有人真心待她，真心敬她，一生都留在书中有何不可呢？
定下心来，她改捏为抚，轻轻摸着蒋玉函白皙瘦削的脸：“纵使山川变化，惟愿与君共枕眠。”
蒋玉函的心炸了，喉结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滚动，眼中心中只剩下了面前的柳湘莲。
他站了起来，柳湘莲身量没有他高，因站的近，只得略仰起了头。
“你可知....我的过去？我并没有这么好。”蒋玉函作了最后的挣扎，这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刺，从未对人提及。“我从小便被带进宫中，自此便天天陀螺一般，日日唱戏给那些贵人听。光听戏就罢了，有些。。。原以为出了宫终于可以换得命来，谁知又遇到了忠顺王爷，不瞒你说，我这樊楼还是忠顺王暗地里扶持起来的。有的时候，我真的愿自己不是这样的脸，无数次拿起了剪子。。可我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我总安慰自己，只要活着便有希望，果真便遇见了你。。。”
话语淹没在相接的唇中。
天上郎朗的明月浩然地挂着，照耀这尘世的一切。
“我知道。都过去了。”缠绵悱恻一番后，柳湘莲呼吸急促，面如飞霞。
蒋玉函的一切，她自是知晓。不论是他的过去，还是他的将来。
“你既然知道，还愿与我一同么？我比你心中所想的还要糟糕......”蒋玉函恨不得把心剖给他看，前尘往事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不堪。
“我只问你一句？你当初是情愿如此的么？”柳凡被刚才的一吻亲得口干舌燥，只得倒了杯酒润嗓。
一直自怨自艾的蒋玉菡猛然看向他，眼中带着愤怒的红：“自然不是！那时尚且年幼，无法抗争罢了。如今若有人还对我如此，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往事重演。”
“那便是了。你的前尘往事与我无干，我只爱你的现在。若我俩日后散了，你也与我无干。”想起日后他要娶袭人，柳凡的心又揪了起来。
蒋玉菡似有所思地咀嚼她的话，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柳凡忍俊不禁：“平时这么精明，这个时候怎么呆了？莫不是从薛蟠那沾染了傻气？”
她又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傻子，我只要你的朝朝暮暮。若你可以给我长长久久，那我们便长长久久。若你落魄，我随你吃土，若你得遇，我也要缠着你吃香喝辣。”
我这么卑微到了尘埃里，你总该明白了吧？
蒋玉菡不止明白，还明白的十分透彻，知她这般说，是为了慰藉他疮痍满目的心。
他俯身，将柳湘莲困在自己与桌子之间：“二郎，你可想好了，我这人被揉搓惯了，再也经不得的。”
这姿势太过侵略，柳凡毕竟是姑娘家，纵然是男身，也有些招架不住，只低低地嗯了一声。随之天旋地转，蒋玉菡竟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做...什么？”厚脸皮如她，也有些慌张。
头顶上传来一声闷笑：“二郎，我有些醉了，你陪我去醒个酒可好？”
醒酒？醒酒不是喝醒酒茶便好？
柳凡看着蒋玉菡步伐的方向，方才知晓。惟有将头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衣襟之中。
早起的莺儿兀自站在枝头高声啼唱，与那一室呜咽成了辉映。
叫了一晚上的虫儿终于在第一缕晨曦中倦了下来，堪堪停歇。
醉酒的人儿清醒了，未醉的却沉沦了。
原来世上最烈的酒，叫蒋玉菡，专治柳湘莲的酒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汨汨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