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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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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柳凡又是睁眼到了天明。
院子里,传来早起练嗓的弟子声音,高低深浅不一。
柳凡本也应去练上几嗓子,此时却将被子蒙到脸上,唯恐笑声让院子里的人偷听了去。
一想起昨日内敛的蒋玉菡竟主动亲她,那霸气的一吻缠绵悱恻,销魂蚀骨,柳凡的心现在还在怦怦直跳。
昨天早上还假装对自己没意思呢,难道真的是翡翠包子的功劳?
柳凡一看时辰,麻溜地起床穿衣,简单洗漱后边奔去了西街,继续买翡翠包子去。
柳湘莲本就生的不凡,精神抖索地往那一站,连见多识广的包子铺老板娘都看呆了眼。
等到轮到柳凡时,老板娘便眉眼俱笑:“哪里来的俊俏小爷,连着两日赶早来买包子,可是买给心上人?”
柳凡傻笑着羞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
老板娘一副了然的表情,多送了两只包子与她,悄悄地跟她说:“小爷你若明日还来,到那小门里去,直接买就行,不用在这白等这么会。”
没想到颜值在手,连买包子都不用排队。
柳凡喜滋滋地谢过老板娘,捧着包子回了樊楼,照例去敲蒋玉函的门。
蒋玉函一面揉着额头,一面来看门。见她又来送包子,便有些疑惑:“二郎,这是.......”
柳凡兴冲冲地将蒋玉函拉到了桌子前,一一地将包子放在碗里,又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是不言语。
蒋玉函被她拽得有些踉跄,不知何意,只得试探地问:“这是二郎特地买给我的吗?这是何意?”
柳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昨夜.....”
蒋玉函愈发不知其意:“昨夜怎地了?我记得昨日外出去饮酒,怎么回来的倒不大记得了,是王主事来接我的么?”
这家伙竟然将昨夜之事全忘了!一个人的回忆,跟做了场梦有什么区别!
柳凡又气恼起来:这蒋玉函明明对她有意思,为什么偏偏清醒的时候不露出一点儿来?两厢情愿,为何他不敢承认?
其实那蒋玉函对昨夜之事并未完全忘却。
只是他醉得人事不知,以为只是梦而已,方才狂狼地吻她。
想起昨日那一吻,蒋玉函不由得轻抚自己的唇,竟觉得有些真实。
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此肆无忌惮了。
看着怅然若失的蒋玉函,柳凡早起准备的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另寻良机。
“对了,昨夜我遇着宝玉了,”蒋玉函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知晓二郎你在我这帮忙,他今夜也要来观赏一二。”
柳凡寻思着:此时,是不是要露出个惊喜的表情?毕竟柳湘莲与贾宝玉关系可非同寻常。既然这蒋玉函酒醉才能吐真言,那就再来一次,有第三者在场,可不能再赖了。
主意打定,她便笑道:“好!那我们今夜需得好好地唱了,晚些我去芙蓉楼买些好酒,与宝玉我们三人喝个痛快!”
蒋玉函不着痕迹地看着她的举止,心中叹道:“果然,宝玉与别个不同。”
至晚间,宝玉果然来了。
虽家规森严,不过这樊楼的背后是忠顺老王爷,贾政早有心让宝玉多多出去结交些能人,是以听说往樊楼来,略训诫了几句便同意了。
只见宝玉不等茗烟将马拴好,便急不可待地去找柳湘莲。一旁的伙计谁人不知贾府的宝玉宝二爷,又皆蒋玉函早与主事打好了招呼,所以宝玉一进到樊楼,便有殷勤的伙计引到三楼最佳的包厢坐着,好茶伺候着。
宝玉坐定后,便急急地问:“柳二爷呢?”
伙计悄悄地看,指着台上的崔莺莺道:“宝二爷,那就是柳爷了。”
宝玉一看,台上的柳湘莲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我相思为他,他相思为我,从今后两下里相思都较可。”
他并不是第一回听柳湘莲唱戏,但这一回却好生惊艳,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婉转的柔媚,眼里眉梢全是风情。
他想起了昨夜薛蟠酒醉后大放厥词:“樊楼的小柳儿,真真正正的才叫个美人。那身段,那面容,都说你们东府容大奶奶美,依我看尚且还不及他呢。”
原以为是薛蟠这傻子情人眼里出西施,今日方才佩服起薛蟠的眼光来。只可惜了香菱,姿色虽是绝佳,看人的目光总是怯怯的,实在是个木头美人,不比柳湘莲这般既美又媚,真正的“满面儿扑堆着俏”。
随着曲渐入佳境,宝玉的心也忽上忽下起来。
秦钟临逝前将柳湘莲托与他照看,但柳湘莲何等人,哪需要他照拂,偶尔给些银俩接济,十次倒有十次半是不收的。唯有上次受了伤昏迷不醒,他偷偷将银两给阿凉,方才没有退回。
二人的关系隔了秦钟,似近实远。
而现在......
宝玉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瞧着湘莲的眼中多了些耐人寻味。
一时散了场,蒋玉函早命人在院中收拾了一桌饭菜出来,待宝玉柳湘莲一来便禀退了下人。
彼时月光泼地如水,人在月中,濯濯如新出浴。
三人在院中对月畅谈,好不悠哉。
蒋玉函与宝玉二人各怀鬼胎,默契地不停轮番敬柳湘莲酒。她没事,他们二人反倒渐渐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柳凡心中得意,柳湘莲这个技能实在是棒呆,拿酒当水在喝,酷毙了。
只见蒋玉函抖抖索索地倒酒,一杯酒倒有半壶撒在了外面,勉强维持着仪态,又与宝玉互敬了几杯,还不忘柳湘莲夹几筷子她爱吃的菜。
倒是茗烟怕宝玉吃多了袭人怪罪,便上前劝阻:“爷,咱且家去罢,再迟袭人姐姐该揭我的皮了。”
宝玉看了看随身的钟,确实不早了,只得握着柳湘莲的手,一双含情目紧紧地盯着柳湘莲,道:“我家规矩大,今日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饶是酒醉如蒋玉函,也看出了宝玉的话外之音。
宝玉向来就是个多情种,生平最推崇张岱,最爱他的自评并以此为人生目标。
这句话是: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
彼时正直男风大盛,所以宝玉对柳湘莲有别样的心思,也就不足为奇。以宝玉的身份地位,哪里还有得不到手的呢?
在北静王初识时,宝玉也曾对他示好,更是强与他交换了汗巾,就在风月场中的蒋玉函如何不懂这层意思,便有意避开了些。
昨日只觉得宝玉与柳湘莲般配,没想到竟是真的。
蒋玉函只觉得这杯中物愈发苦涩了起来。
他也站了起来,口中只道再会,人情通达如他,也说不出挽留的话来了。
柳凡却对人见人爱的宝玉没多大兴趣。
美则美矣,无太多的内在,只会一些伤春悲秋,仗着家势和样貌糊弄闺阁女子罢了。
温柔过头,有些时候反倒觉得有些油腻。
身为男子,却看轻其他男子,女子年岁大的便说别人是鱼眼珠,只爱青春女子,岂不知红颜易老,人人都会老,怎能只着眼于当下。
见宝玉拉扯着自己,柳凡也不好强挣,只勉力将手脱出,敷衍地送别。
那宝玉还泪眼汪汪地不舍,交待了几句珍重,方上马去了。
柳湘莲吁了一口气,回头只见蒋玉函又回到了酒桌前,自斟自饮。
她赶紧上前止了酒盏:“可不能再喝了。”
见蒋玉函神色虽有些萎靡,还算清醒,便道:“你当真不记得昨夜的事儿了?”
“昨夜?”蒋玉函一个激灵,他怎么老是提昨夜,难道,昨夜那不是梦?
柳凡定定地看着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蒋玉函从座上呼地站起,直奔房中?
柳凡听着他的房中传来一阵乱响,似有水声,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蒋玉函带着满脸的水珠回来了。
只见他的衣襟半湿,步履带着不敢置信,显是在房中洗了一把脸。
“二郎,昨夜我们......”蒋玉函试探着问
柳凡又艰难地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是.......”蒋玉函有些说不出口。
柳凡呼地站起,走近了些:“你亲我了。”
蒋玉函白了脸,扶着桌子坐下。喘了一口气,方慢慢道:“是我唐突了,给你赔个不是。”
平时看着这么通透,今日怕是吃多了酒,这么转不过弯来!
柳凡焦躁地在院中踱步,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蒋玉函此时酒已醒了,见柳湘莲不说话,只得道:“二郎,若你有旁的要求,只管说便是。宝玉那,我自去说明。”
“关贾宝玉什么事?”柳凡怒极反笑。
“你与宝玉要好,若宝玉知道我唐突你,必定心中不甘。一人是一人当,我明日便去。”蒋玉函黯然神伤,“若你还是不解气,这樊楼与了你便是。再不行,任你处置。”
“我要这樊楼做什么?”她终于忍耐不住,喊了出来。
蒋玉函愣了许久:“你不是与宝玉?与秦钟.......”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柳凡知道柳湘莲与秦钟恋得痴,只怕人尽皆知,一时也不想掉了马甲,只得狠狠心,做一个负心人。
“我与宝玉并无太多干系,与秦钟....已过去了。”
蒋玉函先是迷茫,方醒悟听到了什么:“这么说,你.....我....”
柳凡简直恨铁不成钢,早知不让他喝这么多酒了!
她大步向前,粗鲁地托起蒋玉函的精致的下巴,忍无可忍:“爷看上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