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寒江雨霏霏

9、第 9 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秋不见，思之如狂。
　　就十来天没见，奚蝉就想念得紧了，时不时走神，魂不守舍。她彻底的中了那味叫做爱情的毒药，并且病入膏肓。
　　对于这个消息，祁玉是喜闻乐见的，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他知道，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然而他并不着急行动。
　　直到第十三日中午时分，祁玉终于回来了，风霜满面眼窝深陷，叫奚蝉差点认不出他。
　　他一上来就抱着奚蝉痛哭：“都是我没用救不了她，那群庸医就知道敷衍，一点有用的主意都没有，治来治去反而把病情加重了，就知道推卸责任，若不是……我真的杀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祁玉将一个心系妹妹的好兄长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脖子被坚韧的胡茬扎得通红，奚蝉不仅不躲还紧紧回抱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安抚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要太难过了……”
　　祁玉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泪水要落不落：“那是我的妹妹，我一定要救她，你别和我扯什么人之常情，我不想听！”
　　奚蝉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虽知事出有因，可她仍然忍不住心中一塞。
　　他这般重感情，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你……一定要救她么？”奚蝉苦涩道：“不管付出什么你都要救她么？”
　　如果需要救的人是她呢，他会愿意豁出一切么？奚蝉阻止自己想这个问题。
　　“只要能救她，”祁玉说的坚定极了：“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拿去，只要能救她。”
　　“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那时候有人给我下毒，被她误食了，好不容易救过来，但是身体被毁了，她是在替我受罪，我做不到看着她去死。”祁玉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好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梦靥。
　　奚蝉沉默半晌，问道：“就算要付出一半的生命，你也愿意吗？”
　　“我……是我欠她的，就该还给她。”祁玉几度张口似在犹豫，到底一咬牙下定决心：“他们说普天之下唯有同心蛊可以救她，可是同心蛊是蛊族的至宝，我如何能拿到。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为了巩固奚族的地位，同心蛊的传说早在江湖广为流传，祁玉能知道并不奇怪，奚蝉没有起疑。
　　同心蛊是奚蝉前两年养出来的顶级蛊虫，子母两只，吞食子蛊的人可以与吞食母蛊的人共享寿命，然而命数有定，只能一人活一半，即是外面传言中的献出一半寿命可以救人，奚族人对此颇为重视，老早收去贡在祠堂，就算是奚蝉本人也不能轻易拿到。
　　而蛊虫的形成，需要很多机缘巧合，高级蛊虫难得一只，更别说是养出功效相同的另一只了。
　　奚蝉养不出来第二只同心蛊，只好把主意打在祠堂那只上。
　　“你愿意信我吗？我是说如果我有办法救你的妹妹？”奚蝉忐忑道，一脸欲言又止，奚族不能对外人言说，对于隐瞒身份的事情她心怀愧疚。
　　“真的？你真的有办法吗？”祁玉似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紧紧握住奚蝉的手腕，雪白的手腕泛起红痕。
　　“只要你答应跟我回族中成亲，我一定会帮你，”奚蝉期待又不安的望着他说：“可是我的族中有些特别的规定，如果要和外面的人成亲，就必须给他们服下忘忧散，自此忘记前尘往事，你愿意吗？”
　　祁玉皱眉犹疑，过了半晌才迟疑道：“能先救我妹妹吗？不看着她痊愈我不放心。我本来就打算和你成亲的，失忆了也好，免得记得那些糟心事，除了妹妹，我也就剩下你了。”
　　笑如弯月，奚蝉开心的说好，她完全忘记了偷拿同心蛊要接受的惩罚……
　　没有服用忘忧散之前，祁玉是没办法入谷的，可是他又想看着妹妹好起来，只能在外面等着。
　　奚蝉独自归族想办法偷蛊。
　　想要从祠堂重地偷出同心蛊并不容易，奚蝉花了六日时间才好不容易得手，一拿到蛊虫她就火速赶往镇上，就怕被族人发现拿回蛊虫。
　　而她的担心并不多余。奚蝉由于偷蛊时间紧迫，没有周全的计划，更没有收拾痕迹，很快就被族人发现了，由族中长老亲自代领了几十个族人前来堵截。
　　为了能追上她，他们甚至一路用轻功赶路。
　　于是就在奚蝉将蛊虫交给祁玉并告知用法后，二人正依依惜别时，拦截的族人正好赶到，把他俩堵个严实。
　　“是我们太纵容你了么，好你个奚蝉，竟然知法犯法违背族规，还不将同心蛊交出来，哼！”长老气红了脖子，指着奚蝉骂。
　　祁玉已经拿到蛊虫，决计不可能交出来，右手拢于袖中摸着信号烟花，只要他们一动手，就会发出去，他那十来个武功一流的手下就会前来搭救，抵挡这几十人绰绰有余。
　　“我们养蛊的目的不是为了贡在香案上好看的，既然有人需要它为什么不能用？”奚蝉一脸郁愤，“那是我养出来的蛊虫，凭什么不能由我处置？”
　　“那是族规，每一个族人都不能违背，你一个嫡支血脉，更应该遵守，你真是岂有此理。”长老不想和她胡搅蛮缠下去，直接吩咐族人动手。
　　他们拔剑而起，对着祁玉一通乱砍，祁玉不及，狼狈乱躲，还时不时被划伤胳膊腰背的衣服，看得奚蝉心疼极了，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见血。
　　祁玉坚持不下去了，正欲发出信号，只听得奚蝉一声怒吼：“你们都给我停下，放他离开，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只见奚蝉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稍微用力就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寖出一串细小浑圆的血珠子。
　　奚族嫡支就剩下奚蝉一人了，他们还真不敢冒这个风险，长老皱眉谈条件：“想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拿别的顶级蛊虫补上，要两只。”
　　“可以，”奚蝉想也不想的答应，一是年少轻狂，一是相信自己的天赋，略一犹豫她还是对族人解释道：“祁玉拿蛊虫回去救了他的妹妹，就会回来和我成亲，他不是外人。”
　　长老斜了祁玉一眼，笑得神秘莫测：“你还是太年轻，你终将会为你的决定后悔。”
　　热恋中的女人不必劝告，她不会听。
　　祁玉毫发无损的离开了，奚蝉则被押回族中再不许出来。
　　“他骗了我，一去不返，直到我偷逃出去找他，才知道他要救的是秦月心，根本没有什么妹妹，他和秦月心穿着大红喜袍拜堂成亲，笑得好不甜蜜。”说到这里，奚蝉自嘲道：“长老说的对，是我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奚辞，你以后可莫要学我，”奚蝉说着疯狂的笑起来，“我并没有破坏他们的婚礼，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骗，我一个人承担痛苦，我要让她经历一遍我的痛苦。祁玉那个人虚伪到了极点，费力给她寻同心蛊只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更大的价值，而不是出于爱情，他那么自私卑鄙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母……”奚辞想唤她，被奚蝉毫不留情的打断。
　　“我本来是想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问他几时和我成亲，没想到看了一出好戏，一出好戏啊。他就是你的父亲啊，如今的皇帝，而那个女人，就是如今的皇后，《玉心集》的玉是祁玉的玉，《玉心集》的心是秦月心的心。多么恩爱的帝后二人啊，多么深情的帝后二人啊，为了爱情深入蛊族拼命夺取同心蛊？简直可笑。你还会觉得他们的故事多么感人么？”
　　“我……母亲，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奚辞失落的垂下头，手指不停的绞在一起又放开，又绞在一起，两个版本的故事在心间剧烈冲撞，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当然是相信自己母亲的。同时，她也明白了奚蝉为什么不喜欢她，从一开始她就是不被期待的……
　　“我是不喜欢你，谁让你长得像他，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他，就恨意丛生，我恨不得他去死。跟我来。”奚蝉带着奚辞去了自己房间，从一个灰扑扑的箱子中取出一副泛黄的画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父亲吗？你可以好好看看了，他就是长得这副虚伪模样！”奚蝉直接把画卷塞到奚辞手中，恨恨道：“我留着这副画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他带给我的，我绝不能让他好过！”
　　奚辞捧着画卷没敢打开，她怕惹得奚蝉更气了。可是奚蝉不许，她直接拉开画堵在奚辞眼前要她看个清清楚楚。
　　“你好好记住他，你如果还认我是你母亲的话，就替我杀了他，最好一刀一刀凌迟，我不想他死得太痛快。”奚蝉语气强硬道，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那样的男人确实该杀，奚辞怯怯的点头，心里面很害怕。虽然整天接触虫子，但是连一只兔子都没有杀过，她做不到杀人。
　　奚辞紧咬下唇，被奚蝉成功的植下了报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