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违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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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几个先从那里离开！”
在左翼警戒的纳拿巴急切地大喊，同时驱马调整出避让的队形。
贝尔托特隐约听见前一秒还在质问他的同期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冷气，仿佛看见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几声弹射钢索的尖利摩擦过后，风寂寂地吹过，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怎么…回事？”他扒着缝隙的指节泛出青白色，瞳孔惊骇得缩成一条细线，“……天哪……他们居然把巨人引过来？！……”
“……真是疯子！……”
只见艾尔文带领的队伍吸引了无数的巨人正向此处全力奔来。
整个大地都开始颤动起来，巨人的数量之多，与57次壁外调查中女巨人被分食那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全员散开！尽量和巨人保持距离！”
临到近前，随着高亢的命令声，调查兵团的两股队形同时变换成梭状，几乎是擦着那落下的巨大脚掌向两侧的平原绕行，留下目标巨大的铠甲巨人正面刚上了无差别攻击的巨人群。
虽然大部分巨人朝着莱纳的方向奔去，可也有不少不循常理的奇行种专注于把玩眼皮子底下蝼蚁般的猎物——属于人类的凄厉惨叫甚至是悔恨的哭泣不绝于耳。
铠之巨人紧咬牙关，喉间发出一声顽抗的低吼，他双手保护着依靠在颈项间的贝尔托特，只能用肩膀和手肘撞向迎面而来的巨人，试图甩开它们的包围圈。
然而巨人庞大的身躯一具接一具的覆盖上来，胡乱地撕咬抓拉着。虽然它们的攻击对硬质化的铠甲造成不了太大伤害，却死死地裹挟住了莱纳前进的脚步。
手掌之外，除了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还传来克里斯塔隐隐的尖叫。而接连的冲撞让贝尔托特和艾伦几乎在狭小的空间里完全颠倒了位置。
“唔唔！……”艾伦趁势再一次挣扎起来。他胡乱地蹬着腿，企图撑开头顶手掌的包围——他的同伴们总是在为了救他的路上而牺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贝尔托特吃痛地闷哼一声，但很快凭借双手的优势制住了艾伦，发出一声轻若无物的苦笑。
……这种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急着送死吗……
然而头顶的保护却猝不及防地撤去，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天窗。
莱纳钢铁般的臂膀终于不得已摆出了格斗的姿态——以他们现有的体力根本经不起和无垢巨人的消耗战，他必须尽快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而贝尔托特和艾伦便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任由那些近在咫尺的巨大眼珠觊觎地打量着，最后露出垂涎欲滴的恐怖神色。
贝尔托特惊惧的躲闪着那些伸向自己的巨手，拼命靠近尤弥尔的方向——即使是训练多年的战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完全是弱小的、需要寻找依附才能活下去的存在。
而莱纳已经无暇他顾了。
他以一对多本来就不轻松，还要在这种最原始的肉搏中做到不喊叫出声，这几乎完全违背了条件反射。
莱纳只能憋屈地从鼻腔里哼出一股浊气，提醒着自己必须要咬紧牙关，时不时还得分神用舌头一再压住嘴里不安分的少女。
在无垢巨人狂暴的惨叫中，被撕扯下来的巨大四肢喷溅出高温的血液而后又迅速地蒸发，整个天际都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
简直是炼狱般的景象。
然而这时，艾尔文却一勒缰绳止住了去势，调头反攻。座下的马匹撩起前蹄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嘶鸣。
“全员突击！如果失去艾伦，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未来也将不复存在！”
然而那一片混战之地就连调查兵团的老兵看了都感到头皮发麻，第一次面对巨人剩存下来的宪兵团甚至都已经要瘫软在地了。
金发的男人在指挥位上略略偏头，坚毅的脸上毫无惧怕。
或许是感受到了众人的迟疑，他抛出了无比诱人的希望：“夺回艾伦后立马撤退！”
那高举起的利剑刺向天空——
“献出你们的心脏吧！”
先是三笠，然后是让、阿尔敏……有第一个人冲上去以后，仿佛给了其余人尝试的勇气，陆陆续续的都回过神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妈的，这种命令……怎么可能执行啊……”跑得最远还没来得及掉头的一名宪兵不可置信的啐道，“……调查兵团这帮人……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不对劲。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雪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有点虚脱地喘了一口气。
由于挣扎过度，肌肉已经出现了酸疼脱力的情况，好在口腔里的环境有足够多的软组织，缓冲了剧烈的摇摆，因此她的头脑还算清醒。
引来一群无差别攻击的无垢巨人堵住莱纳他们的去路再趁乱营救艾伦——虽然雪伦不至于用‘疯狂’来评价这个作战策略，但真正执行起来，其中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这场战斗已经超出了博弈的范围，成为了一局纯粹的、不计后果的对赌。
艾尔文的行为有点反常。
一开始这种感觉是隐约的，似乎透着些微的不自然但又找不到具体是哪里古怪。
然而当艾尔文挥刀指挥的右手被突现的奇行种咬断，他却仍旧不管不顾地喊着‘继续前进’的时候，雪伦终于在精神印记同传过来的剧烈疼痛里，意识到了这让人在意的违和感到底来自于何处——
有智生命的需求是有层次的。
社交、尊重、自我实现这些高阶的精神满足必须搭建在对生理和安全的需求之上，而对疼痛和死亡的恐惧则是生命最原始的本能。[1]
就算是再英勇无畏，就算是早就做好了献出心脏的准备，可什么人会在死前毫无感觉呢？
从任何角度来看，都绝对称不上是正常。
说实话，不管是艾尔文自己的状态还是他下达的指令都不算合理——那个宪兵的质疑是有道理的，这样混乱的战局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基本没有立足之地，甚至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有可能因为一个极小的差池而断送性命。
就算三笠·阿克曼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带着援救青梅竹马的深重执念，她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果断。立体机动装置的操作同样极为熟练，动作快得几乎只能看见围巾的红色残影——可当她高举双刀终于找到机会向贝尔托特砍去的时候，铠甲巨人却用一只手微微格挡便轻易化解了她的攻势。
刀刃应声断裂，腾空的身体一时找不到借力点，在半空停滞了霎那便被一头十米级的巨人寻到了破绽，向她伸出了魔爪。
艾伦越发挣扎得厉害起来，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闷吼，企图提醒她背后的危险。
可在他惊急的视线里，少女修长的身体还是被巨人牢牢攥住，粗大的手指兴奋地收紧，仿佛就是要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三笠！”听见了少女的痛呼，让睚眦欲裂地冲上去，“混蛋！！快放开她！！”
让将双刀插进了巨人的眼中，然后趁机带着面色苍白的三笠从那巨手里挣脱出来。
艾伦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垂下了头。
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后怕地喘息着，又像是恼怒于自己的无用和拖累自责得快要疯掉。
“艾伦！”
阿尔敏落在距离艾伦不到三米的地方，给了好友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周围…却并没有找到他猜想中的那个人——
最初开始注意到那个少女是因为听闻她是墙壁外面的幸存者。
是五年前和爷爷一起被派出墙外的难民啊。
他这么想着，内心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带着难过的亲切。
可有点在意起来以后，他很快察觉到很多地方都并不合理。
从小流落墙外，但食不果腹野人般的生活完全没有给少女留下任何粗鄙的习惯，甚至她还活得相当精致。
明明错过了整个教育的黄金时期，却写得一手好字，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科研院的荣誉坐席。
虽然看起来总是好脾气地笑着，但却隐约透露出一股不温不火的疏离感，或者说她似乎并没有对什么特别在意的，甚至连那样惨烈的经历都没能让她产生任何童年阴影，无所谓地放弃了王都优渥的生活，再一次掺和到壁外调查之中……
团长索取了艾伦家地下室的钥匙后，似乎还高度保密地让她进行了一次单独的壁外调查。
在厄特加尔城被废墟掩埋，虽然昏迷却毫发无伤……以及奇迹一般大范围迷之昏倒的巨人阵。
艾尔文团长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
但当自己用超大巨人把少女吞入口中这件事向他试探时，他只是露出了一点悲伤和自责的神色，仿佛是认同了他那句‘如果没有其他价值，我想前辈应该凶多吉少了’的推论……
短暂的一秒里，阿尔敏脑内闪过万千思绪，他簇着眉急声询问道：“艾伦，西里斯没在这里吗？”
“…唔…唔布治道…”
少年碧色的眼睛有点迷茫地眨了眨，然后摇着头费劲地咬着布条给出了模糊的回答。
雪伦·西里斯——难道真的已经死了吗？
那一瞬间，阿尔敏几乎都要推翻自己之前的推论了。
如果她没死，那这之间，想必有非常重大的秘密。
可如今就连这起绑架的第一受害人艾伦都不知道她的生死，那他们也没办法再耗下去寻找她的下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艾伦就回去，然后鸣金收兵……调查兵团几乎已经死伤过半。
金发少年咬着牙，表情紧绷着转头看向一脸警惕的贝尔托特。
他蓝色的眸子里不复往日的羞涩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而可怕的空洞眼神。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一瞬间全部远去，少年柔哑的声线在耳边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呐，这样真的好吗？丢下同伴，自己回家……”
尤弥尔眯了眯眼，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眼熟——雪伦·西里斯当时好像就是用差不多的话让自己心甘情愿当了一回她的枪手。
三米级的巨人转头望了望铠甲巨人紧闭的嘴唇，有点恶意的咧了咧嘴角，什么也没说。
“阿妮她现在啊……”阿尔敏的尾音微微扬起，眼睛紧盯着对面人的表情。
贝尔托特怔怔的看着他，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窜上大脑。
只听金发少年缓缓说道：“正在北方乌托邦区的地下深处接受拷问呢……听见她的悲鸣便能够立刻明白…就算身体的伤害可以痊愈，痛苦却是无法消失的……”
看着贝尔托特麻木的表情一点点破碎，阿尔敏露出一个残酷的笑意。
“同时他们也格外小心防止她死掉……即使是这个瞬间，阿妮的身体也无法得到片刻的休息，不得不承受那些精心设计的刑罚——”
尤弥尔看了一眼抓着她头发的克里斯塔，突然觉得相比起贝尔托特，自己也不算太惨。
“你们这群恶魔的后裔！！”战士终于崩溃的大喊，往常沉默无言的脸因为绝望而变得扭曲起来，“我要杀了你们！！”
贝尔托特离开铠巨手掌的掩护，愤恨地向阿尔敏冲去。
然而当大脑完全被愤怒所充斥，理智不再占据主导的时候，就是决胜的瞬间。
锐利的冷光闪过，贝尔托特的胸腹间泛起冰凉难忍的痛楚。
他震惊的望向艾尔文·史密斯——他的右臂完全血肉模糊，布料浸透了暗色的液体，被粗糙地用绳子勒住。然而那双蓝色的眼睛却深沉到令人觉得头皮发麻，他的表情十足的冷静，仿佛失去的不是自己手臂，而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袖子。
贝尔托特忍着痛射出固定器堪堪把自己倒吊在半空。
他看着坠落的艾伦被三笠一把抱住，瞬间便掠出很远，而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也在副官的协助下，落回了马上。
“全员撤退！！”收兵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贝尔托特看着那飘散开来的蓝色烟雾，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宣告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当众人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却乍然传来低哑而憋屈的闷吼，像是困兽的垂死挣扎。
紧接着头顶突现巨大的阴影，并随之暴起一片重物掷地扬起的沙尘！
“……咳咳……”让抹了抹被灰尘迷住的眼睛，回头看去，惊恐得僵在原地——
铠甲巨人居然开始不管不顾的把纠缠在它身上的巨人当作投掷物向调查兵团扔来！
见鬼！他们就不怕艾伦被吃掉吗？？
“艾伦！三笠！”
阿尔敏焦急的声音响起。
因为撞击而落马的两人倒在草丛中，久久不能起身。
而一个巨大的身影正往那处走去，一脚便能踏碎了烟尘，显露出狰狞的面孔——
艾伦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张极为恐怖的、带着扭曲笑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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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
【小剧场】
老师：请同学们按顺序每人造一句AAB型的句子～
小艾尔文：丝丝咩，丝丝咩！
小艾伦：踏踏开，踏踏开！
小贝：…………扣扣哒？
小莱纳：…………呵呵哒= =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违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