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出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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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过后烟尘散去。到目前这一步‘活捉巨人’的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然而好像一切的运气都用尽在了这一搏上，无知所带来的恶果尽数向刚刚取得短暂胜利的士兵们袭来。真的太短暂了，短得就像一场易冷的烟火。
硬质化情报的缺失，导致并没能按计划剖开后颈。
而后出乎意料的，女巨人在自己的吼叫声里，被召唤而来的巨人分食。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什么都不愿舍弃的人，想必什么都改变不了吧。
自己为了胜利，舍弃了人性。
女巨人为了逃离，舍弃了身体。
艾尔文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确实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然而棋盘上的兵卒却在这翻云覆雨的对弈之手里，默默的出局。
……
在别处待命的团员都还不清楚事态有了怎样疾速的反转。
收到撤退的信号的时候特别作战班终于松了一口气。
利威尔去找艾尔文了——没有上司在的时候，下属们话总是特别多。
“是时候去参观一下里头那个混蛋究竟长什么样子了。”埃尔德双手持剑，磨刀霍霍。
“艾伦，多谢你在刚才的关键时刻相信了我们，才能有现在的结果。”佩特拉一边调整着联动绑带一边说，“做出正确的选择，这种事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啊。”
“喂！”欧鲁大声的抗议，“你别太宠这小子了，佩特拉！”
切，他才不是吃醋。
欧鲁双手叉腰，一副前辈的架势，对艾伦说：“虽然没干什么，但第一次能活着回去可能已经算不错了，不过这也得等到作战结束后才能评价啦。听懂了没，小鬼，到没回家之前都算是壁外远征啊！”
是啊，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究竟是怎样。
……
森林深处的怒吼发出后的瞬间，就有大批的巨人急速涌入中列的主道，这里现在是没有兵力的真空地带——左右翼分别在森林的外侧，利威尔班已经跑到所设陷阱的前置位置，中央后列的队伍早在之前的增援中就已经全灭了——唯一挡在巨人行进道路上的，就是货运班那个孤零零的板车。
森林里弥漫着巨人身体散发出来的烟汽，能见度低的吓人。
然而下一秒，咫尺风扬的尘土、车体碎裂飞射而出的木板还有巨人们扭曲的面孔，都尽数消失在漫天的水汽里。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带着迷雾的普通清晨罢了。
【警告！量子空间吸入不明物体，请立刻退出使用状态！】
【警告！警告！空间容量已使用百分之八十！已使用百分之九十！已到达极限值！请立刻停止操作！】
松出一口气，雪伦靠着粗大的树干滑坐在地上，脸颊上的汗珠顺着下颚线一直滚落到地上，洇进泥土里去。
刚刚到底吸进去多少巨人，三十？四十？根本来不及数。
雪伦握了握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左手的皮肤紧绷着，似乎有一种肿胀的微疼。精神触角探进去，她打了个冷颤，几十只活物在量子空间里爬来爬去，真是恶心而又瘆人。
巨人来的太多太突然了，那一瞬间她只能想到这一个笨办法——但愿这样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雪伦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然后在裤腿上焦躁的擦了一把手，喘了口气正准备从地上站起来，纤瘦的身型却突然僵了僵。
——趁乱从巨人后颈里爬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从尸体上捡起一件自由之翼的披风罩在了身上。
……
利威尔看到雪伦的时候，她没有往回撤离，而是只身一人冲着自己的方向奔跑，远远的就开始朝他挥手，并喊叫着什么。
黑发男人一个喷气就到了近前：“喂，小鬼，指挥班的撤退信号没看到吗？”
利威尔简单打量了一下少女——嗯，四肢健全，不过好脏。
然后他终于听清了她颤抖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
“那个人冒充了调查兵团，佩特拉他们，他们……快去，就在西南方向不远了！”
……
世界最后留在眼中的样子是颠倒的。
头上的树影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是美杜莎海藻一般的长发，柔软而勾人沉沦。
她能听见那个长得老相又爱装逼的自己的青梅竹马撕心裂肺的喊着‘佩特拉，快点调整姿势！’……但是……她好像真的办不到呢。
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断。
执意加入调查兵团而和父母起了争执。
第一次出征前夜，一边哭一边写遗书。
父母慢慢理解，但每次总是在人群里满是担心的送自己出城。
啊，说起来他们寄来的那封信还没有回复呢……
她想告诉他们，喜欢的人和敬佩的人都在自己身边呢，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啊。
虽然欧鲁又臭屁又自恋，从小就口嫌体正直，但其实是个好心到陪着自己尿裤子的傻瓜啊……真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至于最敬佩的人……
加入利威尔班以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回，看着那个严重洁癖的小个子男人一次次的握住同伴沾满血污的手，对他们许诺将来的胜利。
她时常觉得‘人类最强’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而且极致孤独的事。
利威尔已经替太多人活下去了。
……而自己，好像也要给他添麻烦了呢。
世界最后留在眼中的样子是颠倒的。
头上的树影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是美杜莎海藻一般的长发，柔软而勾人沉沦。
愿天堂没有巨人。
……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利威尔掠过同伴们的尸体，灰蓝色的眼睛阴沉的难以复加。
远处传来沉重的撞击还有树木塌倒的摩擦声。两具庞大身躯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女巨人轻易的咬开已经被她的横踢削去半个头颅的巨人的后颈，撕裂开来的肌肉里露出艾伦的躯体。
血肉喷溅，喉头滚动。
三笠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个修罗场。
她拼了命的赶上去，带着不顾一切的孤勇，然后被刚刚到达的利威尔裹挟住。
“暂时先远离她，保持这个距离，她也已经累了，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利威尔盯着前方的女巨人，“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我们得首先放弃杀死女巨人。”
“那家伙……害死了很多同伴。”三笠皱眉，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只要她有硬化皮肤的能力，我们就无可奈何，听从我的判断吧。”利威尔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目标只有一个，在那家伙离开树林之前夺走她的行动能力，然后救回艾伦！”
“我负责砍她，你去吸引她的注意。”利威尔对三笠说着，狭长的双眼流转着凛冽而危险的光芒。
三笠点点头，率先射出固定器，佯攻女巨人的脚踝部位。与此同时，利威尔绕到女巨人后颈上空，寻找时机。
在半空中将右刃反持，在女巨人警觉到的瞬间，利威尔径直迎着她的拳头冲去，顺着手臂一路向上削去无数肌肉和韧带，然后又顺势将双刃狠狠插进了女巨骇人的双目之中，刀刃冷冽的白光隐没在浓稠的鲜血里，利威尔嫌弃的啐了一口，然后又快速换上了新刀，转向直取女巨人的下盘。
利威尔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女巨人的硬化根本赶不上他的动作，两腿多处的筋腱都被切下，巨大的身躯靠着巨木倒坐在地上。在男人泄愤一般猛烈的攻势下，女巨人就连最后一只护住后颈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有机可乘，我能干掉她！
三笠一个旋身，向巨人的后颈砍去。
“快避开！”察觉到不对，利威尔出声的同时上前帮三笠挡去了女巨人挥来的手。受力的左脚脚踝传来一阵需要咬牙才能忍过去的钻心疼痛。
重心转移到右腿，借着惯性剖开巨人的下颚，下一秒又拖出混着黏腻口水的艾伦。
男人的眉头皱得死紧，回头看向还有点惊魂未定的三笠：“撤退，别忘了作战的本质，难道满足自己的欲求更重要吗？”
……
大部队已经在巨木森林外围集合重整。
回收的尸体被整齐的排放在三四辆板车上，军绿色的裹尸布上渗出干涸紫黑色的血迹，残肢被收放在角落里，还粘着杂草和泥浆。
尘归尘，土归土，每一次的壁外调查都是这么开始，然后这么结束。
利威尔把艾伦交给三笠和阿尔敏以后，走到就近的一架板车前停下，脸色苍白的少女正蜷缩在佩特拉的尸体旁边，紧紧拉住同伴毫无血色的手。
男人狭长的眼睛在碎发的阴影下看起来格外幽深而又疲惫。他停顿了一两秒，伸出了手。
“喂，小鬼。来帮我。”
雪伦猝不及防的被拉起来，表情有点木讷，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等眼睛终于找到焦距，她看到小个子的男人别过头，径自翻开麻布的一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割下了同伴制服左胸口自由之翼的徽章。
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珍惜，但又那么熟练，熟练得让人心疼。
少女垂下眸子，眼睫微颤，胸腔里涌起带着腥味的难过。
利威尔。
人类最强的士兵，调查兵团的招牌。
平静而冷淡的脸好像昭示着他已经对死亡司空见惯的事实。
然而实际上呢，他这么强，却伤的这么深，刀刀都刻骨。
这是他能留住的唯一的东西了。
为了纪念，也是为了告诉自己，最起码曾经，他不是孤单一人。
男人按住自己受伤的左腿，像是在隐忍疼痛，又像是在忍着别的什么。
悲伤和愤怒都被用来填补心里那道一次又一次重复撕裂的伤口，难以愈合。
他的背上，不仅仅是自由的翅膀，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人的期冀和目光，不可辜负。
身后的遗志不曾遗忘，前进的脚步却也不能停歇。
雪伦抹了一把脸，对上利威尔的目光，干涩的嘴唇颤抖着翕动几下，终是没发出声音，只点了点头。
【连接不稳定，提交失败，请稍……】
脑海里系统毫无情绪的刺耳的警告音被关闭了。
之所以最终选择与自己的悲伤和解，而非遗忘，是因为那些曾经使我们悲恸过的一切，也是我们最热爱的一切。
……
泰坦历850年4月21日。
对于调查兵团来说，是血本无归的一次失败——女巨人脱逃，大量的团员死亡，特别作战班全灭，‘人类最强’利威尔受伤。
同一天，雪伦·西里斯量子空间里的飞船被损毁，与阿不思大联盟的数据库也失去了连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出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