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值得（快穿）》豆里裹

24、幕僚（六）

　　季微月在宋临心中一直是个不太老实的人，她深沉内敛，城府极深，擅于隐藏自己的心思，有一套不一般的交际手段，对他人不冷不热，唯独对自己的事格外关注。

　　范和安说是季微月崇敬他，但他并不这么觉得。长久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甚至觉得当初季微月舍命救下范和安，也是为了接近他而一早计划好的事。

　　只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和好友提起，范和安是个直肠子的人，季微月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他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少，若是毫无证据地说出他的怀疑，不仅会惹了范和安不快，还会打草惊蛇。

　　这次他以保护的名义将暗卫放到季微月的身旁，一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使她放松警惕，好从中发现什么她不对劲的地方，二是为了观察她这个月倏然改变的性子。

　　季微月戒备心重，或许不会在暗卫面前流露出什么可疑之处，但绝不会闭口不问他的事情，这是季微月在众人面前营造出来、爱戴宋将军的形象。

　　暗卫是宋临的亲信，比起范和安还要了解宋临，在私底下替他处理了大大小小军中没有记录的事情，要想打探他的消息，从这里下手是最快的。

　　季微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她的立场来打探宋临的消息，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笑道她对宋将军感情之深，根本不会怀疑她的用意。

　　但这一次季微月连丁点试探都没有，好似突然对他不再关注，这不得不让他更加怀疑起她的变化和用意。

　　宋临有些头疼，这是三年前留下的病根子，一陷入沉思就会犯病，他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踢开碍眼的火盆。

　　季微月作为突厥细作的嫌疑还没有消除，但海日古对北齐的威胁已经大不如从前，镇北军有了喘息的时机，那么他就借此机会，好好试探试探季微月真正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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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渐转黑的时候，几位厨大娘和士兵们合力架起了一堆堆篝火，把宰杀好的羊挂在铁架上，准备做烤全羊宴。

　　新鲜的牛羊肉对奋战沙场的士兵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犒劳，他们休息了一下午，这会养足了精神，兴高采烈地聚集在一起，成堆而坐。

　　那日苏和季微月聊天聊起劲了，一下午都待在北起驻地里，这会正巧赶上了庆功宴的时间，季微月就顺势将她留下，带去了庆功宴。

　　孤男寡女一帐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要说没发生点什么都没人相信，当季微月领着那日苏一同出现时，士兵们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季微月是个情感迟钝的人，她虽然感受到了他人神态的变化，却无法理解其中的缘故，只能假装没看到的忽视过去。

　　那日苏的美貌是不可否认的，当一名瑰姿艳逸的异族少女出现在男人堆里时，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微月担心那日苏面对这么多异性的目光会觉得尴尬，略微侧头轻声慰藉道：“你不用害怕，他们没有恶意，他们是在欣赏你卓越的容姿。”

　　那日苏比季微月想象得要放得开得多，面对诸多视线皆是回以一笑：“没事，我在部族里也常常被人盯着看，早就习惯了。”

　　季微月心想，如果要让她来描绘那红颜祸水的千年狐妖苏妲己，大概就是面前这少女的模样。

　　驻地条件简陋，庆功宴只能在驻地外的一处旷阔草原举行，众人都是饱经风霜的铁汉子，扯了块麻布垫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拘泥什么。

　　季微月不挑剔，效仿着大家随意坐在了一处篝火前，把她心爱的小软垫送给了那日苏：“你坐这里。”

　　那日苏也不与她客气，坐下后兴奋地左顾右盼，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无论谁与她说话她都能很好的应答，根本不用季微月担心。

　　季微月在这热闹的场合里显得有些沉默寡言，虽然这里欢歌笑语，抬头却都是她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她很难融入到这氛围中去。

　　她手中端着一盏小蝶，右手拿着匕首在烤全羊上片羊肉，坐在她边上的那日苏早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端着酒碗和别人划拳拼酒去了。

　　正片着肉，一道颀长的影子照在了季微月的身上，将她瘦弱的身体包裹在阴影之中。

　　不知何时宋临拿着自己的碗筷走了过来，他接过季微月准备放下的匕首，好似在专心致志地片羊肉：“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喝酒，没人邀请你？”

　　季微月摇摇头，范和安拿着酒坛子找了她好几次，都被她赶走了，见此景后就算有人邀酒，也不敢强迫她喝。

　　上辈子喝得烂醉的事情她还记得，这辈子她女扮男装本就危机四伏，哪里还敢随便喝酒：“我不擅长喝酒。”

　　宋临笑了声，声音小到季微月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便听他缓缓道：“我怎么记得你酒量特别好？”

　　季微月头皮一紧，感情宋临找上她是来套话了，她眼神飘了飘，很快就找到了借口：“我的腿伤还没好，大夫让我少喝酒。”

　　宋临的试探让季微月骤不及防，看来她以后要多从范和安那里套出原主的身世情报来，要不然那天又像现在这样，自己暴露了都还不自知。

　　在昏黄的火光下，季微月的神情被夜色笼罩，宋临没有看她，很快地跳过了喝酒这个话题：“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季微月嘴里还嚼着肉，说话有些含糊：“恢复的比预期中要好，丽珠说再过不久就能拆板了。”

　　一阵无言，她塞了一口肉又问道：“将军今日可有受伤？”

　　刀剑无眼，在战场上受伤都是兵家家常便饭，她知道宋临不会死，但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受伤。

　　宋临把匕首插在烤全羊的肚子上，他片了满满一碟子的肉，却没有动嘴的欲望：“我没事，这次是大捷。”

　　奇袭小队的事情很自然的就被忽略了过去，宋临无心跟季微月说明，季微月也不知道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二者心照不宣，对此事只字不提。

　　宋临的到来让原先醉醺醺的士兵们一下子都醒了，他们绷直了瘫软了的身子，安静地坐着吃肉，这一片的安静瞬间变得和周围的热烈格格不入。

　　范和安拎着酒又来了，只不过这次他不是来给季微月劝酒的。

　　当他坐在人堆里，抬头看见宋临主动找上季微月时，吓得一口美酒全喷在了火堆里，为了不让自己的两个兄弟朝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他赶忙提了酒过来阻止。

　　“小季兄，听说你带了个草原姑娘来，她在哪呢？”好在季微月还是对女人感兴趣，范和安觉得还能补救，至少要断了宋临对季微月的念头。

　　季微月举起装了马奶的酒碗和他碰杯：“她是代表部落来送牛羊的，应该和其他人拼酒去了，我没看见。”

　　范和安有些失望，原来那不是季微月的相好，他倒满了酒，又继续对季微月发起进攻：“那也没事，听其他人说那姑娘老好看了，你还不赶紧把握机会，要不今晚就让她住下吧。”语落，他用手肘撞了撞季微月的手臂。

　　季微月正犯难该怎么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感话题，宋临便冷幽幽地开口了：“军中不允许身份不明的外来人留住。”

　　范和安一哽，军中的纪律他没办法违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从宋临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下让他更是心急如焚。

　　宋临这个不近女色的家伙是没得救了，他只能从季微月这里下手。

　　“小季兄在京城有没有相好的姑娘？”

　　“嗯……没有。”

　　“那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我二婶家的女儿都很不错。”

　　“咳，不用。”

　　“那要不你和那草原姑娘发展发展，大家在这儿见证你成亲。”

　　面对范和安炮弹似的连问，季微月一概从简回答，以免自己有什么地方说不对又被宋临抓了小辫子去。

　　范和安有些泄气了，他知道宋临是铜墙铁壁，没想到季微月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根本是油盐不进，对讨媳妇一点也不上心。

　　宋临见他这么热衷于给人牵红线，不免泼了盆冷水：“你这么着急，过几日进京后我就向圣上请旨，给你赐一个夫人。”

　　范和安立马闭上了嘴，他自在日子还没过够呢，怎么可能娶个婆娘管着自己。他不再追问季微月的感情/事，转过身拉着宋临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宋临也不理会他。

　　待到庆功宴收尾，范和安觉得自己讲得嘴巴都要起水泡了，也不见宋临有分毫动容，想来他是没办法以一己之力扭转宋临的性别取向了。

　　他在心里流泪呐喊，做了快三十年的兄弟，他肯定是无条件支持宋临的一切选择，只希望宋临不要把无辜的季微月拉下水。

　　此时的宋临还一无所知，要是他知道范和安心里的想法，大概会气得把他吊在树上打。

　　那日苏酒量出奇的好，喝倒了一片士兵依旧神采奕奕，还赢了一把精致漂亮的匕首送给季微月。

　　季微月一天连收了人家两个礼物，再厚的脸皮也受不住，拆下了腰间的莲花玉佩作为回礼送给她，还拜托了站岗的士兵小兄弟帮忙将她送回部落。

　　那日苏高兴极了，跳起来给了季微月一个大拥抱，险些把腿脚不便的她扑到在地上。

　　沸腾过后，是一个宁静的夜晚。静谧的大草原上鸦雀无声，偶尔能听见几声远方的狼啸，喝了酒的士兵们在今夜睡得格外安稳，些许的风吹草动无法将他们从梦中惊醒。

　　季微月虽然没有喝酒，但喝了很多马奶，整个身子暖融融的，睡意便渐渐的涌了上来。

　　那日苏送的小羊羔被安置在床榻边上，她特意用毯子给小羊羔做了个能避寒的小窝，它这会正蜷缩在毛毯里熟睡。

　　在漆黑的夜色当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踮着脚悄声移动，掀开了季微月帐篷的篷布，在她的枕头边上放了一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