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量力》北北悠悠闲闲

45、第 45 章

　　导师一走江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无一不显得拘谨，可顾言微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完全无视了江阑的不自在，只走在前面，结果都走出了好几步了，见江阑没有跟上来便回了下头，问：“开车没有？”
　　江阑憋出了两个字：“……开了。”
　　虽然她不是很情愿跟顾言微待在一起，但是她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于是顾言微便很自然道：“开你车。”
　　说完就看着江阑。
　　“……”后者沉默了两秒钟，大约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那辆国产车有什么值得顾言微这种千金大小姐那么喜欢，但还是道：“在停车场。”说完就指了一下方向。
　　顾言微微微颔首，表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意思在，只道：“带路。”这回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向来懂礼貌的顾言微居然连“劳烦”两个字都没跟江阑说，好在江阑脑子本来就乱成了一堆，根本没有别的精力去分析顾言微的语句，不然她定然是能品出一些别的意味来。

　　到了停车场，找到了江阑的车，等江阑一解锁，顾言微便轻车熟路地拉开了车门，然后坐了进去——这回是副驾驶。
　　坐进去之后位置有些不合适，于是顾言微冷着一张脸还自己调整了一下。

　　江阑站在车门前半天没有动，最后大约是想明白了，终于拉开了车门上了车，而一上车，她放在口袋里的微信便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顾言微发的定位。
　　上一条是她昨天早上离开酒店的时候给顾言微发的消息：“顾小姐，我先回去了。”客客气气的，冷淡的一点也不像是老相识，而顾言微都没有回复，一如既往地寡淡。
　　再往上就是顾言微那天晚上给江阑发的酒店定位——这么一看，她俩好像所有的聊天都跟位置有关一样，没有多余一点的异样。

　　“……”江阑抿了抿唇，然后点了定位进去，设置好导航。
　　而整个过程顾言微便一直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匀给她过。
　　江阑见此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只能强迫自己面上尽可能的从容一点，等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结果车刚刚点上了火，手刹才松了一半，顾言微忽然开口了：“安全带。”
　　声音冷冷清清，听着非常悦耳。

　　“……”江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自己没有系安全带的事，于是又慌不迭路地给自己把安全带系好。
　　…她好像总是在顾言微面前出丑，她心里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

　　车子这回终于顺利地开了出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话，顾言微的性格是惯来的冷淡，而江阑虽然高中时比较寡言，可这么多年社会接触下来她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前提是没有对上顾言微。
　　一对上顾言微，江阑的记忆就会瞬间被拉回到十年前，那她个兵荒马乱的青春。
　　她的青春很短暂，短暂到与顾言微分别之后便匆匆画上了句号，而今再一回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意乱。

　　江阑不敢多想，只把跟顾言微吃饭这件事当做是一个任务，赶紧完成了就好。
　　好不容易开到了目的地，那家私房菜是在一处小巷里，看外观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结果一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装潢装修都十分上档次，听说还是会员制。
　　服务员认得顾言微，见到她们来，便领着她们进了餐厅。
　　江阑不是当年那唯唯诺诺的模样了，虽然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也很镇定地跟在顾言微的身后，反正她都习惯了追着顾言微的脚步走，隔了多少年再重来一次，对她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点菜是顾言微点的，点之前问了句江阑有忌口的吗？
　　江阑摇头，心里想着这顿饭她也不会怎么吃，所以忌不忌口的好像也不重要了，干脆就不要多事麻烦对方了。

　　顾言微见此抬眼看了下她，眼神让江阑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就惴惴不安的时候顾言微居然也没有说什么，然后对服务员点了菜，点到后面的某道菜时向来寡言的顾言微多说了一句“里面的换成羊奶调配，不要鲜牛奶”，江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来一丝丝怪异的感觉，但还来不及多想，顾言微又说了下一句“汤炖烂一些，不要放菇”。
　　江阑这回终于反应过来了，但她仍闷在那里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顾言微为什么会特意叮嘱这些，但是她又不敢将其与自己对上号，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不再庸人自扰，而今这些，就当作是一些意外罢了。
　　可顾言微根本没有打算就此当作是意外。

　　等菜的时候顾言微先开了口：“你长高了。”
　　离开的时候江阑比她矮了一个头，现在的江阑已经差不多到了她耳畔，看样子当初有好好听话锻炼身体长个。

　　江阑对着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硬着头皮道：“…嗯，可能是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她确实是比高中的时候长高了一些，但是比起顾言微的身高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打住打住，江阑觉得自己的在意点很有问题，她个子高不高的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可是她为什么非要跟顾言微放在一起比较啊？弄得好像很熟一样……

　　正想着，对面的顾言微忽然道：“对不起。”
　　语气很诚恳，表情也是江阑少见的郑重。
　　江阑顿时愣在了那里，居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顾言微是在为什么而道歉，直到顾言微提起那段往事：“那次在kvt，我酒后失德，口不择言，伤害了你，一直想跟你道歉，可没有机会，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虽然顾言微道歉的话只有寥寥数语，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直白，她向来孤傲倨冷，若是江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顾言微第一次为谁而低头。
　　当年宋长民那样逼顾言微，顾言微都不屑一顾——并不是说那个时候的顾言微就没有做错事了，只是顾言微的性格如此，就算是错了，她也没有要低头。
　　或许在顾言微这里，道歉归道歉，可低头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知道顾言微的个性，所以一时之间江阑在听到这句话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有些“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从她们前几天再见面的时候她便发现了顾言微对她的不同，本以为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却不曾想顾言微的步步紧逼真的坐实了她的想法。
　　江阑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成年人之间有的事可以不说的那么明白，彼此的心中便已然有数。
　　“顾总不必道歉……”江阑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的狼狈，她花了快十年的光阴才让自己走出那段没有天明的暗恋，而今只因为顾言微的一句话她便险些丢盔弃甲，“那个时候小，都不懂事……”
　　长大了之后好像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把过去的那些事推到年少轻狂上去，江阑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的笑意是不是一些僵硬，她喉咙发痒，郁结在自己心中多年的那个结又在她的肌肤内脏里折磨着她，让她越是逃避越是无处可躲。

　　“我那时候…脑子不怎么清醒，做的一些事给顾总造成了困扰，”江阑缓缓道，“所以真要论起来的话，该是我抱歉。”
　　她看着顾言微，目光很坦然，“我很抱歉我那时候自不量力……”后面的话她一下停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顾言微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
　　“……”

　　顾言微抬着眼帘，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子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阑有点被吓到，不敢吭声了。
　　而顾言微却撕开了谦逊的面具，露出了江阑最熟悉的薄情寡义的模样：“怎么不继续说？”
　　她道：“下一句，你是要打算说你少不更事吗？”

　　江阑：“……”
　　她确实是有这个意思。

　　顾言微冷笑了一声，看着江阑，表情冰冷：“江阑，对你来说，承认自己喜欢过一个人很难吗？”
　　江阑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瞬间脸色都变了：“我那个时候……”她很想含糊的抹去自己年少时的不懂事，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又听见顾言微用那沉着冷静的声音忽然道，“我喜欢你。”
　　江阑一下瞪大了眼，表情是很多年前一样的不知所措。

　　而顾言微还继续道：“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表情又冷又傲，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白就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位子，她从不认为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不妥当的事，早在很多年前江阑问起她是否是喜欢女生时她便如今日一般：坦荡，直接，倨傲，又从容。

　　她道：“我承认我喜欢你，与你重逢也只为了这一件事而来。”
　　江阑脑子一片空白，像极了很多年前在KTV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