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紫衣青浅,惟愿此时》倏尔忽间

3、天雷动，素素飞升怒斥众仙

　　（一）遭构陷，素素无辜受雷刑
　　按天族的规矩，受太子印，必须先承受九道天雷飞升上神。承得住，便是上天允了，即便天君想要收回太子印也是不成；而承不住，便是不允，人也就魂飞魄散了。
　　飞升那日，夜华生死一念，而我亦命悬一线。
　　九道轰隆隆的雷声过后，我被拖到天君面前。他们说，我想用巫术谋害素锦娘娘。
　　“可笑，凡人的巫术能对神仙管用？”
　　他们又说，太子殿下刚受了九道天雷，没工夫来救我，人证物证具在，还是痛快招了吧……
　　“还可真会挑时机下手，就是手段太老套。”没了眼睛，我仿佛看得更清。与其在一揽芳华等死，不如让天君给我个痛快。
　　天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公正地宣判道：“按天族的规矩，应处以雷刑。带下去，立即行刑。”

　　刑场上，行刑的天尊告诉我：“这雷刑打在身上，仿若锥心蚀骨，却伤不了神仙的性命。所以，对神仙来说，这雷刑最是受罪。好在我是个凡人，只消一道雷便可殒命，无需再受罪。”
　　而我却未让行刑天尊如愿。一个滚雷打在我身上，我虽疼得死去活来，却终究未死。
　　“怪哉！这凡人竟也能受得住雷刑？”此时，行刑天尊惊讶之余又有些为难：“天君的旨意上怎么未提刑期？”
　　“小仙窃以为，或许天君他老人家也是觉得这凡人根本挺不过一道滚雷，就懒得计较刑期了。”行刑天尊座下的小仙插嘴道。
　　“想来也是。”行刑天尊立时领悟了天君的旨意：“那就继续行刑吧！”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九道滚雷。
　　原来，天君旨意的刑期，就是我的死期。

　　（二）天雷降，原来凡人也飞升
　　受了九道滚雷后，我虽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却仍没有半点要殒命的样子。
　　又是那个小仙的声音，“天尊，依小仙看，许是这凡人在仙宫里生活了些日子，沾染了些仙气，所以这雷刑虽伤了她的皮肉却终伤不了她的性命。”
　　“正是这般道理！”天尊有些失望道：“这雷刑再施下去也是无用，还是回禀天君定夺吧！”
　　而就在此时，天际突然雷鸣滚滚，此雷声不同于先前的雷刑，却好似今日早些时候我在一揽芳华听到的天雷声。
　　“太子殿下不是刚刚承了九道天雷吗，此时天雷动又是为何？”行刑天尊诧异道。
　　不知道这回天雷又要劈谁，反正不会是我这个凡人。正想着，突然整个身子被那天雷打了个正着。这雷不同于先前的九道，痛得我竟挣断了绑在身上锁链。那可是神仙都挣开不的缚仙索，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接着，我的身子被那道天雷牵引着，悬在了空中。
　　“飞升历劫的天雷怎么落在她一个凡人身上？”
　　“不可能！她竟然还活着！”
　　“快，快去禀报天君！”

　　（三）劈不死，死去活来忆前尘
　　刑场一片嘈杂。我痛苦地惊异着，我竟然受了一道天雷？难不成天君知道雷刑劈不死我，想再用天雷试试？
　　接着，又一道天雷打在我身上，整个身体立时仿若被撕裂成碎片。我声嘶力竭地痛喊着，就在疼晕的瞬间，脑海中出现了一只九尾白狐，她立在青溪畔桃花树下，对我回眸一笑……
　　待醒来时，我仍悬在半空中，听见刑场上聚了些看热闹的神仙，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还拿我的生死打起了赌。
　　“看吧！我说她能挺住，你那墨玉棋盘归我了！”
　　“一个凡人受了两道天雷都没死，真是奇哉！”
　　“看这架势还有第三道天雷！”
　　正说着，轰隆一声，第三道天雷降下，我又疼晕了过去。这次晕的时间比上次久些，仿佛做了个梦，梦见我女扮男装正跟着个粉衣男子站在一处题着“昆仑虚”的仙山门前……
　　“又还活过来了，你那坐骑青鸾也归我了！”
　　“恕小仙寡闻，这天雷为何偏等她清醒时才降下？”
　　“受天雷后能醒过来，才算真的挺过来；否则，也就没有受下一道的必要了。”
　　“这都第三道天雷了，飞升上仙也不过受三道天雷。”
　　“依小仙看，后面还有呢！”
　　“往后若她再昏过去，昏迷时间只会一次比一次久。据说，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受第九道天雷时整整沉睡了一千年。”
　　“咱们打个赌，赌她到底能受得住几道天雷……”
　　“拜见天君！”“拜见帝君！”
　　“大小也是个神仙，围在这打赌看热闹，成何体统？还不都退下！”我听见天君也到了。
　　又是轰隆一声，第四道，第五道，直到第八道天雷……
　　我疼晕了又清醒，清醒了又再晕过去，不断地做着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极像夜华的男子端坐在大殿之上，男装的我跪在他面前，接过他抛过来的一把扇子——那扇子不就是我在东荒俊疾山醒来时放在身旁的、后来又被夜华要了去的那把吗？我还梦见男装的我和几个白衣青年一起骑马喝酒打闹着。我梦见了天雷，那个极像夜华的男子抱着我，替我挡了三道天雷。我梦见，我在逗弄一朵金莲花。我还梦见，一口大钟悬在河中央，那个极像夜华的男子从大钟里落下，我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着。我还梦见，那个极像夜华的男子躺在个山洞里仿佛死了，而我却拿着把匕首剜心取血，然后一口一口地喂他……
　　这些难道是我失去的记忆？
　　“天君，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帝君，您曾是这四海八荒的共主，可曾见过这等稀奇事？”我听见那位极少露面的东华帝君也到了。
　　“这已是第八道天雷了，若她能挨过九道天雷，便是历了飞升上神之劫。”
　　“这四海八荒已经几万年没有出过上神了，今个是什么日子，太子殿下飞升上神也就罢了，难不成要让个凡人飞升为上神，天意难测啊！”
　　“不可能，她明明只是个凡人！”
　　我听见人群中素锦的声音，立时悲愤惊起。吊着一口气，我挂在半空中，等着老天的宣判。轰隆一声，天摇地动，第九道天雷不偏不倚，正中我的天庭。我仿佛感到脑浆迸裂，可喷涌而出的却是我被封印的记忆……

　　“我要你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
　　若水河畔，一席白衣的我再次将东皇钟里的擎苍封印，却也受了重伤。他对我施了狠毒的咒法，封了我的记忆、敛了我的仙气、变幻了我的容貌，将我扔到凡界的东荒俊疾山。
　　原来，我就是青丘白浅，亦是战神墨渊座下的十七弟子司音。

　　（四）欺凡人，怒火上神欲入魔
　　九道雷刑激燃了我的仙气，九道天雷则唤起了我的记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飞升上神的劫难……
　　此时，已是上神的我，借着仙识隐约看见自己虽周身金光萦绕，仙气凝聚，却也是白衣沐血，奄奄一息。想来若拼起命，绝不是身下的天君、素锦他们一家的对手。
　　“上神，究竟是何人？”天君强作镇定地问道。“先前为何要化作个凡人？”
　　“天君，这个素素先前装作凡人迷惑夜华娶她，又处心积虑让夜华带她上天庭，定然心怀不轨，别有图谋。”
　　“心怀不轨，别有图谋？”我冷笑道：“素锦，你还真是高看了本上神。本上神不过是几年前封印擎苍时，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他封了记忆，敛了仙气，幻了容貌，重伤后坠落到凡间的东荒俊疾山罢了！不过，擎苍也没捡着什么便宜，否则你们哪还会有闲心构陷本上神。”
　　“你，你是青丘白浅？”
　　“这怎么可能？”
　　听见他们有些惊恐无措，我顿觉痛快。可那不识趣的素锦此时却躲在天君身畔告饶道：“素锦先前愚昧眼拙，竟然不识那时的凡人素素便是上神您，还望……”
　　“凡人怎么了，凡人就该被神仙栽赃陷害吗？”我打断素锦，怒火上涌：“素锦，你那张脸着实配不上本上神的一双眼睛……”话音未落间，我的手便隔空抓向素锦的脸。她脸上的两只眸子仿佛感应到了本上神的召唤，硬生生地夺眶而出……
　　想是天君也未曾料到，我白浅竟敢当着他的面挖他小老婆的眼，待他想要护住素锦时，一双眸子已飞到本上神的手中，上面还滴着素锦的血。素锦一声惨叫，捂着脸，疼晕在天君身侧。
　　“眼睛啊眼睛！这些时日着实委屈了你们！”说罢，我将一双眸子收入袖袋中。
　　“放肆！”天君震怒。
　　此时已缓过口气来的素锦则抱住天君的大腿，血泪横飞地火上浇油：“天君，那日诛仙台的情形您都知晓，也是您亲下的旨意让白浅还我眼睛的，如今她竟然当着您的面连招呼都不打就挖走我的眼睛……就算她白浅是青丘女君，是上神，也不能不把天族规矩放在眼里，不把天君您放在眼里。您一定要为素锦做主啊！”
　　“白浅，你虽封印擎苍虽有功，青丘与天族也素来交好，可这天庭之上却也不容你这般恣意妄为！”天君仿若已仁至义尽，即刻间便会点将拿我。
　　“我白浅今天就是恣意了，怎么了？”想到天君应是也曾有份害我，不觉戾气翻涌四溢，一时间，周身的金光竟化为赤焰，且比先前大盛。

　　（五）忆墨渊，白浅怼得帝君哑言
　　“这一切不过是你飞升上神的一个天劫罢了！”一个陌生却略感悲凉的声音说道：“白浅，你已控制不了仙气，再这样下去只会堕入魔道。还是快回青丘吧！”
　　我凝聚元神仙识一扫，寻声看见一紫衣银发仙人，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便是传说中不理俗世、远离红尘的东华帝君。
　　“原来东华帝君也会偶尔理理俗世、涉涉红尘！”我恢复些理智道：“我的天劫？我的天劫就许了素锦他们栽赃陷害、挖我眼睛、谋我性命了吗？帝君的意思，难道我还要感谢他们好心帮我飞升造劫不成？”我怆然道：“入魔又怎样？魔道害人尚且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他们这些神仙呢，个个口口声声心系天下苍生，背地里却阴狠歹毒，龌龊不堪，连个孤苦无依的凡人都不放过。与他们同为神仙，我宁愿入魔！”
　　此时，我满腔悲愤喷涌而出，周身赤红仙气如同熊熊烈焰，欲把这藏污纳垢的天庭焚烧殆尽。就在我即将成魔的一刻，耳边传来东华帝君的声音：“白浅，你心中可还顾念着你师傅？”
　　“师傅……”我的心霎时柔软了许多。
　　“倘若墨渊还活着，绝不愿见你坠入魔道……”
　　帝君的话句句戳心。倘若我师傅还活着，看见我此刻浑身沐血、欲舍身入魔的样子定然会痛心难过……想到这，赤红的魔焰黯淡些，金光复盛，我缓缓飘落到地面，道：“帝君说得不错。可倘若我师傅还活着，我又怎会独自与擎苍一战、流落东荒俊疾山；倘若师傅还活着，又怎会任素锦他们这般害我。倘若师傅还活着，此刻也定会提起轩辕剑为我夺回眼睛……可我师傅他死了。”泪水从我脸上的两个黑洞中滚落。
　　帝君哑言。
　　“七万年前，我师傅为了天下苍生以元神生祭东皇钟时，帝君在做什么？素锦他们在帝君眼皮底子下谋害一个凡人时，帝君又在做什么……帝君，你与我师傅墨渊同受这四海八荒敬仰，却着实不如我师傅！”
　　“说得不错，确实不如！”帝君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彼此竟陷入了沉默。

　　（六）诉薄情，新晋上神诛仙台赌命
　　“司音上仙就是青丘白浅？怪不得寻了七万年也寻不到司音上仙的踪影！”天君他们早已惊诧不已，却也不敢打断帝君刚刚的问话。
　　司音就是白浅的秘密既然已被帝君在人前戳破，我便再无顾忌，立时召唤起我的法器。一道青光飞来，落入我手中，正是我师傅战神墨渊九万年前送与我的拜师礼——玉虚昆仑扇。打起架来怎能少了它？我将扇子一展，摆出一副遇神杀神地架势。
　　然而，紧跟玉虚昆仑扇而来，还有夜华。他伤势很重，或是他本就不喜热闹，又或是天君他们刻意瞒着他，直到玉虚昆仑扇不见了，才把他引出洗梧宫。
　　“素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夜华欲向我扑来，幸而被天君和他父君大殿下拦住。
　　天君威严道：“司音，不白浅，七万年前你私自带走墨渊上神的仙体，看在昔日墨渊对你甚是宠爱的情份上，本天君不曾治你的罪，如今墨渊上神的仙体可还安在？”
　　天君突然提起了这桩陈年旧事，显然是故意说给夜华听，我亦不想与夜华继续纠缠，便顺着天君道：“我师傅的仙体如今好着呢！这七万年来，我日日剜心取血，用自己的心头血养护着师傅的仙体，只待师傅有一日能醒来。”
　　“心头血？”夜华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此刻正有一把匕首挖他的心。
　　“不错！”

　　想到师傅的仙体，我不免忧心。虽说师傅的仙体靠着炎华洞的灵气，已只需我每月喂上一碗心头血即可，可这几年我从未回狐狸洞，不知师傅的仙体如今怎样。好在折颜医术高明又够义气，我失踪的这段日子，他定会想方设法护住师傅的仙体。虽心下略感宽慰，却也觉得此处不宜久留。
　　此时，却听见夜华的声音；“不管你是素素，还是白浅、司音，我喜欢的只是一个你。三日后等我受了太子印，我便会昭告四海八荒娶你……”
　　“娶我？在东荒俊疾山时你已经娶了我。”我打断夜华道：“夜华，其实你一直都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如果你那时便告诉我，你是天族太子，已有婚约，我又怎会与你成亲？夜华，我既已是你的妻子，你就该与我坦诚相待，拼尽全力护我周全。可你明知天庭容不下我，却你执意将我带上天庭，就该有与天庭抗争的决心。可你都做了什么？”
　　“我……”
　　“夜华，素锦陷害我时，你非但不替我申辩，还亲手挖了我的双眼赔给她。你，你们怎会想不到，一个终日困在一揽芳华的凡人，怎么就那么轻易找到诛仙台，还那么轻易就把个神仙推下去……”我仙识汇聚，想看看天君他们是否也会羞愧，却瞥见旁边不远处仿佛就是那日的诛仙台。
　　夜华哭着道：“素素，我有苦衷……”
　　我再次打断夜华道：“可你从不把你的苦衷说与我听。”
　　“白浅，你虽没了一双眼睛，夜华却也暗地里替你承下了三年的雷刑。”夜华母妃乐胥娘娘替儿子鸣不平。
　　“乐胥娘娘，是天君让他承了三年雷刑。要怪你只能怪天君。”我冷笑一声，接着道：“不过这雷刑我也还是没躲过去。一个凡人用个木偶诅咒神仙？天君，你们竟然用这么荒诞的罪名把我定了罪，还挑了个夜华受九道天雷的好日子，这手段也着实卑劣了些。”
　　天君汗颜道：“都是本君平日里太纵容素锦那丫头了。白浅，此事终是家事，看在青丘与天族唇齿相依的情面上，今天之事你想如何了结？”
　　今日之事如何了结？这四海八荒的太平还要靠着天庭维系，若青丘真与天族决裂，这四海八荒必然不复安宁，那时，岂不是辜负了师傅舍身拯救苍生的大义。想到这，我便将怨气撒到素锦身上，道：“素锦天妃先前诓骗了我的眼睛，我也亲手夺回来了，此事算是了了。可今日她又用个木偶巫术栽赃陷害，害我挨了九道雷刑。天君，您说该如何惩治素锦天妃啊？”
　　素锦闻言立时抱住天君的腿痛哭求饶。而天君也只得舍卒保帅，把心一横道：“素锦诟陷上神，就让她受九个月雷刑抵罪吧！”
　　“这样阴狠歹毒的神仙留在天庭不知将来还会为天君惹出什么祸事。”我着实觉得只罚素锦受九个月雷刑实是太便宜了，于是接着道；“不如革了她仙籍流放到若水河边，让她每日对着东皇钟思过忏悔吧！”
　　“天君，您可是我的夫君啊！怎么能受她的要挟？”素锦撕心裂肺地哭着。
　　天君正左右为难之时，帝君却替他做了决断。他用法术封了素锦的声音，道：“这素锦哭得实在让人心烦……”
　　天君先前还有些顾忌，担心素锦情急之下会说出什么丑事来，如今便不再犹豫，命人把素锦先拖出去关押起来。

　　我用天眼看着素锦被拖着的背影，心中竟涌起个惊世骇俗的念头。“素锦！”我对着素锦停下的背影狂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我从诛仙台上跳下去吗？今日，本上神就如你所愿……”
　　话未说完，我已飞向不远处的诛仙台，在众人的惊愕声中，纵身跳下。
　　“夜华，但愿你我此生不相见……”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