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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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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洺拿着‘裹脚布’,同燕还一起进了府,打算叫元铜洗一洗,却发现好像把这小子忘在校场了。
那只能先一睹为快了,好在燕还去吩咐侍卫处理府后的尸体,不在此处。
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份黄不拉几的帛书,就像铁匠的那口老黄牙一样,又黄又旧,还臭得很。
这能是个好东西?——十有八九是个烫手山芋。
犹疑片刻,将帛书同破布一起捋开,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神色微动,他猜的果然没错,这糟老头子坏的很,能留什么好东西给他,还“毕生心愿”,让他子承父业,想得倒美!
——这种引祸上身的东西,还是烧掉的好。
他拈着臭布,找来火折子,还未点燃,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周围的草木亭榭,刘熠这人,他还不清楚,说只监视燕还,指不定连他一起监视呢。
——这要烧也要烧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
都说君子远庖厨,萧洺一过来,便引起厨房中下人们的注意。
主事的老婆子拿起系在腰间的擦手布,一边麻溜的擦着手,一边走到门前,朝他恭敬地委了委身,挡在门口,“老爷,这里脏,您别进来,有什么事吩咐下人们就行。”
萧洺爱面子,自然也不会强硬闯进去,将手中的‘擦脚布’递给她,淡淡吩咐道:“把这东西烧了。”
老婆子微怔了一下,将粗布接过来,笑问道:“老爷这是在哪捡的?”
一个下人过问主子的事,此等僭越,萧洺不禁轻啧一声,摆摆手,神色不耐:“快别提了,一个神经病硬塞给我的,说是武功秘籍,我打开一看,就是一块破布,扫兴的很,把它烧了,看着就烦。”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老婆子毕恭毕敬地点点头,捧着着布转身往厨房走。
萧洺望着她硬朗的背影,忽地抬手叫住她,“嬷嬷,等下上菜时,上点翡翠萝卜排骨汤,在温点茱萸酒......多温点。”正好暖暖身子,驱驱寒。
老婆子转过头,面色有点为难,支支吾吾道:“可夫人......“话到此,便瞧见萧洺眉头拧起,神色不悦,眼底弥漫着一丝戾气,她抖抖身子,生生将“不喝酒”咽了回去。
“又没让她喝,多温点!”萧洺知道老婆子说什么,自从上次燕还喝酒喝醉后,酒就成了她禁忌,可他喜欢喝啊。
老婆子欲言又止,见萧洺挥袖转身离去,这老爷夫人都不好惹,做下人真难。
她朝厨房里正在舀水的小丫鬟喊道:“小如,别舀了,去外面的喜来酒馆买两壶茱萸酒回来。”
小如放下水瓢,呆呆应了一声,将腿边的木桶一挪,将要往外走,老婆子叫住她,“等等,那里的酒贵,我去给你拿钱。”说完,抱着粗布,离开厨房。
萧洺猫在院外的墙根看着那老婆子抱着破布急匆匆出了院子,心下了然:好你个刘熠,敢情这靖远侯府的下人也是你的眼线。
你个疑神疑鬼、忠奸不分的臭皇帝!
这燕还都被那些藩王派刺客刺杀七八回了,还这么怀疑她,还同我一起怀疑——哼,等着瞧吧!
***
灵玉服侍自家翁主换洗了一身衣裳后,拂开垂帘,走出来一看,外室的食案上摆着了一壶烧酒,两只乌金琉璃樽,三个丫鬟正端着菜依次而入。
“你们不知道,翁主不喝酒吗?”翁主还让她特地吩咐过厨房里的人,以后不准府里的酒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灵玉往日蹦蹦跳跳,活波开朗,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好相处,这蓦然脸色一沉,她们并未放在心上,将饭菜摆上桌后,领头的丫鬟小锦腼腆地笑着:“这是老爷吩咐的。”
她就知道!
“把酒拿走。”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若将酒端着,老爷要是怪罪下来该怎么办。虽然老爷性格很好,每日里笑吟吟的,那张英俊多情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刁难下人的主子,可是老爷才是一家之主。
“你们赶紧的,把它拿走。”这要被翁主看见了,要生气的。
“可这是老爷吩咐的。”小锦还是坚持己见,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附和着点头。老爷那么好看,她们喜欢给老爷做事,若是能够服侍老爷那就更好了。可惜老爷每日里不是跟夫人腻在一起,便是一个人窝在院子里睡觉,让那个傻乎乎的元铜在外面守着,不准他人进来,连个偶遇机会都没有。
灵玉听着她们一口一句‘老爷吩咐的老爷吩咐的’,暗自腹诽,这是靖远侯府,是她家翁主最大。
她话不多说,直接拿起案上酒壶和酒樽往外走。
小锦见她将酒拿走了,急忙跑过去,拦住她,一脸着急:“灵玉,你做什么,这是给老爷准备的酒,你拿走,老爷怪罪下来了怎么办?”
闻言,其余两个丫鬟也跑过去,挡在灵玉身前。
她们只是端菜送饭的丫鬟,不像灵玉位置那么高,这要是怪罪下来,胥嬷嬷定要将她们打发出去。
灵玉也急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们快让开,这东西要是被翁主看见了,你们会被——“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威吓她们。
她们才不信,这若是权贵家,她们还信一些,毕竟那些家族龌龊阴私多,听闻有许多丫鬟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被杀死,可这靖远侯府老爷夫人都不管事,胥嬷嬷是宫里来的嬷嬷,只要行事规矩,办事周全,她也不太管她们这些下人,这靖远侯府又大又自在,简直就是的下人们的天堂。
“真——”
——“灵玉。”
灵玉话没完,身后便响起一身轻柔的叫唤,她僵硬的转头一看,一身穿白色中衣的女子手拨帘幔,立于垂帘之侧,青丝松散,清逸翛然。
燕还正被发髻所困,见灵玉神色异样,温声问着:“怎么了?”
灵玉悄悄拉起宽袖,将酒壶酒樽藏进去,转头看向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她们不小心将汤全洒了,我正训着她们呢。”
燕还狐疑地打量她们一眼,小丫鬟们站在一起,倒像是在听训。她向来对家宅之事不关心,“训完了,过来帮我梳头。”话完,放下帘幔,转身回了内室。
灵玉见翁主走了,急忙将酒壶酒樽塞给身前的丫鬟,低声叮嘱:“拿出去,丢得远远的。”千万别被翁主瞧见。
丫鬟们望着灵玉跟燕还进了内室,瞟了眼酒壶酒樽,犹豫片刻,重新摆在食案上。
她们才没有被将汤全洒了,灵玉就是个撒谎精,还多事。
“你说我们要不要将汤端回去给嬷嬷瞧瞧?”
“就说是灵玉说的,汤全洒了,让退回来。”
“可是这汤没洒啊?”
“对啊,汤没洒啊。”
“对啊,没洒啊,可她凭什么这么要跟夫人说全撒了,就是仗着身份,故意刁难我们。”
***
萧洺在后池边上,对着一池死水将刘熠臭骂了一顿,优哉游哉的踱回院子。
--叫你监视,叫你监视,以后这刘熠啊,每天都要骂,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这一回到院子,便嗅到那松鼠鱼的鲜味,飘香四溢,垂涎欲滴。
这当个纨绔就是好,什么都不用操劳,更不会像老头子那样稀里糊涂的暴毙而亡,真惨。
萧洺不由唏嘘,负手踏进屋内,便瞧见燕还已换上女装,端坐在食案旁,神色凛冽,幽幽地盯着他。
他脚下一顿,迟疑着,要不要跑?
可这松鼠鱼的香味,这般美味佳肴,落下一口都可惜。
萧洺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笑眯眯的在燕还对面落座,一看食案上的丰盛的菜肴,喜笑颜开,“哇,燕还,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啊,都这么多好吃的。”
“你的断头日。”
萧洺一惊,吓的眼皮直跳,佯装不知,神色埋怨:“燕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要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寡妇好。”
你这话,我没法接。
萧洺岔开这种“死亡”话题,抬手给她斟了半杯酒,顺便给自己满上的同时很是体贴的说道:“燕还,我知道你酒量不好,就半杯,茱萸酒,清爽干洌,小酌怡情,我呢,也是小酌怡情。”
“我的规矩事不过三,今日是第一次。”
萧洺动作一僵,热情顿消,垂下眼帘,没好气地应道:“好。”
燕还忽略眼前的酒樽,默默夹菜吃饭。
萧洺见她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人似的,很不是滋味,“燕还,你好没意思。”
燕还瞥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真的。”萧洺神色苦闷,这成亲果真没意思。
燕还放下碗筷,抬眸看他,冷声问道:“在你眼中,什么才算有意思?”
“喝酒,去赌场赌钱,每日浑浑噩噩,从天黑睡到天亮,再从天亮再睡到天黑?”
萧洺举杯嘬了口酒,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喝酒这些都是他的爱好,虽然有些拿不出手。
燕还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不是这场赐婚,我们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你会娶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与她琴瑟和鸣,但我不行,我先是燕还,然后才是萧夫人。”
“酒,你自己喝,我便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