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貌美如花》夜里打灯

13、第 13 章

　　萧洺见燕还起身要走，忙不迭拉住她，顶着刀子一样的目光，扯着她衣袖，妥协道：“别生气别生气。”

　　－－生气多没意思。

　　“来来来，坐下，这就我不喝了。”萧洺将酒樽酒盏拣到一旁，继续道：“今日这般丰盛的菜，不吃就可惜了。”

　　燕还冷哼一声，这萧洺，脸变得比天上的云还要快，嘴比言官还能说。

　　萧洺见她还生气，稍稍倾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好声哄道：“我给你舀些汤，暖暖身子，消消火。”

　　开始还说她‘好没意思’，现在又来哄她，好像她无理取闹似的。

　　萧洺执勺，在食案上逡巡，目光疑惑：“汤呢？”

　　他的萝卜汤呢？

　　“诶，奇怪，明明应该有汤的。”萧洺纳闷地喃着。

　　燕还：“没汤。”她出来时，食案就只有四个菜，没有汤。

　　“有，我特地吩咐过厨房。——这些人做事真是越发敷衍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燕还睨了他一眼，这人才是真正的无理取闹。

　　萧洺雷厉风行，唤来胥嬷嬷，让她把靖远侯府的下人们叫来到院里集合。

　　府中的老鼠太多了，不清理清理真给啃了。

　　***

　　萧洺负手立在门前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规规矩矩立着的下人们。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胥嬷嬷。”

　　恭恭敬敬候在一旁的胥嬷嬷忙走到萧洺身边：“老爷，有何吩咐？”

　　“今日，我呢，亲自去东厨点了一份翡翠萝卜排骨汤，结果方才用膳时，可是连汤的影子都没瞧见，你看看这些下人，一个个的，连我吩咐的事，都办不好，你说该当何办？”

　　胥嬷嬷是宫中老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奴婢将这些东厨的下人打发出去，再重招一批下人来？”

　　萧洺摆手，“不必重招，这府中就我和阿还，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比舅母宫中的人还要多，难免会有懈怠的，还是打发一些出去为好，府中清爽。”

　　胥嬷嬷在长乐宫待惯了，也没觉得靖远侯府的下人多，可听萧洺这么一说，这府中的下人的确有些过多。

　　“你去跟他们知会一声，合眼缘的留下，不合眼缘的打发出去。”

　　胥嬷嬷知道萧洺性子随意，缓缓下了石阶，将萧洺吩咐的事说给他们听。

　　下人们一听完，便像一窝蜂一样炸开，你看我，我看你，议论纷纷。

　　胥嬷嬷厉声道：“下人一多，便不乏有借机偷懒，以前是我对你们太纵容，现在竟然欺到主子头上，特别是东厨，连老爷的话都放在心上，靖远侯府岂容你们这些偷奸耍滑的人放肆。”

　　东厨的人一脸懵怔，主事的嬷嬷站出来：“老奴不明，姐姐所说何事？”

　　“何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连老爷亲自吩咐的事都如此懈怠。”

　　老嬷嬷心下一禀，想起那块粗布，可老爷怎么会知道？

　　“在宫中，你们这些为饱私利，阳奉阴违的奴才，我可见多了。”

　　“靖远侯府可从未亏待你们，而你们连老爷吩咐的一件小事都不愿意做，做一份翡翠萝卜排骨汤很难吗？”

　　老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扭头和东厨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疑问。

　　“姐姐，老爷吩咐的汤，我们已做了，还是老奴熬好的，厨房里的人可都看见了。”

　　话音将落，东厨的下人们连连点头。

　　老嬷嬷忽然想起来，“不过那汤被夫人退了回来，说是汤洒了，可老奴......“老嬷嬷顿了顿，嘟囔道：“瞧着那汤一滴未洒，原封不动。”

　　胥嬷嬷横眉瞪眼，压低声音：“你还敢编排主子了？”

　　“老奴不敢，可这是事实，不信你问问东厨的人，或是问上菜的丫鬟也行。”

　　胥嬷嬷气的不轻，“好，——今日上菜的丫鬟是谁？”

　　三个丫鬟迟迟疑疑，慢吞吞地挪了出来，委了委身，“见过嬷嬷。”

　　胥嬷嬷看不上这些扭扭捏捏，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甚是倨傲：“你们可有送汤过去？”

　　三个丫鬟知道自己的任性之举，闯了大祸，手足无措。

　　踌躇间，丫鬟小锦站出来，回道：“送了。”犹豫一会，继续说道：“是灵玉姑娘说汤洒了，让退回来。”若是灵玉被调走，夫人定会从她们中挑选贴身侍婢，倒是她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灵玉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胥嬷嬷平日里可不敢管她，但若真是灵玉姑娘，也饶恕不得，当毕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还是先将此事告诉夫人，再做定夺。

　　屋内，燕还正伏案看书，萧洺倚在软榻上也在看书，不过一个是《军策》，一个是《闺乐记》。

　　屋外响起两下敲门声。

　　燕还抬眸一望，便见胥嬷嬷端立在门口，满脸堆笑：“夫人安。”

　　“进来。”

　　胥嬷嬷闻言，毕恭毕敬走进屋内，分别朝燕还和萧洺各行了一礼，朝燕还微微垂首，道：“夫人，可知灵玉姑娘现在在何处？”

　　“在睡觉。”

　　胥嬷嬷竖眉一皱，她还从未见过哪家胆大包天的丫鬟，白日不再主子身边伺候，还睡懒觉的。

　　燕还放下书卷，目光淡淡，“有什么事？”没事就别在这，挡光。

　　胥嬷嬷侧头看了萧洺一眼，见他捧着一本书看得不亦悦乎，浑然不知自己造出来的事多麻烦，胥嬷嬷心里叹口气，朝燕还讪讪一笑：“这不，府中有几个人不规矩，要打发出去，但总得弄清由头，所以想找灵玉姑娘问问。”

　　“别找她了，问我就行。”

　　“这......”胥嬷嬷支支吾吾，很是为难。她哪敢在夫人面前说灵玉的不好。

　　燕还见她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利落起身，绕过案桌，扫了一眼发愣的胥嬷嬷：“你跟我过来。”

　　外面的事她也听了七七八八，大致了解。

　　不就是一份汤，何必要如此麻烦，兴师动众，直接散了不就得了。

　　燕还立在石阶上，捧着胥嬷嬷拿来的册子，一页一页翻着，偶尔抬眸打量着院子的下人，其中有不少是皇帝布在府中的探子，这倒有些难办，若是打发走了，那皇帝的多疑，恐怕又要阴谋论。

　　算了，这些探子全部留着，身正不怕影子斜。

　　......

　　“就这些吧，没划名的，给点钱散了，嬷嬷，你费点心，给他们找个好人家，如果找不到，就去军营，我军中还缺好几个缝衣做饭的裁缝厨子，月薪也高。”

　　胥嬷嬷：敢情你这是在给自己军队招人呐。

　　燕还将册子还给胥嬷嬷后，又回去研究兵书了。

　　胥嬷嬷翻着册子，目瞪口呆，夫人果真一点宅内事都不懂，若是这犯错的与不犯错的都给她一并赶走，没有赏罚分明，日后谁还愿意用心做事。

　　她正犹豫着，萧洺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长手一伸，将册子夺了过来，随意翻了翻，这个燕还，竟然把一些暗探也留下了。

　　不过，留下几个探子正好，也不能每时每地监视他，他还可以挡着他们面骂他们主子，憋死他们！

　　“就照夫人说的办，遣散费多给点，老爷我有的是钱。”

　　胥嬷嬷还以为他回来给自己出主意的，没想到是火上浇油。

　　“老爷，这些没犯事的下人......”

　　“嬷嬷，就是宫中也不养闲人，府里又不是善堂，养这么多下人，都给了遣散费，又没亏待，散了吧散了吧。”

　　萧洺都已拿出宫中的规矩，胥嬷嬷也不好坚持善罚分明的原则，叫上两个信得过的下人，一人登记，一人给钱，把府中一些别有用心的闲杂人，悉数散了。

　　留下的探子们心惊肉战，他们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是真若发现了，要遣走不应该是他们吗？

　　***

　　萧洺神清气爽回到屋里，踱至案前，俯身叩叩案面，“燕还。”

　　燕还抬首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什么事？”

　　“别老看书。”

　　燕还：......

　　萧洺：“陪我去后院的池塘钓鱼。”

　　“不去。”

　　萧洺知道她会拒绝，手支下巴，思索片刻，眸中骤亮，这个她一定会答应。

　　“你不是不会下六博棋，我教你下六博棋。”

　　燕还狐疑地端详着他，见他眼眸含笑，眉宇间露出一抹自信，心中充满怀疑，“你会下六博棋？”

　　“那是自然，我不跟你说过，我六博棋下的可好了。”

　　燕还半信半疑，她一直以为萧洺是个大字不识的纨绔，没想到他还会下棋。

　　萧洺乘胜追击：“别看书了，我们去小榭下棋，多找几个人在旁边候着。”

　　“为什么要让人在一旁候着？”

　　萧洺狡黠一笑：“挡风。”

　　＊＊＊

　　水上小榭中，四个下人守在小榭两侧，幸好今日无风，不然，在这深秋，定会冷死。

　　萧洺跪坐在案前，扬手掷茕，笑道：“这六博棋，其实啊，七份看运气，三分看实力，我要运气好，一举破重围。”

　　茕一落地，四也。

　　萧洺抬手执棋跳角，笑意收敛，“今日，我运气不好，若说以前，就拿刘熠来说，他就是个倒霉蛋，回回都输给我，有些时候还悔棋，要重投，你说身为一个皇帝，还老悔棋，若非我让他，恐怕他次次都要输给我。”

　　燕还听他口若悬河，不由轻嗤一声，瞄了眼茕上的点，行棋为枭。

　　萧洺望着那张枭棋，再看看自己外围上的散子，微微咂舌，“你运气真好。”

　　“还行。”燕还语气微扬。

　　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不过他的本意就是来骂刘熠，对输赢并不在意，随口夸道：“你这水平，够赢刘熠几百回了。”

　　燕还神色微凝，“萧洺，安静点，该你了。”

　　萧洺瞄了眼她沉下的脸色，默默投茕。

　　今儿运气不好，每次都是掷不到好点。

　　你来我往半响后，萧洺憋不住话头，开口问道：“燕还，那些刺客的身份，有线索吗？”

　　“没有。”

　　“你说会不会又是......”萧洺语气意味深长，丢个她一个‘你懂得’眼神。

　　“不知道。”

　　萧洺也不意外，想起逃走一个，不禁揣测：“燕还，你这功夫，不会连个刺客都抓不住吧？”

　　“人的确是我故意放的。”

　　萧洺手下一顿，“你这不就是放虎归山？”

　　“我这叫诱敌深入。——六棋入牢，我赢了。”